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六十三)

六十三 許田打獵

動委會在遂城鎮開了五天的會,說是工作,實際是在過度假日子。開會是在娛樂的氣氛裡進行,大家開個音樂,一起跳舞。主持人說上幾句抗日的臺詞,加上祝願大家心情舒暢,其餘就是跳幾支音樂舞。每天一個宴會,午宴或者晚宴,三五個人上前說上自己的工作成績,最後主持人來個總結臺詞。這期間總共走訪了元辰莊、司徒村、小李集三個村莊。

散會後,邢英邀請匡儀一起趕到永樂縣龐莊鎮,拜訪國民黨十四師師長邱季齋太太。匡儀摸着鬏兒說:“黃太太,你叫我跟你一起拜訪邱季齋太太。我有兩個疑問,一永樂的龐莊離這裡的遂城少說有二百里路,我們怎得去?”邢英說:“我們搭乘四十四軍顏容的軍用車,顏容奉命去帶王澤駿的夫人來遂城。他反正是空車,我家黃奇昌已經打了電話給顏容。”

“可是永樂地段不在我統戰工作區域,要我跟你去做邱季齋太太思想工作,進而拉邱季齋爲我方做事。說出去,動委會恐怕要說我越俎代庖。”

邢英膀子擱在考驗的肩膀上,悄然說道:“你曉得邱季齋夫人是哪個?”匡儀說不曉得,邢英告訴她:“這人你是認得的,並且還曾跟她打過麻將的。她叫謝楚紅。”匡儀詫異地說:“謝楚紅這人我是熟悉的,她的男人的邱伯齋。邱伯齋投奔本揚城鬼子,鬼子派他到懷遠鎮擔任僞職,他在懷遠鎮犯下了滔天罪行。後來我和沈秀玲兩人奉命前去鋤奸,將他打死。謝楚紅她哪不曾離開邱家?”

邢英敘說了邱家情況。謝楚紅爲邱家生了三個孩子,邱伯齋被鋤奸鋤掉,最大的孩女只有十一歲,底下的是八歲和三歲的兩個男孩。邱家長輩的一個都不在,老二邱仲齋早年死去,沒有成家,老三邱叔齋夫妻二人在鄉下買了一百二十畝田,成爲地主。老四邱季齋上了存虎軍校,隨後參軍,逐年升職。擔任團長後回到家中,同族長輩勸說他跟謝楚紅成家。兩相同意,便組成了新的家庭,稱之爲叔配嫂。時下謝楚紅又有了一個兩歲的女孩。正因爲匡儀熟識謝楚紅,兩個人一起做工作,這成效無疑是不小的。

匡儀頷首道:“行啊,先到遠處的龐莊做謝楚紅的工作,然後再回頭到薛城縣芙蓉鎮拜會臧元儀。”

邢英說:“王太太,就是顏容車子擺了不少的東西,只能坐兩個人。我的秘書萬海棠坐人力車到靖衛鎮,叫她整理中巴山一帶各個武裝的頭頭的資料。我不能帶秘書,你也不能帶自己的工作秘書,你打算怎麼安排她呀?”匡儀想了想,說道:“嗯啦,叫她到臥龍鎮料理我的仙林藥鋪,把個財務摸摸。”

她們安排了自己的秘書後,便來到遂城鎮耆宿盧迪平家中。盧府門衛認得她們兩人,躬着身子將她們迎進了客廳。盧迪平站起身問候道:“黃太太、王太太來我家有什麼公幹?”邢英鞠了一躬,笑着說:“盧老先生,我和王太太二人來你府上,實屬冒昧。我們今日準備啓程前往永樂縣龐莊拜會邱季齋和她的夫人,搭顏容的順風車。”匡儀說:“我們等顏容,同時出於對您老先生的仰慕進行拜會。”

“二位女士,請坐。”盧迪平隨後叫人奉茶。匡儀擺着手說:“不用。盧老先生你太客氣了。想當年,你出任本揚督軍,統管八縣軍政事務,抵禦直係軍閥的進攻,一掃封建殘餘,民主共和的觀念在八縣百姓中得到了灌輸。可以說盧老先生功勳卓著。眼下國共合作,一致抗擊日寇,可你這位老將軍卻沒有能夠披掛出陣,實屬遺憾。”

盧迪平擺着頭,連說兩個罷了,“道不同不相爲謀,戰區長官部有好多人說我跟共產黨一個鼻孔裡出氣,哪怕中國人死光了,都不能用我。繆澄流還曾當面警告我不要成爲扁擔楞吉鴻昌第二,老實地蹲在家裡養老。唉,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匡儀聽了,也不免傷感,說道:“好人難做,全是壞人得勢的緣故。當今全民抗戰已成燎原之火,內部壞人仍在從中破壞,純粹爲了一己之私進行漁利,有的甚至還不擇手段。”

