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兗州太平鼎2

溫白羽低頭看着那個年輕人,總覺得毛/骨/悚/然的,這個時候就看到樓下來了兩個人,一個穿着深棕色的對襟衣,黑色的頭髮軟/軟的,白/皙的皮膚很扎眼,大拇指上戴着紅色的扳指,其實那裡面藏着刀片。

別看少年看起來彬彬有禮又溫和無害,其實還是個滿心狠手辣的角色,溫白羽猶記得當時在崑崙山裡,鄒成一一下將結成了冰晶的手臂插/進了噫風的胸口裡。

鄒成一的身邊跟着噫風,還是那個老樣子,一身黑色的風衣,總是冬天再寒冷,也是一身黑風衣,裡面是一絲不苟的白襯衫,頭髮仔細打理過,腳上踏着鋥亮鋥亮的黑皮鞋,動作很謙恭,跟在鄒成一後面。

溫白羽低頭看着他們,笑着在樓上打招呼,說:“鄒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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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進茶樓的鄒成一和噫風聽到了聲音,都擡起頭來向上看,果然看到了溫白羽和万俟景侯,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

鄒成一見過溫白羽前三個兒子,黑羽毛是沒見過的,不過黑羽毛的長相和溫白羽万俟景侯非常像,乍一看像万俟景侯,側臉又和溫白羽像極了,一臉冷漠的靠窗坐着。

鄒成一擡了擡手,笑着和他打招呼,然後也進了茶樓。

溫白羽一喊,對面那個紙錢鋪子的年輕夥計也擡起頭來,正好看見了溫白羽。

溫白羽覺得那少年望上來的眼神,就跟他手裡放飛的紙人風箏一樣,年輕人的眼睛很大,而且是一對桃花眼,應該是專門吸引小姑娘的眼睛,然而裡面死氣沉沉的,帶着一股隆冬的漠然。

鄒成一很快走上來了,跑堂領着他過來坐下,一共五個人,桌子只有四面,噫風就很自然的站在了鄒成一身後,並沒有坐下來的意思。

椅子是老北/京的條凳,其實兩個人坐一邊也綽綽有餘,尤其鄒成一是個少年人的身材,噫風也並不胖,兩個人完全坐得下。

不過鄒成一沒讓他坐,噫風就笑眯眯的站在後面。

鄒成一坐下來,噫風給大家倒茶,鄒成一笑着對溫白羽說:“你最近很忙啊,很久都沒看到你了,給你打電/話也是佔線,打到你家飯館都說你出門去了。”

溫白羽乾笑了一聲,心想能不佔線嗎,估計是不在服/務區?暫時無法接通?畢竟自己可是到西周去旅遊了,三千年/前啊,那時候信號還沒覆蓋呢。

鄒成一看向旁邊黑羽毛,說:“這是誰?”

溫白羽很自豪的說:“我兒子。”

鄒成一笑着挑了挑眉,笑着說:“你還真行,加上你現在懷着的,一共五個了?”

万俟景侯端起蓋碗茶輕輕抿了一下,笑着糾正說:“六個。”

鄒成一:“……”

噫風笑着說:“那恭喜二位了。”

溫白羽說:“言歸正傳吧,你們不是說有九鼎的消息嗎?”

鄒成一點了點頭,指了指身後,說:“他有消息。”

鄒成一說着,又說:“你坐下吧。”

噫風這才和鄒成一肩並肩的坐下來,說:“我確實有九鼎的消息,還是當時爲了給少爺煉丹找到的消息,當時我一共找到了兩個鼎的消息,其中一個就是咱們已經找到的徐州鼎,還有一個就是我之前已經和溫先生說過的兗州鼎,因爲徐州鼎在彭城彭祖墓裡,而我恰好和這個墓還沾親帶故,所以拿到徐州鼎的概率大一些,就放棄了兗州鼎。”

