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前,昌妃正跪在烈日底下揹着女誡:“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夫雲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她的傷口應暴曬而生疼,忍着疼繼續揹着:“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可音量明顯虛弱了,太后冷笑道:“昌妃偷懶,來人,給哀家打。”樑明壽拿着藤條堆笑應道:“喳!”說着便走向昌妃,對着昌妃後背就是一頓鞭笞,玻琴立刻上前護住昌妃:“別打了!太后娘娘,昌妃娘娘舊傷未愈,不能打娘娘!要打就打奴婢吧!”昌妃的面容憔悴,嘴脣發白,勉強挺着朗聲道:“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絜,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太后道:“住手。”樑明壽便停下了對昌妃的鞭笞,突然,昌妃暈了過去,玻琴抱起昌妃的身子喊道:“娘娘!娘娘你怎麼了!?娘娘!?”太后道:“昌妃違反宮規,膽敢置喙朝政,今日就算教訓過她了,若下次再犯,哀家就將你打入冷宮賜死,聽懂哀家說的嗎?!”宣貴人附和道:“昌妃娘娘好大的架子啊,躺着和太后娘娘說話,這樣的規矩,是誰教出來的?”玻琴抱起昌妃道:“太后娘娘恕罪,昌妃娘娘身體不適,先行告退!”說着便往承乾宮趕,宣貴人道:“太后娘娘你看她們,目中無人,一點禮數都不懂。”太后微笑道:“方纔哀家怎麼懲罰昌妃的,宣貴人,你都看了嗎?”宣貴人道:“臣妾都看了。”太后道:“看了就好,別再給哀家惹事,哀家要休息了,你跪安吧。”宣貴人欠身道:“臣妾告退。”
南書房裡,皇上正在商討國事,明珠上奏道:“啓奏皇上,山東巡撫施維翰題報總河靳輔丁憂事,治河工作刻不容緩,微臣懇請皇上批示。”皇上道:“家有丁憂理應盡孝,不過水患未平,一日不可耽擱,明珠,傳朕口諭給山東巡撫:‘河工漕運事關重大,現今工程未完,不便即準守制。俟工成之日,着靳輔自行題請。’”明珠應道:“微臣遵旨!”索額圖上奏道:“皇上,副都統馬爾哈齊、營總馬順德縱兵殺人,懇請皇上嚴懲二人。”皇上道:“清兵一向軍紀嚴明,今副都統馬爾哈齊、營總馬順德縱兵殺人,傳旨:副都統馬爾哈齊、營總馬順德目無綱紀,縱兵殺人,撤回京師,革職查辦,先押入天牢,擇日處死。”索額圖朗聲道:“皇上聖明!”皇上道:“諸位愛卿還有事嗎?若無事今天就議到這兒吧,另外,有人跟朕上奏,說今年科舉有人徇私舞弊,朕已着人調查,閒置官位依然很多,朝廷裡必得清一清這些蛀蟲,都跪安吧。”衆大臣叩道:“微臣告退!”
儲秀宮中,榮嬪正在刺繡,嫣虢急匆匆跑進屋裡對榮嬪道:“娘娘!不好了,娘娘!馬爾哈齊大人和馬順德大人縱兵殺人,現在被皇上押解回京了,皇上還說,擇日處死!”榮嬪一聽,大驚:“你說什麼?!馬爾哈齊大人和馬順德大人一向軍紀嚴明,怎麼可能縱兵殺人?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嫣虢,陪本宮即刻去見皇上!”說着,榮嬪就脫下頭飾耳環,又用清水洗去臉上塗抹的胭脂香粉,褪去護甲華服,將頭髮垂下,與嫣虢往南書房去。