盧迪平說:“王太太你說這番話,也是刻骨銘心的呀。”邢英說:“盧老先生,王太太可是抗日戰場上的大英雄,她可不同於一般女人啊。我說幾個名字你聽聽,匡苕子、嚴雋芳、勞梅霜、卓枚、楊翠秀,你曉得這都是同一個人。”

盧迪平驚訝地說:“說這五個人名字是同一個人,這個女人真不愧爲巾幗大英雄。她現在在哪裡?”匡儀說:“她很一般,沒什麼了不起的。”“啊?沒什麼了不起?我聽說匡苕子硬闖麒麟山,打八虎威服薛天豹當寨主;嚴雋芳大年初一從本揚鬼子監獄裡營救抗日軍長馮徹,率領廣華女子突擊隊炸易橋,截斷鬼子進攻線路,主動襲擊打死鬼子大佐一名;勞梅霜收復臥龍地顯身手,盪滌漢奸肅清鬼子兵;卓枚伏虎山清風寨文武雙全,再次做寨主,獅子口伏擊鬼子輜重隊;楊翠秀更是耳熟能詳的女人名,假扮新娘子跟胡繼光結婚舉大禮,慶豐莊、秀畦鎮兩地智鋤漢奸將日諜窩點連根拔除。說的是同一個女人,她的英雄事蹟真的是驚天地泣鬼神,我盧迪平對她怎得不彎腰致禮?”

邢英拍着手說:“盧老先生,這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盧迪平不住地打量着匡儀,疑惑地說:“你就是用了五個名字的女豪傑?”匡儀點着頭說:“我還用了其他好多的名字。我爲什麼用了這麼多的名字呢?完全是坎坷命運造成的。既要防備日僞特工的跟蹤謀殺,又要防備革命隊伍內部奸惡小人的追蹤。雖說一次次化險爲夷,但也觸目驚心啊,尤其是自己人肆意加害更叫人痛苦不堪。”

盧迪平深沉地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奸臣討得主子歡心,忠臣就沒個好日子過。我也聽說了巴北軍區有個肅奸委員會,裡面混進了好幾個不三不四的小人,跟鬼子打仗沒用,但整起自己人卻十個來勁。像你這位女豪傑就應該讓你在抗日戰場上再顯身手,而不應該做個平常的王太太。”

邢英搖着手,說道:“沒說頭啊,王太太不領兵打仗,做地下工作也是屢建功勳。”盧迪平點頭說:“匡苕子呀,你這位王太太哪是特工出身?”匡儀捋着頭髮說:“我先後兩次上了特工軍校,第一次是在廣華縣經略鎮附近進入十三特工學校大元山一分校接受培訓,第二次是在韓莊縣北邊上的存虎軍校。超強度的特工訓練,讓我掌握了一定的本領。話說回來,學得再多,還在於實踐。生死關頭逼得人不得不使出絕技。”

盧迪平還想再說什麼,忽聽盧夫人嚷道,“老頭子,人家上門是找你家兒媳婦、女兒,還有家傭張大嬸,你纏住人家談的什麼事呢?”他打招呼地說:“我跟你們談的時間長了,我走,讓纓兒她們三個進來談,否則,她們三個可就沒機會了。”

老頭子離去,三個女人走了進來,兩個留齊脖子短髮的是姑嫂倆。匡儀詫異地叫着說:“唉,嚴秋英,你怎做了盧府的傭人呢?”邢英疑惑地問道:“盧小姐,她是張大嬸嗎?”盧迪平的女兒盧霞甩着劉海說:“她也是沒辦法,改名叫張窩頭到我家謀生。”

盤鬏的嚴秋英顯得上了年紀,她嘆道:“我坐了三個月的監牢,肅奸委員會那班人硬逼我檢舉揭發你的壞事,我說跟你沒什麼交往。他們不信,三天兩頭派人審問,我實際事情一概不說,只說些一般事務。唉,那些人惡得兇的,把我綁起來拷打。實在拷問不出來,就關押我。好在譚新明主任執言說我沒什麼問題,對革命事業是忠誠的。孟思一、闞思羣兩個同志又出來爲我說話。我這纔出了牢房,可就是遲遲不給我分配工作。這樣一來,我吃穿都成了問題。我在她們姑嫂倆的幫助下,就來到盧府做傭人站一下腳。”

宣纓說:“匡苕子呀,你現在的身份是王太太,前一段期間,肅奸委員會還派人找你呢,你如若落到他們手裡,怕的不得了。你的罪名比已經落水的女同志哪個都多,什麼敵僞特務、山寨的巨匪,又是什麼漢奸小老婆。據人說,他們羅列出你的條目調查多達三十一條。”

邢英氣憤地說:“這一說,匡苕子屢建功勳全下了水,抗日戰爭還在打着呢,傷人的暗箭就這麼厲害,簡直使人昭昭。”

盧霞說:“好多好多的人都說匡苕子蒙冤,黴氣老纏在身上。有的人說你匡姐姐呀,額頭低,容易惹鬼上身,功勞再大也沒得用。”