說到這裡,溫白羽就不得不想到了噫風的真正身份,其實他只是一堆泥土罷了,後來被鄒成一捏成了人形,灌入了一些靈力,纔開始有了生命。

其實並非鄒成一的靈力很驚人,而是造就了噫風的那些泥土,本身很驚人。

大禹時期鑄造九鼎,鑄青銅都需要用陶土鑄模子,然後在灌上青銅水,這是鑄鼎的必備程序,而噫風則是鑄鼎的陶土,九鼎鑄成,陶土就廢棄了,但是陶土也擁有了大量的靈性,後來被埋在在彭祖墓裡一起陪/葬,但是又經過了一系列的事情,因爲陶土的靈性,被很多人看重,彭祖墓裡的陶土一部分被人偷走,作爲棺/材的封泥。

噫風就是那部分被人偷走的陶土,刨根究底的話,噫風的年齡少說也有四千歲,真正的靈力恐怕還在鄒成一之上,而且無可限/量。

溫白羽說:“現在的兗州鼎在哪裡?”

噫風笑着說:“溫先生,先彆着急,這個故事就說來話長了,你聽我慢慢說吧。”

噫風說話做事從來都慢吞吞的,有條不紊,溫白羽只好抓了抓頭髮,喝了一口茶,坐着聽他“講故事”。

兗州鼎代/表的九州之一的兗州,兗州的範圍定義也有爭議,有人認爲兗州是現在河北山東交接的地方,兗州的地形是細長條,地域並不是很大。

但是也有人認爲,兗州包含了河北,和山東的一部分,連北/京也算在兗州的範圍內,這些爭議一直在持續着。

兗州是春秋戰國之後,才被稱爲兗州,以前兗州做沇,是沇水的意思,沇水發源於王屋山,東流入海,劃分出了兗州。

噫風說:“在三國時期,還有著名的兗州之戰。”

溫白羽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噫風真是不緊不慢,講故事的功/力更加深厚了。

倒是万俟景侯和黑羽毛都很淡定,黑羽毛真是遺傳了万俟景侯的性格,一直穩穩當當的坐着。

万俟景侯說:“東漢獻文帝時期,有著名的黃巾起/義,青州黃巾軍聲勢浩大,進入兗州,兗州刺史輕敵被殺,曹操覺得這是爭天下的好機會,開始主持州政,與黃巾軍作戰,一次失利,一次獲勝,三十萬黃巾軍投降曹操,家屬就有十餘衆,黃巾之亂也是三國的開端。”

噫風點了點頭,笑着說:“這個故事裡,就包含/着咱們要找的兗州鼎。”

溫白羽說:“等等,鼎呢,我怎麼沒聽到一個跟鼎的有關的東西?”

噫風笑着說:“溫先生彆着急。”

溫白羽覺得自己真的很着急,也就是鄒成一這種鎮定的性格才受得了噫風。

噫風給鄒成一的茶碗裡又添了茶,然後叫來跑堂的給他們的茶壺添水,順便要了幾個鄒成一喜歡的點心。

鄒成一臉色不好,說:“我不喜歡吃這麼甜的。”

不過他說着,還是捏起一個點心吃了,噫風笑了笑,這才繼續說:“東漢末年,張角自稱天公將軍,張寶自稱地公將軍,張樑自稱人工將軍,他們以傳‘黃老’道爲名,在地方農/民之間宣/傳教/義,並且弄來一些符水給生病的百/姓喝,百/姓的病被治好了,信奉他們的人也越來越多。”

溫白羽說:“這麼邪乎,符水真的能治好病?”

噫風聳聳肩,說:“當然也有小把戲,畢竟那時候醫/療程度很低下,兵荒馬亂的年代,得病的百/姓沒錢醫治,多半也是心理作用。而且這些符水,其實並不是什麼符/咒泡的水。”

溫白羽說:“那是什麼?”

