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司徒景所說的那樣,歡歡喜喜被奶孃帶到他面前時,已經收拾地清清爽爽了,完全看不出來在草地上摸爬滾打了一個下午的模樣。許是玩得有點餓了,兩個小傢伙正一人抱着半拉蘋果啃,而且啃得津津有味。見司徒景和賈瑚走過來,龍鳳胎中的一個捧起自己啃得全是牙印的半邊蘋果,遞到了司徒景面前。司徒景早就習慣了沾着兒子口水的食物,毫不遲疑就咬了一小口。
不想小傢伙並沒把蘋果抱回去,而是邁着小短腿跑到了賈瑚面前,再次把蘋果舉了起來。
賈瑚當時就呆住了,這位小殿下要做什麼,請他吃蘋果嗎?可是,這是司徒景咬過的啊,他要是再咬一口,是不是有間接接吻的嫌疑,賈瑚想咬又不敢咬,就扭頭去看司徒景,看他什麼意思。
自家的孩子自己最熟悉,司徒景雖然也搞不懂兒子爲什麼要請賈瑚吃蘋果,還是和自己一起分享。要知道,以往享有這個待遇的只有他和父皇,就是皇祖父都不行,不過小傢伙的性子倔得很,他要做什麼,就非得做成不可,誰也攔不住。所以司徒景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賈瑚沒有問題,他要是不咬上一口,小東西就要變臉了。果然,小朋友的手手舉累了,開始發出不滿的聲音。
帶着隱約的不爲人知的竊喜心情,賈瑚在那半邊蘋果上咬了一小口,咬的還是司徒景剛剛咬過的位置。見賈瑚咬了他的蘋果,小朋友這才綻開笑臉,把蘋果抱回去接着啃。而另外那個小東西,則是從頭到尾都在全神貫注專心致志地啃蘋果,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是置若罔聞,就當沒看見。
賈瑚看了覺得好玩,壓低聲音問司徒景,請他吃蘋果的是哪位,他剛纔沒看清楚有沒有紅繩。
司徒景微微笑道:“這個時候不用看,肯定是歡歡,只有他才肯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喜兒護食得很,凡是給了她的東西,甭管吃的、用的,我都要不出來。”說起兩個孩子截然相反的個性,司徒景忍俊不禁,明明就是雙胞胎,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差,他想不通,也不打算去想了。
在宮裡的時候,歡歡喜喜就習慣了每天下午找司徒景,出宮也不例外,今天多了個賈瑚,玩得更是盡興,一直到了晚膳時間,兩個孩子都是意猶未盡。還是司徒景虎着臉嚇人,說再不聽話以後就不帶他們出宮玩了,兩位小朋友才被嚇着了,不敢再胡鬧,乖乖跟了奶孃下去吃飯。沒有龍鳳胎在旁邊打岔,司徒景和賈瑚的晚膳用得很清靜,而且賈瑚還發現,多了幾個他喜歡的菜。
由於下午陪孩子玩耍的時間長了點,司徒景計劃的工作沒有完成,晚上只好加班。賈瑚期待已久的月下漫步,也因此取消了。習慣了現代明亮的燈光,賈瑚對古代的燭火着實是接受無能,因此在家的時候,他看書都是抓緊白天的時間,就連習武也是被安排在了天色將亮未亮和要黑不黑的時候,怕得就是把眼睛搞壞了,這個時代可沒有隱形眼鏡這號東東,近視眼很麻煩的。
但是司徒景要挑燈夜戰,賈瑚也沒有說自己先去休息的道理,只能在旁邊陪着。這一陪就是將近兩個時辰,眼看快到子時了司徒景還沒有停筆休息的意思,賈瑚忍不住了,出言勸阻道。
聽到賈瑚的話,司徒景掏出懷錶看了看,方擡首道:“我馬上就好,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賈瑚單手扶額,無語望天,半晌方道:“殿下,我不困,我是說你,是不是該休息了?”無論哪一世,賈瑚都是典型的夜貓子,不到凌晨睡不着覺,然後天不亮起來鍛鍊身體,早就習慣了。
“我把這點東西看完就睡。”司徒景說着又低下頭去。打從司徒衍登基,司徒景就沒在子時以前休息過,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摺子在等着他,倒是司徒衍本人,比他的日子過得輕鬆多了。
賈瑚目測了司徒景手中摺子的厚度,覺得他沒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根本不可能看得完,就上前一步,把手蓋在了摺子上,沉聲道:“殿下,已經很晚了,先去歇着吧,明天再看也不遲。”
若在以前,賈瑚肯定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就是要勸司徒景,也會是比較溫和的語氣,不會這麼強硬。今天司徒景對他的態度太詭異,就讓他憑空添了不少勇氣,直接伸手把摺子給他合上了。
果然,司徒景並沒有因爲賈瑚的動作生氣,而是輕輕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我聽你的,今天就不看了。”也許,他該把自己的事情再分解下,能分出去的就分出去,沒必要事必躬親。
見司徒景聽了自己的勸,打算回房休息,賈瑚也就告辭了。他總覺得,在他說要走的時候,司徒景似乎想要對他說點什麼,可是他的嘴脣張了張,卻沒把話說出來,也許是還沒做好準備吧。