家傭進來說:“走了,黃太太、王太太,顏容已經上了車,馬上就要走。”匡儀、邢英二人一聽,馬上起身告辭。

宣纓捋了捋頭髮,遺憾地說:“她們兩人到了我家,我們不曾早點到客廳,不然,跟她們多談點家常。”嚴秋英說:“匡苕子今日打扮漂亮,說她二十歲,就沒人不相信。她這個王太太到了敵佔區反而安穩,還有個邢英做個伴。可我呢,雖說出了監牢,沒個工作,吃穿都成了問題。只好聽了你們姑嫂倆的話,到你家做傭人。唉,我也不知我什麼時候能出頭,因爲我是匡苕子的同夥。”

盧霞說:“我聽湯才英說匡苕子頭上有五個帽子她除不掉。”嚴秋英說:“說匡苕子是特務、巨匪、漢奸臭老婆,還有哪兩個帽子?”宣纓搖搖手說:“這兩個帽子可難聽的呢,一個是出賣靈肉的叛徒,另一個就是反動盪蕩貨。剛纔我們不曾告訴她,她聽了,肯定要氣瘋了。”

嚴秋英駭然道:“投個女人胎,太平的時候也許不覺怎麼樣。惹上禍害,聽人作踐,污衊。像匡苕子這麼能耐的女人,遭受到內部人的禍害,名聲就如同糞缸裡的臭屎。她曉得自己的名聲被人說得這麼臭,怎得不氣軟了筋。”

宣纓說:“一句話,女人的成績不能高似量小的男人,尤其是那些志大才疏的奸詐小人。我參加革命沒什麼大成績,一直在婦救會工作,先後做了青馬鄉、延河區婦救會主任、縣婦救會副秘書長、秘書長、副會長,所以也就不那麼招風。我家盧霞更好,做個縣婦救會財務會計,平時參加街頭宣傳做些實事。可你嚴副政委就不同了,你不下來,人家就上不到你的位子。把你拉下馬,奸詐的人就可以升官佔位。”

嚴秋英苦笑道:“人家做事都是越來越有前途,我是磙子大的泥巴越來越小,最後只落得小餈粑那麼大。”

宣纓說:“我曉得女人當中,湯才英肯定是壞人一個,遇到人一臉的壞笑。蜜糖嘴,胡椒心,辣到人要老命。”“嗯啦,那個葉欣關目山大得不得了,我看她也是一肚子的壞水。”嚴秋英跺着腳說。

盧霞說:“她們兩個只不過是小毛毛蟲,真正要人命的是這麼幾個人:彭明庸、惲道愷、年鵬舉、林根軒,——”嚴秋英說:“最厲害的是錢廣用,他有生殺大權,好多的人就死在他手上。眼下,風聲稍微好一些,其原因就是這個傢伙失蹤了。”

三人跑進客廳剛剛落了座,縣裡通信員跑進來說:“宣副會長,縣辦公室下午召開會議,通知你準時參加。眼下就跟我上車子。”盧霞問開的什麼會,通信員說保密。宣纓只得起身跟着通信員向外走去。

嚴秋英擺着頭說:“依我看呀,宣纓這一回肯定參加重要工作,要不然,不會走得這麼急。”盧霞說:“我家嫂子回來兩天,也不曾等到我家兆顯哥哥回來。他們夫妻兩個錯過了機會。”嚴秋英說:“革命工作急等等人去做。可我成了閒人,就什麼事都找不到我。”

宣纓這次到了秀畦鎮出席縣辦公室會議,是調她進保衛局工作,出任機要科科長。這麼一來,她就很難得跑回遂城鎮老家跟家裡人會聚。

焦煜華實在過不慣日本女人的生活,成天搭着木板鞋子,梳着的日本婦人的倭髻。與人說話都得哈着腰,邁着寸寸步。可笑的是名字換了姓,叫個松本翠花。侍候日軍少佐松本常三,成天小心翼翼。

中隊長增井孝吉中尉一聲報告,松本隨即叫他進來。增井說:“這次廣田聯隊長召集你們開會,據說還要授予你二等帝國勳章,以表彰你成功地將範集區建成標準的治安區。”松本擺擺手說:“這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其實這裡面有很大的程度是你增井君立下的戰功。不過,你放心,我保準向廣田大佐提議你升爲大尉軍銜。”增田隨即低頭說:“嗨!少佐的對我知遇之恩,增井絕對不會隨着歲月的推移而淡忘。”

“增井君,言重了,言重了!翠花,上酒!”鬆井提手示意增井坐到客位上,兩人隨即盤腿而坐。焦煜華端着盤子碎步而上,跑到矮桌前跪下,將酒壺和兩個酒杯一一放到桌上。鬆井擡手示意,焦煜華馬上給增井和鬆井一一斟上了酒。她隨後鞠躬,低着頭往後退着走。

