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族聯軍右翼由石虎一萬五千騎、匈奴五千騎組成,石虎沒空理會匈奴人,眼見部族騎兵不滿四千人,眼前一黑,大吼道:“路那多,你害我……”張口噴出血霧,翻身折下馬,濺起一地灰塵。
“首領……”親衛們見狀大驚失色,急忙跑上前抱住首領,石虎右手捂着心臟,緩口氣,奮力推開親衛,跌跌撞撞來到路那多面前,面色猙獰,舉刀就砍:“路那多,都怪你、都怪你……你還我兒郎的命來”
石虎是屠各人的著名勇士,但他被鮑出砍了一刀,險些破膛,流血頗多,平時或可和路那多較量一下,現在卻不是對手。只聽“鐺”的一聲,石虎銅柄大刀撒手飛走,他本人也一屁股跌坐地面。
“哼,廢物兩萬人居然打不過一萬漢軍,還有臉怪我?”路那多揮舞戰刀怒氣衝衝道:“剛剛我看到了什麼?比野驢羣狂奔還要壯觀的逃跑場面……你可真給屠各人長臉”路那多的話非常尖刻,草原上的野驢一旦撒開歡奔跑起來,速度非常快,連狼羣也追不上它們。
須卜單于聽到此言不免兔死狐悲,右翼非只石虎一人的兵力,還有他的五千騎,而今只剩下兩千出頭。兩者相加堪滿六千,要知道出戰時可是整整兩萬騎啊,這才‘眨眼’的工夫,就打沒大半……
石虎坐在地上氣喘吁吁,雙目惡毒的瞪着路那多。
“石虎,別用這種眼光看着我……”路那多眯起藍眸道:“再看,我就殺了你”
“來啊,你殺啊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石虎不信他敢殺自己,大聲挑釁道。
董七兒嘆氣道:“石虎,你胸口的傷勢很嚴重,還是讓巫師幫你治療一下。”說罷,不等對方迴應,右手一揮,幾個胡人強行拖着石虎離開。石虎不甘,猶然咒罵不休。
路那多恨恨道:“這個廢物丟盡了屠各人的臉”
董七兒問道:“現在怎麼辦?”
路那多說道:“必須將這支漢騎殺死,不惜一切代價。”
“誰去?”董七兒眼角挑了挑。他對手下兒郎頗爲自信,卻也沒有狂妄到遠勝石虎的地步。擺明了對方是漢軍精銳中的精銳,誰會傻呼呼拿自己的力量和對方死拼。
路那多本有意讓董七兒去,一見他這模樣,便知對方肯定不願出頭,只好道;“我親自出馬……”
蓋胤部數千騎遊弋胡族聯軍側方,片刻後毫不猶豫的掉頭回轉,胡封不解道:“中郎,爲何不乘勢殺入匈奴大軍?呂布那廝做得,我們怎會做不得。”
蓋胤搖搖頭,胡族聯軍尚有五萬精騎,殺進去容易,想出來就難了。更何況小族叔暗地裡吩咐過,要儘量避免傷亡過大。
關羽突然出聲道:“兄長,你看,胡人追來了……”
蓋胤回頭看去,果見約兩萬匈奴人脫離大隊,疾馳追來。蓋胤一聲令下,漢騎加快撤退速度,且退得很深,似有離開戰場之意,匈奴人追得更急了,興奮得嗷嗷直叫。
路那多暗暗鬆口氣,漢騎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強悍。
蓋俊站在指揮車上,戰場一覽無餘,說道:“蓋中郎形勢不妙,我去支援他。”
丁原面有難色道:“剛剛開戰即動用預備騎兵,是否太早了?依我看還是等等再說……”
耿祉幫腔道:“丁使君所言極是。”
等你母親個頭蓋俊理也不理,跳下指揮車,一躍飛上馬背離開。
耿祉氣急反笑,他雖手中無兵,也爲北疆正帥,蓋俊實在太放肆了。
丁原深以爲然。
蓋俊御馬來到漢軍方陣後方,五千騎皆已馬上待命,蓋俊二話沒說,帶人出擊,兩萬只馬蹄踏在地上,形成巨大的轟鳴。匈奴人沒想到漢軍還藏着一支騎兵,反應不及,被漢軍攔腰截斷。蓋胤部兜出一個圈子,掉頭猛攻匈奴人前軍。
“殺……”蓋胤額筋浮脹,鬚髮盡豎,就像一頭髮怒的獅子,上血刀劃出一道道悽美的弧線,迎面胡人皆落得刀碎身裂的下場,無一倖免。
“殺……”關羽睚眥欲裂,吼聲如雷,青冥是一把絲毫不遜色上血的寶刀,關羽勇武更勝乃兄,甚至呂布,這樣一個人闖入匈奴陣中,就如虎入羊羣。
黃忠、龐德、車兒、鮑出火力全開,漢軍在他們的帶領下一路衝殺,擋者披靡。
“天神,這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啊……”路那多體會到了石虎當時的心情。
