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正時分,太皇太后執阿嬌之手,送她登上羽蓋華蚤的駟馬鳳輿,目送她出得大長公主府的內宅。
女眷送嫁,止於中庭,太皇太后亦如此,倒不會真將阿嬌送入未央宮。
丞相袁盎和御史大夫已等候多時,見得時辰到,皇后儀仗出,忙是領長公主府外的奉迎儀仗在前引路,前往未央宮正北的中門。堂邑候陳午身爲皇后生父,自亦隨行。
待得皇后儀仗離了大長公主府,太皇太后便即擺駕回長樂宮,諸位公主和親王妃也紛紛離去,回府重新沐浴梳洗,整理儀容,準備在黃昏入宮。
館陶公主則是吩咐府內下人擺下送嫁宴,迎接待會前來道賀的世家宗婦們,她先前可是發出不少請柬,大漢各郡縣有頭有臉的世家宗婦紛紛進京來賀,這千席百胗百蔬宴自然是要擺的。
只是這送嫁宴也只是走走形式,收收賀禮,與世家宗婦們攀攀交情,必得在暮鼓響起前結束。
黃昏時刻,館陶公主作爲皇后生母,還要領着陳氏女眷前往長信宮,屆時太皇太后和太后王娡會以婆家的身份賜宴,並由諸位公主和劉氏宗婦作陪。
阿嬌乘着鳳輿,行至未央宮北的中門,在內宰的扶持下緩緩落車,換乘鳳輦,由內侍擡往未央正殿,袁盎等人隨行。
鳳輦上的阿嬌心情愉悅得緊,大多皇后是沒機會舉行大婚的,出嫁時自然也沒從皇宮正門入宮,更遑論前往未央正殿行冊後婚典。
太皇太后和太后皆出身卑微,最初都是姬妾的身份,連明媒正娶都不可得,更遑論舉辦大婚了。且古來天子多在即位前便已迎娶正妻,自然不會在即位後重新舉行大婚。
鳳輦到得未央正殿的阼階下,皇帝劉徹已等候在殿前,朝臣們則躬身侍立在側。
阿嬌在內宰的扶持下落輦,向阼階上的劉徹行遙遙見禮。
禮官出列,朗聲宣讀冊立皇后的冊文,無非就是些賢良淑德宜爲後的讚頌之辭。
冊文宣讀完畢,阿嬌向劉徹行三肅三跪的三拜禮。所謂肅拜,乃指跪拜時不低頭,上身直立,雙手擡至額跡再向下伸,然手不及地。
肅拜是爲大漢女子專禮,蓋因女子盤髻,首飾衆多,不便似男子般頓首叩拜,故以以手拜當男子之稽首。尤是阿嬌此時頭戴鳳冠,更不可能低頭俯身的。
大漢男子的肅揖,則爲站姿拱手行揖禮,非是跪拜禮,多用於軍中,將士身着盔甲,不便跪地頓首之時則行此禮。
後世的電視劇多有謬誤,屢見男子行肅拜禮,想是弄混了文士雅拜和女子肅拜,而棒子劇中,女子肅拜時竟然低頭俯身,或許是棒子的祖先學漢禮時一知半解沒學全,或許是女棒子不盤高髻,且首飾不多的緣故。
不少追劇的同胞也在婚禮等場合,男男女女都去學着行那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拜禮,無疑是漢民族最大的悲哀!
要學古禮,先得了解其源起緣由,體會其中蘊含着的先人智慧和禮教,纔不會鬧出笑話,不是麼?
爲免繼續偏題,筆者便不再苦口婆心勸誡國人了,迴歸正題。
阿嬌行過跪拜禮,便由內宰攙扶起身,緩步前行,拾階而上,行至劉徹面前,再拜謝恩:“臣妾陳阿嬌謝陛下隆恩,祝吾皇萬歲,願社稷永昌!”
劉徹見她倒還真學得像模像樣,一派寵辱不驚的雍容儀態,毫無半分平日的憊懶神情,只是那小腦袋晃晃悠悠,顯是鳳冠太重,她那纖長的脖項着實有些撐不住了。
劉徹心下暗笑,也不顧甚麼規矩,徑自伸出雙手,上前將她扶了起來:“免禮,免禮,快快起身吧。”
御史大夫微微垂首,權當沒瞧見,掌印太監孫全卻是輕輕咳了聲,提醒劉徹注意些儀態,別當衆與皇后卿卿我我。
劉徹無奈的鬆開手,退了兩步,阿嬌亦在內宰的攙扶下退了幾步。
孫全也瞧出皇后有些撐不住了,不再拖延,跪地向皇帝呈上擺放着鳳印和金冊的木盤。
劉徹取過木盤,將之轉交給宦者令李福,李福跪着接下,再轉授給隨侍阿嬌的內宰女官,由其替阿嬌佩戴印綬。
金冊上鐫刻有大漢皇后陳氏阿嬌的姓名和生辰,約莫類似後世的戶口簿。
所謂冊立禮,實際就是用金冊給皇后轉戶口,承認她天子正妻的身份,再賜予鳳印,承認她擁有執掌中宮的權利。
待得阿嬌佩戴好印綬,再拜道:“臣妾謝恩!”
至此,冊封典禮纔算結束。
大漢皇后即位,羣臣皆就位行禮後,掌印太監孫全便是高宣退朝,讓朝臣們趕緊告退離去,免得強撐着的皇后繼續受累遭罪。
待得羣臣離去,劉徹行至阿嬌身前,低聲打趣道:“趕緊去歇歇,別再搖頭晃腦了。”
阿嬌翻了翻白眼,擡手揉了揉頸項,嘟囔道:“真真折騰死人了!”
