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二十四)

二十四 暗流涌動

三天後,卓枚跟花映章、萬元來兩人在司令部商議組建抗日文化學校。花映章說:“我看,季精一兼任這個學校的校長,還學文有文還有武,就讓他做教務長。”卓枚擺着手說:“萬元來你來做這個學校的校長,季精一做副的,還學文做副教務長,以副代正。”

萬元來說:“我建議教員分三種,一文化教員,二政治教員,三軍事教員。”花映章說:“教員名額最好也要定下來,今後不能隨便抽人,像抓壯丁似的。”卓枚說:“文化教員六人,政治教員兩人,軍事教員五人。你們看,這人數配備怎麼樣?”

“政治教員怎放得這麼少的呢?”萬元來不解地說。卓枚說:“有時候我們也可以上課,甚至還上大課。戰鬥英雄會說的,也可以上臨時課。專職政治教員兩人應該說夠了。這兩人是過紅亮、晁維珍。”

“文化教員是這五個人:顧碧芬、傅筱芸、趙妮、邵玉彪、李純。三女兩男。”卓枚說了,花映章隨即說軍事教員五人:張二、宋明遇、楊明昭、禹諧、讓詒端。

卓枚一錘定音:“伏虎山抗日文化學校整個人員編制是十六人。另外警衛隊撥一個足班擔任保衛工作。”

“日本鬼子兵太頑強了,已經負傷做了俘虜還不老實。關押管理他們這多費事呀。”花映章感嘆道。“好在有個日軍士兵頭腦開通,認識到這場戰爭是上層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發動的侵略戰爭。”卓枚甩了一下短髮說,“因爲這個人是個漁民的兒子,家境不算怎麼好,被逼着服兵役來到中國戰場。下層基本上都是勞動人民出身,經過一番教育都可以轉化的。頑固的是那些軍官。”萬元來跺着腳說:“日本軍官越大越冥頑不化,茅缸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報告!”卓枚說了聲進來,來人將一封信交給她。她拆開來看了看,隨後說道:“巴北軍區和巴北人民抗日機關聯合發文,要我們伏虎山七名同志明日趕赴本揚縣五山區大宋莊開會。”

“哪七個人啊?”卓枚說:“我們三個,楊秀英,——就是王邦瑾,範天樞、康旭定、蘇小燕。部隊工作暫時由晉福勝負責主持。”

第二天,卓枚七人趕往大宋莊,傍晚到達。接待他們的是巴北軍區政治部副主任孫善信和本揚縣保衛部副部長錢廣用以及本揚團團部機要科科長湯才英。孫善信抓着卓枚的手說:“你是嚴雋芳,本揚團副參謀長,叫你帶領獨立支隊牽制鬼子,掩護大部隊和本揚縣抗日機關。嗨呀,你真了不起,不但完成了任務,而且到了廣華縣境內伏虎山擴建了一個將近六百人的抗日支隊。”

卓枚說:“我主要是遇到花映章、萬元來、範天樞他們這些英雄好漢,他們勇於挺身抗日,毫不含糊。得到了他們的鼎力支持,這支抗日隊伍也就拉了起來。至於我個人倒算不得了什麼。”

錢廣用皮笑肉不笑地走上來,點着頭說:“天已經黑了,你們住到東面的大院子裡。每人一間,生活條件都是可以的。”湯才英也殷勤地說:“吃夜飯的時候,後勤處馬上會有人喊你們七位上食堂的。今晚招待你們的伙食好,豬肉燒芸豆,空心菜炒百葉,韭菜豆腐湯。”

嚴雋芳一行人走後,錢廣用幽幽地對湯才英說:“嚴雋芳她這個女人能量不小啊,如若她動了歪心思,可不好對付。”湯才英尖着嘴說:“我對她那麼客氣,她居然沒個好反應給我。哼,舉什麼東西?當初不也做了谷勝治的小妾,那時候她就是可憐兮兮的一個鬼。”錢廣用急忙湊近湯才英的耳邊說了一陣,湯才英聽後,點了點頭。