噫風說:“其實是屍體泡的水。”

他一說完,鄒成一正在吃點心,不由得皺了皺眉,而溫白羽正懷/孕,胃裡本身不舒服,當即乾嘔了一聲,差點吐出來。

万俟景侯趕緊給溫白羽順了順背,說:“喝口茶。”

溫白羽搖頭說:“算了,我怕一會兒噴/出來。”

噫風繼續說:“很多道上的人都有考究,說張角的祖上前身是土夫子,張角也存留了幾招盜墓的把式,他們用屍體泡出符水,當做是治病的藥水。”

溫白羽感嘆說:“真夠噁心的。”

万俟景侯說:“其實有很多古人,覺得吃屍體可以長生不老,很多官盜也是,士兵進入墓葬之後都會分食屍體。”

溫白羽捂着嘴,說:“我要吐了!”

噫風說:“除了用符水給百/姓治病,張角還會煉丹,黃巾軍的前身是太平道,推崇黃老之道,求長生不老,張角用這種丹藥招募士兵,只要肯徵兵,不只是這個士兵,這個士兵的家人,也都會分到這種長生不老的太平丹,黃巾軍的數量巨大,家屬也很多,多半也是這個原因。”

溫白羽聽了這麼久,終於聽到了重點……

那就是煉丹!

煉丹需要丹爐啊,古代那麼多術士,老百/姓怎麼知道這種丹藥就能長生不老,就不是騙子呢?

關鍵還在丹爐上……

噫風說:“當時的張角手中有一個神器,號稱太平鼎,因爲黃巾軍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他們並不知道這種太平鼎是什麼東西,但是應該是個老東西,上面刻畫着山水百川,非常精緻,鼎上有文/字,文/字也是他們看不懂的,一共三個字,張角就說這三個字是‘太平鼎’,正好合了他的‘太平道’教/義,其實這個鼎,就是九鼎之一的兗州鼎。”

溫白羽說:“那後來呢?”

噫風說:“這個鼎確實是神物,雖然當年黃巾軍不知道他是什麼東西,但是很多土瓢把子都想要收這個鼎,在青州一帶,這個鼎變得轟動一時,又因爲寓意太平,所以來投軍的人越來越多,變得勢不可擋。”

話就說到了曹操,當年兗州刺史被殺,其實曹操並沒有想要利/用兗州稱霸,但是曹操的部衆裡有一名某稱叫做陳宮,陳宮足智多謀,是最先向曹操提出設立官盜部門的謀臣之一,而且陳宮的人緣很好,結交過很多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在曹操組建官盜之時,陳宮替他網羅人才,出了不少力。

當時曹操的官盜剛剛組建成功,兗州兵荒馬亂,曹操並不想迎擊黃巾軍,財力兵力人力都會有大量的消耗,其實曹操正等着其他人來做出頭鳥。

但是這個時候陳宮告訴他,黃巾軍的手上,有不世珍寶,就是張角煉丹用的太平鼎。

太平鼎就是九鼎之一的兗州鼎!

得九鼎得天下,曹操想要的並非是挾天子,而是做天子,而九鼎的出現讓他做天子的名號順理成章。

於是曹操終於下定決心攻打黃巾軍,很大一種程度是爲了這隻太平鼎。

噫風笑着說:“曹操和黃巾軍對戰,第一次失禮,但是調整了作戰策略,第二次大獲全勝,受降三十萬大軍,其中黃巾軍的金銀財寶數不勝數,當然還有那隻太平鼎。”

溫白羽說:“所以太平鼎又流落到了曹操手裡?”

噫風點頭說:“沒錯,但是九鼎只出現了一隻,九鼎不全,曹操的大業還是不能成功,於是曹操決定把這隻太平鼎藏起來,還有那些受降的金銀財寶,全都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溫白羽說:“藏在哪裡了?”

万俟景侯突然說:“曹操是土瓢把子。”

噫風點了點頭,說:“對,曹操是當時的土瓢把子,曹操的官盜挖掘一次墓葬,可以讓士兵吃飽三年。他懂得下鬥,同時也懂得防盜。曹操爲自己修建了七十二個疑冢,其中有一個,就是埋在太平鼎的地方……很可惜了,曹操之後並沒有收集全九鼎,他手上自始至終只有這麼一個鼎。”

溫白羽看着噫風的眼睛都要變成星星眼了,說:“所以……曹操的這個疑冢在哪裡?”

