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三)

三 誤入特校

羊角山寨主牛八爺跟前有兩個軍師,一文一武。文的是正軍師王春風,精通孫子兵法,專門出謀劃策。王春風點着指頭說:“寨主呀,心慌吃不得熱豆腐,凡事都要講究個順水推舟,水到渠成,硬摘瓜必然激起事變,鍋緊必炸。匡苕子這個女人說話乾脆,一點都拖泥帶水。她要學武,咱們的副軍師南玉堂做她的教練。南軍師也要爲山寨做點實在的事務。這回就看他的拳腳功夫。”

牛八爺抹着鬍鬚說:“三四個月的期限說長確實一點都不長,只不過這個女人能耐不小,敢於闖蕩江湖,進入我的山寨,說話一點都不慌張。應該說是個人傑,可惜是個女兒身。”

軍師擺着手說:“寨主呀,凡好貨都不怎麼便宜,便宜的就沒好貨。人們都這麼說,世上只有個錯買,沒有個錯賣的。你花的本錢大,收益絕不會得怎麼小。女人一旦身子獻給男人,心也就係在男人身上。你別要怎麼顧慮,這個女人最終會心甘情願趟在你懷裡的,給你生養很多的孩兒。”

牛八爺聽了,心花怒放,說道:“嗯啦,讓南師傅去好好地訓練我的心肝寶貝。”

匡苕子一開始學的是拳法,花拳有八套三十二組。匡苕子每日都要學兩套,四天的功夫就全部學下來了。師傅說道:“你不能貪多求洋,基本功要練紮實,否則,你學得再多,也是水中鏡月,眼花繚亂。真正有功的人,不變應萬變,拳法完全沒有什麼章程,到了戰場,講究的就是應付裕如,無懈可擊。”

匡苕子不信,“武藝要是沒什麼要領,何必要徒弟學了那麼多的時光。”“錯矣,基本功一定要紮實,萬丈高樓平地起。”師傅隨即講了個故事。

有個人上山跟和尚學武功,和尚叫他每日勒拳極力掏井,早中晚三回,每回十拳,風雨無阻。三年過去了,和尚對他說,你可以下山了。這人委屈地說,師傅呀,我也沒曾跟你學個武功呀。和尚說,你武功大得不得了。他不信,和尚便叫人端來一盆水,說,你掏一下。這人就掏,哪知道他拳頭離了盆,一盆水居然被他全部擰掉。和尚說,你看你這麼大的武功,怎說不曾學到呢?

匡苕子從此每日打拳,越打越快。當她打了一個月的拳之時,南師傅教她打槍。先是練眼功,起初看到的目標是一根線,一丈開外,一步一步往外移動。看不到就盯住望,直到望到爲止。接着就是端槍訓練,懸空勁要大,一點都不能抖動。瞄準姿勢要正確,另外還要防對手進攻,注意保護自己。

女人本該愛梳妝打扮,可匡苕子卻偏愛拳腳功夫,還要打槍,顯然跟殺戮掛上了鉤。南玉堂起初只當土匪鍾愛的女人至多是個殺人越貨的女幫手。當了解到眼前這個女人很有心智,日後不會得甘心做男人的附庸,便精心打起主意來。原來南玉堂是國民黨的軍統特務,想把羊角山牛八爺八十多人的人馬拉過去,想成立下巴山地區的挺進大隊,無奈牛八爺不給他機會,只讓他做了個七當家。

他決心從匡苕子身上打開缺口,手拿長槍對匡苕子說:“唉呀,你是個人才,骨子好,學東西領悟得快。但是,在這大山裡,你要進入高的檔次,恐怕是辦不到的。”

匡苕子打了一下靶子,正中靶子的中心。她停下來說:“到那學才能進入高的檔次?”南玉堂晃着上身說:“上正軌軍校,正軌的教練,另外還學文化。你知道嗎?最好的將軍卻不是什麼猛將,而是有文有武的儒將。”

匡苕子說:“哪裡有正軌軍校?如若讓我上它一年半載,那多好啊!”南玉堂笑眯眯地說:“想找的話,還是能找到的,事在人爲。”

