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羽換好了衣服,在陽臺刨了半天,並沒有能挖土的東西,最後還是靈機一動,或許万俟景侯有。
果然万俟景侯的行李裡有鏟子,而且還是專門挖土的洛陽鏟,想要挖到地下多深都可以。
溫白羽就和万俟景侯,還帶着那個冒着鬼火的小鬼,一起下了樓,來到樓後面的花園裡。
溫白羽住的是一號樓,花園在一號樓和三號樓中間,是穿行的小路,爲了方便,花園裡還搭了石板的路,平時走這裡比較捷徑。
小鬼在花園裡走來走去,然後指着一塊石板,說:“在這下面。”
溫白羽詫異的說:“這下面?在石板下面?”
小鬼說:“應該是,我感覺是這樣。”
溫白羽咂咂嘴,也不知道這熊孩子感覺的對不對,只好拿起鏟子,在鏟子上面擰上一截鐵棒,然後開始勤勤懇懇的剷土。
溫白羽首先要把小路的石板給敲起來,才能挖到下面,現在是半夜一點多,小區里根本沒有一個人影兒,再加上路燈壞了,就是一片漆黑。
溫白羽只能聽見自己剷土的“沙沙”聲,感覺非常詭異陰森,再加上他要挖的是骨灰,想一想就覺得可怕。
溫白羽心想着,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個大好青年,一直生長在無神論的光輝之下,結果將近二十六年,神沒看見,鬼倒是見了一籮筐,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竟然倒這麼大的黴。
“沙沙……”
“沙沙、沙沙……”
溫白羽勤勤懇懇的挖土,好不容易把石板撬開,挖了一個小坑,小鬼是個熊孩子,在旁邊虛飄着,還擺出盤腿坐的造型,託着肉肉的腮幫子,嫌棄他挖的慢,說他天亮也挖不出來。
而万俟景侯頂着自己的臉,像少爺一樣站着,根本沒有搭把手的表現!
就在溫白羽怨念的時候,万俟景侯突然壓低聲音,說:“有人過來了。”
溫白羽頓時後背一緊,鏟子“哐啷”一聲就掉在了地上,嚇得不知所措。
要知道大晚上的,他們幾個人站在小區裡挖土,還拿着專門掘墓的洛陽鏟,被人發現了,非要扭送到局子去不可!
万俟景侯說完,立刻一手摟住溫白羽的腰,另一手壓住他的肩膀,因爲溫白羽此時是万俟景侯的身體,身量比較高,但是万俟景侯手勁兒出奇的大,他一往下壓,溫白羽不自覺的就雙腿彎曲,如果不是万俟景侯託着他的腰,肯定就要跪在地上。
万俟景侯突然低下頭來,溫白羽一陣窒息,圓睜着眼睛,死死盯住万俟景侯近在眼前的臉,兩個人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嘴脣和嘴脣之間幾乎沒有距離,只要再前進一點點,就會親在一起!
溫白羽頓時都懵了,只能順從的窩在万俟景侯懷裡,心臟突突突的狂跳不止,腦子裡轟轟的炸着雷,這是什麼情況!
而万俟景侯卻不慌不忙的踢了一下掉在地上的洛陽鏟,讓鏟子藏在兩個人身後。
“什麼人在哪裡?!”
小區的保安聽到聲音,拿着手電筒往這邊走過來,這時候小鬼早就機智的躲起來了,保安大爺拿手電一晃,因爲天色太黑了,也沒看清楚,就見兩個人抱在一起,好像在接吻!
而且其中一個人因爲害怕,把臉藏在另一個人的肩窩處,雙手緊緊摟住另外一個人的肩膀,露出的眉眼漂亮,眼尾還有一顆我見猶憐的痣,雙手白皙修長,就是骨節稍微有點大。
保安大爺一晃,也不好意思再看,只是自言自語的說:“唉,現在的小年輕,半夜跑出來幽會。”
他說完,就轉頭走了。
溫白羽還處在怔愣的狀態下,屏足了一口氣不敢喘,睜着眼睛看着万俟景侯一臉鎮定,兩個人的目光一直撞在一起,讓溫白羽心裡怪怪的。
溫白羽覺得,如果万俟景侯不是頂着自己的臉,那就更好了……
倆人還保持着擁抱的動作,小鬼已經飄回來了,說:“回神了!大人真是奇怪,你們還挖不挖了?”
“咳咳!”