鬆井舉着杯子說:“請!”增井舉起杯也說了請。鬆井說:“這次大佐特別厚待我們,將廣華城裡的保田炮兵中隊配給我們範集駐防軍。我這個新任的大隊長兼任這個駐防軍司令官,今後的實力分明加強了。”增井說:“司令官閣下,我說你今年要不了到下半年就能升爲中佐。”鬆井笑哈哈地連說兩聲託福。

增井告辭而去,鬆井對裡拍了兩個巴掌,焦煜華隨即端了盤子出來。她來到近前跪着向她的夫君獻飯,鬆井拿下料理和兩個飯碗。他擡起頭招呼:“夫人,咱一起吃飯吧。”焦煜華這才和鬆井對面坐着吃飯。

電話鈴聲急速響起來了,鬆井趕緊起身接電話。鬆井聽了電話,連聲說道:“是。馬上就到!”

鬆井離去,錢廣用悄悄地溜了進來,低聲說:“焦煜華,今日天賜良機,趕緊走。”焦煜華遲疑地說:“這次再跑不走,你我肯定不得了。”錢廣用馬上湊到焦煜華的耳朵說了一陣,焦煜華回他說:“我得趕緊收拾一個小包,就是穿的衣裳。離開了範集,我怎能還穿着日本女人穿的衣裳呢?”錢廣用催促道:“你快點!”

這一次出逃完全是高蓮子策劃的。她雖然相貌醜陋,身處範集僞女子同心會衛士班沒有受到性侵,但總覺得做了漢奸壞了名聲,還享受不到一般女人應該享有的家庭天倫之樂。獲悉鬆井要到廣華縣城開會,正好逮住了個機會,打死了回範集探親的僞團長範正湘,奪下他的軍用車。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錢廣用第一時間得到高蓮子的通報,便第一時間進了鬆井的大隊部告知焦煜華。焦煜華先是遲疑,後想到自己生不如死的遭遇,這才忙碌起來。焦煜華矜持地從後門出去,笨拙地穿過小夾巷,跑到軍用車跟前就被鄭若曙拖了進去。

由於持有特別通行證,逃出的車子沒有受到阻攔。開出了馬官營,很快就進入游擊區的胡楊莊。鄭若曙說:“煜華,胡楊莊過去,就到了磨盤寨,你要不要回家看一下你家裡人。”焦煜華馬上搖頭說:“不,這個時候我沒臉回家見人。”

錢廣用說:“若曙呀,你能不能動點腦筋?我們四個人從鬼子窩裡跑出來,身上的裝束還不曾換掉。讓人看出來,豈不要授人以柄?我們的車子停到獨山,找個草屋在裡面換上一般人穿的衣裳,尤其是煜華要兜身換。”

焦煜華苦笑道:“我在鬆井常三跟前過了兩個月,外面的人曉得,肯定要說我鬼子婆。唉,我就是那個名叫鬆井翠花的鬼子婆呀。”

鄭若曙說:“這是在牛頭山逃難沒逃得掉,你被鬆井常三逼着結婚,我也逼着跟廣用在一起,成爲麻子夫妻。你們說,好笑不好笑?不過,還好,我沒有懷孕。廣用你還可以跟杜秀蓉破鏡重圓,我呢,可以跟個男人成家。”

焦煜華哭着說:“我怎麼辦呢?被那個鬼子弄了懷孕,遇到人怎麼說的啦?”

錢廣用輕聲地說:“你就推說是我的,這之後在延河鎮上找那個女郎中晏婆子打胎。至於費用歸我出好了。但是,我們四個人一定要守口如瓶,一丁點都不能稀縫。”

焦煜華低吟了一會,說:“窮出的主意,餓出的病。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只能依你說的辦。”

車子開到獨山莊子正好沒油,自動熄了火。高蓮子說:“車子拋錨了,油脫了。我們都下車吧。”五個人鑽出了車子,焦煜華嘔吐着,鄭若曙攙了她一下。錢廣用發現不遠處有兩進茅草屋,擡起手說:“走,到那邊。”

兩進茅草屋就是兩戶人家,家裡的衣裳足夠他們五人穿的。男人最耍脆,狗皮外套一換,面貌頓時改觀。女人可麻煩了,髮髻必須打散開來,梳成普通婦女的模樣。四個女人互相幫忙,都挽了鬏兒。五個人的狗皮衣裳堆在一起,亂七八糟。

錢廣用點了火,黑色軍服、軍帽以及日本女人一身衣裳化成一攤灰。但是,焦煜華那雙日本女人鞋也必須處理掉。高蓮子說:“這鞋子難燒,不如挖個深塘埋掉。”錢廣用便操起鐵鏟鍬在菜園裡挖了個深塘,將那雙鞋子扔進去,蓋上了土。

五個人徑自往延河鎮走去。鄭若曙說:“我們找到自己的人,以後是怎麼樣的打算?”錢廣用說:“我還回到肅委會工作,那裡有我好多的人,惲道愷呀,年鵬舉啊,還有湯才英,他們哪個不幫我的忙?你們願意跟住我的話,也把你們帶進去工作,沒事的。”