第二日上午開會,出席會議的只有四十多個人。本揚縣委書記巫萍做了工作報告,縣長闞思羣隨即宣佈人事變動。第一個變動的就是嚴雋芳調回本揚縣做地方工作,任五山區區長。李登久任攖莊區區長,伏春蘭任秦山區區長,常扣蘭任許甸區區長,李青永崇光區區長。楊秀英任秦山區隊長,蘇小燕任崇光區隊長,丁世俊任五山區隊長。萬元來任巴北軍區抗日政治軍事學校三分校副教務長。花映章任本揚團副參謀長,康旭定任本揚縣保衛局第三科科長。

接着就是巴北軍區政治部副主任孫善信作目前抗日戰爭形勢及巴北地區工作任務講話。他說:“目前總的抗日戰爭形勢已經形成相持階段,巴北地區抗日革命運動進入了一個新的局面。踊躍參加革命隊伍的人很多,可以說是一個聲勢高漲。鑑於這個情況,巴北地區將成立一個主力師。原先的本揚團要抽掉兩個營,王玉昆團長、關粉桂政委兩人都要到巴北軍區主力師任職。本揚縣重先組建本揚團,成鈞同志將出任團長,巫萍同志兼任政委,袁昊同志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參謀長等其他成員待組建後宣佈。”

下午,嚴雋芳向巫萍做了伏虎山抗日支隊移交儀式,當晚便到厲王寨上任。五山區區幹部連夜開會,首先是本揚縣委副書記攖暉日講話,他重點講了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要求做好鋤奸和支前兩件大事,切入口就是宣傳羣衆,組織羣衆,勇於投身革命運動。隨後宣佈五山區人事安排。

區委書記李君實,副書記兼區長嚴雋芳,組織科長李慶貴,宣傳科長李巧鑾,民運科長兼秘書長鄧書範。上述五人爲區委委員。嚴雋芳跟其他七個幹部一一握手致意:區隊長丁世俊,區隊指導員張春榮,區農會長蘇雲陽,區婦救會主任王樹芹,區財委主任蘇鶴,區武工隊隊長李純,區青年團書記範明鈞。

李君實和嚴雋芳二人都做了表態性發言。開會時,王玉昆派的兩個警衛員一直在旁邊的屋裡等着,一散會,嚴雋芳就騎上馬被接走到劉王集。

王玉昆將妻子帶到自己的宿舍,說:“雋芳呀,你在這裡住三天,我就上軍區司令部受命。”嚴雋芳摘下軍帽說:“也就兩個月的功夫,世事變化這多大呀。”“是啊,世事變化就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不說外邊形勢,就單說我們內部人事變動,立了大功的人不見有賞,幾個沒功的人卻有功,他們的升遷不能不叫人感到驚疑。”

嚴雋芳捋了兩鬢頭髮,說:“我最感到不解的是那個錢廣用,一直是個跳樑小醜,曾在安陰縣做過僞夜鶯隊副隊長,在永樂縣做過漢奸谷勝治保安第六團的中尉軍需事務科長,也曾在康人林手下做過中尉特工。後來還在黃天放的九十六軍做過一個團裡的上尉軍需官,因貪污軍餉東窗事發,連夜脫逃。這個時候,他混進了薛城游擊隊。再後來就不知道他是怎麼混的,眼下居然當上了本揚縣保衛部副部長。”

王玉昆驚愕地說:“我真的不知道上級領導是怎麼考慮的,竟然把這麼個政歷複雜的人安排在保衛局。”

“湯才英也在谷勝治手上幹過的,莫非她管理檔案很有一套麼?”王玉昆忙問:“湯才英她在永樂縣一段期間是做什麼事的?”“她原先是個私塾先生,後來做上永樂縣機關文書,接着就是谷勝治的保安第六團文牒副官,掛上尉軍銜。我真的不曉得她怎麼混到我方任職的。”

“這肯定有她的人,說不定某個縣級以上的幹部看中了她。”嚴雋芳疑惑地說:“這次我從伏虎山回到厲王寨,看到接待的三個人心裡直打鼓。湯才英幫谷勝治迫害我算得上渾身解數,下足了功夫。還有軍區裡那個政治部副主任孫善信,我懷疑他是孫天豹的二兒子,是作惡多端的孫善仁的二哥。我曉得事情肯定不妙。這回解除了我部隊裡的職務,調到地方上做工作,明顯是有人做了手腳。”

