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間環繞着淡淡的清香,不濃烈,好似那一朵茉莉的清淡,秦暮離緩緩地閉上了眼,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與她緊密地貼近,這樣的感覺讓他心癢難耐,想要將之一口吞噬,卻又害怕因爲自己的粗魯讓對方膽怯和退縮,以致於雙手垂在兩側早已經緊握成拳,他卻仍然不敢再做出進一步的動作。
這無疑是一種甜蜜而又痛苦的折磨!
長安原本白皙的臉蛋眼下早已是緋紅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怎麼就能這般大膽作出這樣的舉動,前世今生,這都不該算是她的第一個吻,但只是這樣輕輕地碰觸着,卻讓她一顆心狂跳不已,那蹦跳時激烈的速度就像是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了一般。
雙手絞在裙襬上,手心的汗水早已經浸透了那薄薄的一層紗,難道就這樣維持不動嗎?
連她都主動示愛了,難道秦暮離就不該有任何表示?
長安心裡有些挫敗,但隨即便又釋然了,秦暮離潔身自愛,也一直沒有成過親,怕是他根本不懂也不會。
雖然心中有點小小的失落,但這樣不是更顯得他的美好嗎?
心中輕嘆了一聲,長安微微向後退了一分,哪知脣剛一分開,腰上便被人重重一攬,下一刻,秦暮離的脣已經重重地吻上她的。
這次沒有任何停留地開始了他的動作,先是試探地摩挲、輕咬,在她沒有拒絕後便挑開了她的牙關,與她糾纏着嬉戲着,帶着一種笨拙的熱情與執着,卻怎麼樣也不肯退縮放手。
那扶在她腰間的手就像被烙紅了的火碳,炙熱的溫度就像要將她融化了一般,長安只覺着全身一軟,已經倒在了秦暮離的懷中,若不是他雙臂緊緊地攬着她,怕是她已經滑倒在地了。
這樣的吻秦暮離是沒有親身感受過,但他到底有着男人的本能,察覺出長安有那麼一絲想退縮的意味,他自然就要主動出擊了,他從來不是木訥的人,也許只是需要那麼一點小小的引導,他便立時能夠如魚得水了。
這個吻難分難捨,就像沙漠中的旅人遇到了甘泉,就像久旱的莊稼迎來了滋潤的雨露,或許就是這一吻才勾出了他們對彼此的渴望,一發不可收拾。
溫柔繾綣,纏綿悱惻,氣息交融,活色生香!
不知道過了多久,長安只覺得快呼吸不了了,秦暮離的脣才戀戀不捨地移開,只是那隻手臂依然緊緊地箍住她的腰,生怕她就這樣跑了一般。
長安靜靜地伏在秦暮離溫暖的胸膛,輕輕地喘着氣,耳邊是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那淡淡的竹葉清香將她緊緊包裹住,似乎從第一次見他開始,她總覺得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像是花草,但更多的卻像是竹葉,在那充滿陽剛的男性氣息中再加入了這麼一抹幽然的味道,長安不得不說,她很是喜歡。
“你身上怎麼總帶着股竹香?”
長安眨了眨眼,十分享受這一刻的寧靜與悠然,整個身體懶懶地靠在秦暮離的懷中,似乎那些煩躁與悶熱都在一瞬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抹心中的甘甜。
“我喜歡用竹葉泡澡。”
秦暮離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顯然他也在極力平復着某種悸動,此刻見着懷中人兒一臉滿足和享受的模樣,她該是極喜歡被他抱着,秦暮離不禁這樣想到。
“原來是這樣。”
長安點了點頭,秦暮離這愛好倒是別緻,竹子倒是一年四季都有,但愛用竹葉泡澡的人卻不多見,怪不得他身上總有竹香,君子如竹,大致就是說他這般的人吧。
明明是武將,卻偏生又帶着一股文仕的溫雅,動如閃電雷鳴,靜如高山流水,在這一刻,長安竟然驚異地發現了秦暮離如此多的優點,這樣的男人是寶,遇到了就不應該錯過,真不明白自己從前怎麼這麼多的顧忌,如今想通了一切,心胸反倒豁然開朗了起來。
從前她擔憂的是名聲、背景、身份,用那些無形的枷鎖束縛着自己的腳步,可一路走來經歷了種種,她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地可笑,若是不能隨心而爲,那麼這樣的人生何其悲哀?
她愛秦暮離,也同樣被他愛着,但這與嫁不嫁他,得不得到秦家的認同有何相干?
她只知道,這個男人的懷抱讓她覺得溫暖和踏實,她不想就這樣放開,僅此而已。
“我也想去西北看看我二姐,能讓你做我一路的嚮導嗎?”
長安脣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擡起一雙明眸看向秦暮離,剛纔她便有了這個打算,她不能放任着沈玉環呆在那裡,秦暮離是她的,她似乎應該向她親愛的二姐宣示一下所有權了,以免某些人還存着一些不應該有的妄想,她沈長安也不是好欺負的!
秦暮離微微一怔後,隨即釋然地笑了,雙臂圈住長安,在她額頭落下溫柔的一吻,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曖昧地傾吐,“樂意之至!”
