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柳五兒自己倒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反應,自從她聽說了北靜王都曾提到“避開紛爭”這四個字的時候,也已經隱隱約約地覺得,這地方有些不能再待下去了。京中的財產,除了存身落腳的地方,她還打算留着之外,其他的財產,她都打算儘快兌換成大額的銀票,好隨身帶着走沒準,黛玉心心念唸的南邊,金陵、姑蘇,都會是不錯的去向。
所以柳五兒壓根兒沒想到柳母的那個建議,其實是偷偷地將陳家欠柳五兒的買房子錢,置換成了給柳大的院子。陳巖與柳五兒親厚,當即便站出來要爲柳五兒鳴不平。可是柳母卻撇了撇嘴,說:“我們五兒這樣的才貌,沒準沒過多久就有人上門提親了。柳家的家財,總得留在柳家,不能讓她帶了去吧”
陳巖聽了,說:“那些錢可都是五兒掙的。”
柳母扁了扁嘴,說:“五兒掙的也是柳家的。”
陳巖也是個古代人,聽了這話,竟覺得無言以對。
柳五兒見陳巖這麼快就大敗虧輸下來,只好自己出面,咳了兩聲,道:“如今還沒有提親這等事兒,這些事情都不急,以後再商量吧”
陳家舅母自然樂得拖欠柳五兒購房款不還,而柳母見柳五兒不急,登時想起來柳五兒上回約法三章的那件事兒,一嚇,便什麼也不敢再多說了。不過她心裡可真期盼着,提親的人趕緊上門吧
對於柳母的這個心願來說,幸福來得太快,幾乎叫她不敢相信。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真的有官媒上門了,而且求的就是柳五兒。
其實柳五兒原也不應該出面的,可是禮不下庶人,小門小戶的人家,也講究不了這許多。柳五兒便親自出來,看究竟什麼人吃了狼心豹子膽,敢在她太歲頭上動土。
誰曾想,這個吃了狼心豹子膽的,姓蔣,名玉菡,上無高堂父母,下有寶馬別墅,要是擺在現代眼光來看,簡直該是上上之選了。就這麼個人,叫人沒有絲毫的防備,就這麼大喇喇地上門提親來了。而蔣玉菡此時身上一派見客的華服,身上似乎還帶着一點酒氣。再加上他上門拜訪的時間,已經接近晚上申時三刻,絕對不是什麼正常的提親時間因此柳五兒隱隱覺得他此行突兀得很,就好像本來還是在王府大院裡飲酒做戲,而轉瞬之間突然想起了什麼,就這麼匆匆忙忙地拉了官媒來提親來了。
官媒顯然也沒有什麼準備,甚至沒記清楚蔣玉菡的名諱,當着柳父柳母的面,又問了一遍蔣玉菡本人,接着纔開始發揮她那巧舌如簧的功力,將蔣玉菡誇的那是天上少有,地上絕無,過了這村便沒有這店了。
柳父柳母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是吃了一驚,但是一聽說對方的條件如此之好,夫婦連個對視一眼,都是心動了。
柳父倒也沒什麼,只是親口問了一遍蔣玉菡,確定他要求娶的,真的是他家的閨女柳五兒,沒弄錯人,柳父也就放心了。
而柳母則看着這位準女婿,越看越中意,再想想這蔣玉菡家財不少,肯定不在乎柳五兒有幾個錢的嫁妝,這樣一來,家中的開銷又能省去不少。想到這裡,柳母登時雙手一拍,看向柳父,意思是叫柳父趕緊答應下來。
可惜,還是柳五兒快了一步,高聲說:“蔣大哥,我與爹孃商量過之後,明天再答應你好不好”
官媒見到這種情形,倒也並不奇怪。這年頭,確實是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閨女的,在這事情上頭,真沒有什麼可以置喙的餘地。不過,很多小戶人家裡,女孩兒往往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要麼是在大戶人家裡當過差出來的,見識眼光,並不在父母之下,這做閨女的自己有點兒主見,還真沒什麼的出奇的。
不過呢,這官媒大娘看着這上門求親的年輕人,心想,這要財有財,要貌有貌的,這柳家有什麼理由不答應,最多彩禮上多討要一些罷了。想到這裡,官媒覺得她那份媒聘謝銀定然是跑不掉的,於是答應:“明天便明天,我一早上來聽回話”
然而蔣玉菡卻依依不捨地,說:“五兒妹妹,你便送送我麼”
柳五兒臉一板,心想:你是什麼人吶,居然要我送不過她看到蔣玉菡求懇的眼光丟過來,還是心軟了些,腳下不自覺地邁了幾步,跟着將蔣玉菡送了出去。
柳父與柳母相視一笑,都想若是這小兒女事先認識,又有情,不妨成全了他們,正好。而柳母更是盤算着,待柳五兒嫁了,她就和柳父一起,去金陵,張羅柳大的家事去。
而外頭,蔣玉菡與柳五兒兩人,尾隨官媒出了柳家的院子。
柳五兒不禁愕然,只見自家院子外頭,聚了好多人,都點了燈籠,見到蔣玉菡與柳五兒出來,都是打趣道:“琪官,果然好信義,爲了賭老韓那三杯酒,你還真上人家門求親來了”
也有人見到一起出來的柳五兒,當即嘆道:“喲,蔣琪官,竟然藏了這麼個美人兒在這深巷裡頭,難怪你說求親就可以上門求親,原來是早就想好了的啊”
還有人嘆息晚了一步的,說:“嘖嘖嘖,好一個美人兒,蔣琪官,若不是你求親求在前頭,我可耐不住,這樣的可人兒,誰不是見到就想娶回家去啊”
柳五兒聽着,正在無語之中,她怎麼會想得到,蔣琪官這一出求親,竟然是跟人賭酒的結果。她一時怒意橫生,無數把眼刀就衝着蔣玉菡飛了過去。
然而蔣玉菡的眼神卻始終平靜無波,沒有半分喜悅,也沒有半點賭贏了酒的得意之情。相反,他的眼神極其複雜,叫人根本看不透。柳五兒鬱悶至極,心想,自己跟一個戲子較什麼勁兒,要去研究這眼神作甚
正想着,遠處街巷裡傳來蹄聲的的,一行人騎着馬直奔柳五兒家的小院子,爲首的一人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柳五兒看得清楚,正是忠順親王。
柳五兒心想:真是今兒齊全,爲了蔣玉菡的婚事鬧這麼大陣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