胡族聯軍只剩下三萬餘人,呂布認爲此乃天賜良機,率領右翼萬騎直撲中軍,他的目標異常清晰,胡首,其他一概不理。
“那個魔鬼回來了、那個魔鬼又回來了……”匈奴人紛紛驚呼,須卜單于、董七兒好不容易纔平息騷動。以兩萬餘騎正面硬抗漢軍,張左右翼各五千騎夾攻之。
“殺……”呂布手中大戟雷霆萬鈞般劈下,斬斷兩具胡人身體,瘋狂的向裡突進,向來以馬上靈活著稱的胡人此刻就像木頭樁子一樣任其砍殺。張遼、張楊、成廉,魏續、宋憲、侯成等勇士寸步不離左右,捨命相陪。
呂布上次帶百人衝陣成功,信心爆棚,這次帶領萬人,以爲擊破胡族聯軍是輕而易舉的事,事實卻和他想的有所不同。隨着深入,漢軍撞上了胡人鐵甲騎兵,人數不多,只有四千人,但只要想一想這四千人是從十數萬胡族大軍選拔而出的精銳,就能知曉戰鬥力絕對在漢軍之上。
呂布每一次出手,必有一人亡戟下,可惜漢軍不是人人都有他的勇武,匈奴兩翼漸漸合圍,箭如驟雨,連成一片,漢軍不住掉落下馬。呂布暴喝連連,猶如一隻狂躁的野獸,卻改變不了結果。
呂布一時打不開局面,蓋俊這邊的進展則很順利,匈奴一方人數佔優,但遠不及漢軍精銳,且被蓋俊從旁偷襲,一上來就落入下風。
拼鬥良久,路那多不得不承認這支漢軍不可戰勝,當即便要吹號撤退,然而就在這時,近萬匈奴人突然殺出漢軍步卒方陣,圍聚上來。
路那多大喜過望,大喊道:“吹號、吹號……圍殲漢騎……”
蓋俊痛苦的呻吟一聲,以巨大的傷亡爲代價艱難掉轉方向,迎上匈奴生力軍。
蓋胤幾欲咬碎鋼牙,小族叔這是爲他爭取時間,斬首的時間,目光惡狠狠盯向大纛,吼道:“給我殺了胡首……”
“殺……”危急關頭,漢軍無有不應。
路那多驚疑地看着黑潮般洶涌滾來的漢軍,若是有援軍的情況下還被擊敗,那他路那多可就成了屠各、匈奴人眼中的笑話。“給我擋住、擋住……”
自從起兵以來,蓋俊充其量遠遠放上幾箭,還是在重重保護之下,今日,隨着親衛大批陣亡,胡人已經不止一次衝到他的面前,且這個情況越來越頻繁,逼得蓋俊不得不與敵人近戰肉搏。說實話,這種隨時會送命的感覺很糟糕。
三支短矛呼嘯射來,蓋俊左手擺矟,盡數擋開,甩肩連刺,兩名胡騎倒在地上,另一人伏於馬背,奄奄一息,蓋俊絲毫沒有留情,一矟戳穿對方的頭顱。
鐺、刺、鐺、刺……
蓋俊機械似的出招,英俊的臉上沾滿嬌豔的血液。
蓋俊相信自己有足夠的體力支撐一場戰役,但沒過多久他就變得疲憊萬分,這不是身體,而是精神上的疲憊。蓋俊張口貪婪的呼吸着,帶着濃重血腥氣味的空氣貫入胸腔,火燒一般難受。
十數件武器劈頭蓋臉砸來,蓋俊略顯茫然的舉矟,不知該怎麼抵擋。驀然一匹青色戰馬躍入眼簾,寒光閃閃的刀矛雨點般落在馬上騎士的身上,鐵質札甲一瞬間被撕成碎片,騎士臨死前嚎叫着揮刀,拉兩個人做墊背。
“殺……”蓋俊怒不可遏,一陣風似的衝入胡羣,狀若瘋虎,矟斷則抽刀,勇不可擋。剛剛清空周圍敵人,下一瞬又被填滿。蓋俊頓時氣餒,只剩招架之功。
“是不是應該轉身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蓋俊這樣想着。迷迷糊糊中,耳中似乎聽到歡呼聲,蓋胤勝了嗎?他怕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埋着頭衝殺,殺到周圍再無敵人爲止。
親衛大聲吼道:“中郎,我們勝了、我們勝了……”
“勝了?”蓋俊怔了一下,擡眼向前,發現漢軍數千步卒不知何時脫離方陣,近在咫尺,而漢軍方陣也已經不在原來位置,無限接近胡人聯軍。轉頭看向後方,蓋胤部正在對匈奴人窮追猛打,匈奴人就像被驅趕的鴨子,慌不折路。
眨眨眼,蓋俊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半響問道:“歸何呢?怎麼沒看到他的人……”
親衛臉色一苦,答不上來。
“他……死了嗎?”蓋俊想了想,終於回憶起歸何爲他擋刀而死。麻奴死在前,歸何死在後,八百先零羌原從,沒剩下幾人了。
“嗚嗚……嗚嗚嗚……”
撤退的號角聲傳出,匈奴人率先退出戰場,漢軍無力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