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之中我們主僕互相寬慰彼此,紓解心腸,只是不知道此刻的仁壽殿那邊,軒轅天佑是否知道我的境況。
其實我最擔心的還是自己腹中的孩子,因爲自從入了暗牢,這裡的悶熱就叫我心口悶漲,越發頭昏目眩,還有些許的噁心想吐之狀。只怕自己如今受了熱,自己受苦倒沒有什麼,只是平白的連累我腹中的孩子,於心不忍。
“小主的臉色不好。”幻月看着我焦心的道“肯定是這裡悶熱,小主中了暑氣,這樣下去影響了胎兒可就麻煩了。怎麼辦啊,夏菡,莫影,你們想想法子啊。”
夏菡也是愁眉不展,“此刻若是能有解暑熱的藥劑或者祛暑的綠豆湯就好了。”她靈機一動,搖晃着牢門,對外面的看守苦苦哀求“小哥,煩勞你給小主送一碗綠豆湯吧,貴人有些中暑的症狀。”
那牢頭一向心狠,他每日見到最多的就是關進來的犯人,哪一個不是央求他要吃食,要水喝,早就練得心狠口冷了,“您當這是哪裡啊?這是暗牢!她從前是小主,現在可不是了。只是個犯人。還綠豆湯?做夢去吧你。”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說話?好不客氣?你以爲我們小主如今失勢,就是你這種人隨便踐踏糟踐的嗎?我告訴你,等着小主出去,第一個辦的就是你!!!”幻月氣急了大聲吵嚷着。
這個時候驚動了外面另一個年紀大些的看守,他厲聲道:“吵嚷什麼?以爲這是哪?”然後問向先前那個年輕的牢頭“怎麼了?”
“他們要綠豆湯,小的就告他們沒有。那小丫頭,還挺潑辣,就叫嚷開了。”
夏菡趕緊解釋:“官爺,我們貴人雖然是待罪之身,可是她腹中還有皇家子嗣,如今這裡悶熱異常,小主有些受熱的症狀,我們只想要些祛暑的綠豆湯。太后只是關押小主,可沒說不準小主吃飯用水啊,若是還沒等審問出青紅皁白,小主就先遭不測,這畢竟是皇家後嗣,也不是你們能擔待的。”
夏菡的話牢頭聽了也覺得有理,他躊躇了一番對着先前的牢頭道:“給她們送些水來。”然後又回身對夏菡恭敬的道:“姑娘,咱們這裡是暗牢,沒有你們宮裡的那些吃食,你們肯定是要受些苦楚的。少不得只有些涼水,對付對付吧。”
“這樣已經很好了。”我虛弱的對夏菡道“咱們此刻是在屋檐之下,不得不低頭,少不得忍耐些就是了。我原本也是小戶人家的女兒,什麼苦楚沒有受過的?哪裡就在這受不得了?不妨事的。”我淡淡的對夏菡和幻月她們笑着,其實我早就隱約覺得有些胎動不適,只是此刻不想叫她們煩心,顯然身在牢籠之內的我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徒勞的。
不一會,有人送來一翁冰涼的水,看樣子是從井中才打的,莫影捧着翁來到我面前,“小主稍稍用些,這水涼的很,不要多用,仔細傷了腸胃。”
莫影又道:“小主原本孕中就不思飲食,如今這樣的地方怕是更沒有精緻的菜式了,別的還好辦,只是這吃食
上難辦,若是小主不肯吃東西,撐不了幾日的。”
幻月一聽也是愁眉不展,我飲了幾口冰涼的井水,心口略微覺得舒暢了,倒吸了一口氣,緩過神來對莫影道:“你放心,輕重利弊,我都知道的,到底這裡是暗牢,自己的情形也是清楚的,爲了他,即便是強吃也要吃下去的。”我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腹,堅強的這樣說着。
雖然我口裡逞強,但是直到牢頭端上飯菜,我看着那有些餿了的饅頭和不大新鮮的蔬菜,就沒了胃口,夏菡端過來仔細聞了聞“餿的??”
“啊?”幻月也上前聞了聞,捏住鼻子對牢頭道:“喂!!你怎麼給我們送餿了的飯菜?貴人還在孕中,或是吃壞了,你們擔待的起嗎??”
