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賈瑚收到信卻沒給司徒景回信,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司徒景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什麼,他沒有生氣,但也不敢細想,就把這件事混過去了,不管賈瑚是什麼意思,他都不該深究的。
如今,賈瑚送了信和賀禮來,信上說的都是道惱和勸慰的話,送的大阿福也是親手捏的,捏得惟妙惟肖不說,關鍵是心意,顯得非常誠摯。司徒景當然不會冷待他,不僅回了信,還在信上印了歡歡喜喜的手印、腳印作爲謝禮。儘管如此,司徒景還是可以感覺到,無論是他還是賈瑚,在給對方寫信的時候,語氣都變得慎重了,一看就是斟酌許久才動的筆,不復當初的親密自然。
雖然賈瑚本人不在京城,可他和潯陽縣主的婚事卻是一點沒有受到影響,早在年初的時候,張氏就跟忠敬王妃商量上了。考慮到賈瑚明年要參加鄉試,過了後年還要參加會試,他和潯陽縣主的婚期初步被定在了永和五年的六月,如果賈瑚中了進士,那就是雙喜臨門,倘若中不了,也可以說是先成家後立業。忠敬王妃最是疼愛女兒,自然樂得女兒能在家裡多留兩年。
張氏老早就想抱孫子了,每次看到小張氏生的賈蓉和賈茂,都是愛不釋手。如今賈瑚的婚事有了着落,她就風風火火準備起了聘禮,滿滿當當足有七十二擡,花了小十萬兩銀子。
對此,史太君頗有微詞,覺得這個聘禮下得有點太重。當年,賈赦娶張氏,還是國公爺的嫡長子,下聘也就花了三萬兩銀子。賈赦降等襲爵,賈瑚只是侯爺的嫡長子,便是對方是縣主,十萬兩銀子下聘也顯得太過了。史太君的意思,張氏哪有不明白的,西府沒有分家,家裡所有孩子的婚事,都是官中出錢,還了四十萬兩的欠款之後,賈家的庫房明顯沒有過去充裕,她捨不得了。
於是,張氏拿出了忠敬王妃提前給她的潯陽縣主的嫁妝單子。史太君看過以後,面無表情地嘆了口氣,再無多話。原來,忠敬王爺兒女雖多,可王妃嫡出的,卻只有潯陽縣主一個,就連世子,都是側妃所出。眼看王府偌大的家業日後就要落到庶子手上,忠敬王妃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只是她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兒子來也沒辦法,唯一的女兒出嫁,嫁妝肯定是要多多益善。
這樣一來,潯陽縣主的嫁妝就很可觀了,就是不算宮裡的賞賜,起碼也有將近二十萬兩,賈家倘若拿不出十萬兩銀子的聘禮,都不好意思去上門下聘。誰知賈家剛下了聘,潯陽縣主就病倒了,忠敬王妃不敢耽擱,即刻就請了太醫來府上,不料兩劑藥吃下去,潯陽縣主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還變得嚴重了。忠敬王妃慌了,到處求神拜佛,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哪能看着她出事。
這日,就在忠敬王妃守着奄奄一息的女兒哭泣之時,突有一僧一道上門,說潯陽縣主非凡世之人,不能在人間有姻緣牽連,若是執意要她嫁人,只怕會有性命之憂,只有了斷塵緣,才能保命。
司徒徹郡王之尊,如何會信這些鬼話,立即就讓人把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趕了出去,但是那天晚上,潯陽縣主的病情更重了,太醫們看了都說沒有辦法,只讓忠敬王爺和王妃聽天由命。
忠敬王妃愛女心切,也就顧不得許多,馬上派人去找一僧一道。好在這兩人沒有走遠,很快被請了回來,他們對忠敬王妃說,要想潯陽縣主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出家,除此別無他法。
什麼?!出家?!忠敬王妃聞言差點暈了過去,她如花似玉的女兒,怎麼能就此常伴青燈古佛。忠敬王妃根本沒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忙問道:“請問大師,還有別的法子化解嗎?”