噫風面露笑容,說:“不知道。”

溫白羽:“……”

溫白羽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然後笑容慢慢凝固在了臉上,說:“你逗我玩嗎……”

鄒成一翻了個白眼,伸手拱了一下噫風,噫風笑着說:“彆着急,我還沒說完呢。”

溫白羽:“……”

噫風向外看了看,說:“就是因爲曹操的疑冢太多,所以我覺得找到兗州鼎有些困難,所以就放棄了兗州鼎,改爲找徐州鼎,不過也算是有線索,而且線索近在眼前。”

溫白羽狐疑的順着噫風的目光往外看,只能看到對面那間紙錢鋪子,年輕的夥計已經不放風箏了,坐在門檻上正在剪紙錢。

溫白羽更加疑惑,說:“線索在哪裡?”

噫風擡了擡下巴,說:“就在眼前,對面那間小鋪子,鋪子裡的牆上掛着一張羊皮毯子,毯子的背面有一張地圖。”

溫白羽聽他說的玄乎,說:“怎麼會在這種小鋪子裡?”

噫風聳了聳肩,說:“多少人都在找,然而他們卻不知道,那張地圖以這麼簡單的形勢,每天都展現在他們面前。”

溫白羽一拍桌子,說:“還等什麼,咱們過去看看。”

万俟景侯拉住他,說:“別起來這麼猛,動作慢一點。”

溫白羽:“……”

五個人結了賬,就出了茶樓,然後直接進了對面的小鋪子裡。

夥計還坐在門檻上,突然看見這麼多人走過來,有些狐疑的擡起頭來,掃視了他們一圈,然後說:“買什麼?”

溫白羽一時有些語塞,他們一不買紙人,二/不買紙錢,也不想要冥幣。

噫風則是笑着說:“隨便看看。”

溫白羽一時有些傻眼,這地方還能隨便看看,以爲是逛超市呢?

噫風說完這句話,万俟景侯倒是瞬間明白了,原來這個鋪子並不是簡單的紙錢鋪子。

那夥計從門檻上站起來,撣了撣棉襖上的土,往門裡走,說:“進來吧。”

溫白羽更加傻眼了,還真的能隨便看看?

鄒成一和噫風率先走進去,然後是黑羽毛,万俟景侯拍了拍溫白羽的肩膀,笑着輕聲說:“行話,這裡是個道上的工具鋪子,賣紙錢只是打個掩護而已。”

溫白羽總算是明白了,原來他們不用真的挑紙錢……

五個人都走進去,鋪子太小了,滿滿當當的,溫白羽覺得雨渭陽在潘家園的小鋪子就已經夠小的,但是雨老闆鋪子的店面其實不小,都用在後面自己居住了,這個小鋪子則是從頭到尾都很小。

五個人走進去就滿滿當當了,根本無法轉身,他們走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牆上掛着的羊皮毯子上。

那是一張不小的羊皮毯子,非常老舊,看起來更像是個羊毛氈子,厚厚的羊毛,上面全是灰土,看起來就像深灰色似的,估計上面還粘了油污,羊毛都一撮一撮的,粘黏在一起,實在太可怕了。

羊毛毯子就掛在鋪子左面的牆上,幾乎佔了半面牆,看起來是鋪子裡唯一的裝飾物,而且裝飾的不怎麼樣。

夥計看到他們的目光,笑了一下,說:“不是隨便看看吧?”

溫白羽乾笑了一聲,誰讓他們的目光都太迫不及待了呢……

溫白羽剛要說話,夥計已經先開口了,說:“羊皮不賣。”

溫白羽:“……”還真是夠直接的。

夥計又開口了,說:“但是可以送給你們。”

溫白羽一瞬間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這個年輕人的口吻一百八十度大轉折,實在匪夷所思。

夥計的口吻又開始轉折了,說:“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溫白羽說:“你說。”

夥計說他有兩個條件的時候,目光是看向万俟景侯的,畢竟這五個人走進來,鄒成一看起來太年輕了,溫白羽束着長髮,太無害了,而噫風從頭到尾都規規矩矩的站在旁邊,就像一個管家,黑羽毛則是站在門邊,都沒有往裡走,肯定也不是主心骨。

