風雲搏(五十)

五十 山莊辦學

荀粉寶說:“如若是在太平年代裡,我也送我家立柱、荷琴兩個孩子到芙蓉集上學,肚子裡有點文化,能曉得社會大世面呀。”昌廣泉說:“哪有個窮人家的孩子上學,丫頭就更不談了,都是富人家的孩子纔上到學呢。”

王二嫚擺着手說:“廣泉哥哥呀,你說這話就跟不上形勢。那還是封建社會裡,達官貴人家裡的小姐讀書裝點門面,好應付四面八方的高朋賓客。說得不好聽,就是充當高級花瓶罷了。如今男女一個樣,都要做社會的主人。你想想看,單靠男人,這社會夠能向前發展嗎?再說了,現在辦學的又不是從前的私塾,而是新興的學校。學生要學的東西多得很的,就談科目又不單是國文,還有算術、修身、歷史、地理、自然,還有音樂、體育等等。學校出來的學生要比私塾裡出來的學生眼界寬闊好多。……唉,這芙蓉集在哪裡?”

“芙蓉集跟我們莊邱家集隔兩個莊子,胡家廟和護駕山,十八里路。”荀粉寶說:“這芙蓉集你去過的,只是你不曾進莊。”王二嫚疑惑地說:“我哪去過的嗎?”“你看了鬼子的車子橫在前邊,不得往前走,你上去收拾掉那兩個站崗的鬼子兵,隨後駕車就走,……你記得這件事嗎?”王二嫚笑着點了點頭。

昌廣泉說:“粉寶呀,我家孃舅做六十歲,本該我去的,米鄉長喊我開會,說是要壯大鄉民兵大隊,要我當鄉民兵大隊長。這樣一來,我哪有個功夫去給孃舅祝壽呢?”

荀粉寶轉過臉對王二嫚說:“你陪我上芙蓉集,要不然,我哪敢帶孩子出遠門呀?”昌廣泉也請求道:“戴大嫂,麻煩你護送粉寶她們衙兩個到芙蓉集,頂多過兩宿。”王二嫚點頭說:“好啊,我順便看看芙蓉集的那個新興學校辦得怎麼樣。”

王二嫚穿上荀粉寶平常穿的青布衣裳,裹了扎頭巾,一副山下農婦打扮。她臂彎上挎了個籃子,裡面擺放的是祝壽的禮品:六十六個饅頭。荀粉寶拎的籃子放了爆竹小鞭,二斤肉,一壺二斤白酒,一幅祝壽軸子、一頂禮帽和五尺灰色布料。十一歲的女孩昌荷琴空手在前面跑。

“二嫚呀,我看你沒有三十二歲。今兒你要說實話,到底瞞了多少歲。”王二嫚說:“我老氣呀,沒曾瞞多少歲呀。”荀粉寶不信地說:“我不看你臉上有黑斑,打扮又老氣,我只望你的眼角嫩泛泛的,根本不像個過了三十歲的人。”

王二嫚笑着說:“你望人細作,我確實瞞大了五歲,今年二十七歲。”荀粉寶說:“這還差不多。總之,你臉皮嫩糙,並不老看。”王二嫚說得一本正經,其實她還不曾說實話,仍然瞞了五歲。

荀粉寶說道:“我了很多人誇讚你戴大嫂力大無窮,三個男人都打不過你,見到你都畢恭畢敬的。有這麼一回事嗎?”王二嫚笑着說:“支富才的媽媽,那個老太婆,正宗的老封建棺材楦子。她叫我給支富才的老子洗澡。你說說看,我個女人家給個死不掉的老頭兒洗澡,世上夠有這麼一回事?我當然不肯,原月芹這個死老太婆就叫我跪下,讓閆榮義三個男人打我。我火上了堂屋,打得閆榮義他們三個男人都像個鬼。我這還是給他們留了情,我下手重的話,能送他們三個人見閻王老爺去。”

“你有這麼大的武功,一定是拜了武術大師的。”王二嫚不便在普通人跟前說自己上了軍校的,只是說:“我到我家男人跟前,在部隊裡跟人學了好多招法,加上我本人刻苦努力,不知不覺地有了點武功。”

“你會打槍嗎?”王二嫚自豪地說:“我在部隊裡學打槍,兩三天的功夫就掌握了要領,加上我家男人的手槍放到我身上,有事沒事就練槍法,三槍裡就能有一槍是十環。嗨嗨,一般當兵的還就沒有我的槍法好。”

“汪汪……”小女孩害怕了不敢往前跑。王二嫚一看是條大黃狗,來勢兇猛。王二嫚說:“粉寶呀,你拎住這饅頭籃子,我上前去。”大黃狗徑自往王二嫚跟前直跑,王二嫚一擡腳踢了出去,狗子負痛地逃出了好遠。