他的長安終於不再像一隻小烏龜一般躲在龜殼中,對她這種主動捍衛主權的行爲,秦暮離表示讚賞,會吃醋那是在乎的第一步,他的心已經樂得飄上了天,久久不落地。
行程敲定,長安已是在計算着,十月底能夠趕回汴陽參加紫雨的婚禮,然後再帶上她的小墨兒去一趟王家看看外祖,至於在那裡留多少時日就不着急了。
眼下沈家莊子的開採完全透明化,也基本步入正軌,再說又有個能幹踏實的管事看着,她倒是很放心。
對於錢財,長安一向秉承着夠用就行,她不貪,也不需要堆積如山的財富,除了向國家交納每年百分之二十的稅之外,餘下的留着,她將來自有用處。
離別之前,長安再一次來到了楊家莊子,本意倒是與楊琰告別。
連吟碧這次的事件沒有牽扯上楊家,北川的人都知道,楊連兩家多年前就斷了干係,楊家一向與人爲善,誰也不會沒事找事將屎帽子扣在楊家頭上,但楊琰卻是心裡過意不去,幾次三番找長安談過這事,楊家雖然如今不愁吃喝,但早年財富的累積卻與那座金礦不無干系,但長安不在意,楊琰就是想捐出全部的家當也沒人接手,這讓他挫敗不已。
知道長安要離開的消息,還是要去岷玉關那等苦寒之地,楊琰一下便沉默了,半晌,纔有些堅澀道:“那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時再能相見?”眸中的落寞顯而易見。
他這一雙腿算是廢了,就算想要追逐着她的腳步,最後也怕只能成爲拖累,楊琰有些失落。
長安正推着楊琰的輪椅行在花園小徑裡,聞言微微一頓,突發奇想道:“你要是想去四處走走,大可以與咱們同行。”
自從吟霜去世之後,楊琰便一直困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其實他博學多才胸懷若谷,只是缺少遊歷與見聞,若是多加磨礪,將來或許能夠成就一方謀士。
雖然雙腿殘疾導致他不能入朝爲官,但楊琰完全可以從另一方面盡展所長,長安對這一點倒是深信不疑。
“我……可以嗎?”
楊琰眼皮抖了抖,全身不可抑制地輕顫,自從廢了雙腿之後,他雖然嘴上說着不介意,但對上別人異樣的眼光,心裡卻還是泛着難言的酸楚,不管是同情的、憐惜的,還是鄙視的,這樣的目光不無例外地在提醒着他,他與他們是不同的。
“自然可以。”
長安繞過輪椅,蹲在楊琰面前,含笑看向他,晶亮的眸子熠熠生輝,“只要你想,哪裡都能去!”
“我……”
楊琰此刻也不知是該哭該笑,只覺得胸中溢上一股感動,看着眼前女子盈盈如玉的笑顏,他的心再一次被被強烈地碰撞着,明明知道配不上她,可若是能陪在她身邊,時刻看着她的笑顏,這一生也是足矣了吧。
他欣賞長安,或許也有愛慕之情,但吟霜仍然佔據着他心靈上一個不可磨滅的位置,他完全不會把倆人混淆,因爲她們是不同的人。
吟霜溫婉如水,善良嫺靜,是傳統的大周朝女子。
而長安呢,他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感覺,他總覺得那柔美的外表下埋藏着的卻是一顆堅韌的心,或許在大悲大難的面前,她能夠表現得比男人更加堅強勇敢,而這樣的她無疑是最美的,美得動人心魄,美得讓人不可自拔。
秦暮離是那個幸運的男子,愛着她,卻也能被她所愛,他羨慕他,但也深知這種緣法是求不來的,但若是長安需要他在身邊,那麼他義不容辭!
“陪在我身邊吧!”
那溫軟的耳語猶如魔咒一般響在耳側,楊琰只覺得心跳瞬間一滯,再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語,而他本身也願意這樣去做。
見到楊琰點頭,長安微垂了目光,脣角緩緩綻開一抹笑來,只是這笑怎麼都帶着幾分邪魅的意味。
或許從初見楊琰開始,長安便對他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不是情人,當然更不可能是親人,沒有與蕭雲那般的曖昧離愁,但卻讓她本能地想將這個男子佔爲己有,無關情愛,只因他的笑意讓她感覺到溫暖,君子如玉,溫然淺笑,她就自私一回,讓他的笑只爲她而綻放吧!
或許別人還沒有那麼清楚地意識到,但經歷了這麼多,再到這次楊家莊上的慘烈與血腥,讓她又一次見證了人性的卑劣與命運的無常,長安的心境已經蛻變到了另一個層次,讓她更加珍惜存活在世的每一天每一刻,所以,這一次她才能夠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勇敢地接受秦暮離。
長安已經決定拋開那些不必要的束縛,活得隨性,活得瀟灑,纔不枉費她再來這世上走了一遭。
或許,她的性子在無意識中正向蕭雲靠攏,她曾經羨慕過他的另一種生活,不是嗎?
