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烏雅參領府就佈置好了靈堂,額娘率衆姨娘和我的弟妹們披麻戴孝向阿瑪的靈位跪拜叩首,額娘用帕子抹着淚,起身對衆人道:“老爺一生,忠君愛國,積德行善,如今,老爺不在了,家裡就剩咱們一幫女人還有孩子們,咱們不能讓老爺失望,要好好撐起這個家。”除了五姨娘,衆人皆道:“福晉/二孃放心。”五姨娘道:“那沒了老爺,璠兒和珵兒還那麼小,這個家誰賺俸祿來養咱們這一大家子呢?依我看,咱們不如各拍各散,如今璐兒也快出嫁了,得留些好的嫁妝給璐兒,剩下的你們再分。”額娘皺眉,四姨娘道:“五姨太,說什麼話,如今老爺不在了,咱們應該團結起來,哪有各拍各散的道理?”五姨娘道:“總之我嫁進來是來享福的,不是來守寡的,福晉,你只說分我多少財產,我帶着璐兒回家鄉逍遙自在去。”額娘冷冷地道:“你要走可以,不許帶走一絲一線,你身上穿着的,戴着的,也要歸還烏雅家。”五姨娘自覺沒趣地退下了,額娘道:“你們誰還想走的嗎?跟我說一聲。”衆人皆沉默不語,額娘環視四周,看着成璐梨花帶雨的樣子,只聽成璐道:“二孃,我娘她不是有意冒犯,二孃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她這一回吧。”額娘蹲下來扶起成璐,用帕子爲她擦去淚痕,道:“二孃唯一的女兒進宮裡當了妃子,你和二孃這麼投緣,不如就做了二孃的女兒,你看呢?”五姨娘道:“這、這怎麼好…?璐兒,還不謝謝二孃?”成璐恭順答道:“謝謝二孃。”額娘微笑道:“五姨太宋氏,於參領大人靈前不敬,廢除姨太太身份,貶作浣衣丫鬟,以後家裡的衣服鞋襪,統統都歸宋氏清洗。”說着,婆子們就押着五姨娘走了,五姨娘破口罵道:“月姬,你這個賤人!老爺,你在天有靈,一定要爲妾身作主啊!老爺!”額娘莊重道:“只要我在這府裡一天,你們都不許生出什麼壞心思,明白嗎?不然,宋氏就是你們的榜樣!”衆人皆道:“謹遵福晉教誨。”
落英閣中,惠嬪喝了打量稀鹽水,正起身往牀邊的痰盂裡吐着,採晴拍着惠嬪的背,道:“娘娘,將毒都吐出來就好了。”惠嬪擦了擦冷汗,對採晴道:“德嬪如何了?”採晴微笑道:“德貴人膽敢毒害娘娘,已經被降位禁足了。”惠嬪擔憂道:“只是降位禁足而已?看來本宮是低估了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採晴道:“聽說烏雅參領戰死了,也就是說,德貴人在前朝的靠山已經倒了,奴婢想,烏雅一族也就此破敗了吧。”惠嬪抹着眼淚道:“可憐的德貴人,失去了阿瑪,也失去了皇上。本宮一想到當初她對本宮和大阿哥那麼好,本宮還以爲她真的對本宮好,沒想到她居然下毒害本宮……”採晴道:“事已至此,娘娘就不要傷心了,太醫囑咐要好好休息,娘娘,您再多睡一會兒吧。”說着,伺候惠嬪躺下,爲惠嬪蓋上被子不提。
敬嬪問我道:“你真的沒有對惠嬪下毒嗎?”我道:“確實沒有。”敬嬪嘆氣道:“本宮也知你不會做這麼陰毒的事,但如果沒有證據能證明你是冤枉的話,那麼,也許你腹中的孩子就要承受着不白之冤降世。”我微笑道:“說道證據,嬪妾倒是想到一個,娘娘還記得嗎?惠嬪娘娘的身子一向健朗,前段時間怎的說病倒就病倒了呢?所以,嬪妾如果猜得沒錯,惠嬪在那時開始就在服用砒霜了。”敬嬪疑問道:“那她是爲什麼呢?難道她不怕砒霜會吃死人嗎?”我微笑道:“算好了劑量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她當然怕,所以,她這是冒死了來絆嬪妾一腳,除掉了嬪妾,下一個還會是誰呢?不過連累了娘娘,和嬪妾一起受過。”敬嬪道:“想不到宮裡竟然有如此狠毒之人,妹妹你放心,本宮自會幫你沉冤得雪。”我閉目凝神,倒吸一口涼氣,道:“一切到底是嬪妾的罪業,是嬪妾的罪業引來了這些是非,嬪妾願一人承擔,不想牽累旁人,所以,娘娘的好意嬪妾心領了,嬪妾也相信皇上會明辨是非,不受小人蠱惑的。”敬嬪嘆了一口氣,道:“好吧。”
南書房中,皇上正在批閱奏摺,這時,通貴人進來跪下道:“求皇上網開一面,饒了德嬪娘娘吧。”皇上道:“朕降她爲貴人,已經是網開一面了,你就別爲那個賤人求情了。”通貴人叩頭道:“臣妾求皇上饒恕德嬪娘娘,臣妾求皇上饒恕德嬪娘娘……”皇上道:“朕意已決,莫再多言。”通貴人道:“皇上可曾還記得珍珠串?當年臣妾竟然相信了張太醫的話,冤枉了德嬪娘娘。在臣妾孤弱無助的時候也是德嬪娘娘對臣妾施以援手,臣妾愧對德嬪娘娘,但卻能得她以德報怨,皇上,這麼良善的人怎麼會下毒害人呢?皇上不要被奸人左右,矇蔽了雙眼啊。”皇上抓起一本奏摺狠狠砸向通貴人道:“大膽!”通貴人伏首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上道:“你以爲朕全都不知道她們的把戲嗎?你也太小看朕了。”通貴人擡起頭驚愕道:“難道皇上……?”皇上道:“有時候,爲了大局,只能犧牲個人了,難得你肯來爲德嬪求情,朕就姑且饒她一回,復她嬪位位份,解除禁足。”通貴人微笑叩首道:“臣妾代德嬪娘娘謝過皇上寬恕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