溫白羽嗽了嗽嗓子,從万俟景侯懷裡退出去,然後又撿起鏟子,開始勤勤懇懇的挖土。
最少挖了半個小時,土坑少說有一米深,溫白羽終於發現裡面有東西!
是碎瓷片。
溫白羽伸手把土扒開,把碎瓷片撿起來看,說:“這是什麼東西?”
万俟景侯這個時候跳下土坑,接過溫白羽手裡的碎瓷片看了看,隨即很淡然的說:“容器碎了,瓷片上有他的骨灰。”
“啊……”
溫白羽手一抖,險些把瓷片給扔了。
万俟景侯則說:“繼續挖。”
溫白羽不敢用手了,用鏟子繼續挖土,果然沒挖多久,土裡露出一個瓷器,瓷器已經碎了,但是所幸沒有全碎,溫白羽小心翼翼的把瓷器拿出來,裡面果然裝着什麼。
他們挖到了骨灰,趕緊把土填上回了家。
溫白羽對小鬼說:“這是你的骨灰嗎?”
小鬼點點頭。
溫白羽說:“那你的墓在哪裡,我們好把你送回去。”
小鬼這回搖搖頭,說:“不知道。”
溫白羽瞪眼說:“什麼叫不知道,你連自己家都不知道在哪?!”
小鬼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說:“我死了才下葬的,又不是活着下葬的,怎麼會知道自己埋在哪裡。”
溫白羽:“……”
溫白羽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竟然無言以對。
万俟景侯說:“看碎瓷的質地和釉色,應該是宋瓷。”
溫白羽眼睛一亮,說:“那要是找到出土的地方,就能知道這熊孩子的墓在哪裡了?”
小鬼抗議的說:“我纔不是熊孩子!”
溫白羽白了他一眼,說:“熊孩子沒有發言權,抗議駁回。”
小鬼:“……”
万俟景侯點點頭,說:“或許可以,但是僅憑這些碎片,我也不知道它是從哪裡出土的。”
溫白羽又有些沮喪,不過抵不過睏意,就打算先去睡覺,沒幾個小時又要天亮了。
第二天溫白羽和万俟景侯去了店裡,把小鬼關在家裡。
溫白羽頂着万俟景侯的身體坐在櫃檯後面,百無聊賴的反覆看着手裡的碎瓷片,煩惱的不是一般。
唐子發現,這幾天老闆都很勤勞,反而是万俟大哥竟然坐在櫃檯後面發呆。
唐子湊過去,說:“万俟大哥,你在看什麼呢?”
溫白羽一下沒反應過來唐子是在叫自己,愣了白天,才說:“哦,叫我啊?”
唐子撓了撓後腦勺,說:“万俟大哥,你竟然也會開玩笑了!”
溫白羽:“……”
唐子看着他手裡的碎瓷片,說:“咦,万俟大哥你也喜歡收集這些東西?”
溫白羽瞥了他一眼,說:“說的你也搞收集似的?”
唐子說:“我當然不搞收集啊,我那點兒工資,還不夠娶老婆的錢呢……不過。”
唐子話鋒一轉,說:“我那天不是回老家參加婚禮嗎,回來的時候坐長途車,就是半路壞掉的那次,鄰座就是搞收集的,他說他在潘家園開了家店,專門賣古董,我還有他名片呢!”
唐子興奮的說着,“我跟你說,那個人長得特別好看,有點像我們村兒的小紅。”
溫白羽淡定的吐槽說:“……怎麼誰都像小紅。”
唐子傻笑着摸了摸後腦勺,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名片,遞給溫白羽,說:“諾,就是這個。那天他包裡擺着許多碎瓷片,還給我看來着,我覺得挺像你手裡拿的這塊。”
溫白羽心想着,就唐子那眼神兒,估計覺得瓷片都長一樣,不過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名片上的姓名是雨渭陽,地址就在潘家園。
不過在溫白羽心裡,潘家園都是賣假貨的,自己也不是個行家,去那地方簡直就是找忽悠。
溫白羽捏着瓷片看了看,又捏着名片看了看,最後又擡頭看了看頂着自己身體的万俟景侯,終於還是站起來,拍了拍万俟景侯的肩膀,說:“走走,咱們出趟門。”
唐子看着倆人肩並肩出門去,撓了撓後腦勺,說:“怎麼又去約會了?”