十多天後,匡苕子進入實彈練習。吊着的大小不一的菜瓜,一一射擊。不行,就得苦練。長槍、短槍都要練習。

終於有一天,匡苕子演習給牛八爺看。匡苕子打拳,行雲如水,一氣呵成。長槍打靶子,一一射中。短槍射擊掛瓶,一一擊得粉碎。

牛八爺頷首道:“嗯,不錯,有女俠風度。”二寨主桂永泰風風火火走來,說道:“北澤莊的陳黑心裝了十幾車糧食,送往黑風口鬼子據點。我們將它劫了,今年寒冬臘月到明年三春後全寨人吃飯就沒問題了。……要劫的話,趕快帶人下山。”

軍師問道:“你這情報準確嗎?”“準確!”牛八爺隨即發出命令:“好,我們兵分兩路夾擊,斬頭去尾,力求一車不留,全部弄上山寨。”二寨主桂永泰率三十多人堵死運糧路口,寨主本人則率領四十多人截尾。

陳黑心見兩路人馬前後堵住他們,胡亂打了一陣槍,丟下糧車往山下狂奔而去,一個也不敢留下來抵抗。

陳黑心人馬被逐出很遠,再把十幾車糧食拉上山寨裡,雖然人手多,畢竟路途遠,且崎嶇山路比較難推拉。到達山頭,又要儲藏好。到了真正停當之時,發現少掉兩個人,副軍師南玉堂,預備着的壓寨夫人匡苕子。

南玉堂瞅準了機會,帶着匡苕子走到西山頭。他低聲說道:“你想不想離開羊角山寨?”匡苕子不動聲色說:“到哪裡去?”“你不是想上正軌的軍校嗎?那軍校裡有訓練器材,而且還讀書寫字,學發報。”匡苕子問軍校在哪裡,南玉堂詭秘地說:“就怕你吃不下苦來,要說軍校倒是有個軍校,離這裡至少有百十多裡山路。”

匡苕子晃了晃身子,“我擔心跑不出牛八爺的底盤,事情弄到了最後,被他抓了回來,那就糟糕了。”南玉堂打包票說:“不會得的。這回他們下山搶糧,絕然理不到我們兩個人,等他曉得的時候,我們兩個早已跑到很遠的地方。——你跟住我跑。”

南玉堂將短槍插在腰坎裡,往樹叢裡鑽去。匡苕子緊跟着走下山頭,山澗有水流。南玉堂踏翻了擱木,匡苕子不好通過,彎腰將擱木擺好,人走上去身子晃了晃。匡苕子趕緊跳到對面,“咯吱”一聲,那擱木斷了,兩端全都掉進水流裡,眨眼的功夫就漂流走了。

“好險啦,要不是你苕子輕盈的身子,恐怕要掉進這山澗裡,那就渾身水淋淋的。”南玉堂慶幸地說。

一個山頭接着一個山頭,路途實在難走。南玉堂停下來說:“從這裡往西走,人跡罕至,很難找到人走過的路,全是生路。……前面山崖有個山洞,在裡面走要快一些,就是山洞裡黑,要摸着走。”

匡苕子說:“那就走山洞,儘快擺脫牛八爺的地盤,省得被他抓住了。”

亂石地裡,需要不住地拐彎。男人敏捷的身子,且走過的,當然不怎麼費力。女人有點招架不住,不免手忙腳亂,盤着的辮子散落下來,扎絲繩也不知什麼時候飄掉的,她不肯落下很遠,將長髮一股腦地甩到背後。

來到山崖處,山風吹過來,女人的長髮飄飄,淺花色衣裳襯托着玉臉,越發清麗動人。南玉堂咂了咂嘴,說:“苕子,要不是在亂石年代裡,你怕的是富人家的一個貴婦人。”“我不想做個貴婦人,要做江湖上的女俠。”匡苕子手抓長髮收攏起來,在腦勺後面繞了繞,打上了扣兒,很難再滑落開來。

南玉堂探下身子,滑落到山洞的洞口裡。匡苕子小心翼翼的,也滑進了山洞裡。裡面黑通通的,一丁點亮光都沒有。“苕子,你跟着我,要小心。”“嗯。”匡苕子發現地下很硬,腳踩下去比較難受,“這裡面哪來這麼多的碎石?擱腳得很。”

南玉堂鼓勵道:“走過一段,前面就沒有了,你忍一忍。”碎石沒有了,卻走進水裡,深一腳淺一腳。忽然頭頂上照見了陽光,兩人立在那裡往上看,從這裡爬出去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爲山洞太深了,又沒有支撐點。