王玉昆說:“這次我也感到事出突然,就怕小人當道,忠誠老實的人要遭禍殃啊。……唉,你肚子餓了嗎?”嚴雋芳說不餓。

王玉昆在水桶裡打了熱水,隨後摻了些冷水,說道:“雋芳,洗腳上鋪吧。”嚴雋芳便坐到鋪沿上洗了腳。

王玉昆洗好腳,隨即上鋪脫去衣裳跟嚴雋芳睡一頭。過了一會,王玉昆便要助愛,嚴雋芳說:“你們男人見到女人,恐怕什麼都不管了。我告訴你,我跟你結婚只過了一夜,身上就有了孕。足足的三十天,身上就不來月經,到現在都不見月經,最近兩三天,心裡有點作泛。”王玉昆聽了,喜滋滋地說:“這麼說,到了十月底我就真的當上爹爹了。”

梅雨季節越來越近,搶收、搶種這農忙“雙搶”必須督促各個村莊完成。本揚糰子弟兵本來做這場臨時性緊急農活,但被拉了去對伏虎山抗日支隊的改編。五山區委會同各個區幹部開了緊急會議,分工負責十三個鄉。會後,區長嚴雋芳帶着區隊指導員張春榮、區武工隊隊長李純騎馬,很快來到尹卜鄉的尹家莊尹小懷鄉長家裡。

“嚴區長,來我們鄉一定有大事,我們尹卜鄉各莊民兵隨時聽候調遣。”尹小懷恭敬道。嚴雋芳說:“並不是什麼大事,但追根究底說也是大事。我們發動羣衆進行抗日革命活動,後勤也應該是特等大事。你們鄉雙搶工作都完成了嗎?”

“哪倒完成呢?還有一半的呢。”嚴雋芳舞着手說:“梅雨季節快要來了,頂多十多天吧。如若再晃悠的話,農民損失可大呢。個人不談,還又影響了抗日大業。”

尹小懷垂頭說:“這我曉得,前方抗日將士需要軍糧。但是許甸區溫家村那邊老有山匪前來騷擾,有時候還有鬼子兵前來掃蕩。”嚴雋芳感到蹊蹺,“不是說你們這裡安穩,一直不曾有日本鬼子入境過?你們這個鄉里到底有哪幾個山莊?”尹小懷笑着說:“大莊子只有我們尹家莊一個,小莊子有十三個。南邊有兩個:白浪寺、關山堖;西邊有四個:曲洹、嶗山頂、曹前溝、丁溪橋;北邊有五個:小米廟、老營盤、攖溝、樟坑、觀音渡;東邊有兩個:王碧、迦石堡。”

“好吧,那我們就到白浪寺。”尹小懷提議說:“在尹家莊吃過飯後去。”嚴雋芳堅定地說:“我們三個人是來工作的,不是來作客的。”

五六個人隨即往白浪寺跑,大約一個鐘頭,就來到村長白學寬家裡。張春榮直奔主題說:“白村長,你們村還有多少畝田麥子沒有搶收上來?”白學寬訴苦說:“我們這個莊子老有山匪來,不是這家糧食被搶走,就是那家羊子、雞鵝鴨少掉。田裡的麥子都黃透了,就是人心惶惶,哪裡顧到收麥子啊。”

嚴雋芳焦急地說:“沒得了,梅雨來了,你們不歉收還有鬼呢。尹鄉長、李大隊長,你們發動二三十個民兵幫助白浪寺完成雙搶工作。要快,雷厲風行。”尹小懷、李龍寶二人急匆匆地走了。

白學寬說:“現在已經是飯市了,就在我家吃飯吧。”“好,吃飯。”四人來到白家,白學寬說下面條。嚴雋芳走到鍋竈跟前,揭開鍋一看是蘿蔔粥,隨即盛了四碗,喊道:“張指導員,端碗吃呀。”鄉指導員李興民說:“嚴區長,目前我們白浪寺人家都吃蘿蔔粥,有的人家還吃不上,吃黃花草頭,吃豆腐渣,吃蒲公英。”