荀粉寶衙兩個得以跑出了胡家廟,王二嫚不慌不忙走了上來。“大黃狗惡勢大,只賞了它一腳,就跑到遠處叫。如若再跑到我跟前,我再賞它一腳,非把它打趴下了不可。”荀粉寶笑着說:“畜生也欺人的,你強似它,它也沒辦法。”

轉過山嘴,再拐過山坡。忽然有兩個兵痞竄了過來,一個喊道:“哪裡來的娘兒們,把籃子放下來,人放你們走開。”匡苕子鎮靜地說:“唉,你們是哪裡來的老總?回去叫你們長官來,我看長官不收拾你們,那纔怪的。”

另一個罵罵咧咧地說:“山裡的臭娘兒們,你們拎的籃子,裡面放的東西不孝敬我們兩個大爺,就想跑過去?我們兩個一槍柺子打死你們三個女人。”

王二嫚擺着身子說:“你們兩個嘴裡怎這麼不乾不淨的呢?是你們家的爹爹媽媽不曾教育的嗎?不要依仗手上拿了個燒火棍就了不得。讓開!”

兩個兵痞哪裡肯罷休,端起長槍就吆喝:“不準動!再動就開槍打死你們三個。”王二嫚停下腳步,笑着說:“兩位老總有話好好說,何必這樣呢?”先前那個兵士惡狠狠地說:“你們不丟下買路錢,休想跑得走!”

王二嫚說:“好,她們兩個先跑,你們要錢,我給你們。”荀粉寶和女兒跑出了好遠,王二嫚忽然搶過另一個兵痞的長槍。先前的那個兵痞擡起長槍就要開槍,只見王二嫚一把抓住另一個兵痞就來了個旋轉,將那個兵痞打倒在地,隨即也搶下了長槍。

王二嫚將兩支長槍上的栓子卸了下來,說道:“叫你們的長官來跟我拿,老孃這就走了。”兩個兵痞見王二嫚走了五六步,嘀咕了一下,一齊撲了上來。王二嫚猛地一轉身,一個踢腿,抓起一個就是來了個大摜包,摔到那個已經倒地的兵痞身上,兩個傢伙竟然一時爬不起來。

王二嫚喝道:“你們兩個人給老孃把眼睛屎揩揩,我是個什麼人啊?是你們的團長家的媽媽!回去問你們的團長去!”

王二嫚已經走出了山谷,上了半山腰,回過頭看那兩個兵痞,只見他們一瘸一拐地往原路上跑。

荀粉寶慶幸地說:“戴大嫂,好在我請了你送我們衙兩個到芙蓉集。要不然,我們衙兩個的籃子還就拎不走。唉,你不怕那兩個兵朝你打槍。”“他們打不了的。”“怎得打不了的?”“他們的槍上面的栓子被我卸掉了,看在我衣兜裡。栓子卸掉就打不出子彈,那槍抓在手上也就真的成了燒火棍,沒用了。”

走到芙蓉集莊中間,有座獨木橋。獨木橋的北邊有個大草屋,在全莊比較突出。荀粉寶說:“到了,這就是昌廣泉的孃舅的家。”小女孩雀躍地說:“到了!”

大娘迎出門說:“粉寶你來了。”荀粉寶喊道:“舅奶奶。荷琴呀,喊舅奶奶、舅爺爺。”小女孩喊了,進屋又喊舅爺爺、表叔、嬸媽等。荀粉寶將籃子放到大桌上,王二嫚也將饅頭籃子擺了上去。

舅奶奶笑着說道:“粉寶,你怎來了這麼多的饅頭?”荀粉寶說:“不多,就六十六個呀。”朱大有的妻子說:“啊呀,饅頭還又大的呀,難拎的。”荀粉寶說:“是她拎的,她叫王二嫚,是我的結拜的大妹子。不是她來幫我拎,我怎拿得到芙蓉集呀。”

王二嫚笑着說:“姐姐有事叫人幫忙,妹子肯定要聽用的了。”舅奶奶說:“只顧說話,還不曾招待親戚人家。忙年呀,你打的蛋茶給她們吃。今日晚飯不得早啊。”

荀粉寶說:“不要打蛋茶。”舅奶奶說:“怎不打的啦?已經過了飯市,肚子一定餓的呢。”舅爺爺說:“要吃呀。肚子餓了,再不吃,是要受傷的。”王二嫚說:“中午剩下的飯,我們吃點還不就行了的,不要打蛋茶。”

