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卻在她掌心“叭”地親了一口,又用自己粗硬的胡茬用力捱了挨:“你用的什麼香,怎麼跟你身上的香味不同,不過也挺好……”
一個“聞”字還沒出口,紀霖就隨着馬車的輕微顛簸倒在了坐榻上。
“好聞吧?讓你儘想做壞事欺負人!”謝青沅忍不住解氣地翹起了脣角,費力地將紀霖放平在坐榻上,又把身上的那件披風解下來,蓋在他的身上。
凝視着那張彷彿陷入熟睡、嘴角還帶着一絲笑意的俊顏,醒着時氣場太過凌厲冷硬,讓人不敢多看,這會兒被她藥暈了,卻還保持着一臉的溫柔。
這樣清俊的男子,如果肯斂了身上那一股凶煞之氣,世間的女子不知會有多少被他迷得不分東西南北吧?謝青沅不自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烏黑俊挺的眉眼,水眸笑得微微彎了彎,又慢慢沉默了下來。
她從月城逃也似的提前回來,這一路刻意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只因爲她心亂如麻,所以本能地只想着先逃避,或許避過這一段時間就好。
可今天的事突如其來,快得讓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最終還是被紀霖如火的狂熱硬生生地熔化了理智和清明,不得不順着本心承認了自己喜歡他。
她顫聲低低說出“喜歡”那兩個字時,紀霖那一瞬間的喜悅幾乎讓他的臉龐也亮了起來,鳳眸中的濃情蜜意差點沒把她溺死在裡面,讓她心軟,又心酸。
只是她說的那句“誰說要嫁給你了”,其實也並不算是一時的氣話。她是喜歡他,但是還沒喜歡到想嫁給他的程度。
她從來不是按照閨閣女兒一樣養大,對嫁人這事心裡也從來沒有什麼計劃。對她來說,就算一輩子裝成一個男子,到處行醫問診也未嘗不好,如果天意讓她有緣遇上一個彼此傾心的男子,兩人一起安一個小家,過着平靜富足的生活,這樣也不錯。
但這樣的事她並不會強求;而嫁給紀霖,當寧王妃,對她更加是遙不可想、更不願涉及進去的事情。
何況她翻了年纔會及笄,等到及笄了,她這“皇子”的身份要如何變回“公主”,還是一件未可知的事;此時紀霖與她談論婚嫁,不過是因着情熱而已,嫁人……那麼遙遠的事,還是到時再說吧。
謝青沅伸指虛點,細細描繪着紀霖濃烈的眉、安靜闔着的鳳眸和棱角分明的薄脣,輕輕嘆了一聲。
到了雁回院,謝青沅不動聲色地下了車,瞥了一眼不近不遠跟在後面的韓成海幾人,回頭交待周興:“寧王殿下累了,正在車裡小憩。你小心些把他送回寧王府去吧。”又隨手拋給他一隻小瓷瓶,“要是到了他府上還叫不醒他,給他聞點這個就好。”說完自己進了院子。
周興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那隻拋來的小瓷瓶,心裡突然升起一抹不安,只是謝青沅已經進了院子,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把她給攔回來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側耳聽到車內紀霖的呼吸確實平衡均勻,只得輕巧調轉了馬車往寧王府而去。
韓成海見狀連忙驅馬靠近了過來,以目示意周興。
周興壓低了聲音回答:“王爺似乎是睡着了?”
韓成海傾耳聽了聽,也點了點頭,低低解釋了:“前些天還好,後面這幾天連着趕路,一天總共也沒得睡上兩三個時辰;一回來在府裡換洗了一身,就過這兒來了。”
連日趕路沒有休息就過來找謝九殿下了,瞧着先前兩人的情形,應該是又和好了,王爺這一安心,可能原來那股累勁兒就上來了,睡過去也不足爲奇。
原來是這樣;周興心裡那絲不安頓時減輕了大半。
韓成海隔得遠聽不到,他在外面駕着車,對兩人是怎麼“和好”的可是相當清楚,想到王爺以前多英明神武的一個人,這回還真是成了癡情種子陷在謝九殿下這裡;不由暗自好笑地搖了搖頭。
馬車直接駛進了寧王府,在主院門口停了下來,韓成海見裡面沒有動靜,輕敲了一下車壁,低低喚了聲:“王爺,到府裡了。”
馬車裡並沒有動靜,韓成海不由提高了音量又喚了一聲,聽到車內紀霖的呼吸聲還是那麼平和綿長,不由愣了愣,什麼時候王爺的警覺性這麼差了?難道真是累過了頭睡得這麼沉?
韓成海趕緊揭了簾子半跪到車上,輕輕搖了紀霖兩下:“王爺?王爺?”
紀霖依然如熟睡般躺在那裡,身子都沒有側一下;這一下韓成海立時感覺到不對頭了,剛一回臉,周興就低了頭遞了只小瓷瓶過來:“……統領,殿下下車的時候把這隻小瓶子扔給了我,說要是叫不醒王爺,就讓他聞聞這個……”
他這時才明白之前那一絲不安是爲什麼,看王爺這模樣,八成是殿下惱了,給王爺下了什麼藥了!
韓成海臉皮一僵,顯然已經跟周興想到一處去了,雖然知道這怪不得周興,可是那個罪魁禍首他又不敢怪,還是瞪了周興一眼,取過了他手中那隻小瓷瓶,撥開塞子放到了紀霖的鼻下。
紀霖只覺得一股辛辣之意猛然衝進腦門,騰地就坐了起來,見韓成海半跪在自己面前,正手忙腳亂地抓緊了一隻隱約有些眼熟的小瓷瓶免得它掉了,環視身周時下意識就詫異地問了出來:“沅沅呢?”
王爺你還問?!你的沅沅又把你藥暈後就回去了……韓成海心內腹誹,面上卻一臉嚴肅:“謝九殿下已經回雁回院了,讓周興送王爺回來,我們現在已經到府裡了。”
紀霖話一出口就立即想起了之前的情形,心裡也知道自己是着了謝青沅的道兒,想到這野丫頭羞臊後生了惱,竟然趁着自己意亂情迷的時候又把自己給藥暈了過去,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也不知道那野丫頭在衣服各處藏了多少藥,等以後,非讓她藏無可藏、再狠狠地欺負回去才教她知道自己的厲害!紀霖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馬車上的情迷,連忙剋制了那股蠢蠢欲動,長腿一伸跳下了馬車。
夜色已深,這麼多天在路上輾轉難眠,今天他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最好再做一個美夢,夢裡有那個野丫頭,水眸迷離地任他好好“報復”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