“南師傅,那上面有個長樹枝,你把它拿下來。我們走山洞,一人抓住一頭,省得老喊住跑。”匡苕子這一提議,南玉堂馬上跳起身來,伸開臂膀抓着了樹枝。抹去枝葉,便是一個長杆。

南玉堂彎腰鑽進低矮的山洞,彎彎曲曲的,好一會兒才走進寬敞的地方。由於有長樹枝牽引,鑽山洞速度加快了許多。

山洞越來越寬敞,再到前面,裡面有桌凳座椅,像個山寨議會廳。兩人沒心停留,繼續往前走。洞口變得小了,但還可以直着身子走,兩個人並列而行還不怎麼感到擁擠。最後,他們從山腳下草叢裡鑽了出來。

“苕子,走了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一定餓壞了吧?”南玉堂這麼一說,匡苕子馬上感到飢腸咕嚕,說,“我餓殺了,就要弄點東西吃。”“你要吃東西,前面有個小鮑莊,不大,只有五六戶人家,我們倆去跟人家買點吃的東西。”匡苕子欣然贊成。

走下山坡,穿過小叢林,沿着小溪進了柵欄裡。獵人手託獵槍在瞄準一個物體,見院落裡忽然闖進兩個不速之客,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匡苕子很有禮貌地上去鞠躬,說:“大叔,我們是趕路的,肚子餓得很,想在你這裡找點吃的東西。你放心,我們是給錢的。”

獵人說:“我這家裡有些山芋,在鍋裡,可不曾攤餅。”南玉堂說:“有多少?”“滿滿的一鍋子。”匡苕子隨即說:“那好,賣半鍋給我們,多少錢?”獵人打量着他們兩人,咬着牙說:“兩個銀元,願意的話,就這麼辦。”

南玉堂還想討價還價,匡苕子卻一口答應道:“行啊,我拿兩個銀元給你。”獵人接過銀元,當即拿起一個小竹籃子山芋,大大小小有八九個。交到南玉堂手上說:“我這山芋值不到兩個銀元,但加上這個小竹籃子給了你們,還是值到的。”

一離開那個小小的山莊,匡苕子便抓着山芋吃了起來。南玉堂也吃了,笑着說:“我們這個時候吃山芋,多香啊!”“這叫飢不擇食。唉,南師傅,你說的那個軍校還有多遠?”“早着呢,我們才走了一半的路還沒有呢。”

天黑了,兩人在一個小土地廟過宿。男人想打女人的主意,逗道:“苕子呀,我身上沒什麼熱氣,如果有人靠在我身上,這熱氣才得上來。”匡苕子知道他的意思,回絕道:“唉,你身上有熱氣沒熱氣,我可不想靠到你身上,我是你的什麼人?”

“苕子呀,你這就說錯了,男人女人都是一回事,單掉掉的一個人長時間下去,寂寞死了。不說不笑,耽誤人生一世。花花綠綠的世界,你說要有多精彩就多精彩,神仙、菩薩還對人世間念念不忘的呢?否則,還怎麼點化世人的呢。所以說,做人要順其自然,及時行樂。”

匡苕子倚在牆上,一時無言以對,只是說:“女人難逃男人的扣兒,眼下我們趕路,身子已經疲乏不得了。”男人嘴巴湊了過來,接着就擁抱了她的身子,女人像個木頭似的。南玉堂興奮起來,扒她下身褲子。匡苕子觸電般的緊緊撈住褲子,說道:“師傅,師傅,今日你別要毀掉我的女兒身。——如若我們兩人日後有緣分的話,我匡苕子自然心甘情願人趟在鋪上,讓你侍弄。眼下不行,絕對不行。”

南玉堂掃興地移了開去,“你不願意,我只好拉倒,硬摘瓜是要出事的。”匡苕子反過來勸慰道:“凡事不要心急,你熬上一段期間,說不定忽然有一日,有人讓你解了飢渴。我苕子只是不想廢掉武功底子,日後沒什麼長進。”

兩人和衣睡覺,天一亮,便踏上了征程。他們從山腳下抱着山壁慢慢向前移動,不小心身子就要滑落。需要抓住山壁上的石塊,一腳一腳的挪動。大約走了十幾丈遠,他們又從山的夾縫中爬,上去是一段山林。