兩個人坐車到潘家園,正好是中午,因爲不是週六日的緣故,潘家園不是特別紅火,好多店鋪竟然關着門。
溫白羽按着名片上的牌號找到了鋪子,只是一個轉身的小店鋪,鋪子倒是開着門,但是裡面非常冷清。
老闆正坐在櫃檯後面,手裡拿着一個鑲銀塗漆的大酒杯,正在把玩着,溫白羽是不知道古董是有什麼好把玩的,就放在手裡,有些人都能把玩好幾個小時,也不嫌膩歪。
老闆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皮膚白皙,身材單薄,看起來像文弱書生,一雙丹鳳眼又透露着精明,明明白白一個生意人,奸商的面向。
老闆見他們進來,擡頭看了一眼,隨即目光就盯在溫白羽身上打轉兒,不禁多看了幾眼。
溫白羽被看的後背發毛,也不知道這老闆在看什麼,似乎在考究打量,難道是万俟景侯的臉太帥了,所以男人都不禁多看幾眼?
雨渭陽看完了溫白羽,又把玩着手裡的酒器,說:“你姓万俟吧?”
溫白羽一愣,他竟然認識万俟景侯?
不過轉頭看万俟景侯,對方的表現不像認識這個老闆。
雨老闆笑着說:“我常聽說道上有個很厲害的人,比那些老傢伙都懂行。”
雨老闆說完了,掂了掂自己手裡的酒器,說:“既然你那麼懂行,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來這是什麼。”
溫白羽顯然被他問住了,他又不是万俟景侯,怎麼可能知道。
溫白羽“咳咳”咳嗽了兩下,走過去說:“我能近距離的看看嗎?”
雨老闆笑眯眯的把酒器遞給溫白羽,說:“請便。”
溫白羽雙手接過來,生怕把古董給弄壞了,那賣身也賠不起。
溫白羽看了好久,不禁向万俟景侯投去求救的目光。
万俟景侯在店鋪裡的茶桌邊坐下來,淡淡的說:“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楊輦真珈備受忽必烈青睞,被任命爲江南釋教總攝,楊輦真珈大肆挖掘南宋帝后陵寢,掠奪珠寶無數,其中《明史》裡有詳細的記載,‘至元間,西僧嗣古妙高欲毀宋會稽諸陵。夏人楊輦真珈爲江南總攝,悉掘徽宗以下諸陵,攫取金寶,裒帝后遺骨,瘞於杭之故宮,築浮屠其上,名曰鎮南,以示厭勝,又截理宗顱骨爲飲器。’”
溫白羽聽得腦袋都大了,反而是雨老闆眼神變了變,多看了万俟景侯幾眼。
溫白羽小聲說:“什麼意思,沒聽太懂……”
万俟景侯很耐心的解釋說:“就是說楊輦真珈把挖掘出來的屍骨收集起來,鑄了一座白塔鎮壓屍骨,並且割下理宗趙昀的頭顱,帶回去鑲銀塗漆,做成了盛酒的器皿。你手上拿的酒器,從質地和形狀來看,應該是割開的頭骨。”
“我的媽!”
溫白羽大喊一聲,幾乎將手上的古董扔出去,臉色一下慘白起來,他剛纔端詳了這麼半天,竟然是個人腦袋!
雨老闆看到溫白羽的反應,則是被逗笑了,似乎覺得溫白羽很有意思,說:“原來道上的傳聞也不一定是真的,沒想到你是這麼有意思的一個人。”
有意思……
這絕對不是褒義……
溫白羽覺得自己被耍了。
雨老闆笑夠了,就把酒器小心仔細的擺放在一個漆紅的盒子裡,然後上鎖,這才說:“你們過來,想必不是買東西的吧?”
溫白羽說:“我們想請老闆幫忙看看這些瓷片,能不能知道是哪裡出土的。”
溫白羽說着,把揹包裡的瓷片掏出來,擺在櫃檯上。
雨老闆漫不經心的看了幾眼,笑眯眯的指着瓷片說:“紫口鐵足,釉色和花紋都堪稱精品,可惜碎了……典型的宋代官窯。”
溫白羽一聽,頓時覺得特別有希望,說:“能看出哪裡出土的嗎?”
雨老闆笑着說:“你拿來一個雞蛋,讓人分辨他是烏雞蛋還是柴雞蛋,還想知道是哪個雞場的母雞下的蛋?”
溫白羽:“……”
說得好有道理……
可是他們必須知道是哪個雞場的母雞下的蛋啊!
溫白羽說:“所以你也不知道了?”