“那還不盡快把麥子收割起來解決吃飯問題呢?”區武工隊隊長李純抓着筷子點着桌子說,“民以食爲天。沒有吃的那怎麼行?土匪來騷擾就必須堅決打擊。嚴區長,你說是不是?”嚴雋芳喝了一口粥,說:“李指導員,應該把民兵組織起來保護鄉親們雙搶順利進行,這叫做一手拿槍,一手種田。這樣子吧,吃過飯後,我們先通知各家各戶趕緊下田收割,之後,你領我們到莊北邊各個要害地方跑一跑,弄清楚土匪到底在哪裡出沒。”李興民點頭說好。

李佩之說:“共產黨區、鄉幹部都來了,我們白浪寺就有了人撐腰。是的嘛,季節不等人啦,是得趕快搶收搶種。要不,還怎麼過日子呀?”

李順祥說:“佩之呀,我們這些人家,家裡有男人,說打架就扳腿子,一點都不費事。可是,那些家裡男人出去了,這時候你叫個奶奶們動作怎麼快得起來呢?”

白學寬走過來說:“這你們不要焦愁。區長、鄉長他們都到了這裡,有的是辦法。民兵組織起來,除了打仗,也可以出手幫助那些家庭沒勞力的人家收割和栽種吧。”

白浪寺的北邊比較荒涼,有水鳥出沒的蘆葦河泊,有雜草叢生的坑坑窪窪的高坡,還有出其不意的羊腸小道。十多裡的地方看不到一個人家。但是,嚴雋芳還是看出了一個小路的延伸處。她問道:“那個向東的小路雖然不起眼,你們可曉得它通到哪裡?”白學寬說:“我們雖說是白浪寺人,這裡還就不曾跑過。土匪經常在這裡出沒,哪敢往這裡跑呀。”

嚴雋芳佈置道:“老張,你把尹小懷喊了來,同時叫他帶兩三個頂用的民兵。你跟李興民、李龍寶一起發動羣衆做好雙搶工作,晚上要開夜工。這個時候,種田的人家要吃苦。組織起來的民兵幫助那些家裡缺少男人的家庭搶收搶種。晚上,派兩個人到各家各戶查點有沒有躲懶的人家,沒田的二流子也要打起來做農活,你們鄉村幹部安排他做。”

傍晚,嚴雋芳帶着五個人悄悄來到那跟許甸區的馮家集交界的地方。她說道:“今日晚上,土匪人多的話,就必須幹掉他幾個;人少的話,就儘量活捉。你們都聽到了嗎?”村民兵隊長李佩之說:“我們幾個人都聽你指揮,不會臨陣脫逃的。”“白亦姝,你個姑娘人家既然堅持要來,遇到土匪行兇你可不能手足無措,到時候我們是顧不到你的。”女民兵擺着兩支辮子說:“嚴區長,這你就放心了,擒拿格鬥我也有點拳腳功夫。到時候看我的!”

尹小懷和民兵李福兩個埋伏在那從北邊上來的陡轉彎高處,這裡長了茂密的高茅草。西北不遠處有兩塊巨石立在那裡,像山門似的。李佩之、白亦姝兩人趴在左邊巨石下面,只要不出聲,誰也意料不到會有人埋伏在這裡。

嚴雋芳和李純兩人一直跑到馮家集的劉家坡,埋伏在那裡觀察。山莊西邊有一座不怎麼高的邛嵬山,但怪石成林,山洞一個連着一個。

果然從一個很不起眼的小路冒出八個人,爲首的說:“白浪寺的人膽小得很,要麼李佩之和李順祥這兩個鬼力大不怕人。我們這回就把這兩鬼收拾掉,看白村長他們幾個共產黨的幹部還不都成了縮頭烏龜。”一個絡腮鬍子說:“是的嘛,我們這一回就來他個一拳定乾坤。”

爲首的說:“今日夜裡這麼一搞,這之後,白浪寺的人就得乖乖的把糧食送到我們指定的地方。”瘦長個子哈哈大笑說:“這之後還不聽隨我們玩的,叫他們白浪寺人向東,就不敢向西。否則,他的命就沒了。”