“呼——”忽然有幾個鏢向他們飛過來,身子必須緊貼着大樹背後。再向前走,發現有陷阱。南玉堂拿起樹棒,對住前方猛力扔了過去,一張網便飛落下來。匡苕子驚呼道:“啊呀,如果不注意的話,我們兩人就被罩進了那網裡。要想出來,那多不容易啊。”

南玉堂說:“我們倆不能在這林子跑,說不定前面還有發現不了的陷阱。最好還是走懸崖邊上的路,雖然難走,但不會受到獵人打獵的算計。”

匡苕子同意,兩人又重演懸崖走路。南玉堂抱着老虎嘴慢慢地登上一個山坡。匡苕子跟上去完成這個艱難的科目。山坡上下去,兩人都是讓身子往下滑。這一來,減掉了很多的路程。這真是窮出來的主意,餓出來的病。但是下山走了一段路,又要登上一座山。

這座山下去,遠處有柵欄,巡邏的兵在裡面走動。匡苕子看得入神,沒提防有兩個人站在她的身後,喝道:“站住!”她想望一下南玉堂,可師傅已經被人家用長槍押走。

匡苕子大聲說道:“我一個過路的,你們如臨大敵做什麼?”一個軍官走到她面前,說道:“你好大的膽子,這裡是軍事重地!說,你是怎麼來的?”“我是南玉堂師傅領我來的,他是叫我來上軍校的。”匡苕子這麼一說,那人舒緩了口氣說:“哦,原來你是到這兒上軍校的,你跟我來。”

匡苕子走了一段路,穿過綠樹叢中,前面出現建築房子,大門左右各站着一個持槍的士兵。牌子上面寫着:“國民黨十三特工學校大元山一分校”,瞥了一眼,走了進去。校長是一百〇一軍軍長馮徹兼任的,這會正好在裡面。那軍官走了進去,大聲說道:“報告!”馮徹擡頭說:“顧少校,你有什麼事?”

“我帶來一個自願上特校的女學員,資質不差。”“你叫她進來讓我看看。”顧少校走動門口,喊道:“匡苕子,進來,校長召見。”

匡苕子走了進去,鞠躬道:“校長好。”馮徹像鑑賞似的看了看,說:“你這個女學生叫什麼名字?”“我叫匡苕子,學名是匡怡。”“今年多大呢?”“十七歲。”馮徹說:“這麼說你是民國十年出生的,屬雞。生日呢?”“四月初七。”

馮徹皺了一下眉頭,說:“嗯。”拿起桌子一張表格說:“顧杏保少校,你拿去叫她填這份表格。”顧少校上前喊了聲“是”,便將表格拿過來叫匡苕子填寫。

匡苕子拿起表格填了自己的姓名、生日、性別等欄目,最後在那誓詞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顧少校拿起來看了一下,隨即轉交馮徹。馮徹拿過去看了又看,說道:“字寫得蠻秀麗的。”拿起一個戳子一按,宣佈道:“匡怡,從此你就是這裡的學員,軍紀軍規絕對違背不得。”

匡怡名字代替了原先的匡苕子,正軌的學校必須使用正軌的名字。她被編入新兵第一連第一女兵排第一班,暫任班長。穿起了軍裝就是軍人,必須絕對服從教官的意志。匡怡站在最前面一排的第一個位置,她清醒地認識到這一回是四個班的女兵集訓。

麥教官吼道:“你們自從踏進這個特校大門,身子就屬於黨國的,在這裡絕對服從長官的意志,容不得任何人的頂撞,否則,拉出去立刻槍斃!今日第一天,訓練的科目是跑天橋和山路、〇一號跟在我後面跑,誰掉落下來誰死。爲什麼呢?戰場上夠問你死活?敵人要的就是你死!全體所有,下面就是實戰演習。——〇一號準備好了沒有?”匡怡大聲喊道:“教官,〇一號準備好了!”

東教官高聲叫道:“下面的人注意了!一個接着一個,生死你們自己掌握,誰違反戰場規則誰就立刻嗚呼,到閻王那裡去作客,我們絕對不去挽留。”

麥教官再次叫道:“大家精神高度集中好了,後面的人看住前面的人,絕對不得走神,生死交關完全靠你自己!下面我在最前面開路!”