忙年說:“唉,中午剩下的飯不怎麼多,再說這也不是待客之道呀。”王二嫚說:“你叫忙年子,媽媽家的姓是什麼?”忙年說:“我媽媽莊子是桃花溝,姓戴。”“你認得戴方勝嗎?”戴粉年說:“你問戴方勝呀,他家跟我家是緊本家,同一個太爺。他父親叫戴慶宇,我家父親叫戴慶福。”“他現在做什麼去呢?”“這亂世年代裡,他在家裡蹲不住,投軍去了。據說是在丁洽手下當了箇中尉副連長。”

荀粉寶在跟舅奶奶談家常,而昌荷琴跟了同年女孩朱春芳上山坡鏟青草給兔子吃。王二嫚見屋子裡掛起賀壽的軸子,品賞着各個親戚人家在軸子上的題款。她嘴裡念着:“萬成姐夫,六十榮慶;中間是一幅壽聯:甲子重新如山如阜,春秋不老大德大年。落款是奉慈命,愚內弟白雲亮書賀。”接着她望着荀粉寶拿的軸子,念道:“萬成舅父大人,花甲之喜。壽聯是:八月秋高仰仙桂,六旬人健比喬松。落款是愚外甥昌廣泉拜賀。”

戴忙年招呼道:“粉寶姐姐、二嫚姐姐,坐到大桌跟前吃呀。唉,荷琴呢?”舅奶奶說:“荷琴跟春芳上山坡玩呢,說是鏟兔草的。嗯啦,粉寶、二嫚,你倆吃呀,這會兒肚子肯定餓了。”荀粉寶招呼王二嫚說:“蛋已經打了來,吃呀。”

吃好了蛋茶,王二嫚說:“我聽說芙蓉集莊上辦了學校,這學校在哪裡?我們去望望。”舅爺爺說:“看來,二嫚也是個文化人,能把軸子上題的款念下來,連男人都少得很,鄉下的婦女幾乎沒有。……要望學校,不遠在西邊跑過五六家人家就到了。那裡原先是個蓮花庵。”

王二嫚走到學校門口,只見門額上方寫了四個大字:芙蓉學校。前後兩進瓦房,前邊一進就是教室,西牆掛了一塊大黑板。八個學生。一個老師在教國文,他在給兩個學生講課文:小貓釣魚。

王二嫚要到裡面看看,荀粉寶說:“人家先生在上課呢。”王二嫚調侃道:“啊呀,我們是校長的親戚人家,到後面一進房子裡望望,有何不可以呢?”兩個女人徑自穿了過去。果然不假,後面一進是辦公室和宿舍。

一個先生,年紀三十開外,正在批改學生作業,這會兒擡起頭問道:“兩位大嫂來學校有什麼事的?”王二嫚說:“你們這學校總共幾個老師?”“就兩個人呀,招不到學生。”“嗯啦,剛纔我從教室裡穿過,只有八個學生。你這八個學生分了幾個年級?”“一年級三個學生,二年級也是三個學生,三年級只有兩個學生。學生人太少,就來了一個複式班教學。”

“先生呀,你貴姓?”“我姓鍾,名字叫興仁。”“那一位先生呢?”“他是朱先生,名字叫萬珏,原先他是私塾先生。跟我一起下來的袁先生見學生不多,走掉了。”“鍾校長,你們爲這裡的學生開了哪些課程?”鍾興仁愣了愣,說道:“主要上的是國文、算術,早上上早操,其他就上了自然和娛樂。其他課上不起來,要上的話,只有我來上呀,但是學生都是低年級的學生,還是以識字和算術爲主。”

“鍾校長呀,我在你這學校做老師,可以教時政也就是修身課,歷史、地理、音樂和體育。”王二嫚這麼一說,鍾興仁大喜道:“好煞了。我和朱老師兩人求之不得,省得學生在學校裡上學感到枯燥。……就是薪水高不起來,學生太少了。”

王二嫚說:“鍾校長,我叫韓玲,你將我接受下來,我就是韓老師。保證三天裡幫助你下去跑跑,起碼要動員個三十多名學生。要跑上門動員,誠信待人,金石爲開。”鍾興仁說:“你明日就來上課,就你說的五門課程,上午、下午各一節課。一節課五十分鐘。另外,還上早操課,十分鐘。”

王二嫚說:“我今日晚上就來陪你和朱先生把莊上凡有孩子的人家都跑一跑。”鍾興仁笑着說:“你可真心切的。”“我熱愛教育嘛,孩子是未來社會的希望。”王二嫚臨走時打了聲招呼,“就這麼定了吧,晚上見。”

出了學校,荀粉寶拉着王二嫚的褂邊,說:“原來你是到芙蓉集做先生的。唉,你怎說你的名字叫韓玲呢?”王二嫚摸着對方的鬏兒說:“你想想看,我在芙蓉集教學,還用王二嫚這個名字,支富才曉得了,說不定要來找我的麻煩。我改了名字,那就消除了我在從龍鎮支府當女傭的痕跡。”