這夥人上了高坡,走過迷魂陣,趟過小溪,再走上高地,沿着彎曲的羊腸小道,便走出巨石門。當最後一個瘌痢頭走出巨石門,忽然發出“唉呀”一聲,栽倒在地。爲首的說道:“孫老大,你怎麼搞的?……”他還沒把話說好,瘦長個子身子穿了上前,“啪”的一聲摔倒在地。

爲首的驚惶地說:“不好,趕快跑!”一個女人的聲音高聲說道:“哪個跑,哪個死!”絡腮鬍子張牙舞爪地撲向女人,這個女人正是嚴雋芳,只見她伸手一把抓住絡腮鬍子的頭髮往地上一摔,絡腮鬍子發出“阿耶媽媽”,仰倒在地上,動彈不了。

爲首的揮槍就向嚴雋芳連打兩顆子彈,只見她抓起一個麻子往前一擋,麻子胸脯上便連中了兩顆子彈。嚴雋芳丟下麻子屍體,身子一扭,一個箭步跑上去,打落掉爲首的手中槍。爲首的知道大事不好,撒腿就溜。“哪裡逃?”嚴雋芳大吼了一聲,伸手抓住爲首的後衣領往地下一摔,爲首的跌了個仰大巴。“綁起來!”尹小懷和李福二人上前將這個匪首捆綁了起來。

李純劈腿踢中了一個長頭髮,那傢伙咧着嘴,轉過身就要打槍,李佩之上去一把托住,“砰”的一聲,打上了天。李純上去就是一拳頭,長頭髮隨即滿臉血污。李佩之摘下他手上的槍,將他按倒在地,掏出麻繩子捆綁起來,推倒在地,活像一個待殺的壯豬。

白亦姝一人勇戰兩個匪徒,騰挪閃身,一拳打倒一個,再一踢腿,另一個像喝了酒似的歪倒下來。絡腮鬍子爬起來想偷襲白亦姝,哪裡料到白亦姝敏捷地往旁邊一避,一個鷂子翻身,一拳打過去,絡腮鬍子再次栽倒在地。第一個匪徒爬起來就要開槍,白亦姝一個踢腿,匪徒手裡的槍飛了開去,再一巴掌,匪徒滿臉血污,跌倒了下來。

矮墩墩的匪徒確實經打,尹小懷、李純、李福三個人打不倒他。他身子雖說不怎麼靈活,但力氣不小,抓着李福便往腳底下一踩,隨後便餓虎撲食般的襲擊尹小懷。尹小懷跟他對打,顯然吃了很大的虧。李純用槍桿子砸了過去,尹小懷這才喘過氣來。矮墩墩的匪徒正要行兇,只見嚴雋芳像旋風一般跑到他背後,點了兩下穴位,他竟然像個木樁一樣站立在那裡。

七個匪徒被捆綁起來,死了一個匪徒是麻子。因爲這是在許甸區的地界上,又緊靠在馮家集。便將八大王一夥匪徒押上了馮家集。

許甸區景馮鄉指導員、鄉長會同馮家集兩個村長參與審訊。七個匪徒分了七處接受審訊,根本串供不起來。最後案子告破。原來這夥匪徒是白浪寺、關山堖、曲洹、李墩、馮家集五個莊子的人,其中馮家集三人,焦錫能是個黑老大,還有老三張雲庫,老四馮烈文,李墩兩人,瘦長個子黃乙邁,中槍死的麻子黃乙逋,分別是老五、老六。白浪寺的二流子胡金暘,矮墩墩的身子,力氣大卻不肯幹農活,跑到邛嵬山做了黑老二。由他引薦,關山堖的彭五小、曲洹的段傑如二人入夥,做了老七、老八。

四天的功夫,審判完畢。焦錫能、胡金暘、張雲庫三人被處以死刑,馮烈文等四人分別被判有期徒刑一年、三年、五年、十年。

八天裡,嚴雋芳掛牌負責尹卜鄉、嘯河鄉、順吉鄉、雀兒山鄉四個鄉的雙搶工作結束,就是有些人家收割上來的麥子堆在家裡,梅雨季節來了照樣可以在屋子裡摜把脫粒。

嚴雋芳回到劉王集丈夫身邊,王玉昆跟她擁抱。兩個人心思重重地坐了下來,嚴雋芳倒了兩碗開水,跟丈夫各自喝了起來。王玉昆沉重地說:“你曉得嗎?你的副司令花映章被槍斃了。”“什麼?爲什麼要槍斃他!”“他不肯改編伏虎山抗日支隊,不知有多少人勸說,他就是固執己見。孫善信副主任隨即拍板,將他處決掉了。”