麥教官縱身跳上了站臺,隨後穿越荊棘之地,最後面的人絕對便宜,因爲跑的人多了,全部踏平,當然不會受到傷害。前方有長長的獨木橋,稍不留神,掉落下去,下面就是滾滾的洪流,捲入進去,隨波逐流,不遠處就是瀑布,掉落到山腳下必死無疑。說是獨木橋,實際就是一根長長的樹木。教官走上去如履平地,輕盈的穿越過去。匡怡緊跟隨後,咬着牙跑了過去,全然不顧生死。

就一關,掉落的女兵就有十幾個,有幾個女兵小心翼翼地上去跑,教官馬上叫嚷道:“快跑!不然,就用槍打死你!一、二,……數到三就開槍,打死你活該!”有個女兵硬是不聽,一聲槍響,命傷黃泉,立刻見驗。後面的女兵膽戰心驚,不敢停留。但畢竟各人的身體素質不一樣,遭到淘汰的女兵必然當場殞命。

再走,就是過網道,這裡可以五六個人同時往前爬動。麥教官自然臥爬標準,不會受到網牽制,一路前進。匡怡開始不怎麼適應,身子一往上擡起,網兒馬上纏住她,速度跟着慢了下來,後面的〇八號,十二號,十四號竟然爬到她的前頭。匡怡慌了,掙扎着向前,倒黴極了,就是不得上前。她死心了,貼着地面努力往前爬,如此一來,速度反而加快了許多。

等她穿越了過去,來到高山之間的天橋,發現跟在教官後面已經有七八個人。匡怡暗自裡罵自己,“我真個墮落,後面的人搶到我前面這麼多。”她不敢再出差錯,穿越天橋絕對不朝下面望,否則肯定會目眩,一目眩就要掉落下來,無底的深澗掉下去,當場不死,也是苟延殘喘活不多久。

“啪啪,……”前面已經有四個人掉落下去,無聲無息。匡怡發現已經是第五個人跟在教官後面。沿着山坡下來,匡怡憑着較好的身體素質超越了兩個人,前頭只有〇八號,十四號兩人。堂堂的班長並不知道自己班上的人名和姓,何況是十二人之外。

她知道〇八號是李篩存,十四號是誰,這時候她是茫然無知。不好,前面是滾滾的河流,必須游過去,如若被水流捲走,翻卷到漩渦裡就是一嗆,當場報效。匡怡聽到催命的槍聲,硬是咬着牙逆流而上,她的身體素質確實不錯,擺脫了漩渦,速度提升了很多,上岸之時,只是十四號在她前頭,〇八號差了一腳,排在她的後頭。

後面的槍聲不時的響起,一聲槍響就是一條人命。淘汰弱者就是這麼的殘酷無情!翻越高板,雖然也考驗人,畢竟不會要人的命,但排名影響很大。你身子呆板,後面的人就穿越你,無聲無息。這又是一場重先的排名!身體素質好,動作要領掌握好,悄悄的翻越到前面,無聲無息。不受前後限制,後面的人要想超越,看準了空擋,關鍵的要素都達標,一點都不受到限制。

匡怡因爲是走在前面,只要不掉落在十四號後面,淘汰的可能性大大縮小。到了懸崖底下,上面一根繩子垂在那裡,麥教官抓住繩索翻越到山崖上面,十四號遲疑了一下,匡怡抓住繩索就往上翻越,吃了很大的力氣來到了山頂。

有一繩索跟另外的山峰連接,麥教官動作嫺熟,抓住託板,直向對面滑去。這個項目雖然危險,沒有性命危險,也不會受到教官的呵斥。即使呵斥也是無效,前面的人不滑走,後面的人無法越過。要說自由自在,這個項目可說是自由自在了。但是,不合格者的名單早已被教官坐實。

最後下山倒是順當得很,因爲完全沒有什麼難度,純粹是體力的消耗,但是,跨越一條深壕溝,掉落下去,招待的就是一聲槍響。遭到無情的淘汰就有二十一個人,將近一半。

翌日,上操後,麥教官說:“昨日是我帶隊的,今日是東教官帶隊,走的路線跟之前的一模一樣。誰不過關誰完蛋,生死不論!”