朱家擺了三桌酒席,女眷坐在南邊一桌。王二嫚吃得快,湯還沒有端上桌,就丟碗了。她打了個招呼:“奶奶、嬸媽、姐姐,你們慢慢吃。學校的鐘校長喊我有事,我這就去遇遇他。走了。”荀粉寶說:“早點回來呀,我等你睡覺。”王二嫚答應了一聲,拿腳跑了開去。

鍾興仁剛剛吃了夜飯,這會兒洗碗。王二嫚進來說:“鍾校長,你曾招呼朱先生呀?”“招呼的。我們兩人就到他家喊他去。”

兩人跑到朱萬珏家裡,朱萬珏說:“韓先生,學生難跑的呢,有錢人家不相信學校,要上私塾。窮人家的孩子上學上不起,沒錢繳學費。”王二嫚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當今社會你不上門動員,哪個相信你呀?一次不行,第二次上門,再不行,三次上門動員。劉備要打江山,三請諸葛亮的呢。今日晚上,這莊上大凡有七歲到十六七歲的孩子的人家,都要跑到。女孩子也要動員上學。窮人家的孩子繳學費可以適當減少點兒。實在窮得很的人家孩子可以做旁聽生。”

朱萬珏不解地問:“什麼叫旁聽生?”鍾興仁說:“就是學生坐在門口上課,做的作業本老師不批改。就單單上主課,副課一概不上。”“哦,原來就是這麼個旁聽生。”朱萬珏恍然大悟道。

三人跑進董存海家裡,他家有三個孩子都是適齡學生。王二嫚說:“老董呀,你家比較殷實,怎地不讓孩子上學的呢?不上學的孩子是愚蠢的孩子,因爲拿到書本一抹黑。大凡不上學的人家絕對會敗落下去,受到人家的欺負沒手還。這還是小事,最主要的是不識時務,社會變遷一無所知。我勸你讓三個孩子都上學,這樣吧,你家三個上學,給兩個學生的學費,少繳一個。行不行?”

董存海吱着嘴說:“三個孩子都上學,我家裡就沒人做活計呀。”王二嫚說:“這樣子吧,大人孩子都吃點苦,孩子回家幫大人做活計,到學校上課用點功。你們做父母的肯定要多吃點苦,不是爲了別的,而是爲了自己的孩子能夠做社會上有用的人,說不定日後還能起大作用的呢。”

鍾校長說:“老董呀,你就聽韓先生的話,你這一步走出去,孩子有了出息,日後不會得忘記你們做父母的功勞。”董存海終於答應下來了。

最後跑的是個孤兒,鄰居代爲扶養。韓玲說:“朱奶奶呀,你是真正修行的人,功德無量。王瓜沒有父母,無依無靠。這樣子吧,王瓜上學,不繳學費。就單單到你家吃派飯。”朱奶奶說:“行啊,就當住我家養了個孩子,也當你們做先生的做好事。”

第二天,鍾校長忙着安排學生坐下來,簡單的過堂,一年級學生增加到十四人,二年級學生增加到八人。學生自帶學凳,高低不一。韓老師、朱老師都來幫忙,總算安置了下來。

韓老師換了狀態,不盤鬏,而是打的二叉辮子,收攏起來成爲鹹菜把子。教學生上操,先是排隊。隨後喊道:“立正!兩腳併攏,擡頭挺胸,要有精神。下面,大家聽我口令,立正!”二十幾個學生隨後立正。韓老師繼續講道:“稍息!就是左腳向前伸了一小步。向前看齊,就是後面的人看住前面的頭,要一斬齊。”接着她教了一節操。

上午第一節課朱老師教國文,第二節課鍾老師教算術,第三節課,韓老師教學生唱歌,唱的是《義勇軍進行曲》。學生興奮起來了,三個老師都到班上了課。

下午也是三節課,第一節課國文,第二節課韓老師上體育課,她將八節操全都教了。最後,她站在學生的前頭領操,喊着口令:“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第三節課便是算術。

三天後,鄰近的護駕山、桃花溝、鴨子嘴、錢家集、榮家巖等五個莊子的孩子都來上學,暴增了三十一個學生。通過做作業形式,最後分開層次。六年級五人,五年級六人,四年級十人,三年級八人,二年級十人,一年級十六人。顯然一個教室是不行的,必須分兩個教室。