高蓮子坦然地說:“我哪都不去,就在司各莊當個鄉幹部。以後,哪個男人願意娶我,我就跟他過日子。”

錢廣用想了一會,說:“也好。煜華打胎打掉,就到司各莊休息十來天。煜華呀,你身體恢復好了,就到靖衛鎮找我,就在肅委會裡做個管理檔案的幹部。”

孫善信緊握着錢廣用的手,說:“你總算回來了,眼下肅委會設立政治部主任,這個位子一直爲你空着。現在,你把這個擔子挑起來。”錢廣用感激涕零地說:“孫主任是我錢廣用的好領導,知遇之恩是金錢所買不了的。你指到哪裡,我就打到哪裡,絕然沒二話可說。哪怕前面就是萬丈火坑,我也勇往直前!”

孫善信說:“老錢啦,你辦事比較果斷,不拖泥帶水。肅委會最近擴容,原先的三科一局一室現在改成五科一局一室,另外增加個政治部來領導這五科一室。你上任政治部主任,人員就基本配全了。”

“孫主任英明,想的事就是比我們這些人周到,妥帖。”錢廣用像個叭兒狗似的討好賣乖地說,“在您的手下做工作就是個暢快。你高瞻遠矚,遠見卓識,膽略過人,凡是在您手上工作過的人,都捨不得離開您。啊呀,你真的是高山仰止的了。”

錢廣用隨後召見辦公室副主任年鵬舉說:“小年啦,我說的幾個人,你安排了嗎?”年鵬舉搖脣鼓舌地說:“老首長,我們都一直期待你回來領導我們進行工作。說的匡苕子她也想來做肅委會政治部主任,一個活鬼呀,她算哪個蔥呀?哦,你說的人,我是這麼安排的,說給你聽,不行的話,就調。原先在保衛局做班長的李芳提拔爲總部警衛排副排長。焦煜華任辦公室機要秘書,林根妹任宣傳鼓動科青婦股股長,程德旺任外事出勤科行動股副股長,鄭若曙任機電科保衛股股長,於連明、孫進財兩人都安排在總部警衛排做雜務人員。”

錢廣用誇獎道:“小年,你會辦事。我就喜歡說打架就扳腿子的人,雷厲風行。尖酸人哪個不歡喜呀?”年鵬舉受寵若驚地說:“錢主任知人善任,而且又平易近人。我們這些人說的不好好工作,也對不起您對我們下屬的親切關懷呀。”

年鵬舉討好了錢廣用,但惹惱了辦公室主任李雁波。“年鵬舉呀,你權力不小啊,居然撇開我個正主任,任命那一大堆人在肅委會裡任職。我問你呀,是哪個給你這麼大的權力?啊!”李雁波拍着桌子吼道。年鵬舉也吼道:“怎麼?孫主任、錢主任他們兩個領導商議好的,我只不過行個文。至於說不曾請示你,你前日才上任的,對肅委會情況根本不熟。你對哪個發火?有本事找兩個主任說去!”

“你別要拉大旗作虎皮,嚇唬哪個?”李雁波指着年鵬舉斥責道,“磨磨的本事沒有,偷嘴的本事不小。像焦煜華這類的人從敵僞那邊過來,屁股乾淨不乾淨也不管,急急忙忙委以重任,這怎麼行?你們這些鼠竊狗偷的戶兒,做的有些交易就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你擅自任命的這些人爲什麼事先不告訴我?”

年鵬舉冷笑道:“這回我就不告訴你!你纔來幾天的,就想在我年鵬舉頭上拉屎拉尿?告訴你,你做不到!”

“什麼?你再說一遍,我就扇你的嘴巴!”李雁波一把抓住矮個子的戶領。年鵬舉急了,“鬆掉!你想怎麼樣?再不鬆掉,我就喊人了!”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辦公室處理事情要不要跟我商量?做了事,要不要預先告訴我?就這兩條算不算我在你年鵬舉頭上拉屎拉尿?”

年鵬舉就是不回答,而是伸手抓對方的衣裳,身子往下倒,鬼叫道:“救命啊!李雁波動手打人了!救命啊,……”

林根軒、徐樂星、惲道愷、龔子維、湯才英和李芳紛紛跑了進來,惲道愷將兩人的手扒開,笑着說:“鬆手,都鬆手,有話好好說。”年鵬舉跑到一邊,整理衣裳說:“領導已經確定好了的人事變動,他來查點,我已經說行成文,不好更改了。他不答應,就出手打我,還抓住我衣領不放。”

“你放屁!我根本不曾打你,是你說我查點事情是在你頭上拉屎拉尿。你說話這麼坑人,我纔出手抓住你的衣領。你這個傢伙轉身就編造謊言,說我動手打你。”李雁波義憤地說。

林根軒晃着身子,說:“唉呀,我們都是在一起做革命工作的,也不能三句不到就動手打人呀。”徐樂星陰陽怪氣地說:“年主任呀,你要尊敬新來的李主任嘛。你們兩個都謙和一點,怎麼會發生這不愉快的事呢?今後還要不要在一起工作?就是工作上發生不協調的情況,也應該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一說。”

惲道愷惡聲惡氣地說:“這像什麼話?說的兩人一起工作,竟然掉住衣裳不丟。這哪像革命幹部的樣子?”龔子維擺着手說:“惲科長,你話也不能這麼說,這中間他們兩人肯定發生了誤會。我們在此的疏導一下,不就得了嗎?”

