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頓了頓,也被自己說出來的話嚇了一跳,可是,是說真的嗎?
低頭思索了一陣,看着對面坐着那人:“拜託先生了,就這樣定了。”
北平同意和談,隸銘的命是一定能保住了,只是自由麼......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有命在就不要想着要自由,段祺瑞是這個意思吧?
來人推了推鼻樑上架着的眼鏡,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出去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人通傳說蔣先生來了。
“請。”
中正在日本接受的大約是軍國教育,走起路來方正得很。
“坐吧。茶是剛纔來客時候泡的,不介意吧?”
伺候的媽媽正換上新的茶杯,敏之就向着中正那裡舉了舉杯。
中正皺了皺眉頭:“姐姐,你知道我來不是爲了喝茶。”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我猜着,你得了消息,很有可能會要求陪着幫主去北平。”
敏之聽見這話笑得很開:“果然是我挑中的人,這樣聰明!”
中正挑挑眉:“我是來勸姐姐的。”
敏之擺擺手:“勸是勸不了的了,只是我有事要請你幫忙。”
“是什麼?”
“銘兒還在蘇州鄉下,以後還請你多多照應。”
中正臉上的不悅更加清晰:“我說了我是來勸你的。”
“我也說了你勸不了我,除非,你能讓隸銘安然無恙回來。”
“我不能。”中正想了想,老實回答,“你繼續說你的要求吧。”
“隸釗聽說很想從軍,以後多照應着點,還有上海青幫這裡,杜月笙與你一向關係不錯,雖說他也能獨當一面,但是多了你的支持畢竟更好一些。”
“姐姐怎麼就這麼看得起我將某人?”
敏之忽然放下手上的茶杯站起身,走到對面中正坐的沙發邊,在他的扶手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挑中的人,我相信我的眼光。”
中正回頭看她,近在咫尺,卻明白遠在天涯。
微微咳了一聲,中正說:“對了,先前想着要討姐姐的歡心,還留了個人在手邊,不過如今看來,倒是
不必了。”
“是誰?”敏之倒真是有些好奇。
“雲萊。”
敏之默了默。
良久開口道:“是她啊?難爲你有心。”
“北平那邊必定是不在意這人的了,孫文先生的意思是,她從前也幫着革命黨傳出過一些有用的消息,功過相抵,想着能留她一條命也不錯。”
敏之嗤笑一聲:“功過相抵?呵呵。”
“姐姐的意思呢?”
“你既然知道要留她,就應該知道我與她的私仇,還有一樣你不知道的,她殺了我第一個孩子,所以你要問我的意思,自然是不能留着。”
“姐姐說的是私仇,那大約還有公事,我很願意聽一聽。”
“在公麼,恕我直言,歷朝歷代都有文武帝王,且常常文帝爲父,武帝爲子,知道原因麼?”
中正想了想:“國家富足,打仗纔有糧草,所以武帝之功還要靠文帝的積累,是這個原因嗎?”
“此其一。還有一個原因,文帝時候國家初步形成,必定還有前朝餘孽興風作浪,又經歷了一朝休養生息,武帝上位,自然是要南征北戰,討伐亂黨。所以一向父爲文,子爲武。”
敏之直直地看着中正:“窮兵黷武爲武,平定四方爲武,爲子者雖然看起來只要武力討伐,卻比其父要多些殺伐決斷,說白一些,就是智力與體力,都要更強,另外,也更有帝王之術。”
其他兩方面不用多說,只這個帝王之術,仁慈愛民有之,心狠手辣也是必須的。
中正點了點頭,忽然看着敏之笑了:“姐姐今天這番話,弟弟聽了很受用,不愧是滿清貴族。”
敏之起身回去坐好:“你愛聽就好,別忘了我託付給你的事情。”
中正站起來行了個軍禮:“姐姐放心。”走出去沒幾步,忽然又說:“既然姐姐教了我這麼多東西,明早送姐姐一份厚禮。”
“哦,是什麼?”
“明天我會讓人來接你,先告辭了。”
敏之看着他的背影,饒有興味。
孫文那裡的安排大約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讓人出來困難,多塞一個人進去,還是個女人又是他的妻子,不至於難
到哪裡去。這裡的事情差不多了,敏之忽然想起來,是不是應該跟師父說一聲。
一直都師父師父地叫,挺奇怪的,卻總是忘了問一聲姓什麼。
夜間,敏之撐着坐到了十一點,期間喝了好幾杯藹齡送進來的叫做卡非的東西,似乎精神是不錯。
“你真要去嗎?”
“恩,不然我喝這麼多味道像中藥的東西幹什麼。”
“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北平。”
敏之頓了頓:“恩。”
“我是不是應該說你們兩個伉儷情深?”
敏之抿着嘴笑了,不說話。
“可憐了你們家愛麗絲。”藹齡看她一眼,也沒有辦法。
“我們家愛麗絲被寵壞了,將來來了你們這裡肯定要把府上搞得一團糟,你介不介意?”
“我說介意你能不去嗎?”
“不能。”
藹齡撇撇嘴。
“對了,我一直沒有問,你怎麼跟我這樣親近?”敏之也是好奇,畢竟不是第一次想這個問題了。
“這個啊,原因也不是沒有,不過很無聊,你要聽?”
“說吧,反正也是閒着沒事。”
“我之前在孫文先生身邊做秘書時,跟着他去了意國,參加了一個拍賣會,其中一件拍賣品是八國聯軍進京時候從紫禁城裡帶出來的一幅畫。你應該知道,我對清朝的故事很感興趣,東西倒是其次,人的話我就......怎麼都止不住好奇心。當時年紀小又貪玩,就把那幅畫拍了來,如今還掛在我與祥熙在江西的宅子裡。”
敏之忽然出聲打斷:“讓我猜一猜,你那幅畫上頭的人,可是孝哲毅皇后,同治帝的皇后?”
藹齡點了點頭。
敏之嘆息一聲:“太小時候的事情已經記不得了,只是老宅裡頭確實有人說我與姑母長得很像。”
不等藹齡說話,敏之起身去放隨身物品的抽屜裡取了一樣東西過來。
“我這東西從小就帶着了,往後也是用不着,就送給你吧。”
藹齡接過來一看,是一柄妝刀,刀鞘雕刻鏤空花紋,刀柄上還鑲着寶石,拔出刀來聽見“噌”的一聲幽響,是好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