而万俟景侯看起來就不一樣了,他身材高大,臉色冷漠,看起來非常有派頭,舉手投足之間還透露着一種貴氣和威嚴,怎麼看也是主心骨。

然而万俟景侯自始至終沒說話,反而是看起來溫和的溫白羽說了話。

夥計似乎有些驚訝,把目光從万俟景侯身上轉向溫白羽身上,仔細的打量了他兩眼,溫和的男人,第一眼看上去長相併不出彩,沒有万俟景侯的驚豔感,但是越看越覺得耐看。

夥計豎/起兩根手指,說:“第一,要帶我一起去。”

溫白羽早就料到了,畢竟地圖是他的。

夥計又說:“第二,我要和他合影一張,嗯……籤/名也要。”

他說着,指向万俟景侯。

溫白羽:“……”

什麼鬼?!

万俟景侯既不是明星,也不是模特,爲什麼要和他合影?

夥計說:“你叫万俟景侯,對吧?”

万俟景侯點了點頭。

夥計立刻說:“等一下,我去拿相機和筆。”

他說着真的進了後堂。

衆人面面相覷,鄒成一笑着說:“你男人還成了名人了?”

溫白羽真的很無語,這都什麼跟什麼?

夥計很快出來了,手裡拿着一個立拍得相機,還有一個鐵盆子,鐵盆子裡放了很多碎紙,不知道要幹什麼的。

夥計把鐵盆子放在地上,然後把相機交給溫白羽,說:“麻煩你幫我拍一張。”

溫白羽:“……”

万俟景侯則是笑着衝溫白羽挑了挑眉,溫白羽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嘚瑟之情。

拍了照,夥計把相機拿過去,抽/出照片使勁呼扇了幾下,然後拿過去筆,讓万俟景侯在他的照片上籤/名。

万俟景侯真的簽了名,這讓溫白羽感覺更加無語了,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然而更加無語的事情還在後面,夥計拍了照,簽了名,然後把那張照片扔在了鐵盆子裡,那鐵盆子竟然是個火盆,專門燒紙錢用的。

夥計用打火機打了火,照片和碎紙一下燃/燒起來,屋子裡頓時嗆得燻人眼睛,一股難聞的燒紙味。

溫白羽都震/驚了,說:“你這是幹什麼?”

夥計拍了拍手,看着相片飛快的燃/燒殆盡,說:“燒給我爸看,我和道上最有名的土瓢把子合過影,還有籤/名,他在地裡一定想要蹦起來。”

溫白羽:“……”

夥計說話時候的語氣有些幽默,但是溫白羽感覺到其實他想說的並不是很幽默,能確定的是他的父親已經去世了,而且似乎有什麼不想被提起的事情。

夥計說:“好了,明天早上八點出發?你們開車來接我,我會帶着羊皮,可以嗎?”

溫白羽說:“你把羊皮這麼送給我們了,你老闆知道了沒事嗎?”

夥計擡起頭來,看着溫白羽,說:“我就是老闆,有問題嗎?”

溫白羽:“……”真沒看出來。

這家鋪子其實是個道上的工具鋪,但是做生意很小,万俟景侯以前也沒來過這裡,要不是噫風爲了打聽太平鼎的下落,也不知道這個鋪子。

這也算是個三流或者不入流的鋪子了。

老闆姓程,叫程沇,才二十歲,他家裡沒有任何人,這間鋪子是程沇從他的父親手裡接過來的,程沇的父親應該是個土夫子,但是已經去世很久了。

程沇給他們留了一張名片,讓他們明天早上帶好了工具來,而且要開車,準備汽油,他們要開始跋山涉水了。

衆人回去準備了一下,車子他們雖然有,但是並不是大車,坐不了六個人,万俟景侯又去租了一輛車。

溫白羽興/奮的躍躍欲試,他在古代根本沒辦法開車,騎馬也沒有開車好玩,第二天一大早,溫白羽就坐在了駕駛位上,興/奮的準備開第一程。

万俟景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說:“白羽,你開車真的沒事吧?”

