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府邸裡高朋滿座,大阿哥和大福晉攜着八阿哥一道給在座賓客敬酒,奶公雅布齊與奶孃圖氏一道給賓客敬酒,隆科多拉着雅布齊過來划拳喝酒,伺候八阿哥的小宮女在大福晉的招呼下傳酒傳菜,而側福晉王婧文則坐於喜房中,等待八阿哥前去揭蓋頭,陪嫁丫鬟月桃進屋,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溫水,遞給端坐喜牀上的王氏:“小姐,喝點水吧。”王氏將水杯伸入蓋頭內喝着,問丫鬟:“怎麼八爺還沒過來嗎?”月桃接過王氏手中的杯子放於桌上,對王氏道:“小姐,奴婢去看看。”她纔出屋,幾個聒噪的中年媒婆聲就引着一個青年走來,青年讓人都出去,走向了王氏,一揭蓋頭,漢家女子的柔美盡入眼簾,婧文對老八莞爾一笑,於是,這一夜,好事已成。
次日,圖嬤嬤將府中的協理事宜交代婧文,讓婧文學着料理家事,八阿哥則一心在前朝忙碌,內務府也送來了側福晉所用的朝服和金冊,又過了幾日,八阿哥要攜側福晉進宮給皇上、太子、太子妃、惠妃以及良貴人請安,完事之後,老八去議事,新嫁入皇家的婧文自然陪着衆位妯娌聚在毓慶宮中喝茶品茗。
太子妃和藹問候:“八弟妹,上回你還在閨中,給咱們調製的玫瑰凝露特別好,洗手洗臉的時候,不單留香還不傷皮膚。”三福晉也插話道:“是啊,妾身原以爲是府中買辦從集市上買來的,原來是八弟妹親手調製的呀。”婧文莞爾答道:“回太子妃娘娘,妾身在閨中閒暇,便與妾身的孃親一同調製玫瑰露,娘娘與各位嫂嫂能喜歡,是妾身莫大榮幸。”七福晉扣着茶碗,微笑道:“真不愧是漢家女子,長得清麗秀氣就算了,還如此心靈手巧,到底是王大人調教得好。”大福晉道:“既然入了八爺的府,有了側福晉金冊,往後八弟妹和咱們便都是一樣的。”七福晉莞爾:“也是,這嫡側到底是有別的,沒準往後還會有嫡福晉嫁給八弟呢,也沒準喔。”五福晉吃着點心,對初見面就情勢微妙的七八兩個弟妹道:“弟妹們也別光說話了,這棗泥奶捲可好吃了,你們也都嚐嚐。”太子妃見狀,也岔開話題道:“本宮這兒沒有別的,就是茶點管夠,連生,再去拿點松仁酥和三桃酥來。”連生答應着就去小廚房做事。
衆妯娌各自散去,婧文有些失落地回到永壽宮裡等老八,月桃看出婧文方纔被七福晉的話懟到了,也勸着婧文:“小姐咱們不理她們,她們那是嫉妒你。”婧文嘆道:“她們說的也對,嫡側有別,而我是漢人,現在就算是側福晉,將來嫡福晉的位置還是要給她們旗人當的,我的出身原就是她們當中最低的。”月桃道:“可即便如此,小姐您也還是八爺的側福晉,是皇上欽點的,跟她們是平起平坐的皇室女子。”婧文道:“算了,初見面就這樣捏酸吃醋,往後還有的擠兌我呢,我現在只一心想着早點懷上八爺的骨肉,有了孩子,說不準,母憑子貴,皇上就會進我爲嫡福晉,到那時,無論她們怎麼看不起我,都不要緊了。”月桃道:“也不知道八爺何時回來。”
老八進永壽宮,先給惠妃請安:“兒臣請額娘安!”惠妃莞爾:“胤禩,起來吧。”老八問惠妃:“額娘,婧文她在哪個屋?”採暆和小翠引老八往東邊的廂房去,婧文見老八回來,欣喜上前:“爺,咱們可以回府了嗎?”老八道:“嗯,咱們這就回去。”他牽上她拜別了惠妃,坐轎出宮。
回府後,月桃跟老八說了白天之事,老八當晚就宿在婧文房中,對她道:“我額娘良貴人原也是出身最微賤的辛者庫浣衣奴,養母惠妃原也是包衣宮女,所以我的童年也備受歧視,不過我懂得僞裝,就一直假裝自己是個憨傻貪吃的小阿哥,這樣至少童年會好過很多,旁人看我只懂吃,自然就沒了戒心,我也能韜光養晦,一步步努力,讓皇阿瑪對我刮目相看,現在我已可娶福晉,原是能娶蒙古格格的,可皇瑪嬤以額娘出身反對,說到底,咱們夫婦倆的起點是一樣的。”婧文道:“可您再怎麼說,也是旗人,而我只是漢人,所以七嫂說我的話,說的也沒錯。爺,您早晚會娶嫡福晉的,是嗎?”老八撫着枕邊人的烏亮秀髮,溫婉道:“像我這樣出身微賤的阿哥,有哪家姑娘會看上我呢?別多想了,咱們睡吧。”婧文閉上雙眼:“好,晚安,爺。”
