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房裡,大臣們正與皇上議事,佟國維上奏道:“啓奏皇上,如今逆賊伏誅,天下再無反逆之言,但科場考試,抄襲雷同者比比皆是,朝廷中閒置人員終日無所事事,六部人數彭滿,微臣懇請皇上裁撤閒置人員,嚴懲科場抄襲積弊。”明珠微笑道:“佟大人多慮了,皇上,科場考試都是按照嚴格的規矩進行,考官也都是訓練有素的,怎會有舞弊發生?若說抄襲,八股文章,相似者也是有的,就拿孔孟來說,二者一脈相傳自有相似之處,可這怎能是抄襲。”佟國維道:“孔孟聖賢怎可同日而語?皇上,明珠大人如此包庇科場舞弊,定是有門生在此次科考中,請皇上明察。”明珠道:“佟大人怎可無中生有,皇上,微臣赤膽忠心,絕無徇私。”皇上微笑道:“諸位愛卿,科場考試積弊已久,若要根治,恐怕得花個三五十年,朕前些時候去過浙江黃家,如今黃次辰爲太子太師,年紀雖輕,但頗富才幹,佟國維、明珠。”二人應道:“臣在!”皇上道:“朕打算讓他協助二位嚴懲科場積弊。”二人應道:“微臣遵旨!”皇上道:“另外,如今反書已除,我們也該發佈我們的書教化天下百姓,太祖的英明事蹟催人奮進,可作編修,另外,《三朝聖訓》與《平定三逆方略》,朕也着意編修。”明珠道:“《太祖實錄》中恐有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皇后殉葬之大逆言,恐漢民不服,若要編修定要祛糟取精。”皇上道:“就依明珠所言,諸位愛卿還有事嗎?若無事,今日就議到此吧。”大臣們跪下道:“微臣告退。”說着便出去,李德全端來茶水道:“皇上,茉莉花茶。”皇上放下摺子,飲了幾口又繼續批閱着。
鹹福宮裡,嬪妃們正在說笑,惠妃笑道:“瞧姐姐說的,胤褆他還小呢,要娶媳婦兒得等再大些,倒是榮憲,皇上可曾挑了夫婿嗎?”榮妃微笑道:“倒是有幾個好的,但榮憲這孩子心高,都看不上,皇上也只說她還太小,再多留本宮身邊幾年。”惠妃笑道:“皇家的公主嘛,嬌貴些。聽說德妃的公主也是個美人呢。”皇貴妃微笑道:“本宮前幾日去瞧過,那孩子看着面善,那眉眼和德妃有點像。”通貴人道:“皇貴妃娘娘這麼一說,嬪妾也這麼覺得。”宣嬪冷笑道:“不就生了個丫頭嘛,有本事再生個兒子出來。”華貴人笑道:“妹妹若有本事,也生個出來。”宣嬪橫了華貴人一眼,皇貴妃微笑道:“諸位姐妹請自便,本宮要去永和宮看德妃了。”敬嬪、定常在和通貴人也起身道:“嬪妾等也同娘娘前去。”嬪妃們起身,向皇貴妃福下道:“恭送皇貴妃娘娘。”
緣多喜朗聲通傳道:“皇貴妃娘娘到!”永和宮宮人們跪迎道:“奴婢/奴才們叩見皇貴妃娘娘,娘娘萬福。”皇貴妃道:“德妃和公主在嗎?”芳茉道:“回皇貴妃娘娘,德妃娘娘現在正逗着公主玩呢。”皇貴妃微笑着隨宮女太監們進我屋裡,敬嬪、定常在和通貴人也一同進來,公主見了烏壓壓一片人,哇哇大哭起來,我抱起公主哄着,皇貴妃對衆人道:“公主看來是認生了,這裡人多,只本宮在這兒就好,都出去吧。”衆人答了聲是便出去,皇貴妃走上前,拿出鈴鐺逗着公主,公主看着鈴鐺,咯咯地笑了,我微笑道:“你看,皇貴妃娘娘多喜歡你啊,你要快快地長,將來額娘給你梳頭頭,扎辮辮。”