溫白羽擺手說:“沒事,我坐車暈,開車根本不暈車。”

万俟景侯挑了挑嘴角,也沒有反/對,誰讓溫白羽現在懷/孕了呢,他要是想開車,其他人只好忍忍了。

從家裡開出來,一直開到琉璃廠,鄒成一臉色煞白,一到鋪子前面,鄒成一一下衝下車,捂着嘴就要吐,噫風趕緊也跟下來,給鄒成一拍背,說:“少爺,沒事吧?”

鄒成一說:“都要死了……”

溫白羽降下車窗,眼睛上還戴着茶色的墨鏡,說:“你至於嗎,我開車多穩當。”

万俟景侯從副駕駛下來透口氣,他覺得自己現在有點頭重腳輕,臉色估計也是偏青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說實話暈車挺厲害的。

溫白羽是典型的一腳剎車一腳油門,一路感覺風馳電掣,但是時速才四十邁,根本不快!

程沇聽到聲音,就從鋪子裡出來了,他揹着一個揹包,揹包裡鼓鼓的,應該卷着那張羊毛毯子,然後把鋪子的保險門拉下來,上了大鎖,說:“走吧。”

鄒城一扶着車喘氣,說:“等等,再等等,我胃裡不舒服。”

衆人的目的地是山東和河北交界的地方,上了車,程沇就把羊毛毯子拿出來,交給他們看。

羊毛真是髒的要死,背面果然是地圖,但是竟然是刀刻上去的,有些磨損,磨損的意思就是致使地圖上憑空出現了很多線路,讓他們辨識起來有些困難。

溫白羽奇怪的說:“這地圖?不是老物件兒吧?”

万俟景侯說:“最多是清末的東西。”

程沇說:“不是老物件,原本的這麼多年下來,已經被毀了,這是下蛋的東西。”

溫白羽驚訝的說:“下蛋?”

万俟景侯解釋說:“就是複製品。”

又是行話……

溫白羽突然想到,複製品如果是下蛋,那於先生了,万俟流風了,都是下蛋的東西。

一想到這裡,溫白羽就覺得好笑,他一笑,方向盤就打顫,鄒成一坐在後面捂着嘴,一張臉慘白慘白的,滿臉都是虛汗,說:“溫白羽,穩住穩住,別晃了!”

溫白羽:“……”

万俟景侯看了看地圖,地圖上記錄的路線,和現在有很大區別,這張地圖記錄的地形非常古老,應該是三國時期的,和現在的路有很大的區別,他們只是照着地圖走,根本走不到,還需要變通融合一下。

但是大體/位置是山東和河北交界的地方,並不是很遠。

從北/京出發,大約六個小時就能到山東濟寧了,他們早上八點出發,按理來說下午就能到。

然而地圖實在太抽象了,按着地圖走,一直開在荒郊野嶺,首先穿過了京郊的小村子,看起來特別偏僻,地圖上根本沒有高速公路,他們順着小村子一路往前扎,扎到一半的時候發現村子的路太窄了,他們的大車過不去,又開始倒車往回頭走。

一路上搖搖晃晃的,根本沒有柏油路,鄒成一徹底陣亡了,臉色難看的不行。

溫白羽實在看不懂地圖,開車技術又太可怕,最後只好換了万俟景侯來開。

溫白羽不情不願的坐到了副駕駛,這回不只是鄒成一和程沇,連黑羽毛都鬆了一口氣,可見溫白羽的開車技術有多麼通/天徹地。

万俟景侯開車很穩當,雖然還是冬天,但是陽光開始漸漸刺眼,万俟景侯也戴了一個墨鏡,一手搭在車窗上,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開車的姿/勢都蘇的要死。

他們一路往前開,順着地圖走,路線非常艱難,溫白羽下午兩點給万俟景侯換的班,他們還在河北界內,根本沒走出去。

溫白羽坐在車上有些無聊,眼看着太陽要下山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到城區去,不會要露宿在野外吧?

