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吩咐她當然是有正事兒纔來找人的
柳五兒努力穩定了一下心神,便將早先蔣玉菡過來傳訊的事情,說與衛若蘭聽。
衛若蘭剛聽柳五兒說了個開頭,就已經飛快地將四下裡都看了一遍,然後已經退進了堂屋,並且將堂屋的門“哐啷”一聲關上,接着轉過身來,走到柳五兒身前半步的地方,將聲音壓得極低,道:“請說吧”
柳五兒臉上漲紅了些,她曉得衛若蘭是爲了防止機密泄露,才離自己這麼近的。可是她立在這個男人身前,鼻端似乎若有若無地聞見那淡淡的蘭芷之氣,她喜歡的味道柳五兒只好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再次定了定神,將蔣玉菡傳訊的事情一一都說了,除了蔣玉菡那句“鐵網山機密已泄,三日之後日派圍剿”以外,還將蔣玉菡前前後後所說的那些,什麼“性命攸關”,“絕對不能遲”,這些話都說了。
衛若蘭聽見“機密已泄”四個字,已經神情極爲嚴肅。聽柳五兒說完,他一擡頭,看着柳五兒,說:“他還說了些什麼你細細地回想,將整個事情從頭到尾的經過,都說給我聽涉及到了什麼人,各自都說了什麼話,是在什麼情形之下說的,半點不許隱瞞,全部說給我聽”
柳五兒登時華麗麗地囧了。這蔣玉菡上自家的門,是帶了媒婆來提親的啊蔣玉菡當然還說了好多話,那些什麼“情之所鍾”之類的,叫她一個姑娘家一點不漏地複述出來,這真是
衛若蘭如電的眼神當即掃了過來,柳五兒登時一陣心虛,轉念又想,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可是偏偏搞得跟自己與人私有情弊似的,這都叫什麼事兒她心裡一氣,膽氣立生,登時便巴拉巴拉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蔣玉菡的款款深情,官媒的各種看好,忠順親王的反對,圍觀羣衆的評價全都描述了出來。她口舌便給,說起話來脆生生的,不多時已經說完,再擡頭看衛若蘭,只見對方正專注地看着她,雙眸深處,彷彿有一種受了傷似的沉痛。
聽柳五兒說完,衛若蘭又問了幾處細節,接着,他便轉過身,自己在小九家的堂屋裡踱着方步,眉頭緊鎖,似乎正在思索着什麼,又似乎有些什麼難以決斷。
柳五兒不敢做聲,怕打斷了衛若蘭的思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衛若蘭似乎突然全盤都想通了,眉宇舒展,走到柳五兒面前,對她說:“這樣吧後天,後天你想辦法出城,與我見一面,我指點你一點在這世上的存身保命之道。”這話說得傲岸,柳五兒一聽就不樂意,扭身就往門外頭去,卻突然被衛若蘭抓住了右臂,硬生生拖回他面前。衛若蘭啞着聲在她耳邊說:“千萬不要胡鬧,你明知道此時情勢危急,連你自己都有性命之憂。”
柳五兒聽見“性命之憂”四個字,一呆,心想我這個月派之恥,這會兒難道也會被月派連累不成。她一雙眸子對上了衛若蘭的雙眼,只見對方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裡既有擔憂,也有毀傷。柳五兒見了這眼神,覺得又幾分似曾相識,仔細一想,當年在大觀園裡初見的時候,衛若蘭不就是這樣,一副傲氣的臭脾氣麼當時自己還只是個賈府的小丫鬟,只能忍,可是如今,她已經是個能決定自己命運的自由人了,難道還要忍眼前這人的臭脾氣不成
想到這裡,柳五兒氣往上衝,就想奮力掙脫衛若蘭的把握。
“不要胡鬧”衛若蘭依舊小聲地說,“蔣玉菡是月派的自己人。”
說到這裡,柳五兒嚇了一跳,同時也冷靜下來,記起了早先在紫檀堡的時候,蔣玉菡就暗中稱呼過自己“小郡主”,想必是與月派有淵源,果然不假
“早在兩個月前,月派在忠順親王府、東平王府、西寧王府的幾條暗線同時斷絕。我們便與蔣玉菡失去了暗中的聯繫。可是他卻當衆放出風聲,說他一切安好。我們便沒有再安插新的暗樁進去其實新的暗樁正在籌備,但絕沒有那麼快就能到位。”
“我們本來都以爲蔣玉菡那邊的信很難再送出來了,可是今夜,他卻能通過你,傳出這麼一條驚人的消息來”衛若蘭冷靜地說。
柳五兒聽到這裡,禁不住問:“那你可知道,他出來之前,是在哪裡與人賭酒的”
衛若蘭點點頭,說:“韓國公府。韓國公長子成親,請了蔣玉菡去,本來是想請他唱上一出的。可是卻不知道怎樣鬧起來,有人便笑蔣玉菡在忠順親王的蔭庇之下,只怕終身都娶不得親了。這蔣玉菡便借了酒意,當衆鬧將出來,其後我們的人便不知道什麼了。沒想到,他竟然去找了你”
柳五兒心想,衛若蘭連在韓國公府的酒席上發生了什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想必是韓國公府上的暗樁還沒斷的緣故。她想了想,便問:“韓國公府今日飲宴,是不是一個月派的人都不曾邀請”
衛若蘭沉着臉,點了點頭。
柳五兒自言自語道:“那便有麻煩了”
衛若蘭也這麼想,兩人眼光一觸,又彼此轉了開去。
柳五兒想,蔣玉菡只怕是在席間聽見了什麼要命的消息,卻沒法送給月派中人知道,乾脆借酒鬧將出來,上自己家求親,讓自己作爲中間媒介,將消息傳與衛若蘭等人知道。畢竟自己只是個尋常的小丫頭,關注的人少些。
“你放心吧”衛若蘭突然沒來由地說了一句。
柳五兒一怔,她有什麼不放心的
“月派一定會護住你”衛若蘭見她神色迷茫,忍不住又補了這麼一句。
豈知柳五兒卻跳了起來,說:“你們是不是連別人怎麼對付你們的計劃都不知道那我還真的不能放心”說實話,不說還好,衛若蘭這麼一說,她一百個不放心,一千個不放心,一萬個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