三個老師研究決定,後面一進也做教室,辦公室便放到東廂房。菩薩雕像全部擺放到西廂房裡。韓老師的宿舍裡擱了兩張鋪,一張是韓老師睡,一張是朱春芳和昌荷琴兩個女生睡。

課務做了調整,朱萬珏包班一二三年級班,一週的三節音樂和三節體育歸韓老師上。鍾校長做四五六年級班主任,擔算術、歷史、地理和自然課程。韓老師擔國文、修身、音樂、體育。上午三節課,下午只上兩節課。

朱萬珏說:“學生多了,薪水也就可觀了,但是一天下來,工作真的不怎麼輕鬆。星期天都得要辦公,學生一大堆的作業必須改掉。”鍾興仁說:“你低年級學生作業還好改些,高年級學生的作業不怎麼好改的呀,尤其是作文,學生的語句要改通順,最耗費功夫。韓玲她不喊苦,我們男人還不如她女人麼?”朱萬珏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算是認錯。

三個老師在董存海家裡吃早飯,韓老師說:“老董呀,你也太客氣了,打什麼蛋茶呀,稀粥吃薑餅就很不錯的了,客氣。”董存海說:“我三個孩子在你們手上上學,吃派飯也不能差的呀。你們三位先生今日到我家,就應該聽從我主家接待。”

鍾興仁說:“老董,你是個仗義的人。你放心,你的三個孩子我們一定好好的教,保證學到真正的東西。老大董必元上的六年級,年底就是小學畢業生。韓老師十分欣賞他,作文寫得好呀。”韓老師說:“是的,董必元文筆不錯,是個可造之才啊。”鍾興仁繼續說:“老二董必才雖說才一年級,學習成績也超羣卓著。女兒董秋菊上三年級,聰明伶俐。一句話,你的三個孩子都有出息,學習成績都很好。”

董存海說:“我做父親的,希望他們以後到社會上都能做點事,不受人欺負。能夠像韓先生這樣能文能武,愛家園,我董家也就光宗耀祖了。……唉,齊家撴的齊涵宇昨日在田裡剮麥子,被人砍死在麥田裡,國民黨的從龍區警察分局下來三四個人,只是給齊涵宇驗了傷。不曾有個說法。共產黨的公安局派了兩個人看了現場,也不曾說出個名堂山。”

韓老師聽了,說道:“當真是亂世當中沒個破案的行家,我倒是要來望望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朱萬珏說:“這樣吧,上午韓老師的課我們兩人上了。老董,你帶韓先生去望望吧,興許能望出個眉目。”董存海點頭說:“行啊,再說齊涵宇跟我還是表兒,我這點小忙怎能不幫的呢。”

韓老師跟董存海跑到齊家撴,看了看齊涵宇的傷勢。兇手是從後面下的手,這力氣也就夠大的了。齊涵宇的兄弟說:“從龍和扶正兩邊下來的人,只是驗傷,也詢問了一些人。都沒有丟下什麼說法。”

董存海說:“韓先生今兒抽空來查點查點這件事,說不定能給你家一個說法。我這就帶她去齊家田麥田看看現場。”韓老師說:“我聽了老董講,說是齊老大在麥田裡被人害了,上面來人又沒有個說法。我呢,叫老董帶路,到麥田裡勘察一下,看能不能找出個案件的端倪。”

那麥田裡果然有一灘血,沒有剮掉的麥杆子染紅了血跡。韓老師小心翼翼地上去,她撥了撥麥稈子。麥稈子裡有好多雜草,她仔細地把雜草理開,發現有個螳螂被砸得個稀爛。雜草拔掉,再向旁邊延伸,就在附近有條小蛇死了,頭部破了,拿個枝條挑動小蛇的身子,肚子鼓鼓的,顯然吃了東西。王二嫚說:“老董呀,你將這條蛇的肚子破開來,看看它吃的什麼東西。”

董存海二話沒說,拿出鑰匙劃破了蛇的肚子,裡面是個青蛙。王二嫚想了想,說:“齊涵宇不是被人砍殺的,是他自己不經意誤傷了自己。”董存海說:“唉,你這麼說,你演示給我望望,要說得我口服心服。”

韓老師邊說邊做起動作:“齊涵宇正在剮麥子之時,看到有個青蛙在跳,卻落到了蛇的嘴邊,結果被吞吃了。螳螂望見蛇遊動,上去就給了它一刀。唉,它這一刀正好砍中了蛇的頭。齊涵宇見螳螂的刀厲害,他就用刀柄直戳螳螂。你看呀,他是這麼戳的,戳死了螳螂,沒料到鐮刀鉤住了自己的頭。”董存海信服道:“你說的十分有道理,奇了,想不到案子還就被你韓先生破了。”