公主啊啊地笑叫着,另一邊,瀮兒沏了杯茶給成璐道:“二少奶奶,這是碧螺春,德妃娘娘最喜歡喝的。”成璐看了看茶,用手將茶碗揮落在地,只聽嘭棱一聲,玉琴開門進來道:“夫人,出什麼事了?”瀮兒道:“沒什麼,不小心燙到了。”玉琴關心地道:“當心點。”瀮兒道:“是。”玉琴出去,瀮兒道:“二少奶奶,您犯不着和德妃娘娘置氣啊。”成璐默不作聲,任由兩行淚水滑落下來,許久纔開口道:“她得寵,她是娘娘,那我算什麼?爲何她總要搶我的光芒,憑什麼一切好事都讓她佔了去,憑什麼是她!”瀮兒道:“二少奶奶彆氣了,要論美貌才藝,其實德妃要遜於你,咱們也要花點心思,也許皇上有心,肯納二少奶奶進宮呢。”成璐道:“我不想成爲第二個德妃,現在這樣,也很好。”她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潛藏着無聲的怒火,伴着隔壁屋的孩提歡笑,成璐怨怨地坐着。
我突然覺得內急,對皇貴妃道:“皇貴妃娘娘,嬪妾要去更衣。”皇貴妃道:“好,公主就交給本宮,你快去快回。”我微笑道:“有勞皇貴妃娘娘了。”說着,便披上一件單衣出去,皇貴妃抱着公主哄逗着,乳母微笑道:“小公主可乖了,皇貴妃娘娘,您抱久了仔細胳膊,還是讓奴婢來吧。”皇貴妃莞爾道:“本宮要和小公主多親近會兒,本宮養育過的都是阿哥,還不知女兒抱在懷中是什麼感覺,對了,嬤嬤,你先去用膳吧,一會兒來給小公主餵奶,這兒交給本宮。”乳母恭順退下,這時,屋外傳來四阿哥的哭聲,亭雨嬤嬤喊道:“哎呀!四阿哥,怎麼那麼不小心,摔到哪兒了?!”皇貴妃聽是四阿哥,立刻放下公主,跑出去看四阿哥,只見四阿哥的膝蓋磕破了,流了很多血,正在哇哇大哭,皇貴妃立刻上前,用帕子輕輕擦拭血跡,又吹了吹,道:“很疼嗎?”四阿哥啜泣地點了點頭,皇貴妃微笑道:“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都哭鼻子,將來怎麼能安邦定國?快別哭了,站起來。”四阿哥道:“兒臣,要背背。”皇貴妃道:“好,背背,來,上來吧。”說着便彎腰,四阿哥騎在皇貴妃背上,道:“皇額娘,小妹妹很漂亮吧?”皇貴妃微笑道:“漂亮,很漂亮。”
四阿哥和皇貴妃看完公主後就回鹹福宮做功課了,屋內只剩公主一人,成璐見乳母用完膳要進屋去餵奶,便由瀮兒攙着,一瘸一拐走上前攔下乳母:“嬤嬤,剛纔內務府的公公來找您,說是要給小公主做胎毛筆,公公等得着急了,你喂完了奶就快過去瞧瞧吧。”乳母聞言,對成璐道:“多謝夫人提醒,奴婢喂完公主就去看看。”成璐故意慢慢往自己的住處去,用餘光察覺到乳母已經走遠,四下無人,便調轉方向往回走,偷偷推開門,讓瀮兒在外面把風,支走了往來伺候的宮人。成璐則走到公主的搖籃前,公主正在熟睡,成璐便上前,猶豫不決地伸出雙手,忽然,用一隻手矇住公主口鼻,不讓公主啼哭,另一隻手掐緊了公主的細脖,過了許久,公主停止掙扎,一動不動,成璐冷汗直冒,看了看屋外,若無其事地從屋裡出來,與瀮兒返回住處,我方便完了,竹息只笑我:“紅薯是好吃,可吃多了事兒也多。”我道:“可不是,一連幾次,腸子都要悔清了。”正說着,只聽屋內芳若驚叫:“哎呀!公主!公主!來人!太醫!快傳太醫!”