雨老闆不緊不慢的笑,說:“不過你們問我倒是問對人了,我正好知道。”
溫白羽聽他說一句話喘三次氣兒,就不一口氣說完,好像存心戲弄自己似的。
雨老闆笑着說:“我當然知道,因爲前些日子有陝西的朋友發現一個土坑,出土了許多碎瓷片,也是這種紫口鐵足的官窯,巧的是,紋飾差不多。”
溫白羽眼睛一下就亮了,像看恩人一樣盯着雨渭陽,說:“能告訴我們在陝西的哪裡嗎?”
雨渭陽笑了一聲,說:“怎麼可能告訴你們,我們這行都不問出處,更別說告訴別人出處了,那生意怎麼做,純粹是砸自己招牌。”
一直沒說話的万俟景侯突然開口了,說:“我們買下土坑所有的瓷片,你開價。”
雨渭陽說:“真上道兒。”
万俟景侯又說:“條件是帶我們一起去。”
雨渭陽說:“沒問題,隨時出發。”
万俟景侯說:“那就今天走。”
溫白羽恨鐵不成鋼的拉着万俟景侯的袖子,說:“喂喂,可是價格呢,所有的瓷片?那要多少錢?!你以爲是承包魚塘啊!”
万俟景侯則是淡然的說:“錢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溫白羽看着万俟景侯冷漠的面相,總覺得他的辦法一定不太和諧……
雨渭陽笑着說:“我就喜歡和爽快的人做生意,那我去買火車票,咱們晚上走,睡一晚上,也免得耽誤時間。”
溫白羽和万俟景侯暫時先回了家,他們去陝西,自然也要帶着小鬼一起走,把小鬼送回墓裡去。
溫白羽特意準備了一個可以提着的大旅行包,然後雙手一抄,把小鬼抱起來。
小鬼踢着肉肉的雙腿,說:“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溫白羽說:“當然是把你當行李打包,不然怎麼上火車。”
溫白羽說着,就把小鬼塞進了旅行包裡,然後一拉拉鎖,擡頭看着万俟景侯,說:“你說,放一個小鬼在包裡,過安檢的時候會不會被攔下來啊?”
万俟景侯淡淡的說:“不會,又不是管制刀具。”
溫白羽點頭,說:“也對。”
雨渭陽動作很快,很快就給溫白羽打電話了,晚上九點的火車,字頭軟臥票,可以睡一晚上,從北京到陝西,要十幾個小時,下了火車還要開車進山,總之不近。
溫白羽簡單的收拾了一點行李,奚遲正好回家了,看見他們要出門,詫異的說:“又去情侶遊?”
溫白羽:“……”
火車是軟臥,上下鋪四張牀一個小房間,小房間還帶門,溫白羽万俟景侯和雨渭陽,一共是三個人,只有一個下鋪,溫白羽和雨渭陽就都睡上鋪了,万俟景侯睡下鋪外帶看行李。
下鋪的對牀是個小年輕,帶着女朋友一起,想要和他們換牀位,讓女朋友和自己一個房間,不過溫白羽他們三個人是一起的,就沒有換。
正好小年輕的女朋友那個屋子也是一家人,同樣不願意換,兩個人只好分開了,他女朋友一直呆在這邊聊天,直到晚上十一點才走。
已經過了中元節,天氣慢慢轉涼,尤其是晚上,窗戶外面在下雨,也不知道爲什麼火車的冷氣開的特別足,空調就在溫白羽頭頂,吹得溫白羽大腦發脹,冷的直哆嗦。
溫白羽一哆嗦,牀也不結實,下牀的万俟景侯就能感覺到,說:“怎麼了?”
溫白羽翻了一個身,把腦袋藏在被子裡,說:“沒事沒事,就是空調開太足了,吹得我冷。”
万俟景侯坐起身來,說:“你下來睡,咱們換。”
溫白羽趕緊說:“別了,上面太吹,你上來也吹。”
万俟景侯則是說:“那你下來,一起睡。”
一起睡……
又見一起睡……
上次是溫白羽發出的邀請,這次輪到万俟景侯了。
溫白羽頓時想到了不和諧的事情,老臉發紅,結果就聽見對牀的雨渭陽輕輕笑了一聲。
絕對是嘲笑!
万俟景侯聽他半天沒說話,又重複說:“下來。”
溫白羽“哦”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就抱着被子,老老實實的下了牀,擠在万俟景侯的牀上。
軟臥的牀特別窄,一個大男人睡都嫌擠,更別說兩個男人一起睡了,必須胳膊貼着胳膊,如果一翻身,絕對臉貼着臉,不然就擠下去了。
擠一擠倒是不冷了。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万俟景侯睡在裡面,面朝着牆,背對着溫白羽,溫白羽盯着他的後背看了好久,漸漸的眼皮沉重,就在他要睡着的時候,突聽門“吱呀”一響,被推開了。
溫白羽渾身一僵,還以爲進小偷了!