芙蓉集整個莊上的人都驚訝不已。“想不到韓先生她個女人教學有一手,還是破案高手的呢。”“神了,韓先生雖說是個女人,恐怕她是個異人。社會上的人不會的,她會。有文又有武,腦袋瓜發達,刀槍馬快,不能不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是哪裡的人啊?”“哪個曉得?她是朱萬成的外甥媳婦叫個荀粉寶領得來的。朱萬成的外甥家的兩個孩子都住到他家,在我們莊上芙蓉學校上學。”

這時急匆匆地跑來一個人說:“董存寶今日上午在田裡耕田,中午吃飯,吃的是家室巧梅送下田的飯,老母雞肉。不知怎地,他就死在田裡。”“現在他人夠曾弄到家裡呢?”“弄到家裡了,停在堂屋心,但是他人還有點悠悠氣。”

一個婦女說:“唉,趕快去學校把韓先生找得來,說不定她能有個說法。”“唉呀,黨英說的不錯,我馬上溜到學校找韓先生。”說話的這個人拿腳就跑飛了起來。

韓老師來到董存寶家裡,望了望董存寶的嘴,當即說道:“他這是食物中毒,在哪裡出事的?”董存寶的家室說:“他耕麥田的,中午我送飯給他吃的,吃的是老母雞肉和飯。”韓老師說:“存友,你帶我到田裡望一下,這就去。”

韓老師看到麥田已經耕翻了一大半,田中間有個墳墓,墳墓上長了枸杞。明顯有掐了枸杞杆子的痕跡,再跑到中毒人倒地之處,仔細找了找,泥塊上有兩個差不多一樣長的杆子。韓老師斷然道:“這真是丫巴對了節,老母雞肉遇到枸杞碰在一起,就會產生毒素,人發作的時候就全身痙攣,說不出話來。”

董存友說:“現在他人停在家裡的堂屋心,夠有得救。”王二嫚說:“現在先往他家跑,我邊跑邊想,看夠有辦法救治他。”

到了董存寶家裡,韓老師叫董存友敘說董存寶食物中毒的緣由。這時候,韓老師說:“要救活董存寶,就來個以毒攻毒。用壁虎爬過的水灌進董存寶的嘴裡,說不定能夠救活他。如果是壁虎撒了尿,效果更好。”

人們一聽,紛紛離去找壁虎去。時間不長,朱萬成拿了個碗走進屋裡,說道:“我家櫃子下面有個水碗,壁虎死在裡面。我拿得來給韓先生望望,夠有用。”韓老師望了一下,說:“有用,快點用湯匙往他家裡喂。”

一碗水差不到餵了進去,董存寶突然咳了起來。家室見了,連忙拿了溼毛巾揩了揩他的嘴。大約半個鐘頭的功夫,董存寶動了身子,說:“啊呀,疼殺我了。”他側了身,吐出了一大灘的黑血。韓老師說:“吐出來就好,這就是毒素啊。”

中午,三個老師到五年級學生學生董志龍家裡吃派飯,可他家鄰居董存扣趟在鋪上不住地喊疼。董志龍的爸爸說:“存扣,今日早更頭就喊叫,來了個郎中,望了一下,給了幾味藥,吃下去還是沒用。像這樣下去,存扣還要疼殺在家裡呢。”

韓老師說:“我不忙吃飯,過去望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這麼一說,大家都跑了過去。鄰居家裡當即來了十幾個人。

韓老師進了房間望了望病人,問道:“你是哪裡疼?”董存扣說:“就肚子旁邊疼,一陣一陣的疼。”“在哪邊?”“在正手下面。”韓老師說:“我來摸摸看。”說着,她就在男人的肚子右邊按了按,存扣說在底下,韓老師一按,病人說“就在這個地方”。

韓老師直起身說:“這是闌尾炎發作了,趕快坐馬車到縣城醫院裡開刀。要不然,明日下午就真的疼殺在家裡。眼下就動身,越快越好。”董存扣的妻子說:“到國軍十二團叫軍醫開刀,夠行?”韓老師說:“國軍十二團你家哪有人嗎?”“我的姑父在十二團當參謀長,找他幫忙應該是沒話說的。”

過了兩天,董存扣回來了,告訴莊上人說:“幸虧韓老師說了,到了燕子莊,吳軍醫一模,也就曉得是闌尾炎,隨即開了刀。吳軍醫說,這是來得快的,不然,一復時就疼殺在家裡。”

這麼好幾件神奇的事傳出去,韓先生的名聲大了,方圓幾百裡都感到驚奇。王玉坤聞訊後,特地找了芙蓉集的糧行老闆朱萬琴,說是到他家裡作客。王玉坤以這個名義來到了芙蓉學校見了韓先生。