到了南書房前,只聽得兩個小妃子在裡頭與皇上歡好,李德全見是榮嬪來,向榮嬪欠身道:“榮嬪娘娘萬安。”榮嬪道:“李公公,快幫本宮通傳,本宮要見皇上。”李德全微笑道:“娘娘,方纔皇上交代了奴才,說若是您了,讓奴才跟你說一聲,馬爾哈齊大人和馬順德大人已經認罪畫押,明日辰時三刻,菜市口行刑。”榮嬪一個踉蹌,跪下喊道:“皇上!冤枉啊!皇上!請您寬恕馬爾哈齊大人和馬順德大人吧!皇上!臣妾給您磕頭!皇上!”說着便咚咚地磕起頭來,李德全見狀立刻去攙扶道:“哎呦喂,娘娘您這是何苦呢?嫣虢,怎麼還杵在那兒啊?快來勸勸娘娘啊!”嫣虢上前要將榮嬪扶起並安慰道:“娘娘,咱們回宮去吧。”榮嬪掙開了嫣虢的手,哽咽道:“本宮一定要見到皇上。”天色漸黑,南書房的房門被吱呀呀地打開,只見王答應和定常在散着鈕釦,頭髮蓬亂,香肩袒露從裡頭有說有笑出來,見了榮嬪,竊笑着離去,皇上走出來對榮嬪道:“你且回宮去,身爲嬪妃,不得置喙朝政,你是待年宮中的,許多事不用朕說,你也應該明白。”榮嬪哽咽道:“皇上若要斬馬爾哈齊大人和馬順德大人,請一併將臣妾斬了吧!”皇上道:“你生子有功,是大清的功臣,朕要獎賞你都來不及,怎會罰你呢?你若要跪就自己跪着吧,朕累了一天,要去歇息了。”榮嬪一字一字艱難地道:“臣妾遵旨。”
昌妃的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如今竟結痂流膿了,稍微一碰下都刺痛難當,蘭倩聽說昌妃換下的衣服都送去辛者庫浣洗,便前往辛者庫去,將昌妃的衣服取走,讓小宮女穿上,小宮女感染疥瘡,再從小宮女身上擠下膿汁,讓小蟮子將膿汁放入皇上的靴子和坐墊裡,不出幾日,皇上全身瘙癢,出現疥瘡,不久便四處起紅疹,高熱不退,躺在牀上痛苦不堪,太皇太后斥責李德全道:“李德全,你是怎麼服侍皇上的!皇上要是有個好歹,哀家絕不饒你!”李德全只伏低着腦袋道:“太皇太后息怒,奴才也不知,皇上突然就……請太皇太后明鑑。”太皇太后道:“罷了,胡太醫,皇上如何?”胡太醫回道:“回太皇太后,皇上得的怕是花柳,微臣建議即刻將皇上隔離觀察。”太皇太后一聽花柳,踉蹌了一下,對着龍牀哭道:“玄燁啊!哀家早叫你行事檢點,你就是不聽哀家的!現在可好!”胡太醫攔道:“太皇太后不可靠近,會傳染的!”太皇太后斥道:“李德全!最近都是誰伺候皇上的!?”李德全支支吾吾地道:“這、這個……”正說着,只聽門外宜貴人喝道:“幹嘛攔着本宮!快起開!”門外蘇拉們阻攔道:“娘娘不可!會傳染的!”宜貴人不聽他們勸阻闖進來,向太皇太后行禮道:“臣妾參見太皇太后,願太皇太后萬安。”太皇太后道:“皇上都病了,哀家還好什麼?!”宜貴人道:“太皇太后,臣妾幼時出過疥子,已經痊癒,不怕傳染。”太皇太后道:“可皇上得的不只是疥瘡那麼簡單!那是花柳!你不怕?!”宜貴人笑道:“臣妾爲了皇上和大清,沒什麼好顧慮的,太皇太后,臣妾年輕,受得起,您就讓臣妾留下來伺候皇上吧,求太皇太后成全!”說着便給太皇太后磕頭,太皇太后見她對皇上是一往情深,就道:“難得你對皇上一片忠心,哀家就把皇上交給你照顧了,若是照顧不周,哀家拿你是問!”宜貴人微笑道:“喳,臣妾謹遵太皇太后懿旨!”蘇麻道:“太皇太后,這兒不乾淨,咱們也走吧。”太皇太后點頭,齊連海朗聲通傳道:“太皇太后起駕!”
待太皇太后走後,宜貴人悉心照顧皇上,每天給皇上搽藥,喂藥,皇上的疥瘡便消退了許多,不久便康復了,皇上用過的被褥衣服坐墊鞋襪也一併交去火場裡焚燒又換了新的,皇上深情地望着宜貴人,宜貴人看見皇上醒了,淚眼婆娑趴在皇上身上道:“皇上!您沒事了,太好了!”宜貴人哽咽着,皇上輕撫着她頭上的珠翠,道:“朕渴了。”宜貴人擦了擦眼淚,道:“好,臣妾這就去倒水。”宜貴人精心伺候,不久便恢復爲宜嬪,而蘭倩又讓小蟮子將皇上躺過的牀單送去給冷宮裡的納喇答應,復仇的火焰讓人執迷,陷入局中的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