溫白羽立刻睜大眼睛,全身戒備,就等着跳起來大叫一聲,嚇跑小偷。
結果並不是什麼小偷,而是對牀的女朋友……
女人進來之後就爬上了對牀,膩歪的窩在年輕人懷裡,說:“真是的,怎麼那麼晦氣,都不給咱們換位置,人家就是想跟你一起嘛!”
年輕人趕緊安撫自己女朋友,說:“好了好了,你趕緊回去睡一覺,明天一睜眼,就到了。”
女人撒嬌說:“不嘛,人家不要,你不在旁邊,人家睡不着!人家就要和你擠!你是不是變心了變心了!不喜歡我了!”
年輕人說:“怎麼可能,我最喜歡你了,乖啊別鬧。”
男人和女人進行着毫無營養的對話,兩個人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屋子裡靜悄悄的,根本就是聽得一清二楚!
溫白羽的睏意都被他們聊沒了,這倆人竟然也不尷尬。
男人和女人一直在聊天,大約說了半個小時無營養的話題,女人突然“啊呀”的叫了一聲,叫的溫白羽後背一凜,雞皮疙瘩掉一地。
女人嬌滴滴的說:“你討厭,手往哪裡摸呀!”
男人笑着說:“反正你也不困。”
女人說:“討厭,討厭啦,被人聽見怎麼辦,丟死人了。”
男人說:“你小點聲啊,他們都睡死了,放心吧,現在都半夜了。”
溫白羽心裡欲哭無淚,你們也知道是半夜了啊,火車上公共場合,別搞這種和諧動作啊!
“啊呀!好討厭!”
溫白羽又被叫的後背一凜,感覺冷汗都出來了,然後就聽見後背倆人發出滋滋的親吻聲,親的那叫一個帶勁兒,說好了不出聲呢!
然後軟臥的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溫白羽冷汗嘩嘩的流,心裡爲上鋪的雨渭陽點蠟,這麼搖晃,搖不醒就怪了!
溫白羽死死閉着眼睛,想要屏蔽隔壁不和諧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牀鋪“吱呀”一響,万俟景侯竟然轉過了身。
而且對方睜着眼睛,一雙漆黑的眼睛裡根本沒有朦朧的睡意,說明剛纔他根本沒睡着,也是觀摩了全過程的!
兩個人距離很近,幾乎鼻子都要撞到了鼻子,万俟景侯一直盯着溫白羽看,溫白羽喉嚨不自覺的上下滑動了起來,覺得万俟景侯的眼神有點怪異……
或許是因爲万俟景侯頂着自己的臉的緣故!溫白羽這樣想……
溫白羽向後搓了搓,結果已經躺在了牀鋪的邊沿,稍微往後一點,張嘴啞聲一喊,差點掉下去,還是万俟景侯手疾眼快,突然伸手,卻不是拉住他,而是摟住他的腰……
這麼總裁範兒的動作……
兩個人的距離因爲摟腰的動作,反而縮短了,溫白羽能感覺到万俟景侯的呼吸和脈搏的跳動,對方的手,還緊緊箍着他的腰,不讓溫白羽後退。
溫白羽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聽身後“啊——”的一聲高亢的呻/吟……
溫白羽嚇得把話都吞進了肚子裡,万俟景侯則是無聲的笑笑,溫白羽覺得一定是錯覺,因爲他從万俟景侯的眸子裡,看出了寵溺的笑容……
万俟景侯突然往前探了一下,溫白羽感覺一片陰影壓下來,然後嘴脣上滿是溫熱,嘴脣被万俟景侯含住,還伸出舌頭來,□□着他的下脣。
溫白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睜大了眼睛。
在他還在怔愣的時候,万俟景侯低下頭,在溫白羽耳邊輕聲說:“閉眼。”
溫白羽下意識的閉眼,緊跟着嘴脣上又是溫熱的感覺,兩個人的脣瓣緊緊貼合在一起,互相的磨蹭着,然後万俟景侯的舌頭探了進來。
雙方都緊緊摟住對方,溫白羽大腦缺氧,什麼都思考不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在溫白羽快要沒氣兒的時候,万俟景侯終於鬆開了他。
溫白羽暈暈乎乎的,就聽見耳邊一聲輕笑,睜開眼一看,万俟景侯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正看着他,對方還是自己的那張臉,這種吻法實在太詭異了……
然後就聽万俟景侯說……
“吻你,不喜歡?”
