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大軍在戈壁和草原之間逶迤而行,春天的草原非常漂亮,到處都是青翠欲滴的綠色,上百種小野花點綴其中,五彩繽紛這個成語再合適不過了。
何素雪發現自己的擔心好像有點多餘,這一天走過的草地,好多水窪子,裡面還有一些小魚小蝦,軍醫們去檢測過,水可以飲用。
但是這也不能打消何素雪的顧慮,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有水沒米,將士們照樣不能按時吃上飯。
伙頭軍最近風頭很盛啊,天天被人掛在嘴邊,連帶着醫療小組和裝備小組都被連累了,因爲好多人一罵就是輜重隊,人家不單單提伙頭軍,把全隊人都打倒了。
裝備小組原本拉了很多急救包,那位組長人稱洪校尉,在大軍深入草原之前把急救包全部發放到每個將士手中,這下可輕鬆了,十輛牛車全空了,走得那叫一個歡快。
何素雪不明白爲什麼空車了不回去拉補給,虛心過去討教,洪校尉知她是第一次出征的菜鳥,神神秘秘地告訴她,空車是要用來拉戰利品的。
哦,戰利品啊,就是金銀財寶嘛,刀槍鐵器嘛,姐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人家把咱們搶了,現在咱們要去搶回來。
何素雪這下明白爲何後勤輜重總是在大戰之後出現了,一來送補給,二來拉戰利品,難怪每次來回車子都是滿的。
裝備小組是隨隊走的,東西發放完了,也要等車子裝滿才能回營,洪校尉說,不能叫將士們白來一趟。這是可以抽成的意思,他們沒參加戰鬥。但他們幫忙拉貨了,出力了,就能分錢。
牛車空着浪費資源嘛,何素雪向洪校尉借了一輛,自己和方靈搬過去,這下腿可以伸直了,躺着睡覺多舒服呀。
頭上是藍天白雲,身下是綠草如茵,哎呀,好想唱歌。
“在那風吹的草原。有我心上的人,風啊,你輕輕吹,聽他憂傷的歌,月亮啊。你照亮他,火光啊。你溫暖他……”
方靈聽得臉都紅了。“你唱的什麼呀。”
“聽不懂?那我再唱一遍,在那風吹的草原……”
方靈捂着臉翻過身背對着主子,臉上熱得發燙,耳朵卻豎得直直的,想把每一個字每一節音律全都記進腦子裡,太好聽了有沒有。一起住了許多年,怎麼從沒發現主子還有這個隱藏天賦哩。
不止方靈在豎着耳朵,冬生呀,小九呀。還有整個輜重隊,都在側耳傾聽這天籟之音。
何素雪唱完第二遍,興趣來了,麥霸屬性發作停不下來了,戳戳方靈,“還要不要聽,我還會唱很多哦,下面這首叫煙花易冷,說的是個悲傷的話本故事,你聽着。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如你默認,生死枯等……”
唱完,何素雪想家了,摟着方靈的肩膀抽抽噎噎哭起來,洪校尉用袖子擦眼淚,苦笑着,“小何大夫啊,你趕緊唱個開心點的啊,不然爺要治你個擾亂軍心罪啊。”
方靈身體一僵,趕緊坐起來拍打何素雪,“快唱個高興的,我可不想陪你挨軍法。”
何素雪拿手帕擦了眼淚,也坐了起來,唱個高興的?太露骨的不行,太含蓄的姐不會。
嗯?古人奮鬥一生的夢想就是有間房子有塊田,就是它了,夢田,“每個人心裡一畝,一畝田,每個人心裡一個,一個夢……”
午間休息,趙本真找來了,小將軍眼睛亮得像星星,不管不顧拖起何素雪的小手帶她跑出好遠,直到確定倆人的說話不會被人聽見才站定。
“你喜歡聽古箏?”眼神好殷切呀。
“啊?”這什麼情況。
趙本真臉頰微紅,兩手比劃着,“你早上唱的歌,都傳開了,我聽說你喜歡聽古箏,嗯?以前,爺跟母親學過一段時間的,如果你喜歡,打完仗回城我彈給你聽,嗯?”
暈,都是歌詞惹的禍,可是現在不能說,瞧瞧,未來相公多高興呀,高興與本大夫有了共同語言吧,真想不到,這位還是個音樂愛好者。
也許,他一直在爲本大夫不懂音律發愁吧,真是難爲他了。
何素雪努力憋,把雙頰憋出紅暈,羞嗒嗒點頭,“我沒學過古箏,往後你彈我唱,好不好?”
