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母女無事開釋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
其實柳五兒在的人緣兒,也沒有那麼不好。除了晴雯、四兒等人與她親近之外,其餘如秋紋、麝月、佳蕙、春燕等,大多與柳五兒沒什麼交集。近些日子來,柳五兒在裡逗留的時間還不及她在瀟湘館的時間多,而寶玉眼中的新寵又換做了芳官,所以大家羨慕嫉妒恨的對象都轉去了芳官那裡。
小廚房的事情鬧出來之後,裡大多數人開始對芳官冷淡起來。大家都曉得,是芳官出頭,檢舉揭發的小廚房,順帶手也給柳五兒冠了個賊名,送到了林大娘的手下。這令裡的丫鬟們隱隱地生出些不安來這芳官可以告柳五兒,就一樣可以告她們。
所以,自從昨晚小廚房出事,大家看芳官的眼神,便都開始怪怪的。
而得知柳五兒無事的消息一傳出來,裡的丫鬟們都爲柳五兒高興,也無人理會芳官。
芳官萬萬沒有想到柳家母女會無事。
她早先曾經聽玉釧與晴雯閒話的時候,得知王夫人房裡遺失了玫瑰露,又見到寶玉這裡交了幾瓶玫瑰露給襲人隨意處置,她這才與襲人一起,訂下了栽贓嫁禍小廚房的毒計。;;;;;;;;然而襲人十分謹慎,凡事決計不會親自出頭,所以芳官不得不自己出面去當惡人,包括親自檢舉揭發小廚房和柳五兒。
而設計安排錢槐與柳五兒之事,是芳官一個人所爲,連襲人她都不曾告知。此時此刻,芳官人在裡,也沒法子出門去打聽,去找昨日給柳五兒下套的婆子或是錢槐。所以芳官此刻的感覺就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她還是不相信,柳五兒能夠從錢槐那裡逃出生天。
所以,若是錢槐能強着柳五兒“成其好事”,她芳官的最終目的便還是能夠達到。
於是,芳官懷抱着一顆焦急忐忑的心,等待着柳五兒回到來。
柳五兒的身影出現在了大門外的階上。
芳官睜大了眼睛看着,只見柳五兒確實有那麼一點狼狽,額角有一塊烏青,脣角破了一點。可是柳五兒身上這件七成新的粉紅色交領比甲,卻整整齊齊地穿着,襯着柳五兒氣定神閒,人比花嬌。
柳五兒笑着跟大家打招呼,謝過大家夥兒對她的關心,眼光似有似無地從芳官臉上掃過。那眼光裡,似乎含了一點兒笑意。
便有人問起柳五兒臉上的傷勢。柳五兒還是那套說辭,“謝謝大家關心,昨兒晚上巧不巧遇見了一條瘋狗,鬥了半天才趕跑的,自己也掛了點兒彩。”
芳官心裡一震,那就是說,錢槐沒成了
這個臭丫頭,運氣還真是好,錢槐是個對她覬覦已久的胖大男人啊,竟然這樣也能被她脫身
芳官想着,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幾步,卻沒有注意到,柳五兒的眼光又一次朝她這裡晃了晃。
“譁”的一聲,一盆冰冷的井水兜頭朝芳官頭上身上澆了下來,芳官猝不及防,“啊”的一聲尖叫。
她背後,四兒手裡提着一隻銅盆,一臉無辜的表情,說:“芳官,你好好地往後退啥呀,我這剛打上來的井水,給你這麼一擠,全打翻了”
芳官幾乎要跳腳,四兒手裡的水盆,要真是她芳官擠翻的,能將她芳官從頭淋到腳嗎
“你這沒的小蹄子”芳官自小在市井裡長大,激怒之下,污言穢語滔滔不絕而出,將裡的人都聽呆了。大家都曉得四兒與五兒親厚,眼下四兒想要給五兒出出氣,也可以理解,可是芳官這麼罵,實在是拉低了丫鬟們的整體素質,給丟了臉。
一想到這裡,其餘丫鬟們果斷地過來,將四兒與芳官隔開,大家都是上來安慰四兒的,無人再理會芳官。瞬間,大小丫鬟們擁着四兒與五兒走得乾乾淨淨,只餘芳官一個人在原地,滿頭滿身溼答答的朝下滴水。
“你能不能安分點兒”襲人從芳官身後轉出來,壓低了聲音警告。
芳官氣不打一處來,“我都這樣了,襲人姐姐,你還覺得我不安分”她快委屈死了。
“行了,這件事情我眼下還瞞了不少詳情,不叫寶玉知道,若是他知道了,你沒好果子吃。”襲人有些不耐煩。按照襲人處世的方式,要是一計不成,便再生一計就是了,犯不着時候糾結憤怒。
芳官哪裡聽得了這個,“爲啥是我沒好果子吃整個事情,不是姐姐您給出的主意,推我出去當槍使的麼到臨頭了,反而一氣兒都推在我身上。我不幹,大不了我直接去跟二爺坦白,一五一十都告訴他,叫他攆我就是了。”
襲人的臉瞬間白了一下,她曉得寶玉的脾性,哪裡聽得了這種事兒,在寶玉心中,這些齷齪伎倆是那些“魚眼珠子們”才能乾的出來的啊她襲人還是一介冰清玉潔的女孩兒,是寶玉最離不得的那個人。
想到這裡,襲人冷笑一聲,上前幾步,湊在芳官耳邊,說:“錢家小子的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眼下五兒看上去還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設了這天大的圈套害她,你說,她要是知道了會怎樣”
柳五兒知道了會怎樣芳官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那個女人,看上去沒心沒肺的樣子,可是園子裡出過那麼多事兒了,她還不照樣了呵呵地好好當着差麼
襲人已經從她身邊走過去,輕輕地拂了拂芳官身上的衣衫,說:“喲,四兒這盆水真夠涼的,你趕緊去換下,免得着了風寒,就不好了。”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婉體貼。
芳官渾身一顫,才曉得自己暗中安排錢槐使壞一事兒,都叫襲人看在眼裡,可是人家卻偏偏隱忍不言,暗中拿捏着她的把柄。
她這是在做什麼呀芳官覺得自己渾身發涼,與襲人合作,那豈不是與虎謀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