湯才英笑着說:“是的,李主任、年主任兩人不曾溝通。年主任你事前尊敬一下李主任,哪怕徵求一下意見也不爲多。李主任,你大約火氣也大了點,年主任就是做得不到位,你新來的正主任見了問題,也要冷靜地看待啊。哈哈,兩個主任都別要再說什麼了,往後還要一起做工作,求個相互配合。大家都說說,是不是的呀?”

李雁波見情勢對自己不利,要想說個事情的是非,肯定是說不清的,何況這些人說話都是一個鼻孔出氣。他只得忍氣吞聲地走了開去。

錢廣用聽了湯才英的敘述,當即叫年鵬舉到他辦公室。“小年呀,你這回處理事情就不夠周到。李雁波他要查點事情,你跟他爭吵做什麼。你哪不會叫他來找我,推個你不曉得,不就得了嗎?”

年鵬舉搖脣鼓舌道:“錢主任呀,你不曉得的,他說肅委會用人不清爽,用的人都是烏七八糟的人。他說自己屁股不乾淨還怎麼查人。我說啦,這回人事已經定下來了,以後凡有這類事,都交給你審覈,可他還不答應。我這才說,你以後像這樣在我頭上拉屎拉尿辦不到,他一聽,伸手就抓住我的衣領想打我。這麼一來,就驚動了林科長、惲科長他們幾個。”

錢廣用說:“小年啦,我說你今後不要跟他李雁波針尖對鋒芒,說話語氣要注意舒緩點。好了,事情我已經曉得了。你走吧。”

錢廣用拿出香菸點上火,叫人喊李雁波。他撂了一支菸給李雁波,說道:“李雁波呀,我已經狠狠地批評了年鵬舉一頓。副主任跟正主任橫鼻子豎眼睛,還不要死的!他在我這裡哭哭啼啼走了,答應我就此事寫個檢討書。你呢,也把個氣消消。”

李雁波說:“他任了那麼多的人事,我說他事先沒有告訴我,他劈口就說我在他頭上拉屎拉尿,就不買我的帳!……”錢廣用打斷他的話,說:“好了,好了,事情我已經曉得了。小年他還年輕,要不然,我們領導怎麼會叫他當副主任,其原因就是他還是個年輕人,再加上資歷嫩了點,所以嘛,這才調你過來做正主任。李雁波,以後肅委會有好多工作還要你去做的,你就別再跟人鬧彆扭吧。”

李雁波感到錢廣用的話不好接他的茬,只得說:“我聽你錢主任的話,今後好好工作。”錢廣用聽了,拍着李雁波的肩膀,笑着說:“這不就對了嘛。雁波呀,跟我到元辰莊走走。”

李雁波說:“嗯,到元辰莊瞭解一下民衆的精神面貌。”錢廣用笑哈哈地說:“唉呀,李主任你做工作是實在的。工作一實在,這成績也就顯然的。羣衆工作最不好做,非得沉下身子到基層去,你這才瞭解到羣衆心眼裡到底想的什麼。人家說話喲,你的藥方再好,不對症,就不是好的藥方。哈哈,做羣衆工作就是這麼一回事。”

兩人跑了五里多路,走到第六戶草屋跟前,聽到了好多農戶說話。“匡苕子大英雄,臥龍地的人個個都佩服她了不起,不曉得她哪來的那麼高的武功。”“是的呀,我聽觀賢臺那莊上的人說她拿個獵槍到亂草地打獵,野雞打了不談,還打殺一個袍子和一頭野豬。這之後遇到狼羣,有六七匹狼,她個女人家,膽大沒魂,竟然開槍打狼,打殺一匹狼,其他狼都向她撲過來。她呀,滾到地上開槍,打殺一匹狼,隨後彈跳開去,再在地上翻滾,抽個空擋上子彈。狼撲上來,她劈身開去,甩起槍桿子打殺一匹狼。子彈打光了,陪她一起打獵的人把子彈上好了,喊她換槍。她一個箭步上去接了槍,槍栓子一拉,‘叭’的一聲槍響,又一匹狼倒在地上。最後剩下一匹狼,曉得不好,就往遠處逃。匡苕子她有本事追上去,把這匹狼又幹掉了。”