侍立在側的內宰們見狀,額角冒汗之餘,心下也不免哀嘆,費心勞神教導了數月功夫,終究還是沒教出個端莊的皇后。
孫全亦是眼角抽搐,出言道:“陛下,時辰不早了,該讓皇后入中宮了。”
“嗯。”
劉徹微是頜首,對阿嬌笑道:“你先去椒房殿好生歇息,待會還要行三禮。”
阿嬌嘟着小嘴,倒是沒忘了禮數,欠身告退後,由內宰攙扶着下阼階,登鳳輦,前往長秋宮。
阿嬌離開後,劉徹經由閣道,前往長樂宮恭請太皇太后,又前往太壽宮恭請太上皇和太后。
黃昏時分,長秋宮前殿,在諸多劉氏宗親的見證下,劉徹和阿嬌共牢合巹,又在椒房殿解纓結髮。
阿嬌自昨日用過晚膳,便是滴米未進,又折騰了大半日,真是餓瘋了。
劉徹也不在意甚麼虛禮,命宦者令李福趕緊去給阿嬌悄悄弄盆紅燒肉來。阿嬌傳承了劉家人的好胃口,頓頓無肉不歡,聞得有紅燒肉吃,登時眉開眼笑,再是不覺腰痠腿疼。
劉徹笑着打趣了她幾句,也不好再拖延,忙是出去舉行宮宴。
婚宴的地點分作兩處,未央宮正殿和長秋宮前殿。
太上皇劉啓和皇帝劉徹到未央宮正殿,賜皇后之父堂邑候陳午及陳氏男丁飲宴,劉氏王侯宗親及朝臣均是列席坐陪;太皇太后竇氏和太后王娡則駕臨長秋前殿,賜皇后之母館陶公主劉嫖及陳氏女眷宴飲,由公主及劉氏王侯的宗婦坐陪。
長秋宮宴上的館陶公主喜笑顏開,未央宮宴上的堂邑候卻是戰戰兢兢,畢竟兩人雖爲阿嬌父母,但對皇族而言,身份大是不同。
主持長秋宮宴的兩大巨頭,太皇太后是劉嫖的母后,太后是劉嫖的弟妹,坐陪的公主和劉氏宗婦也盡是劉嫖的血親,她等若是回了孃家,自然如魚得水。
未央正殿內的陳午就全然不同了,太上皇雖是他小舅子,皇帝還是他女婿,可他空有爵位,卻無官身,沒資格上朝,此時見得滿殿王侯和朝堂重臣紛紛向他敬酒道賀,絲毫不敢輕忽怠慢,只得來者不拒,被灌了不少酒。
劉徹看着自家岳父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心下不由哀嘆,怨不得姑母費盡心思爲子女謀算,實在是嫁了個繡花枕頭啊。
不過也怨不得旁人,昔年姑母肯下嫁陳午,怕也是瞧上了陳午那俊朗清雋的相貌。色字頭上一把刀,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好色,也就更容易挨刀了。
小白臉有甚麼好?
還不如漢武揮鞭的讀者有理想,有追求!
有太上皇老爹坐鎮,劉徹也懶得與這滿殿男人多作應酬,索性早早向老爹告退,又對羣臣拱了拱手,徑自回了椒房殿。
“小娘子,爲夫回來了!”
劉徹摒退了寢殿內侍候的內侍宮婢,大搖大擺的進了內寢,出言調戲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快來伺候爲夫寬衣!”
沒有半句迴應,僅有隱約可聞的低沉悶響。
劉徹放眼瞧去,只見身着袍服的阿嬌小蘿莉膝蓋以上的大半個身子躺在臥榻上,兩條小腿耷拉在榻沿,偶爾晃上兩晃,顯是坐着坐着就直接躺倒睡着了,此時正張着櫻桃小嘴,流着口水打着鼾,嬌俏的鼻子隨着鼾聲微微開闔。
他扭頭去瞧桌案,見得那隻剩下油膩汁水的空瓷碟,這盤紅燒肉的分量可不小,劉徹先前可是特意命李福備了兩人的分量,竟已被她吃個精光。
誒,果然還是那個豪邁的女漢子,沒得救了!
劉徹取過錦帕,幫她擦了擦從嘴角流到臉頰的哈喇子,又動手幫她解下各類首飾,寬衣解帶。
阿嬌確實是累壞了,劉徹都快把她扒光了,只剩下小衣和褻褲,她愣是沒醒過來。
劉徹即便再禽獸,也不至飢渴到對累到打鼾的小蘿莉下手,大叔還是該有大叔的品格,紳士的品格。
他將阿嬌挪到臥榻的內側,又到外間喚內侍取來溫水和帛巾,親手替阿嬌抹了臉,洗淨那層胭脂水粉,露出粉嫩嫩的小臉蛋。
“誒,別人家娶的婆娘會幫夫君端水洗腳,我卻娶個女漢子,要當小姑奶奶伺候着,這叫甚麼事?”
劉徹甚是自怨自艾,卻也只能自行寬衣解帶,稍事梳洗後也是上了臥榻。
芙蓉帳下,兩人並臥,捱得很近很近。
許是夏夜悶熱,劉徹只覺燥的慌,尤是當小蘿莉將腿搭到他大腿上,側身扒着他後,這股燥意更在胸口沸騰冒泡。
“朕也不能白白伺候你,權當收點利息……你若不吱聲,便是答應了!”
劉徹輕聲嘟噥着,魔爪緩緩深入阿嬌的小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