在別院的第二天,流程跟第一天差不多,賈瑚早起練功,陪司徒景用早膳,之後兩個人就鑽進了書房,司徒景看摺子,賈瑚做模擬題,半天時間就過去了。硬要說有不同之處,就是龍鳳胎午睡起來,賈瑚帶着他們去放了風箏,還在花園裡玩了會兒捉迷藏。趁着奶孃沒有注意,賈瑚還悄悄問了歡歡,爲什麼請自己吃蘋果,歡歡連比帶劃說了半天,賈瑚才知道他是看過自己的畫。
歡歡不到兩週歲,說事情說不清楚,賈瑚也是連蒙帶猜,才曉得他說的是馬蒂亞給他和司徒景畫的畫像。這天下午,歡歡吃蘋果的時候又請了賈瑚,而喜喜則是把手中的蘋果抱得更緊了。
許是頭天的勸說起了作用,司徒景今天收工比較早,還叫上賈瑚去園子裡沒花木的地方逛了逛。
賈瑚等了一整天,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別提有多激動了,惹得司徒景看他的目光都帶着幾分狐疑。
在賈瑚的設想裡,司徒景今晚是要向他告白的,他想了整整兩天,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誰知園子都要逛完了,司徒景一路說的都是朝上的事情,說司徒律帶了信回來,他們路上都有哪些奇遇,說專利局又收到了什麼新發明,試驗效果不錯,他已經命人去推廣了,還說……
起初,賈瑚以爲司徒景是不好意思,才一直岔開話題,就饒有興致地陪他說着,希望他能早點進入正題。不料兩人逛了一圈,都要各自回屋了,司徒景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賈瑚就急了。
見賈瑚突然叫住自己,司徒景茫然道:“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這兩天,司徒景一直覺得賈瑚不大對勁,總是欲言又止的,不知是有什麼話不好開口。今天,他特地叫他出來逛園子,還把伺候的人都支得遠遠的,就是爲了給他機會。不想賈瑚什麼也沒說,而是他說什麼,就跟着討論什麼,搞得司徒景還以爲是自己誤解了賈瑚,他其實沒有什麼要說的,然後他就叫住了自己。
司徒景這話一出,賈瑚也愣住了,什麼叫他有話想說,這是他的臺詞好不好。再見司徒景一臉認真不似作僞的表情,賈瑚心道糟了,肯定是他誤會了,人家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告白的意思。
“殿下,我不是……”賈瑚原是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轉念一想,他爲什麼非要等着司徒景告白,自己先開口不是也一樣嗎,這樣提心吊膽下去,日子根本沒法過了,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不是什麼?”司徒景的表情有些慌亂,他很擔心,賈瑚是不是看出了什麼,難道他不能收受。
賈瑚越說越亂,眼見司徒景就要誤會,忙辯白道:“我是說,我的確有話想跟殿下說。”別看賈瑚不是第一次跟人告白,可論緊張程度,這次絕對超過上次,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司徒景沒有再說話,只是直直看着賈瑚,目光清澈如水,讓人根本挪不開眼去。
賈瑚鼓足勇氣,用自以爲音量不小,其實只比蚊子的叫聲稍高點的聲音說道:“殿下,我也喜歡你。”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彷彿這樣更安全,更不容易受到打擊,然後世界就安靜了。
沉默,長久的沉默,賈瑚等了很久,不僅沒聽到司徒景的回話,甚至連呼吸聲也沒聽到。
他霍然睜開眼,才發現司徒景竟然不見了,連那些遠遠站着的宮女和太監,也都沒了蹤影。
這是什麼意思?!司徒景不按常規出牌把賈瑚給搞懵了。他這是接受還是不接受,怎麼一聲不吭就給跑了呢。時辰已經不早了,賈瑚再是困惑,也不好追到司徒景的院子去。再說他就是去了,看司徒景這個態度,多半也只有吃閉門羹的,只好默默回了房。對賈瑚來說,今夜註定會是個不眠夜。
其實,要是賈瑚在說喜歡的時候沒有加上那個“也”字,司徒景肯定不會跑得那麼快。什麼叫做“我也喜歡你”,前提就是“你喜歡我”,司徒景一向覺得自己掩飾地很不錯,卻不料全被賈瑚看出來了,一時手足無措,也不知是該點頭還是搖頭,乾脆就消無聲息地跑了,當了落跑的鴕鳥。
回到自己的臥房,司徒景滿臉酡紅,他從來沒有想過,賈瑚會看懂那幅畫,不然他就不會送他了。如今倒好,賈瑚不僅看懂了,還做出了迴應,他該怎麼辦呢,是該接受還是該拒絕。
還有父皇那邊,他是早就看出了端倪的,還有心把賈瑚從他身邊弄走,後來不知怎地就改變了主意。也不知道他是一時心軟還是真的想通了,要是他想對賈瑚做點什麼,自己根本阻止不了。
司徒景越想越覺得事情複雜,早知如此,他就不該把那幅畫送給賈瑚的。沒有來自那幅畫的底氣,賈瑚肯定不敢說出今天的話,他已經不知道明天該如何面對賈瑚了,事情全亂套了。
這一夜,賈瑚和司徒景都是徹夜無眠,兩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快要天明的時候,司徒景才迷迷糊糊睡着了,賈瑚則是一直睡不着,乾脆半夜起來練武了,順便補上前兩天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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