溫白羽轉頭對程沇說:“你知道這地圖上是什麼嗎?”

程沇說:“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爸一輩子都在找,九鼎啊,瘋了一樣找,最後他也沒找到。”

溫白羽想到程沇的名字,也是沇水的沇,這個字也算是半個生僻字了,很多人連讀音都不知道,看起來程沇的父親是對九鼎已經癡迷了,所以纔給自己的兒子也取了這個名字。

程沇似乎不想提自己的父親,他提起來的時候,總是帶着一股悲傷,不知道是不是溫白羽的錯覺,還有一種鄙夷的感情在裡面。

溫白羽準備換個話題,說:“這張羊皮就一直掛在你家鋪子裡?這麼貴重的東西,你也敢掛着?”

程沇笑着說:“別人都當它是寶貝,恨不得挖地三尺藏起來,但是我掛在鋪子裡,別人都當它是垃/圾,根本沒人多看一眼。”

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來什麼,說:“之前還有人不知道怎麼打聽出來,說我家裡有九鼎的地圖,到我的鋪子裡想要收走,但是他都不知道地圖就在他眼皮底下掛着,可惜了他是無緣的人,都沒多看一眼。”

溫白羽一聽有人也要收九鼎,感覺不是太奇怪,畢竟九鼎如果真的能找到,那就是國寶了,想要掏寶貝的土夫子太多太多了,九鼎可是搶手貨。

溫白羽隨口說:“是誰啊?”

程沇聳肩說:“不認識,應該不是道上的人,雖然我沒下過鬥,但是開鋪子這麼多年,道上的事情我打聽的差不多了,好像沒名兒,我告訴他我把地圖賣了,賣給誰不記得了,隨口說了一個海外的富商。”

溫白羽笑了一聲,別看程沇態度看起來很冷淡,什麼事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還挺能忽悠人的。

程沇又說:“哦對了,他有個特點,他只有一條手臂,怪嚇人的。”

“噌!”

程沇的話剛說完,万俟景侯突然一腳踩下剎車,衆人都嚇了一跳,万俟景侯回過頭來,說:“他只有一條手臂?多大年紀?”

程沇不知道万俟景侯爲什麼突然這麼大反應,回憶了一下,如是說:“大約……大約六十多歲吧,頭髮花白,反正不年輕了。”

他這麼一說,溫白羽瞬間也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無虞的師父,唐無庸上一屆的血月族族長!

溫白羽看向万俟景侯,万俟景侯則是沉吟了一下,說:“這一路上應該不簡單,肯定有人想和咱們截胡。”

程沇狐疑的說:“怎麼了?那個人很有來頭嗎?”

一下午都是万俟景侯開車,開到天黑,衆人還在野外晃盪,溫白羽無奈的看着那張羊毛地圖,說:“看來今天晚上真的要露宿了,不過咱們有被子了。”

說着抖了抖厚厚的羊毛……

衆人找了一塊比較平坦的地方,旁邊零星幾棵樹木,地上有些荒蕪,因爲還是冬天,地上的土光禿禿的,偶爾露/出幾根枯死的雜草。

大家下了車,把東西準備了一下,開始扎帳篷,程沇是第一次出遠門,一直以來程沇的活動範圍就是琉璃廠,最多去進貨,沒出過遠門,沒有露營過,更加沒下過鬥。

衆人合作把帳篷紮起來,帶來的都是小帳篷,沒有太大的帳篷,兩個人一個帳篷,正好紮了三個帳篷。

溫白羽和万俟景侯一個,鄒成一和噫風一個,最後就剩下黑羽毛和程沇了。

黑羽毛不愛說話,一直以來都冷着臉,程沇沒跟他說過一句話,說實話程沇還有點怕他。

衆人吃了東西,晚飯使他們從家裡帶出來的,一些熟食,因爲天氣涼,而且是當天晚上吃,所以不怕壞掉。

大家把飯都拿出來,支起鍋子,用的小氣罐,拼接起來,一打火就能用。

程沇的鋪子雖然是賣這些的,但是他根本沒機會用,感覺特別新鮮。

溫白羽給大家熱了飯,他的手藝就不用說了,所有人吃的都很滿足,這是他們一路上最後一頓美餐了,之後就要吃速食品了。

程沇吃的很飽,拍了拍肚子,說:“感覺像春遊一樣。”

