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房內燭光昏昏,皇上從抽屜裡取出一幅油畫,畫中的女子年輕貌美,穿着皇后吉服,面露微笑,端立於御花園亭前,皇上看着她出神,李德全爲他端來茶碗道:“皇上請用茶,奴才記得這幅畫是湯若望神父畫的。”皇上道:“是啊,說來已經有許多年了,仁孝皇后走得突然,朕每每想起,都覺心如刀絞。”李德全道:“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如今太子殿下也大了,相信皇后娘娘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皇上道:“說來,朕正打算讓太子去陵寢向仁孝皇后致祭,以盡母子孝道。”李德全道:“只是此去路途艱辛,且殿下年幼,得找人護送殿下,奴才覺得永綬貝勒可以擔此重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皇上道:“永綬貝勒隨往,朕很放心。”說着,敬事房小太監端着綠頭牌進來道:“請皇上翻牌子。”皇上便翻了衛官女子的牌子不提。
康熙十九年,這一年乃是仁孝皇后逝世六週年,六歲的太子在九歲的永綬貝勒的陪同下,帶着侍衛們和儀仗,一路浩浩蕩蕩地前往仁孝皇后的陵寢,向仁孝皇后致祭,皇宮裡,太和殿的工架上有一窩正待孵化的烏鴉蛋,工人們常聽工頭說烏鴉乃是大清的吉祥鳥,但爲了不妨礙施工,淳樸的工人將那個烏鴉窩搬開,這個舉動驚到了覓食歸來的母烏鴉,將工人啄傷,工人手上的烏鴉窩掉落,烏鴉蛋全都摔碎,工頭來巡視見到地上的那攤摔碎的烏鴉蛋便問:“這是誰幹的?!”只見母烏鴉對着那名工人又是一頓猛啄,工頭道:“好小子,竟敢殺害烏鴉,膽子不小啊!”工人從工架上下來解釋道:“頭兒你聽我說,我只是想把這個窩搬開,並不是存心要害它們啊。”另一個工人也從工架上下來道:“是啊,我也看見了,他是被烏鴉啄傷了纔會將那窩烏鴉蛋摔下,並不是存心的,頭兒你要殺殺我吧,放了他。”工人們也都從工架上下來道:“要殺殺我!”
工頭道:“你們是想造反嗎?!來人!”說着便吩咐侍衛指着身上有啄痕的那名工人,作了個殺頭的手勢,侍衛們將他帶走,侍衛揮刀利落,一刀便使工人腦袋搬家,工人們大駭,工頭提着他那還在滴血的腦袋對衆工人喝道:“你們以後若再對烏鴉無禮,他就是你們的下場!”說着便將那血淋淋的腦袋扔在工人的屍身旁,讓太監們帶去亂葬崗掩埋,這下激怒了衆工人,一名工人道:“就爲了區區的幾隻烏鴉就殺害人命,你們還有沒有天理!?”工人們也附和道:“沒天理!沒天理!”工頭道:“天理?老子就是天理!紫禁城是你們可以放肆的地方嗎?!你們這些好吃懶作的飯桶,還不快去幹活!?”工人道:“平日吃不好睡不好也罷了,如今爲了一隻烏鴉就殺害兄弟,我們不服!”工人們道:“對,我們不服!”工頭瞪大了眼睛道:“你們是想造反嗎?!來人!給我狠狠地打!”說着侍衛們和工人們便扭打起來,工人奪過侍衛手中的刀,將侍衛砍殺,提溜着侍衛的腦袋喊道:“弟兄們!是那個狗皇帝害得咱們受苦受累,只要狗皇帝死了,咱們就能過上太平的日子了,弟兄們誰願與我一同去殺狗皇帝!?”工人們喊道:“殺狗皇帝!殺狗皇帝!”工頭被一刀解決,隨後,工人們提刀殺向內宮,索額圖即刻調兵前往護駕,皇上正同昌嬪在寶華殿爲宣貴人的孩子超度,卻見工人們提刀闖入:“狗皇帝在這兒!找到了!”李德全喊道:“來人啊!護駕!”