吻你……
不喜歡……?
溫白羽頓時有點瘋狂,這他媽不是小鬼弄的那場噩夢中,万俟景侯的臺詞嗎!!
万俟景侯怎麼會知道的!!
原因也許只有一個,那就是万俟景侯也知道溫白羽做了什麼“噩夢”……
溫白羽頓時想抱頭做下蹲,從窗戶跳出去跟着火車跑!太他媽丟人了有沒有!
溫白羽渡過了最渾渾噩噩的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雨渭陽終於醒了,一臉神清氣爽的看着頂着熊貓眼的溫白羽,說:“呦,昨晚沒睡好嗎?難道認牀?”
溫白羽:“……”
溫白羽心說,你下鋪那麼大動靜,你竟然睡得這麼踏實,不知道是什麼託生的!
快到中午的時候,三人下了火車,雨渭陽早就租好了車,還是越野型的,看來早有準備。
雨渭陽開車,万俟景侯坐在副駕駛,溫白羽帶着行李包坐在後座上,一路上有點魂不守舍的狀態。
雨渭陽從後視鏡看他,笑着說:“嘿,你怎麼了,臉一直那麼紅,不是發燒了吧?”
万俟景侯也回頭看了他一眼,溫白羽頓時臉色更紅,支支吾吾的說:“沒……沒有。”
車開了半個小時,溫白羽就開始有點暈車了,搖的有點想吐,就靠在後面聽他們說話。
万俟景侯說:“你怎麼發現那些瓷片的。”
雨渭陽說:“看在你們是金主的份上,就跟你們說吧……前些日子有朋友聽說陝西又發現了一個土坑,最近陝西雨多,山裡發生了塌方,山民進山的時候發現地上被雨水沖刷出了許多瓷片,我本身就喜歡這些東西,就出錢買了下來,這些山民就帶我進山去看,土坑旁邊有很深的洞,而且一個大洞套着好幾個小洞,旁邊還有不少窟窿,一看就是盜洞。我雖然是有備而來,但也帶不回去那麼多瓷片,本來打算改日再去的。”
万俟景侯看了他一眼,說:“你沒下洞去看?”
雨渭陽點了根菸,叼在嘴上,笑着說:“我只是賣古董的,並不是倒斗的,你看我像有着大的膽兒嗎?我當時一個人,而且也沒有工具,怎麼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笑眯眯的說:“不過,我還真挺想下去看的,總聽人說墓裡多稀奇,從來沒見過,挺好奇的。”
溫白羽一邊忍着想吐的感覺,一邊心想,墓裡有什麼好看的,又可怕,又陰森,而且到處都是糉子和機關。
一直到天色昏暗下來,他們終於進了山,因爲剛下過雨的緣故,山路特別不好走,怕車子打滑,車子開得很慢很慢。
天完全黑透了,又開始下雨,溫白羽他們都想要找個地方搭帳篷了,結果竟然看到了火光,荒山老林裡竟然有戶人家!
溫白羽指着光亮,說:“快快,咱們快過去,太好了,有人家,不用露宿了!”
雨渭陽把車子開過去,打了傘下車去敲門,過了一會兒就回來了,笑着說:“咱們運氣真好,是山民,可以借宿。”
溫白羽立刻興奮的跳下車,也不打傘,就衝了進去。
山民是個老大爺,就他一個人住,笑着說:“我兩個兒子去城裡置辦日用品了,兩日纔回來,正好有空房間,你們不嫌棄的話就住下來。”
只有兩個房間,雨渭陽住了一間,溫白羽斟酌了一下,和雨渭陽同住一間,還是和万俟景侯同住一間,最後還是選擇了和万俟景侯同住一間,畢竟荒山野嶺的,如果遇到危險,還是万俟景侯比較靠譜!
溫白羽提着旅行包和万俟景侯進了屋子,屋門都關不掩飾,窗戶和門被風吹得嗚嗚直響。
溫白羽把行李包扔在地上,裡面頓時發出“嗚嗚”的聲音,然後喊着:“放我出去!我要被顛散了!”
溫白羽拉開行李包,冒着鬼火的小鬼立刻爬出來,說:“終於放我出來了!你也太狠心了,差點悶死我!”