“一個女人哪有這麼兇呀,就是一個專門打獵的男人兒遇到狼羣也不敢開槍。狼的進攻性厲害的,哪怕剩下最後一匹狼,只要指揮的老狼還在,它是絕不後退的。”“不日白啊,觀賢臺莊上好多人都這麼說的呢。總共打死七匹狼,她一個人就打殺了六匹狼,她表侄子莫金海打殺一匹狼。”

“這一回莫家打獵獲得的獵物特別多,觀賢臺全莊人都吃到狼肉和野豬肉。莫正剛說,不分給莊上吃,這些獵物根本就吃不掉,也讓全莊人分享分享。”“匡苕子這次在臥龍地用的是胡秀英的名字,你到了觀賢臺只要提了這個名字,全莊人沒有一個不驚歎她的武藝,還有她的奇異魔術呢。”

“匡苕子她不用這個真名字,總喜歡每到一個地方都用個假名字。她在廣華的秀畦鎮,跟一個名叫胡繼光假結婚,引誘日諜上鉤。沒得了,她露出了高超的武藝,一個人對付兩個高手。看的人可多了,一個個都驚得不敢挪動步子,真的眼花繚亂。到了最後,居然還把兩個高手綁縛了起來。”

“少見啊,巾幗英雄!超強的武藝完全是苦練出來的,時機造英雄,英雄造時機。一個養兒婦女逼急了,也能弄出驚天動地的事蹟出來。”“朋景,你說的這話也真是的了。有個人說了這個故事,有座山要往下倒,一個婦女竟然張出兩隻手,把這座山托住了。她爲什麼托住這座山不讓往下倒呢?因爲她的兩個孩子睡在山腳下。如果不這麼急迫的話,任何人也託不住這座要往下倒的山啊!”

“胡梅,你說的這麼個故事,是聽哪個說的?”“我是聽的端木老師上課說的呀。”

李雁波聽到這裡,深思了一下,拿腳繼續往東走。錢廣用不好再停留在那裡聽人說話。李雁波說:“錢主任,你聽那屋子裡幾個人誇讚匡苕子的故事,信不信?”錢廣用扭着頭笑了笑,說道:“老李呀,說匡苕子的本事,還真的叫人佩服。她文武雙全,膽略過人。但她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爲人傲慢,到了哪裡都不曉得尊敬人。所以說,她就不受人歡迎。”

李雁波說:“錢主任,你哪不曉得嗎?凡是好馬都是烈馬,這就要看駕馭它的騎手有沒有本事。沒本事的人是根本騎不上好馬的。”

錢廣用打哈哈地說:“你說的有道理,有道理。哈哈,我聽說靖衛鎮向西二十里有個許田嶺,這個許田嶺方圓十五六裡,全是高高低低的丘陵。這可是打獵的好地方。我們組織一批人到那裡打打獵,各個人都露一把。”

李雁波說:“那許田嶺我熟悉,它南面、東面是河流,北邊是大山,只有西面是平坦的田地。打獵在那麼大的地方,去的人要多,萬一遇到狼羣就很難招架。”

晚上,錢廣用說給宣顯榮聽,宣顯榮馬上發文,叫附近各個單位組織比武隊,一個隊五個人。時隔一天,也就是後天到許田嶺打獵比武。條件很簡單,只限人數,男女老少不分,武器自帶,不許用重武器和彈藥,就是一般的槍支,不準騎馬;時間一天,下午四點準時結束。最後拿獵物看成績。第一名獎優勝紅旗一面和三頭大豬,五件精美服裝;第二名獎兩頭大豬,五隻熱水瓶;第三名獎一頭大豬和五十塊大洋。四到八名各獎五本日記本和十塊大洋。九到十八名各獎五本日記本。

短短的一天,就落實了二十六支隊參加這場角逐。廣華縣:延河隊,靖衛隊,範集隊,赤瞳隊,秀畦隊,經略隊,衝平隊,寶帶隊,宣安隊,扶直隊。順平縣:順西隊,上坪隊,從龍隊,雞公隊。重洋縣:臥龍隊,來亨隊,白牛隊。胡龍縣:鮑莊隊,元山隊,冼陽隊。肅委會:一隊,二隊。廣華獨立團隊,順平獨立團隊,重洋獨立團隊,胡龍獨立團隊。

上午八點準時集中到靖衛鎮關帝廟前空地上,二十六支比武隊參賽人各種各色的人都有,有的拿的獵槍,有的拿的是弓箭,至於長槍、短槍的都是軍人。穿戴服裝更是多樣化,有穿軍裝的,有穿平常衣裳的,有穿皮衣獵裝的,還有居然穿蓑衣的。男女老少都有,真個五花八門的了。錢廣用本是首長,不用參加比武,但他要過個打獵的癮,算是肅委會一隊的參賽者。其他四人是呂佐周、惲道愷、李芳、於連明。明眼人分明看出這支隊兩人不得力,這就是錢廣用、惲道愷二人。