侍衛們便與工人們扭打在一起,皇上拉着昌嬪要逃離,突然昌嬪見到一工人提刀朝皇上飛來,二話不說便擋在皇上前面:“皇上小心!”皇上原是習過武的,便將昌嬪推開,將刀子踢飛,可昌嬪還是被刀子劃傷了胳膊,皇上制服了工人之後見昌嬪捂着流血的胳膊道:“昌嬪你受傷了?!來人!快傳太醫!”昌嬪微笑道:“臣妾這點小傷不礙的,皇上沒事吧?”皇上道:“朕沒事。”隨後喊道:“李德全!李德全!”李德全早被行兇的嚇癱了,抱着頭正躲在牆角里,聽見皇上喊他便從角落裡哆嗦着爬出來,答應道:“奴、奴才在!”皇上道:“傳旨,朕惟治本齊家、茂衍六宮之慶。職宜佐內、備資四德之賢。恪恭久效於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諮爾昌嬪鈕祜祿氏,篤生勳閥,克奉芳型,秉德恭和,賦姿淑慧,佩詩書之訓、聲華茂著掖庭,挺身護主有功,茲仰承太皇太后慈諭,以冊印冊尓鈕祜祿氏爲昌妃,爾其祗膺晉秩、副象服之有加。懋贊坤儀、迓鴻庥之方至。欽哉。”李德全道:“奴才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承乾宮裡,胡太醫正給昌妃包紮,太皇太后問道:“怎麼好好地會受傷?阿彌陀佛,還好沒有什麼大礙,不然哀家可絕不會饒過那些刁民!膽敢在宮裡行兇?反了不成?”胡太醫爲昌妃包紮完之後向太皇太后告別道:“老臣告退。”昌妃道:“太皇太后,臣妾沒事,只是那些工人應該也有苦衷吧。”太皇太后道:“你啊,就是這樣軟的性子,永遠都替別人說話,哀家既討厭也喜歡你這點。”皇上道:“昌妃所說不假,朕已經查知,原來工人們的俸祿都被工頭和官員們瓜分,而他們的家鄉,更是因爲連年災殃顆粒無收,忍飢挨餓,如今因爲一窩烏鴉,有工人被殺,所以纔起來造反,說來,到底是朕的過失。”太皇太后嘆氣道:“無論宮裡宮外,都有許多的不得以。”皇上道:“是啊,朕若下旨斬了那些工人,只怕會引得民怨四起,到時,朕就成了大清的千古罪人,若不對造反的工人們進行處罰,只怕人人效仿,一發不可收拾。”昌妃道:“聽說先朝有五城粥廠,專給貧民救濟之用。”太皇太后道:“可五城粥廠到這個月爲止就要停了,爲了給前方將士儲備糧草。”昌妃跪下道:“皇上,百姓們困苦,臣妾懇請皇上讓五城粥廠繼續施粥。”皇上道:“將士們的軍糧自有刑部和吏部供應,五城粥場當屬禮部和戶部,理應再展三月,另外,各地時有瘟疫發生,朕打算遣派宮中太醫前往災區賑災。”昌妃微笑叩頭道:“臣妾代百姓們謝過皇上!”
慈仁宮內,宣貴人正蹲着身子給太后捶腿,太后道:“聽說皇上遇刺了,如今無事嗎?”宣貴人道:“太后娘娘放心吧,皇上沒事。”太后道:“沒事就好,不然哀家怎麼對得起孝康章太后。”宣貴人道:“太后娘娘,昌妃娘娘向皇上諫言開五城粥場給那羣刁民,如今刁民們棄暗投明,還唱歌謠歌頌皇上聖明。”太后道:“真有這事?這個昌妃膽子不小,才封了妃就敢置喙朝政之事,阿柔,去,把她給哀家帶來!”阿柔大聲應道:“喳!”便往承乾宮動身,宣貴人微笑道:“太后娘娘聖明。”太后冷笑道:“別以爲哀家不知道你作的那些事,宣貴人,昌妃雖然置喙朝政但畢竟爲的是大清,而你,也不是省油的燈。”宣貴人被唬得不敢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