“阿彌陀佛!”癩頭和尚念着佛號搖了搖頭。要是跟潯陽縣主說親的是其他人,便是她不出家,他們也有法子爲她化解此番厄運,可惜那個人是賈瑚,他們就只能斬斷她和塵世的聯繫了。
“若是王妃捨不得縣主,她最多還有三日的性命。”跛足道人說着甩了甩手中的佛塵。天道的秩序早已混亂,那些歷劫之人,命數也就發生了變化,有變好的,也有變得不好的。
潯陽縣主是警幻仙子的妹妹,她在人間歷劫的時日未足,若是提前結束,就要功虧一簣。因此警幻仙子纔會拜託他們,無論如何要救了潯陽縣主一命,她和賈瑚,是絕對不能結成夫妻的。
“王爺,要不我們就試試吧?”忠敬王妃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女兒的性命最重要。司徒徹無法可想,也就同意了王妃的荒唐之舉,到底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他跟王妃一樣捨不得。
說來也是怪事,忠敬王妃連夜把女兒送進了京郊的白雲庵,還沒正式剃度,潯陽縣主的病情就有了好轉。忠敬王妃不死心,打算先讓女兒在庵堂靜養,萬一就養好了呢,她到底是不甘心。
誰知這一反覆,潯陽縣主的病情就加重了,之前明明是清醒了的,現在又是昏迷不醒。忠敬王妃再不敢在菩薩面前耍心眼,老老實實讓女兒出了家,而潯陽縣主的病,也就無藥自愈了。
自古以來,皇帝賜婚的婚事都是不能反悔的,從來沒有退婚的說法。司徒徹夫婦在把女兒送進庵堂以後纔開始發愁,他們要怎麼給賈家交待,又怎麼給聖人交待,這是在打他的臉啊。
兩人商量了好幾天,最後決定實話實說,不是他們不想要賈瑚這個女婿,是要不起啊,可兒當時病得七葷八素的情形,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能作證,他們也是救女心切,才舍了她出家的。
發生在忠敬王府的事,司徒衍早有耳聞,卻是一直不怎麼信,就爲了兩個江湖術士的話,把皇家金尊玉貴的縣主送去當尼姑,他怎麼想都覺得不靠譜,不料事情卻是真的,真是出人意料。
司徒景旁聽了事情的全部過程,整個人都呆住了,半晌方道:“三叔,三嬸,你們也沒查查和尚和道人的來歷,就把大妹妹給送去庵堂了?”司徒景的心態很複雜,賈瑚要娶他的堂妹,他不是很高興,可是三叔三嬸把已經跟賈瑚訂了婚的堂妹送去庵堂出家,他更不高興了,這都算什麼事啊。
司徒徹沒說話,忠敬王妃開口了,哭訴道:“我們也知道,這麼做不厚道,聖人親賜的婚事,照理說是不能改的,就是可兒命在旦夕,我們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不想竟然就好了。”
忠敬王妃越哭越傷心,要是有別的選擇,她能讓女兒出家嗎,他們就是把庵堂佈置地再奢華,那也是庵堂啊。可是不行,女兒不出家就沒有命,他們那裡顧得上那麼多,保命纔是當務之急。
司徒衍和司徒景跟女人打交道的經驗都不豐富,立時就被忠敬王妃哭得傻眼了。而且他們也不懷疑她的話,跟賈家的婚事,司徒徹夫婦真的是很滿意的,像賈瑚這樣優質的女婿人選,整個京城也不多見,他們對他不知道有多滿意,嫁妝也籌備地很精心,最後女兒嫁不成了,他們比誰都鬱悶。
哭了半日,司徒衍不耐煩了,讓司徒徹帶着老婆去見太上皇和沈太妃,賈家那邊,他來安撫。
臨出門前,司徒徹突然說道:“皇兄,要不你讓賈瑚再等等,臣弟還有兩個小女兒,再過幾年就能嫁了。”司徒景聽了很無語,什麼小女兒,三皇叔自從得了大妹妹,之後十年生的都是兒子,他家的二妹妹和三妹妹,今年分別是五歲和三歲,賈瑚與其等她們長大,還不如等自己的喜喜。
打發走了司徒徹夫婦,司徒衍無奈地嘆了口氣,“景兒,看來朕真的沒有說媒的天分!”他挑中的兒媳婦,過門不到一年就沒了,他想嫁出去的侄女兒,還沒嫁人就出家避禍去了。
潯陽縣主的情況太過特殊,太醫院的太醫也能證明,忠敬王爺所言非虛。司徒衍金口玉言,沒有當衆說兩家的婚事作廢,但也默許了忠敬王府上賈家退親一事,還表示會對賈家有所彌補。
事出有因,又是王爺夫婦親自上門,賈赦和張氏再是覺得彆扭,也只有點頭。忠敬王府送回來的十萬兩聘禮分文不少,不僅如此,他們還留下了兩千兩金子,作爲退婚的補償。
賈瑚身爲當事人,是在事情塵埃落定以後纔得到通知的,他的未婚妻沒了,出家去了。賈瑚雖然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張氏還在信裡說,因爲京裡各種說法太多,她暫時就不給他說親了,等他考試完了再說,到了那個時候,人家的議論聲也該小點了。比起張氏的擔憂,賈瑚是完全不擔心,娶媳婦什麼的,他主觀上完全沒有想法,有就收着,沒有則更好。
來年就是大比之年,賈瑚什麼也不想,把心思全部用到了書本上,雖然蘇怡連中六元的奇蹟不可複製,可他也不想一路“二”下去,要是那樣的話,只怕一輩子會被司徒景笑話的。
時光不知不覺走到永和四年,給聰明可愛的小表妹林黛玉慶賀了週歲生辰,賈瑚就帶着賈璉回了金陵。五月,賈璉參加院試,八月,他要參加鄉試,兩次考試都是至關重要,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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