“少拿皇嗣說事,咱們暗牢只有這些,所有犯人都是一樣的。上面可沒說過叫咱們給貴人開小竈,我們這些下頭的人也不敢私下裡開小竈,少不得還得貴人姑娘們將就着。”牢頭壞笑着對幻月說,大有氣她的意味。
“沒有?那你吃的是什麼?我明明看見你自己吃着雞鴨魚肉,卻怎的到了小主這裡就沒有?難道是上面給小主的飲食都被你們私自扣下了?然後拿這些剩飯剩菜對付我們??”幻月牙尖嘴利,一句不讓。
牢頭顯然有些惱了,他大喝一聲來到牢門前,“你少他孃的裝腔作勢的教訓老子,這裡就這吃食,你吃就吃,不吃大爺我拿走喂狗。”說着就要上前端走我們的那一份食物。
夏菡趕緊勸解:“官爺息怒,幻月是個小孩子脾氣,她不懂事,衝撞了您。我們將就些就是了,不敢勞煩官爺了。”說着端進來吃食到我的面前。
那饅頭上面長着淡淡點點的黴斑,蔬菜也透着一股子酸味,夏菡把較好的一個饅頭仔細的用水衝了,又弄點上面的黴斑,裡面的饅頭心尚且勉強可以用些,“小主湊合吃一口吧,眼下也只有這些了。”
我拿過饅頭,含着眼淚,咬了一口,嘴裡沒有嚐出酸味,只是覺得苦,那是我強行嚥下的淚水,我哽咽着用了小半個饅頭。
“外面是什麼時辰了?”我喃喃自語着,暗牢的一時一刻都像一年一月這樣長,煎熬難耐,叫人幾乎發狂。不遠處的某一件牢房裡似乎有個女人的聲音,她總在那裡呻吟,聲音聽着陰森恐怖,叫人不寒而慄。
“也見不到外面的陽光,算着應該是差不多到了掌燈的時候了。”夏菡掐指算着。
“皇上今日沒有見到小主,必然到蘭香水榭去請小主過來,若是發覺小主不在,肯定要闔宮大鬧一番找出小主的。這下咱們就有希望了。”幻月抱着一絲美好的希望又開始高興起來。
“這會子也只有盼着皇上了。”莫影也淡淡的道,夏菡扶着我靠在牆角,到了晚上,暗牢裡又開始陰寒起來,從地縫裡冒着冷氣,那個女人還在呻吟,恐怖的叫着,帶有一絲哀怨,叫人聽着毛孔都張開了。
老鼠到處穿,吱吱的叫着,蟑螂也滿牆的爬着,那些隱隱的斑點
叫我心聲寒意,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小主最怕老鼠和蟑螂這些污穢之物了。”幻月退了自己腳上的鞋子,用鞋底在牆壁上一通亂拍“沒事,小主安心睡會,幻月把他們都拍死就是了。”
莫影警醒的坐在我身邊,有她在我總是安心不少,夏菡怕我冷,早就抱住我,用自己的體溫給我暖和着。“這暗牢白日那樣熱,晚上又這樣冷,難怪許多犯人挨不住時日就在這裡斃命呢,原是受不得這樣的苦楚。”夏菡環視着四周。
“不知道小計子怎麼樣了?”我幽幽的道,“這裡雖然受苦,好在咱們四個人在一處,他只有自己罷了,又黑又冷,怪叫人不放心的。”
幻月又道:“不只是小計子,還有蘭香水榭裡的其他人,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只怕也不得自由,或許被關在宮裡呢。此刻她們一定擔心死咱們了。”幻月一面說着一面用鞋底子拍打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蟑螂。
正說話間,外面有腳步聲走來,原來是先前那個年紀大些的牢頭,他和顏悅色的道:“適才是手下的這幫小子不懂得規矩,上面給貴人另備下吃食,他們不知道,把貴人當成尋常的犯人一樣對待,沒的給貴人用餿飯,小的這裡賠禮了,這纔是貴人那份的。”說着手裡託着一盤子燒雞還有什錦果蔬,和一盤子熱騰騰的的米飯。
我看着淡淡的笑道:“多謝官爺。”
幻月笑吟吟的接下來,轉頭對我道:“這下好了,小主可以用些了。奴婢就說麼,太后再怎麼狠心,也不會不顧及小主肚子裡的孩子麼,這不就叫人送來可口的飯菜了?”
我看着面前的燒雞和果蔬,“才用了一個饅頭,這會子倒不餓了。先擱着吧。”幻月也沒法子,只是放在草墊子上,因爲暗牢裡難得有新鮮的吃食,她們也是擔心不知道下次送來的是什麼樣子的餿飯餿菜,所幸都不肯去用,只是放在那裡給我留着。
暗牢裡愈發陰森恐怖,我總覺得一晃眼有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從我身後飄過一般,身上頓時長滿了芒刺一樣。還有就是遠處那個女人的哀嚎,也叫我渾身的不自在,寒風吹得牢門爲的燭火盈盈的閃着,幾乎就要完全熄滅了,我拉進幻月和夏菡的手,精神高度緊張。
這個時候,幾隻老鼠瞧瞧爬到草墊子上,把才送來的燒雞和米飯自己享用起來,大家都沒有注意,只等幻月看見大喊一聲:“哎呀!!這些畜生!!走開!!走開!”朝老鼠丟去她的繡鞋。
兩隻老鼠掉頭要跑,一隻被砸中了倒下去,我們都驚呆了,夏菡打趣幻月“幻月姑娘還有這身手?了不得啊?”
幻月自己也覺得奇怪,往日她可沒有這樣的本事,一鞋底子打死一隻老鼠。她躡手躡腳的靠前,只見不只是一隻,還有其餘的兩三隻都倒地而死,口吐鮮血,十分恐怖。
“啊!!!”幻月尖叫起來,指着地上躺着的四隻老鼠轉身就跑回來。莫影也上前看了,又打量了那盤子燒雞,“不好!!!有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