溫白羽翻了個白眼,說:“你已經死的透透的了,不可能再悶死。”
小鬼“哼”的一聲,撇開頭不理他。
溫白羽抓住小鬼,把他拉過來,壓低聲音說:“你告訴我,說老實話,你是不是把那天的夢告訴他了!”
小鬼很不屑的說:“我纔不像你們大人那麼無聊,我答應過的事情,從不食言!我可沒說。”
溫白羽說:“沒說他怎麼知道了!”
小鬼聳聳肩,說:“我怎麼知道。”
万俟景侯把行李放下,環顧了一下屋子,然後伸手摸了一下桌面,又擡頭去看房頂,房頂正在滴滴答答的漏水,雨越下越大,地上已經積了一堆的雨水。
溫白羽說:“你在看什麼?快睡覺吧,明天一大早還要進山。”
万俟景侯則是幽幽的說:“這裡有蹊蹺。”
“有蹊蹺?”
溫白羽一陣發冷,正好這個時候一陣大風,吹得窗戶和屋門“砰砰砰”的巨響。
溫白羽結巴的說:“你……你別嚇唬我啊!”
万俟景侯說:“桌面和椅子都是土,沒有一年半載積攢不了這麼多土,房頂漏雨,地板已經泡爛了,剛纔的山民卻說他兒子剛去城裡,兩日就回來,這樣的房間,你會住嗎?”
溫白羽聽了更是後背發涼,說:“那……那是怎麼回事!難道見鬼了?!”
万俟景侯搖搖頭,說:“靜觀其變。”
溫白羽又把小鬼塞進了旅行包裡,雖然要靜觀其變,但是溫白羽嚇得根本睡不着覺,連做樣子都做不出來。
他和万俟景侯躺在土炕上,窗戶漏風吹的是陰風,冷的溫白羽打哆嗦,溫白羽剛開始是“矜持”的,後來禁不住腦補,還有“砰砰”的門窗晃動聲,就像鬧鬼一樣,最後很不矜持的窩在万俟景侯懷裡直打哆嗦。
万俟景侯看起來心情很愉快,側躺在土炕上,伸手握住溫白羽的手,把人整個抱住。
溫白羽絲毫沒感覺到這姿勢有什麼不妥,一邊哆嗦一邊小聲說:“怎麼還不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倒是來痛快的啊!”
万俟景侯被他豪邁的說法逗笑了,似乎心情更是好,頭湊過來,在溫白羽耳邊“噓——”了一聲,說:“來了。”
臥槽……
是鬼來了!沒準是山鬼!万俟景侯卻用如此之蘇的嗓音說出來,溫白羽已經無力吐槽了。
溫白羽嚇得閉緊眼睛,就聽“吱——”一聲,門被推開了,然後是地板“咯吱、咯吱、咯”的聲音,隨即是“咯咯、咯咯、咯咯”的怪聲。
溫白羽雖然閉着眼睛,卻感覺到那東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咯咯”的怪聲越來越清晰。
過了很久,溫白羽嚇得雙手冰涼,聲音突然沒了,一片死寂,但是溫白羽卻感覺到那東西並沒有走,溫白羽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就睜開了雙眼。
他一睜眼,只見一個面色發青,兩眼圓睜,滿臉褶皺的人,正是那個村民,趴在牀上,就在万俟景侯的後背,舉着雙手,就要抓住万俟景侯。
溫白羽大喊一聲“小心!”
万俟景侯霎時雙眼一張,眼裡滿是戾氣,手間銀光一閃,“唰”的一聲,龍鱗匕首已經出竅。
山民被匕首劃傷,嘴裡發出“咯咯”一聲粗吼,“嘭”的一聲從土炕上滾下來,跌在地上。
山民擡起頭來,似乎這個時候纔看清楚溫白羽,然後情況立時詭異起來,山民竟然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嘭”的雙膝一彎,結結實實跪在地上,連連對着溫白羽磕頭,說:“大糉子,饒命也!”
溫白羽:“……”這是什麼腔調?!
溫白羽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自己剛纔太嘶聲力竭了,弄得面相扭曲嗎,不然哪裡像糉子。
溫白羽想了想,自己現在頂着的是万俟景侯的臉,那就更不像糉子了,你見過長得這麼完美的糉子嗎?!
溫白羽說:“你認識我?”
山民跪在地上,仍然不起來,只是萬分小心的說:“沒見過,但是聽坑友說起過,所以略知一二,方纔天太黑,沒看清楚是大糉子,不然借我一百二十個黑驢蹄子,小人也不敢對大糉子不恭敬……”
坑友是什麼鬼,黑驢蹄子怎麼又出現了,還有爲什麼這個山民總是反覆說自己是大糉子,你纔是糉子吧!
