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小二哥抱着兩罈美酒走了過來,嘴裡吆喝着幾位客官酒來了,菜也好了,來這位大爺你稍微讓一讓,叫小的上菜。
譚麻子一側身,小二哥手腳利落地將菜盤子上了桌,一炷香的時間不到這十盤菜就上齊了,小二見柳耆卿站在那,瞪着人家,就說了:“柳夫子、柳先生,我叫你柳爺爺還不成嗎,今個好不容易坐到了一起,就湊乎一下吧,反正您老的瓦罐雞還沒付賬,這次算我吃虧行了吧,哎喲,您老就給個面子吧”
“你”柳耆卿伸手指了指小二哥,氣憤道:“行啊,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頭,喝酒、喝酒!”
這柳耆卿也不知是那根筋出問題了,大大方方地放下懷裡的瓦罐雞後,滿不在乎地吃起了眼前的美味佳餚。
也不管人家怎麼看他,他是想好了,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可沒錯,有能耐你打我啊!
出乎意料的是,馬老大不但沒生氣,反而很高興,叫小二哥換了五隻大海碗,咚咚咚,倒滿酒後,親手捧到柳耆卿面前。
“柳先生您別生氣,我等都是跑江湖混飯吃的粗人,不懂得什麼禮數,還請先生別介意啊,這碗酒算是我兄弟四人賠罪的,我先乾爲敬,來,幹!”
馬老大一舉海碗,譚麻子、花禿子、阿獸也同時舉了起來,朝柳耆卿敬酒。
柳耆卿也不客氣,就勢抓起海碗學着江湖俠士的樣子,大口喝了起來,完全沒了讀書人的斯文之氣,其實柳耆卿本來就很放蕩,特別是在青樓裡混跡的時間久了,所謂的斯文之氣早就被磨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風流之氣,豪爽之氣,陰柔之氣。
今日,酒入愁腸,他有感而發,說道:“淺斟低唱,不如海碗牛飲,宦海是什麼啊,過眼雲煙爾,來,老夫謝過幾位大俠了”
說罷,站起身抱起酒罈,將桌子上的一圈海碗倒滿了酒。
“夠豪氣,我馬老大走南闖北見過的讀書人也不少,像柳先生這樣的豪客還是頭一回,來馬某敬您一碗,幹!”
“幹!”
“幹!”
衆人舉碗痛飲,席間話語漸漸多了起來。
柳耆卿問:“馬、馬英雄,和幾位兄弟來汴梁可有落腳之地啊!”
馬老大回答:“我等是從毫州販棗子來的,纔到京師沒多久,暫居在南城車馬店”
柳耆卿說:“車馬店那老夫去過,平時還好說,一到年關佳節,簡直是吵的要命,南來北往的商旅有不少在那落腳啊”
馬老大說:“那倒是,不過我等都是粗人,不在乎住哪裡,身上有牀大被,頭頂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可以了,不求別地”
柳耆卿點了點頭,眼珠都有點渾濁了,可能是喝得太猛了,酒意不斷上涌,整個人暈乎乎的,骨子裡想狎妓的念頭也沒了,骨頭都軟了。
馬老大一看老頭子快醉了,便就勢加了把火,將最後一罈酒打開,倒滿桌子上的海碗。
吆喝道:“不醉無歸啊,今晚喝個痛快,明日上路回家啦,來啊,柳先生幹”
柳耆卿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雖然心裡很奇怪,爲何這個人知道自己姓柳,不過反過來一想整條煙花柳巷的人都知道他姓柳,這幾個外人只要隨便打聽下就知道他姓柳,所以也沒多懷疑。
舉起海碗後,又跟這幾位痛飲起來,直喝到肚子裡實在沒地方了才舉手求饒,說:“幾位英雄海量,老夫不行了,老朽了,老矣了,已不復當年酒徒的肚量了,我要吃菜,吃菜!”
柳耆卿說吃菜就舉起筷子夾菜往嘴裡送,可是那哪是送嘴裡啊,都送腦袋上邊去了。
馬老大打笑道:“柳先生的頭上莫不是長了嘴嗎?”
柳耆卿回答:“莫說頭上,就是身下也長嘴了,不信你看看”
說罷,就要起身掀開前襟,露出那男人之物。
正在這時,窗外忽然走過一個女子,只見那女子手持香扇,半遮着臉蛋,露出一雙媚眼,穿了一身牡丹花的無領長裙,冷不丁瞥見坐在窗口的柳耆卿,像見到親人一般,撲了過來,在窗外扯住柳耆卿的胳膊說道:“七哥啊,你怎麼在這啊,嫂嫂還說你去相國寺了,幸好奴家知道七哥風流,對了七哥,趁着今晚的夜色你給奴家填個詞吧,你來說,奴家帶了筆墨”
不等柳耆卿反應過來,這媚眼女子便從身邊的丫鬟手裡接過筆墨紙張,一手託紙,一手執筆,說道:“奴家準備好了,七哥你念來聽吧!”
不知是與生俱來的風流氣,還是真的自信高才!
儘管醉的東倒西歪了,還是強撐着,即興賦詞一曲,只見柳耆卿檀口輕啓,念道:“師師生得豔冶,香香於我情多。安安那更久比和。四個打成一個。幸自蒼皇未款,新詞寫處多磨。幾回扯了又重挪。奸字中心著我。”
一語完了,忽地一下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