我聽是公主,快步趕去,推門的一剎那把我們都驚呆了,公主面色紫青,脖子上有烏黑的掐痕,早已經沒了呼吸,我上前,抱起公主的屍身,哭道:“孩子!本宮的孩子!是誰這麼對你!到底是誰要害你!”玉琴道:“當時,奴婢見皇貴妃娘娘從屋裡出來,然後,公主就……”芳茉也道:“是啊,當時只有皇貴妃娘娘陪着公主,後來,皇貴妃娘娘像是很慌張地出來,奴婢也看到了。”竹息聞了聞屋裡的氣味,對芳茉道:“這屋裡怎麼有股金瘡藥的氣味。”一個小宮女跪下回道:“回稟娘娘,前些時候奴婢去御花園的井邊挑水,不小心傷了肩膀,所以用了藥油。”竹息繼續問她:“事發當時,你可曾在這兒照看?”小宮女回道:“沒有,奴婢按姑姑吩咐,在打掃庭院,倒是,看見皇貴妃娘娘從公主的屋裡出來。”小盛子撓撓頭道:“皇貴妃娘娘?這不可能吧,她還送了送子觀音給我們德妃娘娘呢。”定常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她送子觀音裡安着是什麼心。”我恨聲道:“皇貴妃,皇貴妃!”竹息道:“可那也不能說就是皇貴妃做的,再說,皇貴妃勢力那麼大,只怕我們還沒揭發,就已經被她反將了一局,娘娘不可衝動,時機還未到。”
我抱着公主跑出屋,在院落裡跪下對着蒼天喊道:“老天爺!造孽的是我烏雅成璧,你要收就收走我的命!別帶走我的孩子啊!她纔剛到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知道啊!求求你們了!要取就取走我的命!別取我孩子的命啊!老天爺!讓公主活過來吧!成璧求你了!”說着,便對着天磕頭,我的額頭已經磕出血了,可蒼天依舊沉默不語,竹息過來安慰我道:“娘娘,人死不能復生,娘娘請節哀。”我憤憤道:“從前,本宮什麼都聽她的,連兒子都給了她養,如今只是個公主,她也不放過,皇貴妃啊皇貴妃,本宮得寵,你嫉妒,有怨氣爲何不衝本宮來。”兩行淚水從眶中劃落。
乳母回來,發現整個永和宮的人都在爲公主哭喪,便跪行到我面前,不停叩頭自責:“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應該帶上公主一起去內務府的,是奴婢糊塗了!”我心中閃過一絲疑慮,問道:“你去內務府做什麼?怎麼沒跟本宮說一聲?”乳母道:“內務府說,要擇日給小公主做胎毛筆,所以,奴婢想提前去打點。當時,奴婢聽說內務府公公等着急了,娘娘當時在方便,所以奴婢就沒和娘娘回話,喂完了公主,哄了公主睡覺,自己便去了。”竹息問道:“是誰跟你說叫你去內務府的?”乳母正要說,成璐立刻上前,撲上公主襁褓嚎啕大哭:“外甥女啊!外甥女啊!你怎麼就這樣走啦,叫姨母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我被她哭聲又勾起了傷心,對着襁褓痛哭流涕,成璐身邊的瀮兒用眼神示意乳母住嘴,乳母不再多言,只默默地和宮人一起,爲公主準備後事。
喇嘛們來爲公主送行,我們全都一身縞素跪在寶華殿內,喇嘛們吟着轉經,皇貴妃合掌道:“阿彌陀佛,但願公主早登極樂。”又對我道:“德妃妹妹,節哀。”我心裡厭惡極了她,只應了聲,便隨着喇嘛的吩咐起身,剪去繫於公主身上的白線:“斬斷麻布線,前緣一筆銷,早登極樂。”說着便紛紛向公主的棺木致禮,我們從寶華殿裡出來,通貴人見我一臉哀愁,扶着我道:“姐姐,節哀。”我微笑道:“我沒事。”通貴人道:“姐姐再想想,當時,除了皇貴妃娘娘,還有何人?”我道:“本宮怎知道,宮人們說是皇貴妃娘娘,本宮的四阿哥養在她那兒,原先也信她幾分,如今看來,是信不得了。”通貴人道:“可是皇貴妃做下這事,對她有好處嗎?再說,公主對她構不成威脅啊,她何必要對公主下狠手呢?或許是有人嫉恨姐姐,幹下這種事,又想嫁禍給皇貴妃。”我道:“宮人們是不會說謊的,就是皇貴妃做的。”通貴人嘆氣道:“姐姐若這麼想,就這麼想吧。”我們只默默不語地走着,回到永和宮裡,我看了看桌上供奉的送子觀音,想到當時皇貴妃說的祝我母子平安之類的話語,心中怒火激起,推翻了香爐和貢品,抓起送子觀音就將它摔得粉碎,隨後跌坐在地上,默默地哭泣,通貴人安慰道:“姐姐別這樣,不要衝動。”她來扶我,我甩開她的手,繼續哭泣,成璐輕輕地打開房門,目露寒光看着這一切,嘴角露出詭異的弧度,由這一刻開始,新的***引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