若是能夠背棄蕭雲的身份,永遠只做蕭驚戎,相信這小子會一百萬分地願意。
*
荀陽,“天網一夢”總壇。
銀色的面具依然一絲不苟的扣在那張英俊的臉龐上,反射着森寒的冷光,蕭驚戎微微擡眼,眸中卻是閃過一絲陰鬱。
堂下,四位長老分站兩側,似乎能夠感覺到主位之上來自蕭驚戎的怒火,都兀自低垂着頭,沉靜地不發一言。
“不是將他關在西湖底的水牢嗎?就這樣也能讓他給跑了,你們這些人是做什麼吃的?”
蕭驚戎一掌重重地拍在身前的黃花梨木的桌案上,只聽得“咔嚓”一聲裂紋綿延而起,從四面的桌角開始漸漸漫延至了整個桌身,在“轟然”一聲中碎裂成了無數的木塊。
“閣主息怒!”
堂下四位長老同時抱拳一揖,目光對視之中,脣角都泛着一絲無耐的苦澀。
誰能想到青城竟然手眼通天,被廢去了武功,囚禁在了西湖底水牢還能逃出昇天,這是誰都意料不到的。
若依他們當初所言,在查出青城副閣主有叛逆之心時,蕭驚戎就應該狠下殺手,除去這個後患,如今被他逃了去,若是再使出什麼陰謀詭計,那倒真是後患無窮了。
蕭驚戎沉着一張臉,雙手緩緩握緊擱在膝上,他當時確實不該心軟,若不是念着青城是師傅的養子,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即使如今已經被廢去了武功,可青城仍然是個危險人物,他心思詭秘城府極深,“天網一夢”追隨他的餘孽也沒有清除乾淨,恐怕如今又聚在一起死灰復燃了。
青城手裡也掌握着不少客戶的隱秘資料,這些蕭驚戎倒不怕,只是青城離開水牢留下的那排血字卻是成了他連日來的夢魘。
水牢裡死傷的無數閣衆他看不到,滿心滿眼只有牆下那血紅的兩個字跡——長安!
短短兩個字,卻讓他心神俱震!
不管青城是意識到了什麼,還是驟然醒悟過來,更可能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他都不能讓青城接近長安,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長安在北川發生的種種蕭驚戎也是過後才知曉,可那時的他卻在趕赴西湖的途中,即使他知道了,怕是也鞭長莫及。
好在秦暮離出現了,雖然他討厭這個男人,卻也不得不說他出現得恰是時候,再晚上一分,若是長安落入了連吟碧那個狗賊的手中,他不能想像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但在慶幸的同時,卻又帶着一種煎熬,長安心悅秦暮離,這是蕭驚戎早已經知曉的事實,雖然她一直不肯承認,只是她對他卻也割捨不下,雖然……這或許並不是出於愛情。
他們的關係到了這裡,若是他理智一些便該剎住腳,可他卻停不下來,滿腔的愛意只能化爲滾滾的洪流,只要他活着一天,必定奔流不息!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嫁給了秦暮離,他恐怕也死不了這份心!
師傅在世時也常常說,他的固執與執着是個優點,但若是執念不放,那卻也是一生的苦楚。
但爲了長安,這份苦他也甘之如飴。
不過,似乎長安想要嫁給秦暮離這條路還是很艱辛的,秦家人第一個會跳出來反對。
蕭驚戎原本以爲秦二夫人雖然有些不願意,但到底礙不住自己兒子的一片心意,可就在她要妥協時,長安偏生就收養了個兒子,這當真是天助他也!
雖然這個突來的孩子身份不明,但只要長安愛這孩子,他也能愛屋及烏。
可秦二夫人顯然不是這般想的,這就變成了二選一的難題,是要孩子,還是要秦暮離,長安的選擇也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又加上連吟碧這事,秦暮離也當真不怕風頭過盛,親寫了狀紙,押解連吟碧在京城候審,衆目睽睽之下皇上也不好偏幫連家。
但這樣一來,秦家便與連家結了仇,連錦那個漂亮的閹人他也是見過的,漂亮是漂亮,可玫瑰還帶刺呢,惹到了連錦,怕今後秦家在皇上眼中會越發艱難了吧。
皇上忌憚秦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樹大招風啊,即使秦傢什麼也不做,頂着那開國功臣世襲罔替的名頭,也足夠嫉妒死人了,想看着秦家倒臺的人不知道有幾何。
所以,如今與秦家扯上了關係可不是什麼好事,如今他只希望長安能夠做出聰明的抉擇,遠離是非,等他忙妥了手中的一切,再來接她歸來。
但眼下嘛……蕭驚戎目光一冷,沉聲道:“吩咐下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青城的下落!”
青城不虧是青城,他深知“天網一夢”的行事風格,派下去的幾撥眼線都能被他輕而易舉地奪過,想要抓住他絕非易事!
可他蕭驚戎也不會這麼容易放棄和妥協,他總會找出他的破綻,揪出他的狐狸尾巴,絕對不會讓他這般逍遙自在,成爲橫亙在他與長安之間一顆不定時的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