這一天,遭到無情淘汰的又有十三個人,剩下的僅有十六人。第三天是班長匡怡帶路,雖然沒有再淘汰的人,十多天過去,身體過不了關的三個人不住的吐血,自然遭受淘汰。特校不派軍醫治療,又封閉式管理,當然很快命送黃泉。

強度軍事訓練之後,進入文化訓練,速成班,一天學好多文化,不復習,全憑自己掌握。蜻蜓點水,只要緊緊跟上,收益還是很大的。毛筆寫字,應用文,算盤,發報,射擊,搏鬥,爆破,兵法,識圖,畫圖,等等,又花去五個多月的時光。

驗收時,一班的八個人全部過關,前面的項目瞭如指掌,動作要領掌握到家。二班的只有三人,三班人多一些也只有五人。

即將畢業的女兵全校總共只有二十一個人。女教官過月敏上場,叫她們跳交際舞。五六天下來倒是蠻愜意的。就是勾引男人的扭腰動作令人作嘔,顯得妖里妖氣的,但教官做了示範動作,學員必須學會。

最後是畢業考試科目,單身接待男人。一人一間寬大宿舍。不許帶槍,看你孤身女人如何應對強悍的男匪。

匡怡睡在牀上,男人嫺熟地撬門進來。那人身高馬大,孔武有力,全身覆蓋住匡怡。匡怡動彈不得,她機智地說:“別要這麼猴急吧,小女子褲子也得脫下來。”男人稍一遲疑,女人出了被單,猛地來了鯉魚打挺。男人發覺不妙,身子一側,將匡怡絆倒。匡怡倒在鋪上,雙腳齊揣,男人的身子像塊段木彈飛了開去,重重地摔倒在牆角下,額頭流出淋漓漓的血,當即一命嗚呼。三班〇一號荀豔也出手打死“嫖客”。

緊急集合,卻有五個被淘汰:兩個自殺,一個驚悸而死,兩個狂奔越過紅色警戒區,慘遭執法兵開槍打死。

匡怡爲了逃避特校長官夜晚私下召見,主動跟男生陳茂榮談戀愛,當天就跟他回家過宿。這個陳茂榮人長得儀表堂堂,談吐不凡,顯然以後是個文化特務角色。陳茂榮也覬覦匡苕子的姿色。第二日,顧一林嫉妒地說:“陳茂榮有婆娘,你到他家裡過宿,連個名分都沒有。”匡怡輕飄飄地說:“我答應他老婆裴粉銀我做小,不然,她不放我得個存身。嗯啦,既然吃上了特工這碗飯,也無所謂。其實我在他家裡不過只蹲三四天,以後也不曉得上級要把我派到哪裡喲。”

十一個女兵接受訓話。過教官高聲道:“這次畢業科目,你們中間大多過關。但是,二班〇三號顧一林,〇九號攖蓮芳,這兩人違反考試規則,居然掏出匕首刺死匪徒嫖客。來人!”四個威武大兵站了上來。“將顧一林、攖蓮芳二人拿下關禁閉!”兩個女兵都被大兵抓住膀臂押走。

忽然間,一隊人馬簇擁着一個大蓋帽軍官走了過來。中校教官林忠喊道:“全體立正!下面是李副校長給女兵班訓話並下達命令。”

大蓋帽軍官就是副校長、政訓處處長兼教務處主任李以謙,拿腔拿調地說道:“今日你們女兵班特校正式畢業,將要走向你們各自的戰鬥崗位。但是,你們必須絕對忠於黨國領袖,黨國領袖的意志就是你們的最高意志,時刻牢記在心!忠誠,勇敢,智慧,博愛,這八個字要像漆一樣漆在你們每個人的心坎裡。”

李以謙講了一通,女教官輔文耀手捧文件夾上前行了軍禮,將它交給李以謙。李以謙隨即打開文件夾高聲說道:“下面我宣佈,中國國民黨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赤瞳區命令,授匡怡、荀豔兩名爲中尉,授居篩年、蔡開馨、過珍、連荷花、祁桂琴、凌粉芷、華秋桂七名爲少尉。你們九名特工人員必須絕對忠誠黨國領袖,恪守敬業,赴湯蹈火,踐行使命。”

匡怡和凌粉芷兩人一起被帶到赤瞳區區長黃天武辦公室裡。“這次派你們二人潛伏到敵佔區安陰縣城裡,跟那裡的陳鍾初站長會合。他的公開身份是開源飯店掌櫃,匡怡你的公開身份就是他的師孃,凌粉芷你是那裡的跑堂女傭。”黃天武坐直了身子,鄭重地說,“陳鍾初少校是安陰站長兼電臺臺長,匡怡中尉你任安陰站副站長兼行動組組長,凌粉芷少尉你任安陰站行動組副組長。……至於組員則是你們自己發展,到時候你們報赤瞳區就是的了,我們負責轉局本部正式任命,按人頭髮放經費。另外獎勵經費按立功程度決定額外發放。”

兩個上任的女特工隨即敬軍禮,喊道:“是!”