幾日後,皇上回鑾,宮中設宴,太子的一衆妾室以《詩經·小雅·棠棣》爲詞譜曲,唱跳了《相合舞》,皇室衆人掌聲雷動,衆妾室退下更衣,皇上讚道:“好一個棠棣之華,好一個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恭親王和裕親王舉杯:“臣祝皇上國泰民安!一統四海!”安郡王和簡親王也舉杯敬道:“臣也祝皇上國富民強!長治久安!”皇上對衆人道:“諸位,你們都瞧着,你們的父輩,叔輩,皇阿瑪與這些親王,兄弟相親相敬,所以朝野天下才會同心協力,共抗外敵,戰術上,強敵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什麼,是內訌!是兄弟離心,各成黨派,尤其是自古皇家兄弟,爲達目的,殘害骨肉的事情比比皆是,你們也都有了各自的臣公,幕僚,在外辦差,皇阿瑪別的不指望,就指望你們像皇阿瑪與各位皇叔皇伯伯這樣,和睦相處,你們可以做到嗎?”太子、太子妃與衆阿哥攜家眷舉杯起身:“兒臣定當兄友弟恭,決不黨爭!”皇上見衆皇子如此,熱淚盈眶,淚紅的龍目掃過在場:“你們都是皇阿瑪的骨肉,你們相爭,那便如同對皇阿瑪剜心鑽骨,以後,都要好好輔佐太子。”衆阿哥答道:“請皇阿瑪放心,兒臣忠於皇阿瑪,忠於皇太子!”皇上閉目,讓兩行熱淚落下,嘆道:“好,好!大家都坐,都坐,吃,喝!來來來,都滿上,滿上!”
歌舞又起,水秀翩飛,皇上吃着烤羊腿,問太子妃:“太子妃,方纔的歌舞準備地不錯,只是朕不知訓導她們唱跳的是教坊的哪位女樂師,回頭找來見朕。”太子妃莞爾道:“回皇阿瑪,教唱的是教坊的張姑姑,教跳的是燕燕。”皇上“嗯”了一聲,吃着佳餚,宮宴過後,燕燕和張姑姑被傳召到南書房面聖。
南書房中已點了夜燈,二人跪在陛階下,皇上坐於案前,對二人道:“方纔的歌舞,很好,朕很喜歡,所以找你們過來,就是想當面獎賞你們。”張姑姑叩首:“奴婢多謝皇上隆恩!皇上皇恩浩蕩!”說罷,魏珠引着一衆小太監各捧賞賜走到張姑姑身邊,各種珠寶首飾琳琅滿目的,任由張姑姑挑選,在張姑姑滿載而歸後,燕燕仍跪於陛階前:“奴婢知道皇上疑心奴婢接近東宮別有居心,只是李良娣讓奴婢幫忙,奴婢便去了。”皇上道:“是太子妃提到你,所以朕找你過來,也是全了太子妃擅挑宮女的心意,今夜你不必回弦月閣了,回頭留在暖閣裡等朕。”燕燕恭順答道:“是,奴婢定當恪守本分,決不敢再生事端!今後定當好好伺候皇上!”
一夜過去後,燕燕又恢復了灩答應的位份,並搬回了鍾粹宮,而同住鍾粹宮的,自然還有隨扈而歸的四個官女子,四人雖不滿燕燕復寵還高她們一級,但還是向燕燕請安:“嬪妾們參見灩答應,願灩答應萬安!”灩答應坐在主座上,扣着茶碗蓋:“嗯,還算懂規矩的,往後,在這鐘粹宮裡都是姐妹,我原比你們早進宮幾年,只是出了點事,才被貶作宮女,如今我回來了,幾位妹妹也剛來鍾粹宮,我的舊屋自然還是留給我住,四位妹妹就只好搬到東邊的那兩間屋子了。”雨官女子道:“可是東邊的那屋子都無人打掃,有股子黴味。”燕燕道:“那就再寬限幾日,等奴才們都清掃好了,妹妹們就要搬過去了,我們五個人擠在一處,到底是不方便的。”尹官女子道:“反正姐姐是答應,我們都聽姐姐的。”燕燕聞言,滿意微笑,面上帶着寵妃般的得意,雨官女子拽了拽尹官女子的衣袖。
鍾粹宮裡除了幾個小主外,還有幾個一同帶進宮的蒙古宮女,她們因着聽不懂中原語言,在使喚交流上就有困難,所以灩答應便帶着這些蒙古宮女先去承乾宮裡,讓薩仁教導她們,順道與良貴人、宣嬪等人聊天喝奶茶。而雨官女子見灩答應不在宮中,便讓尹官女子和靈官女子一同去找御前的小王子,讓小王子把所聽之事附耳說於靈官女子聽,又因爲有尹官女子陪同,所以二人只假裝姐妹二人在後宮中散步遊賞,便去了御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