万俟景侯冷冷大看了他一眼,說:“你爲什麼在這裡。”
山民哆嗦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人面相雖然溫和斯文,但是怎麼說起話來,比大糉子還可怕?
山民仍然跪着,像受氣包一樣,老實的招供,說:“不瞞兩位大人,小人只是這山裡土坑中的一個糉子……”
溫白羽心裡臥槽了一聲,果然是糉子!
糉子繼續說:“前幾個月,這一帶來了許多人,似乎在找什麼,把山裡大大小小的墓穴都掘開了,棺槨陪葬,只要能打開的全打開,能砸開的全砸開。小人的屍骨被拋在山裡,純粹是爲了生計,才裝作山民的。這深山老林的,根本沒人過來,所以小人還沒做過壞事,饒、饒命啊!”
万俟景侯說:“掘墓的那些人,走了嗎?”
糉子搖頭說:“沒走沒走,就在山裡,還紮了帳篷,似乎要常住,隔三差五還能聽見炸藥聲。”
万俟景侯問完了話,就讓糉子走了,糉子千恩萬謝的。
第二天早上,雨渭陽仍然是神清氣爽的,還對他們說:“睡得真好,有戶人家就是不錯,不過昨天晚上咱們就要在外面淋雨了。”
溫白羽:“……”
雨渭陽還左右看了看,說:“那個山民呢,怎麼人不見了?”
溫白羽心想着,無知就是好啊……
外面雨已經不下了,三人上了車,雨渭陽繼續把車子往裡開,直到車子走不動了,三人才下了車,溫白羽提着旅行包跟在他們後面。
雨渭陽帶路,很快就到了瓷片的出土處,不過讓人驚奇的是,土坑變得更大了,而且雨渭陽所說的盜洞,也變得更大了。
盜洞套着盜洞,顯然是被人挖掘的,旁邊有很多勘探的小窟窿,盜洞非常深,裡面漆黑一片。
万俟景侯從包裡拿出手電,交給溫白羽,說:“拿着照明,咱們下去。”
雨渭陽說:“等等,你們真要下去?”
溫白羽說:“當然要下去,不然走這麼遠幹什麼。”
雨渭陽想了想,說:“那我也下去。”
万俟景侯走在最前面,第一個進了盜洞,溫白羽跟在後面,雨渭陽走在最後,雖然有照明,但是洞裡還是昏暗一片。
他們走了幾分鐘,土洞接上了石牆,雨渭陽睜大了眼睛,震驚的說:“這就是金剛牆?我還是第一次見。”
牆面已經被人敲掉了好幾塊磚,可以供一個成人爬進去。
奇怪的是,牆洞上卻攔着一條用黃符編成的“警戒線”,似乎不讓人進去。
雨渭陽伸手挑了挑那“警戒線”,說:“這是幹什麼用的?”
溫白羽也覺得奇怪,難道是防止糉子跑出來嗎?
他也學着雨渭陽的動作,想要摸摸那些黃符,就聽万俟景侯突然沉聲說:“別動!”
然而溫白羽已經碰到了那些黃符,只覺得手指尖像是被火燎了一樣,“呲——”的一聲,似乎什麼燒焦了,指尖的皮膚一下被灼燒成黑色,疼的溫白羽一個激靈,連痛呼都痛呼不出來了。
万俟景侯一把抓住溫白羽的手,眼裡全是暴戾,一把將黃符扯掉,扔在地上,說:“讓你別動。”
溫白羽疼的冷汗直流,他哪知道雨渭陽動了沒事,万俟景侯動了也沒事,自己動了就成這樣了。
万俟景侯又說:“怎麼樣,很疼?”
溫白羽勉強搖了搖頭,說:“沒、沒事,好多了。”
溫白羽說完,突然想到,中元節那天,他們在墓道里,有一幫人往他們身上扔黃符,溫白羽當時看見万俟景侯的手背蹭到了黃符,也瞬間燒成了黑色,只不過當時太亂,誰也沒有注意。
溫白羽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自己頂着万俟景侯的身體,雖然有痛覺,但是指尖的黑色慢慢在退卻,一點點的自我癒合着,他越來越覺得奇怪,難道問題不在自己,而是万俟景侯的身體不能觸碰黃符?
溫白羽心裡卻突突的猛跳,可是爲什麼,万俟景侯的身體不能觸碰黃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