嚴雋芳幽幽地說:“孫善信他下手怎這麼快呀?”“哼,他還要對你下手呢。好在巫萍書記一再阻攔,錢廣用纔不曾帶人到順吉鄉抓你。”“這些傢伙跟鬼子打仗,抓特務,叫個死沒用,但整起自己的人來卻厲害不得了。上級領導不知怎麼想的,居然用這些來路不明的人來整人。”

王玉昆說:“關粉桂被撤掉了所有的職務,要等以前的經歷全搞清楚,這才考慮給她分配工作。我這次被調到軍區任四分校副教務長,也不知道四分校駐紮在哪個縣裡的鄉下。”

嚴雋芳說:“我這次從雀兒山鄉回來路過袁各莊,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冷鳳雲對我說,上級領導最近下達指示要把我調到蓮花區,在那裡擔任區長兼區委組織科長、武工隊隊長、婦救會主任、商業行會會長。你說說看,叫我在敵後地區擔任這麼多的職務,不是純粹拿我開窮心嗎?”

王玉昆抓起嚴雋芳的手說:“我聽說,這次是因爲匡宣、陳樹德兩位司令員出面擔保你絕對不會叛黨,纔沒有殺你。孫善信、錢廣用他們想除掉你但又投鼠忌器,結果就耍出這麼個詭計,硬把你調到危機重重的蓮花區,往絕路上逼,你工作上一旦有出錯,他們隨時就有理由對你下毒手。你這次真的內外交困,左右爲難,但不管怎麼說,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告訴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你要時時刻刻提防身邊的小人,一發現端倪,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力注意。”

厲王寨新四軍巴北軍區肅反委員會辦公室裡,肅反委員會主任孫善信眉開眼笑地說:“好在我們下手快,這次改編伏虎山抗日獨立支隊工作才得以順利進行。媽的,嚴雋芳她個女流之輩竟然還質疑我們肅反委員會各個人的政歷。她太不知量力了,不是宣政委拍住我們,我們這回真的要送她回老家了。”

肅反委員會辦公室主任錢廣用拍着桌子說:“嚴雋芳她個臭騷匹,頂是她的政歷最複雜不得了。她的男人前頭的不談,跟她有染的就有這麼幾個人:牛八爺、南玉堂、陳鍾初、葛培南、黃天放、康人林、覃作衡、谷勝治、林根茂,眼時嫁給王玉坤爲妻。她的名字老是改來改去,先是叫匡苕子、匡怡,後來連姓都改掉了,叫什麼許文蘭、李蛇紅,又叫嚴雋芳、卓枚,你搞不清楚。她特務、土匪、漢奸都幹過了。按規矩,她這個人應該儘早處決掉。……”

孫善信抽了口煙,搖搖手說:“她上面有人保呢,我們不能急於求成。要想搞定了她,必須有鐵的證據。——要不然,人心不服啊,她有不少的戰功,拉隊伍又確實有一套。”

“她這個女人打扮起來,確實迷人。打辮子,梳披髮,盤媽媽鬏,尤其盤媽媽鬏,四角方方的,首飾一插,大白天裡,好色的男人陡然望見她真的要打魂驚。”

“嗨嗨,廣用呀,恐怕你也曾想過要跟她上鋪睡覺,摸她的歪兒。……夠曾有一回她上了你的套啊?”錢廣用撇着嘴說:“她這個匹女人是個狐狸精,其實又不怎麼漂亮,純粹是打扮得好。有一回,她被關押的時候披頭散髮,活像荒灘裡出來的女鬼,不曉得有多滲人的。”