她們兩人來到安陰縣城,緊挨着日寇大隊部是一家開源飯店。來開源飯店作客的大多是鬼子兵,漢奸也不少,真正的普通顧客當然多不起來,人們害怕來到這裡會遭惹是非。匡怡雖然偶爾幫助陳掌櫃收費、拿酒,總得拋頭露面,她一副普通婦人打扮,繞着發鬏,大插銀色髮卡,發鬏上十字形網針,再插上綠色的簪子點綴。臉皮不能細嫩,需要上了一定的年齡。她只得抹上不引人注目的黑灰色油彩,而額頭上刻意出現點皺紋。凌粉芷裝扮則很容易進入角色,二叉辮子,簡單的帶補丁的淺淺的花衣裳,土裡土氣。大夥計魯濤穿梭上下客廳,專業上菜。收拾客人留下的殘杯剩羹自然是凌粉芷和另一個女傭兩人。

樓上左邊客房裡有兩人在喝酒吃菜,警惕着外面的兩個客房。“老闆,那東面的第二個客座上的鬼子,是特高課課長川島池,翻譯官錢廣用這個傢伙說有多殷勤就有多殷勤。”西面的客人說道。東面的是絡腮鬍子不動聲色地說:“我們要特別注意那個鐵桿漢奸夜鶯隊隊長伍光法,設法從他嘴裡套取有價值的情報。”

兩人交談的時候,夥計魯濤走了進去,點頭哈腰地說:“顧老闆,加菜嗎?”絡腮鬍子說:“不加。但是,我們吃過後,你給我們泡點茶就行。”魯濤諂笑道:“好好,你們吃好喝好,如有不滿意之處請告知小人,小人一定稟報我們的陳掌櫃。”

伍光法邁着碎步踏進東面的第二客房裡,點頭哈腰如同駝背似的,稟報道:“我們剛剛搗毀了國民黨軍統的一個秘密聯絡點,繳獲電臺一部。”川島池興奮地說:“喲西,伍桑你不虧爲大日本皇軍的幹家。抓了哪幾個軍統特工?”“兩個,一個是軍統南組中尉組長門庭傑,他的身份是城南雜貨店老闆;另一個則是他的夥計劉馬小,少尉。”

“好,你們夜鶯隊要順藤摸瓜,將安陰城裡所有與大日本皇軍作對的特工全部肅清。”伍光法隨即立正喊了一聲:“是!”四方臉的錢廣用甩了甩頭髮,諂媚地上前說道:“太君高瞻遠矚,策略就是精當,運籌帷幄之中,決戰千里之外。高,實在是高!”

他們嚷着的喉嚨,顯然是得意忘形。左邊的客房裡聽得一清二楚,絡腮鬍子果斷地說:“我們要趁夜鶯隊還沒曾來得及將門庭傑、劉馬小二人押走,設法將他們兩人營救出來,可以從他們身上取得一些情報。……我們走。”

兩人匆匆下了樓,魯濤上去招呼道:“客官好走,下次再來啊!”

客人剛剛出了飯店,魯濤趕緊跑進後面的房間。他稟報道:“掌櫃,剛纔樓上走出去的兩個人,形跡可疑。”陳鍾初說:“你夠曾跟他們聯絡上?”“我有意跟他們聯絡,他們沒什麼反應,我懷疑他們兩個是共產黨方面的特工。”陳鍾初對匡怡說:“師孃,你馬上上街找那兩個人,摸清他們的底細,必要的時候,將他們秘密幹掉。”

匡怡不解地說:“眼下是國共合作之時,一致對外,幹嗎要剷除共產黨特工?”陳鍾初瞪着眼說:“共產黨一直是黨國的心頭大患,蔣總裁說,攘外必須安內。只是去年十二月份,張學良、楊虎城這兩個亂臣賊子猛然發動西安事變,逼迫蔣總裁先行抗日。現在你去摸清情況,制裁時對共產黨的特工絕對不能手軟,必須斬盡殺絕。”匡怡聽了,只得喊了聲“是”,隨即從後門快步走了出去。這真是:初出茅廬擔使命,心存疑慮慎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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