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北靜王夫婦正要將柳五兒帶走,柳母卻出聲招呼了。
因此,柳母欲語淚先流,溫婉的白蓮花大法變成了悲情的催淚大法,顫聲說道:“五兒,娘錯了!”
“娘是豬油蒙了心了啊!娘錯了,實在是因爲你哥哥……你哥嫂他們貪財,娘拗不過他們,纔將主意打到你頭上來的啊!”她若是有了柳五兒這個“縣主”閨女,就能跟進王府去吃香喝辣,還要這兒子兒媳幹啥!
柳父和柳大,則完全沒有想到柳母竟然會這樣,父子兩個目瞪口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相反,倒是祝氏反應更快一點,撲上去就扯柳母的衣袖。只是她受過掌嘴,這會兒力氣有些不濟,被柳母輕輕易易,一甩就甩開了。
柳五兒微微皺了皺眉頭,因爲柳母擋住了她的去路。
“柳家的,請你讓開——”黛玉在旁邊發話了。她已經做了一段時日的王妃,並且掌權理事也有不少時日,說起話來自然有一股子威勢。
柳母身子一抖,她還是有些怕,微微往旁邊讓了讓,又擡起淚眼,道:“五兒!……”
柳五兒實在是忍不住,嘴角往上提了提。
她突然蹲了下來,正好與柳母平視。
柳五兒笑笑,對柳母說:“母親,我記得有句老話,叫做‘談錢最傷感情’!”
柳母想,咦,沒聽說過這句話啊!
柳五兒繼續說:“……自打我進賈府當差,您就直接把我當搖錢樹,搖啊,搖啊……”
柳五兒拍拍心口,“本來感情有那麼多的,您搖啊,搖啊,就剩不了多少了。”
柳母哭不出來了,這會兒索性嗚嗚地號着。
柳五兒不理她,繼續說:“母親,本來就不剩多少了,您又讓哥哥嫂嫂……”她說着指了指身邊的柳大夫婦,“……又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您讓我怎麼想?”
柳母只覺得一陣壓迫,柳五兒的話,此刻在她聽起來,竟然叫她越來越害怕!
“所以啊,母親,您指望我忘了左臉的這一耳光之後,還將您帶在身邊,好隨時給我右臉再來一個耳光……”
柳五兒挑挑眉,湊近了柳母的耳朵,輕聲道:“您……真當我傻啊!”
說着,柳五兒站起來,略低下頭,俯視着跌坐在地上的柳母,還有在旁邊魂不守舍的柳家父子。她朗聲道:“父親!”
柳父膝行上前,老淚縱橫,說:“五兒啊!爹錯了。”
柳五兒道:“父親,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麼,您做的一些事情,五兒還是感激的。”
其實她最感激的,就是柳父這個老實巴交的人,竟然能頂住了錢家的糖衣炮彈,沒輕易地把自己許給錢槐。
“只是,這個家裡,您說了不算,都是那些貪財重利的,才說了算,不是長久持家之道。您以後,好自爲之!”她點到即止。
而柳父深深地拜下去,他也明白,柳五兒應該是最後一次稱呼他“父親”了。
柳五兒說完
這話,轉頭望向揚州府尹,說:“府尹大人,您斷起案來,還是挺有威勢的。”
揚州府尹兩撇小鬍子便翹了翹,夸人的話誰不愛聽?
“所以呢,和金陵府那邊,一起斷這欺瞞主家,騙取家財的案子,你一定手到擒來,不會出什麼岔子的對不對?”柳五兒笑着道。
而柳大夫婦兩個,聞言則癱軟在地上。這真正是大勢已去,再沒人能救得了他們了呀。
在這時候,堂上有個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謝縣主關心,小婦人也先謝過府尹大人爲薛家主持公道!”
黛玉聽到一個“薛”字,微微吃了一驚,轉過臉來,看向說話的人。
她立即認出了薛寶琴。
寶琴也站在那裡,看着黛玉。
兩名昔年的好友,此時堂上相見,已經是身份境遇迥異。
然而寶琴卻不卑不亢,腰板挺得筆直。她雖然只是個容易被人輕視的孀婦,可是眼中卻透着自信的光芒。似乎有她在,便能將薛家守護住。
黛玉見到了寶琴的眼光,終於笑了出來,朝寶琴點點頭,以目示意,表示她會再行安排兩人相見。
接着,黛玉轉過身,輕輕挽起柳五兒,道:“縣主,請!”
黛玉的話柳五兒哪有不聽的,當下她點點頭,隨黛玉一起出了揚州府衙。
而揚州府衙內外,竟然響起了一片掌聲。
柳五兒有驚無險地過了上堂的這一關,而北靜王夫婦,則代表皇家,將這位新人認下的“縣主”,帶回瞭如今北靜王夫婦的駐地,也就是先林如海的宅子。
“王爺,您倒是先說說看啊,這個‘撫月縣主’,到底是怎麼回事?”柳五兒對北靜王似乎從來就沒怎麼客氣過。
北靜王摸了摸鼻子,說:“這個麼……因爲皇上那邊,您,小郡主的名份,還沒想到到底如何恢復,所以,先發個縣主的封號給您。另外我們夫婦也師出有名,好更好地照顧您麼!”
畢竟柳五兒是親王的嫡孫女,所以北靜王對她,一向是極其客氣。
柳五兒則皺皺鼻子,心想:你當這封號是撲克牌嗎,想發就發?
不過,她還是看在黛玉的面子上,對北靜王稍微客氣了一點點。“王爺,那,皇上出京的事,如今有點眉目了嗎?”
北靜王搖搖頭,不過又點了點頭,道:“快了,快了!”
柳五兒垂下眼簾。她的心情有點複雜——見皇帝,求和,這是她人生第一次主動地摻合到這些政事中來,她希望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可是,一旦這個計劃能夠成功,她就有可能會被迫離開這裡,回到京中,以後只面對一方小小的天空,衣食無憂然而沒有自由地度過餘生。
“您,想不想見見……那人一面?”北靜王非常尷尬地問起。
“誰?”柳五兒隨口問道。
“自然是,是衛若蘭……”北靜王心想,本王好成人之美。
柳五兒“嗯”了一聲,很乾脆地道:“想!”
都這時候了,心裡想什麼,難道還要藏着掖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