“老弟,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對她怎這麼恨呢?”錢廣用打着手勢說:“嚴雋芳她這個女人眼角高,爲人傲慢,自以爲有點武功,一般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要查我的老底,跟旁人說我來路不明。上級領導曾有三次提拔我,由於她打小報告,我就一直沒有得到組織上的培養和重用。”

“哪三回呀?我怎不曾聽說過的。”錢廣用氣呼呼地說:“第一次是郭堅叫我做元山游擊隊副指導員,她說我曾做過鬼子的夜鶯隊副隊長,到了最後,我只做了文化教員。第二次組織上調我做廣華縣雞公山區委副書記兼從龍鎮聯絡站長,也是被她說掉的。去年年底,我本來要當本陽縣委組織部長的,她先後給攖暉日、巫萍、闞思羣打了三次小報告,結果我只當了保衛局副局長。此次軍區成立肅反委員會,她不但懷疑我,連你都懷疑,誣陷湯才英更不用說了。”

孫善信拂了菸灰說:“我的三兄弟是做了傷害她的事,逼迫她嫁給自己,但是,你嚴雋芳要報復他,也得知會我一下。她弄得好的,交給她未婚夫王玉坤竟然直接處死了我的三兄弟,她眼裡哪還有我個孫善信呢?這次,把她調到兇險的蓮花區,我倒要看看你嚴雋芳有多大的能耐!”

錢廣用笑着說:“一下子叫她擔上五個官職,區長、區委組織科長、武工隊隊長、婦救會主任、商業行會會長。那個蓮花區緊靠本陽縣城,看她怎麼弄?兩三個月下來沒成績,就直接下掉她,如若出現差池,隨即抓起來正法!”

湯才英手拿公文跑進來,說道:“孫主任,文件已經擬好,請你過目。”孫善信接過去看了看,擡手說:“錢主任,你也看一下吧。”錢廣用一看,原來是給嚴雋芳等人下的調令,喜不自勝地說:“對呀,措辭用得好。”孫善信說:“那你籤個字。”錢廣用馬上說:“孫主任,應該你先簽字,我怎麼能搶在你前頭簽字呀。”兩個人彼此謙讓了一番。

嚴雋芳跟王玉坤只過了三天的夫妻生活,便分手了。從五山區劉王集出發,繞過本揚縣城,到達蓮花區曹仙橋,足足走了兩天。

嚴雋芳帶着警衛員葉秀琴登上高坡,順着小溪,走進村莊。迎接她的是區委書記饒傑、副區長經粉姊、區委秘書長婁連尚三人。“歡迎嚴區長的到來。”饒傑上來跟嚴雋芳握手。嚴雋芳說:“希望能夠得到你們的大力支持,工作上取得突破性成績。”饒傑樂觀地說:“我們這裡鬥爭環境雖說比較嚴酷,但你來了,肯定會有起色的。下面我來向你介紹一下,……”

嚴雋芳叫道:“經粉姊,你在這裡工作前後也有兩年多了。想不到我們在本揚縣城裡分手之後,今日相會了。”經粉姊說:“想當年,我和你,還有廖春香、季雨琴、燕忙壽,五個人玩得多好呀,簡直如同嫡親的姊妹們。”兩個女人說着擁抱起來。

嚴雋芳鬆了手,指着婁連尚說:“這位,……”“他是婁秘書長呀。”嚴雋芳上去跟他握手,婁連尚便說了自己的名字。

區公所設在莊西邊的觀音廟裡,這個廟跟抱崮山相連接,但連接的是長索橋,人走在上面搖搖晃晃,沒有點功底的人根本不敢在上面來去。嚴雋芳喝了口水,說:“饒書記,你們上山走這索橋嗎?”饒傑說:“不不,我們要上山是從地道里走。走這個索橋我們區幹部只有區隊長包居中、農會長佟小毛他們兩個人會跑。”

嚴雋芳歪着頭說:“你們這個區組織怎那麼不完整的呢?”“嚴區長,你有所不知,蓮花區緊靠縣城,革命鬥爭受到很大的限制。別的不談,女同志出外工作非得盤鬏,要不然就燙髮,還不能太短。我們男人要頭戴禮帽或者瓜皮帽,身穿長袍或者腰捆。否則,就必然受到敵人的盤查,一般是很難脫身的。”