“好好好,回去爺就把古箏重新拾起來,爺收藏了一些古本,到時給你抄一些。真是太好了,原本爺還擔心……呵呵,母親一定會喜歡的。”
趙本真高興得語無倫次,何素雪卻捕捉到其中的重要信息,未來婆婆是個古箏迷?還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古代極品閨秀?壓力山大呀,姐對前兩樣都不精通的說。
趙本真一步三跳地蹦起走了,接着張葵花和黃菊花溜過來,何素雪無語,兩個女漢子羞人嗒嗒的是要鬧哪樣。
“聽說你會唱迷死人的小情歌,武校尉問能不能抄下樂譜?”
“樂譜?沒有沒有,我就是小時候聽孃親哼哼時記下的,我沒學過也沒見過樂譜。”
張葵花不甘心,“真沒有?”
“真沒有。”何素雪把頭搖得像撥郎鼓。
張葵花得意地推出黃菊花,“她會寫譜,你唱一遍給她聽,叫她記下來就成。”
尼瑪,老子這是撿着金手指了!真是想什麼得什麼呀,有了黃菊花,還怕馮婆婆?好曲子不要太多哦。
何素雪一把抱住黃菊花的胳膊蹭蹭蹭,“姐,你是我親姐!來來來,咱倆這邊車上談。”
張葵花看着那兩隻親親熱熱地離開,眨巴眨巴眼睛,自己這是被拋棄了?跺腳遁走,看不下去了,老傷心了。
何素雪苦中作樂時,秦玉美還在爲她的計劃獻計獻身,每次奧登都要狠狠折騰她一回,才肯老實坐下來聽她說話,好在她現在也學會了享受魚水之歡,倒也不覺得難過,奧登一天不來,她還從身到心不舒服。
田榮達在偏僻的氈房裡獨自飲酒作樂,服侍他的女僕媚眼如絲依偎在他懷裡,拿了酒杯往他嘴邊送,豐滿的胸部故意在他胳膊上擦過,他忍着噁心,眯起眼做出一副色相,出手抓住那豐滿,下死力揉捏。
女僕發出痛苦的呻吟,卻不敢逃開,只能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他,用蒙語叫他輕一點,她好疼。
投奔奧登好幾天了,田榮達跟女僕學了一些簡單的蒙語,聽得懂她的意思,卻不理睬,繼續按自己的心意折騰這個主動送上門的賤人。
“大哥?”田榮光在叫門。
“進來。”田榮達放開女僕,等兩個親信進來後,叫女僕下去,重新整治一桌酒菜來,他要和兄弟大醉一場,還叫她帶她的兩個姐妹一起來玩。
這種情況每天都在發生,女僕垂下眼眸,掩飾眼底的一抹不屑,乖巧地退出氈房。
田榮達略等了等,確定女僕已經走遠,氈房周圍空無一人時,招手將兩個親信叫到跟前,壓低了嗓子問道:“怎麼樣,打聽出來了麼。”
田榮光和嚴曉暉收起流氓表情,眼眸中閃着憤怒,田榮光道:“打聽出來了,秦玉美確實在幫奧登制訂不利於西北軍的作戰計劃,目標是糧草輜重,她想將西北軍困死在戈壁灘上,逼迫她爺老子投降。”
嚴曉暉道:“真是頭白眼狼,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結果了她。”
田榮達嘆息一聲,“原本想着她好歹是秦世子的女兒,想留她一條小命,誰知奧登的人來得這麼快,被他們看見了就不好做手腳了。”
田榮光笑了笑,“大哥向來心軟,這回還是弟弟動手吧,一隻數典忘祖的破鞋,就甭帶回去了。”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有勞光弟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田榮達的預計,秦玉美沒救成,反而倒戈成爲賣國賊,眼下正在打亂定國公的全盤計劃,而且嚴重威脅到西北軍五萬將士的性命。
田榮達要把這個錯誤糾正過來,今晚就得逃出奧登的部隊,向定國公發出預警,在這之前,秦玉美必須解決掉,否則後患無窮。
三個女僕推門進來,美酒飄香,烤肉管飽,田榮達三人換上貪婪的面孔分別撲倒一個,表現出醉生夢死般的頹廢與瘋狂,這正是奧登希望看到的。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夜間刺殺秦玉美之後逃回西北軍的謀算落空了,天色剛暗,呼隆格就把田榮達三人從女人的肚皮上拉下來,說大軍要出發了,奧登要求三人以實際行動,向奧登王儲證明他們投靠韃靼王族的決心。
田榮光裸着身體撲倒在呼隆格腳下,哭着喊着說不要,他不想離開草原,西北軍的舊日同袍會殺了他的。
“呸,膽小鬼,不想去也得去,否則我就殺了你!”呼隆格拍拍自己的腰刀,哼哧哼哧走了。
田榮達也表現出懼怕的神情,吩咐女僕出去打水來洗漱。女僕們撿起自己的衣服鞋子,就這麼光着走出氈房。
田榮達待門簾落下,立刻與兩個親信商量對策,“跟着他們走也好,不用擔心走錯路耽誤時間,至於秦玉美那賤人,路上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