關帝廟大門口臺階上站了八九個人:軍區政委宣顯榮、副司令員陳樹德、參謀長林之海、政治部副主任秦牧、政治部敵工部部長任鳳萍、行政公署專員譚新明、軍事部長景禹、農抗會總會長湯道仁、婦救會主任範景惠。譚新明專員主持開幕式作了簡單致辭。宣顯榮政委講了四條比賽規則:一、每支隊限定五人,年齡、性別不限。二、時間從宣佈進入比賽開始,下午四點準時清點獵物計成績。遲於四點的獵物一概不計成績。三、獵物一定要運到這裡計成績,其他人不好出手幫助運送,否則,不計成績。四、比賽當中不許傷人,如若傷到人,取消比賽資格。五、獵物既算數量,也算重量。每一樣獵物五分,但最小的獵物須得滿一斤,低於一斤的不計。獵物一斤算作一分。數量、重量兩相結合,計入總分。

陳副司令員拿起一面紅旗,只見他一揮,高聲喊道:“現在比賽開始!”一百三十位參賽者迅速向西奔跑,因爲就近取得獵物,運送回來快捷,而到遠處獲得獵物,運送獵物花費時間就得多些。

整個許田嶺賽場龍騰虎躍,雖然不見狼煙四起,但也人影綽綽。一隻逃命的兔子同時中了兩槍,廣華靖衛隊吳發寶見了兔子沒跑多遠倒下,跑上去想拾起這首個獵物,哪裡料到鮑莊隊宗四海搶在他前頭拾了起來。吳發寶嚷道:“這是我打中的,你怎好拾呀?”“唉,這兔子是我打中的,你來冒拿什麼?”兩個人先是爭執,說着說着動手搶了起來。

兩個隊的人都跑了過來鬥嘴。“他們鮑莊隊搶我們打中的兔子,手腳也夠快的了。”“胡說,這兔子是他打中的,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我聽說了,胡龍縣的鮑莊人蟊得很,今日果然不假。”“你們靖衛人才蟊的,人家打中的兔子人家拾,可你們偏說是你們打的。由此可見,靖衛人這麼蟊呀!”

靖衛隊錢旭東見重洋獨立團隊打兔子連連得手,便說道:“搶不過鮑莊隊,拉到吧。跟他們說嘴,把底下打獵的功夫都耽誤掉了。你們看,重洋獨立團隊倒已經打了五隻兔子,而我們靖衛隊到現在還不曾打到東西呢。”他這一說,其他四個人只得向前奔跑,爭取儘快找到獵物。

北頭爭執,南頭卻是謙讓。錢廣用看到一直奔跑的兔子,揮起短槍,卻沒有打死這隻兔子,這隻兔子負傷奔跑幾步,忽地隨着槍響倒下。這一槍是肅委會二隊年鵬舉打中的,他卻喊道:“惲科長,這隻兔子是錢主任打殺的,快點上前拾起來。”惲道愷歡天喜地說:“錢主任給我們一隊來了個開門紅。”

此時來了五個獵人,他們是胡龍元山隊的荀老二、李尊一、邱恆木、李長恩、郭明遇,手中拿的全是冷兵器。荀老二說:“看,那西北邊有頭野牛,我們今兒只打它,擺到它,成績也就到手了。”李長恩說:“小東西沒打頭,要打就打大傢伙。”

荀老二手一揮,說:“先兩個人到對面,三個人包抄。得手後,我們五個人一齊出手。”李尊一說:“最好要打殘了野牛一隻腿子,它跑起來就七倒八蹌的。大家都射它幾個鐵丸子,保準倒下。”

五個人費了一個多時辰的功夫,這才把野牛放倒。邱恆木見野牛還在掙扎,上去對準野牛的頸項又是一弓箭,只聽野牛哀嚎兩聲,便再也掙扎不了。

荀老二說:“我們不打了,就這頭野牛擡回去要花好長時間的。”郭明遇說:“事呀,路途遙遠,這頭野牛要有五百多斤。我們五個人擡到靖衛鎮關帝廟,恐怕就要到四點。擡!我們還要打什麼呢?”

他們擡到尼姑臺,越過這個高墩子,真的感到吃力,便放下獵物歇息。忽然看到一頭野豬奔跑,邱恆木想出手打野豬,荀老二說:“好了,你打了下來又運不走,空費力氣。不如歇口氣,看人家打。”

此時,肅委會二隊武進章連開兩槍打中了野豬,但野豬還在奔跑。錢廣用見獵物從他跟前奔跑,便拔槍射擊。野豬“噗嗤”倒下,年鵬舉馬上高聲叫道:“錢主任好槍法,打死了一頭野豬子。沒得了,這頭野豬可大得兇呢。”

惲道愷、於連明二人聞聽野豬是錢主任打殺的,上前就各抓住野豬的一個後腿拖了走。武進章眼見獵物歸了一隊,氣得拿腳就跑了開去。

這真是:獵場競技顯神通,運作乖巧謀榮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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