嚴雋芳豁然道:“這樣吧,現在吃點東西,我盤起鬏兒,找一套這裡的大娘穿的衣裳給我穿。我們幾個人一起把這個抱崮山以及周圍的幾個村莊看一下。瞭解這裡的地理形勢,以便於我們今後開展革命工作。”

經粉姊說:“嚴區長,你到我的住處梳妝打扮。”嚴雋芳說好,便帶着警衛員跟經粉姊走了。

饒傑說:“老婁呀,嚴雋芳一上任就火急火燎的,看來,她是工作第一,有股革命加拼命精神。但就是容易得罪小人啦。”

婁連尚說:“眼下肅反委員會那一班人確實不能得罪,否則,他就給你戴上託派、投機分子、暗藏的反革命分子之類的帽子,隨時可以要你的命。我聽說,肅反委員會辦公室主任錢廣用眼時又兼了保衛局副局長一職,他對這個嚴雋芳最有反感情緒,時不時的念她的歪嘴經。”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孔夫子的這話還就說對了頭。錢廣用自己沒什麼大的本事,要麼會說幾句馬列的話,圓滑得不得了,在領導面前善於表演自己,粉飾自己。不管在什麼時候,馬屁精總比實幹的人混得好。”饒傑說着連嘆了幾口氣。

婁連尚說:“饒書記呀,我們蓮花區組織不健全,考究叫嚴雋芳擔任五個職務,這簡直叫人要來個分身法啊。”

饒傑搖手說:“嚴雋芳她會想辦法的哩,這你就不要替她焦愁。……她目光遠大,思維敏捷,一走馬上任就發現我們這裡的問題。她今日提出觀察曹仙橋、抱崮山一帶的地理形勢,說明她善於搞調查研究啊!”

這真是:功臣反遭鬼算計,奸佞運作舞翩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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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搏(二十三)風雲搏(五十三)風雲搏(四)風雲搏(五十三)風雲搏(二十四)風雲搏(七十六)風雲搏(三十七)風雲搏(六十五)風雲搏(二)風雲搏(六十六)風雲搏(七十六)風雲搏(五十六)風雲搏(十九)風雲搏(五十三)風雲搏(七)風雲搏(五十二)風雲搏(五十)風雲搏(十五)風雲搏(二十六)風雲搏(十七)風雲搏(一)風雲搏(九)風雲搏(十)風雲搏(五十二)風雲搏(四十九)風雲搏(二十五)風雲搏(六)風雲搏(二十一)風雲搏(五十一)風雲搏(四十)風雲搏(二十四)風雲搏(六十四)風雲搏(二十一)風雲搏(二十七)風雲搏(六十六)風雲搏(七十一)風雲搏(三十八)風雲搏(二十五)風雲搏(四十二)風雲搏(三十四)風雲搏(十八)風雲搏(三十)風雲搏(十三)風雲搏(六)風雲搏(二十九)風雲搏(十六)風雲搏(五)風雲搏(二十)風雲搏(十八)風雲搏(七十五)風雲搏(十)風雲搏(二十一)風雲搏(十三)風雲搏(十)風雲搏(六十二)風雲搏(二十六)風雲搏(三十四)風雲搏(六十八)風雲搏(六十三)風雲搏(四十八)風雲搏(二十八)風雲搏(五十五)風雲搏(六十八)風雲搏(七十二)風雲搏(五十二)風雲搏(五十三)風雲搏(十一)風雲搏(十四)風雲搏(十七)風雲搏(六十一)風雲搏(三十六)風雲搏(六十七)風雲搏(四十六)風雲搏(七十一)風雲搏(四十)風雲搏(七十五)風雲搏(五十二)風雲搏(十)風雲搏(六十九)風雲搏(六十八)風雲搏(三十四)風雲搏(四十三)風雲搏(四十四)風雲搏(三十九)風雲搏(二十三)風雲搏(四十)風雲搏(二十八)風雲搏(十三)風雲搏(三十六)風雲搏(九)風雲搏(四十四)風雲搏(七十六)風雲搏(四十九)風雲搏(七十九)風雲搏(十六)風雲搏(四十)風雲搏(七十二)風雲搏(五十三)風雲搏(七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