朱家人疑惑了,老頭問道:“三壽呀,今兒春芳和荷琴兩個孩子怎不上學校跟韓先生睡呢?”老奶奶說:“老頭子,你夠曉得呀,韓先生的男人來了,夫妻兩個當然要睡在一起。所以,兩個孩子就睡到家裡來。”

“噢,她男人是做什麼的?”“她男人叫王玉坤,是巴中地區的商會副會長,手上辦了好幾家店鋪。萬琴就跟在他後面做生意。是萬琴領他到芙蓉集的。今晚,韓先生不曾到齊涵俊家裡吃晚飯,被萬琴喊回去吃的晚飯。”

朱大有回來說:“粉寶把韓先生領到我們莊上做教書先生,我到學校望她的,唉,好厲害,不光會教書,還教孩子唱歌,打拳。一次,她給所有學生講時事政治,教學生們愛父母、愛家鄉、愛祖國,要積極行動起來宣傳抗日。她的喉嚨脆生生的,我和存寶兩人竟然聽了入迷。”

戴忙年說:“我問粉寶的,韓先生是個什麼人,粉寶叫我不要查點,就是曉得她有本領也別要在外面散言。我只聽得粉寶說韓先生是個抗日女英雄。”

老頭子說:“粉寶崇拜韓先生,所以她把小夥和丫頭丟在我家,在芙蓉學校讀書。左右鄰莊都來了孩子讀書,最遠的要跑七八里路。由此可見,韓先生名聲傳了出去啦。”

董存寶進了屋,接過口說:“韓先生這個女人真叫我佩服,說的叫我個大男人跪倒在她的腳下,真的心甘情願。不是她,我肯定到閻王那裡去了,眼下我趟在棺材裡,皮肉恐怕已經爛得不像樣子了。還有存扣兄弟得了闌尾炎,幸虧她發現,要不然,也到閻王爺那裡作客。”

老奶奶說:“人家說諸子百家,我看啦,韓先生就是個諸子百家,樣樣會。她打的拳法給孩子們看,孩子們都嚷着叫韓先生教他們。我跟忙年站在一邊看的,簡直就是看的把戲。”

董存寶說:“就怕韓先生在我們芙蓉集教學不得長。萬琴說國民黨要抓她,共產黨方面也要找她。他男人就是特地爲這事來告訴她的。”

老頭子沉吟了一會,搖着頭說:“有兩句話是這樣說的,人怕出名豬怕壯。還有一句話就是樹大招風。韓先生本事大很了,再說她還是個女人家,就容易遭惹小人嫉妒,嫉妒狠了,就會隨時隨地對她下毒手。以後莊上大凡來了生人,我們全莊人都要注意點。一發現情況不妙,趕快通知她,讓她儘快溜掉。”

一個星期後,董存華家門口有幾個人要人,吵吵嚷嚷的。“何妙蓮她人在哪裡?你家要交出來!否則充你的家!”“董存華,你識相點,把何妙蓮交給我家老大帶回去,還給你五十塊錢。不然的話,分錢沒有,還要把你打殘了的。”“頭媽的,我們已經說得口乾舌燥的,他個董存華到現在還沒有給個說法。咱們動手把他這個蟲綁起來帶走!”“對呀,動手綁他這個蟲,他會不識相的。”

兩個人進屋裡將董存華綁了起來往遠處推,董存華的母親哀嚎地撲上來,罵道:“你們是哪裡來的野蟲,我董家怎地遭惹了你們,何妙蓮是我家兒媳婦,你們這些蟲來要她,憑哪一條啊?”一個傢伙惡狠狠地說:“何妙蓮她親口答應做我家老大的娘子,她想滑掉,沒這麼容易!”另一個傢伙上來抓住董母的衣裳一拎一撂,當即倒地不省人事。

韓老師下課後,出來站到高坡上透氣,忽然聽到莊上有人嚎哭。她走到董存華家門口,詢問道:“家裡出了什麼事?”鄰居董存進說:“董存華和他家女人何妙蓮到榮家巖做親戚的,走到榮家巖莊上的惡霸地主榮子旺的家門口,他家兒子榮順舉看中了何妙蓮,當即攔住了她。董存華要上前說話,被榮家的家丁推拉走了。董存華沒辦法,只得找他家姑父程如鬆。程如鬆跟榮子旺交涉,榮子旺理屈詞窮,只得叫家丁把何妙蓮放了出來。哪裡料到隔了一天,榮順舉帶了幾個家丁來到芙蓉集董存華家裡要人,要人要不到,就把董存華綁了走,說的要拿何妙蓮到榮家巖換董存華。韓先生,情況就是這樣,你看怎麼辦?”