溫白羽笑了一聲,說:“可惜春天還沒到。”

他們剛出發,沒有遇到任何危險,程沇有一種春遊踏青的錯覺也是正常的,可是溫白羽覺得,這一路上應該不會是踏青這麼簡單。

畢竟要截胡/的人已經出現了……

大家吃了飯,程沇用驚訝的目光看着溫白羽使喚万俟景侯去找水刷鍋。

程沇雖然不是道上的人,但是他也聽說了万俟景侯,簡直如雷貫耳,他本身以爲万俟景侯是主心骨,但是顯然不是,而且万俟景侯竟然會做刷鍋這種事情,總覺得一個土瓢把子在刷鍋,不太真/實……

溫白羽讓程沇把用完的氣罐子砸漏,以防裡面的氣體爆/炸,這一招也是他之前學來的,程沇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着溫白羽,溫白羽感覺特別自豪。

大家吃好了就準備去睡覺了,各自鑽進帳篷裡,程沇很寶貝他的羊毛毯子,晚上也抱着睡覺。

黑羽毛躺在帳篷裡,伸手枕着脖子,盯着帳篷頂上掛着的營地燈,程沇第一次“旅行”,一路上都累了,很快就睡着了,抱着羊毛毯子,睡得很香。

黑羽毛則是有些失眠,他這幾天都在失眠,因爲七篤一直沒有出現過……

後半夜的時候黑羽毛終於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間,他突然看到了一雙藍色的眼睛。

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非常明亮,白色的毛皮有些硬,但是非常順滑,巨大的獸型身軀出現在他的面前。

黑羽毛瞬間就清/醒了,一下坐起來,然而眼前並沒有什麼七篤。

黑羽毛的眼睛在帳篷裡掃了一圈,程沇還在睡覺,睡的很香,但是黑羽毛突然站了起來,把程沇叫醒。

程沇迷迷糊糊的,還睜不開眼睛,說:“怎麼了?”

黑羽毛說:“你的羊毛毯子呢?”

程沇頓時全醒了,嚇得一身冷汗,低頭一看,懷裡什麼都沒有,羊毛毯子竟然不翼而飛!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見“咯咯”一聲大吼,黑羽毛立刻撲出帳篷,就看到万俟景侯也鑽出了帳篷,溫白羽跟在後面。

溫白羽說:“糉子的聲音?”

黑羽毛烈說:“地圖不見了。”

溫白羽吃了一驚,“咯咯咯”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但是並不是普通的叫/聲,竟然是一種慘叫。

万俟景侯說:“噫風留下來守營地。”

噫風點了點頭,其他人則跟着万俟景侯衝了出去,程沇也想跟着出去,但是自己什麼都不會,怕幫倒忙,就留了下來。

万俟景侯溫白羽和黑羽毛三個人向糉子慘叫的地方快速的摸過去,就看到一棵大樹,樹後面白色的影子瞬間一閃,像是有一頭龐大的野獸突然掠過去。

黑羽毛似乎看到了一雙藍色的眼睛……

三個人快速的衝過去,就看到大樹後面並沒有什麼野獸的影子,反而倒着一具血屍,血屍已經被咬成兩段了,在地上做着最後的掙扎,血屍的身下還墊着一張羊皮毯子,羊毛上沾滿了鮮血,這回是髒得很徹底了。

然後萬幸的是,羊毛毯子並沒有丟。

黑羽毛立刻在周圍看了看,地上有一個狼的腳印,還有黑羽毛半夢半醒間看到的藍色/眼睛,他似乎出現了,但是又逃走了。

黑羽毛眯着眼睛,喃喃的叨唸了一聲:“七篤……”

遠處的灌木叢裡,一隻毛皮白色的狼靜靜的趴在地上,舔/了舔自己身上的傷口,藍色的眼睛裡似乎有些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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