韓老師說:“眼下那幫人已經到了哪裡?”“還不曾出莊的。”“你們派一個人跑了去叫榮順舉不要走,何妙蓮就在眼前。”董存進自告奮勇地說:“我去叫他們停下來。”

韓老師問何妙蓮眼下人在哪裡,有人說在隔壁屋子裡。韓老師擺着手說道:“叫她出來,別要怕。我倒要看看榮順舉是不是三頭六臂,他斜了,我給他把頭撥正了。”一個漢子說:“那夥人帶槍來的。”“帶了幾把槍啊?他還不封了王的,天下的美女夠多得很呀,他望上了,就是他的女人?我看榮子旺的兒子魂不在身上,不教訓教訓他,還要禍害其他人的呢。”

何妙蓮被人喊到韓老師跟前,韓老師一望,說道:“確實有姿色,壞人望見了很容易動了邪念。……何妙蓮,你別怕,跟着我到那邊見榮順舉,看他能把你怎麼樣?”

跑到莊西頭,董存進正在跟那夥人說話。榮順舉望見何妙蓮,便惡狠狠地跑了過來。韓老師指着榮順舉說:“唉,你就是榮家巖榮子旺的大少爺,何妙蓮和她丈夫到榮家巖做親戚,怎麼就成了你的女人?你把個理說給我聽聽。”

榮順舉白了白眼,說道:“她在我家門口對我笑的,隨後她上了我家的門,戴了我的項圈,這是我榮家的信物。所以說,她何妙蓮就是我的女人。唉,你是哪裡來的女人?當心我把你魂打落掉。”韓老師冷笑道:“你試試看呀。”

榮順舉手一揮,幾個打手蜂擁而上,韓老師一擡手,爲首的便甩了個仰大巴。榮順舉見機不妙,拔出短槍威脅道:“我開槍打死你!”說時慢那時快,韓老師一個旋轉神抓住榮順舉的手,將短槍奪了下來。一個家丁對天放了一槍,韓老師不理睬他,將榮順舉直推了過去。

韓老師再來個旋轉身,一伸手,那個家丁手裡的槍便到了她的手上。兩個家丁一齊撲了上來,韓老師一擡腿踢倒了一個,再一推手,另一個便趴倒在地上,門牙磕掉了兩個,地上淌了好多的血。

韓老師一把抓住呆若瘟雞的榮順舉,喝道:“跪下,給我老實點!”有個家丁要溜,韓老師大喝一聲:“你往哪跑?回頭!要不然,你全身的骨頭就都鬆了的。”這個家丁乖乖地站了回來,聳着肩低下了頭。

韓老師手裡拿了兩把槍,說道:“榮順舉,現在你當衆說說,你憑哪一條要霸佔何妙蓮?”董存海大聲說道:“你今兒不說清楚,你就走不了。你說呀!”“說呀!說說你的歪理啊!”“這個蟊蟲在榮家巖無法無天,今日竟然蟊到我們芙蓉集來,簡直封了王!”“不說,就把他捆起來,撂到北大溝餵魚去。”……

韓老師說:“榮順舉現在你跪下來對董存華磕三個頭,說你自己混賬,保證以後不再欺男霸女,我們芙蓉集人就放你走。”惡人一聽,便哭着說道:“我不是人,以後一定好好做人,不再欺男霸女了。”他爬起來跑到董存華跟前,跪倒在地,連磕了三個頭。

韓老師把將兩把槍遞給榮順舉,說道:“你的槍你拿走,不要以爲你手上有了槍就可以橫行鄉里,稱王稱霸。回去好好想想,今後要做什麼樣的人。我正告你,作惡多端就是與你自己的性命爲仇!曉得了嗎?”榮順舉叩着頭說“曉得了”。他一跑,四個家丁也要跟在後面跑。韓老師喊道:“你們四個人別忙跑,以後夠再幫忙惡霸做壞事呢?一個一個的說。”四個傢伙都說“今後不再爲非作歹了”。

壞人離去,韓老師對董存華說:“榮順舉雖然滾蛋了,他不會死心的。我在芙蓉集一天,你安穩一天;我不在的話,他還要來搶何妙蓮的。我寫個條子,你家搬到衛家塘住,那裡是共產黨的抗日根據地。祝大隊長接到我這個條子,他會安排你在那裡種田。衛家塘那裡絕然不會有惡霸的。”

王二嫚過了兩三天,迫於情勢實在險惡,只得向鍾校長辭了職,來到邱家集跟荀粉寶分手,說明事情的緣由。荀粉寶依依不捨地說道:“二嫚呀,你這一走,我們姐妹二人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相會。壞人就是可惡,要不然,你在芙蓉集教學,幾個莊上的孩子都能跟你學到不少的東西。唉,妖魔鬼怪作祟,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真是:潛心教學興趣濃,情勢險惡逼隱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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