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肩穿過遊廊,走過庭院,趙慎琢和裴嶽棠來到前屋。一路上,趙慎琢仔細觀察,發覺臨陽侯大概是眼盲的時間太久,加上記性又好,對家中的路瞭如指掌,行走起來就跟能看見。
趙慎琢都有點想扒開他眼睛好好檢查一番了。
前屋裡,裴家人也剛剛到齊。
聽候在門前的丫鬟一見新人並肩攜手而來,忙高興的對着屋內喊道:“侯爺,夫人到了!”
趙慎琢踏進屋門時,看到滿屋子的人都笑吟吟的看向自己,於是自然而然的微微低下頭去。
他這般文靜含羞的模樣挺讓裴家人滿意。
婆子端來剛沏好的茶水,一對新人在面容祥和慈愛的裴老夫人面前跪下行禮敬茶。
裴老夫人笑呵呵的接過茶水,喝了兩口後,握住趙慎琢的手,滿是疼愛的搓揉個不停,可剛搓了兩下,發覺到不對勁,翻過趙慎琢的掌心,仔細一看。
青芸的嘴臉抽搐兩下。
因爲趙慎琢家世和所做活計的原因,手掌上有一層薄薄的老繭,顯然不符合世家小姐的身份。
“這是……”裴老夫人疑惑的看向趙慎琢。
趙慎琢面不改色,“寶瑾從前聽聞過出城上香的年輕小姐遭遇過劫匪攔路,那時寶瑾爲祈求爹孃平安常常去寺廟上香,聽聞後甚是後怕,於是和家中會些腿腳的婆子學了幾招,用來防身。再後來,寶瑾偶爾會練習兩招,權當是強身了,所以手掌不似一般閨中小姐那般細膩。”
裴老夫人點點頭,“原來如此,這個想法好的很好的很。”說着,她褪下腕上的玉鐲子戴到趙慎琢的手上,“這是咱們裴家的傳家寶,如今就傳到你手裡了。”
“謝謝娘,寶瑾一定會妥善保管。”趙慎琢得體的笑了笑,並不多言。
裴老夫人指着屋內其他人,吩咐道:“阿苓,帶夫人認識認識家裡人。”
“是。”裴老夫人身邊譚媽媽笑着應道,然後恭恭敬敬的扶夫人起身,帶他去認識人。
家裡還住着裴嶽棠的幾個長輩和表兄弟妹,衆人和善客氣的互相打招呼。
裴嶽棠的大姑媽親切的拉住趙慎琢的手,對邊上的人說道:“早聽聞鍾家大小姐是個淑惠清麗的可人兒,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慕棠,你可要和你表嫂好好學學樣兒,將來才能得婆家人的喜歡。”
這位大姑媽身後站着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嬌羞的撇過頭去,又被其他人逗了幾句,待好不容易回過頭來,衝趙慎琢瞪一眼,接着被她身邊的親哥哥扯了扯衣袖。
趙慎琢沒在意,扭頭去認識其他人。
另一邊,裴老夫人和兒子說悄悄話,不知說了什麼,老夫人看向趙慎琢的目光閃過一絲深意,而裴嶽棠的神色依然溫和。
一圈人介紹完了,趙慎琢回首望向屋內,看着談笑中的人們,不禁聯想到自己的家人,眉眼間不由地黯然。他也有寵愛自己的爹孃、舅舅舅媽以及表兄姐,他們一家人前不久也像裴家人這樣聚於一堂,舉杯暢飲,笑聲不斷。
也不知家人現下情況如何,綁匪是否虐待他們。
裴老夫人的喚聲在耳邊響起,趙慎琢收斂了心神,微笑着上前應話。
裴老夫人只簡單的說了幾句家規之類,然後一家子人一起圍坐到大桌子邊吃早飯。
趙慎琢一邊慢吞吞的喝粥,一邊留意裴老夫人的神色。
可是裴老夫人沒有再說什麼,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吃過飯,其他人退去之後,趙慎琢親自扶着老夫人回椅子上坐下,又從丫鬟手裡接過漱口用的茶水遞給老夫人。
他盡力的扮演一個孝順懂事的“兒媳婦”。
裴老夫人笑的比盛開的花朵還要燦爛,“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新婚燕爾,我這個老婆子就不打擾了。”
譚媽媽接着說道:“這個時辰大夫要過來給老夫人請脈了。”
趙慎琢覺得有點怪怪的,也失望於沒有交託內院事務,不過細想之下可以理解,大約是覺得他剛進門,想讓“夫妻”相處的時間更多一些吧,所以只能送老夫人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趙慎琢和裴嶽棠,以及各自的丫鬟侍從。寂靜了片刻之後,趙慎琢率先開口道:“侯爺,寶瑾初來乍到,對府中各處不甚瞭解,可否請人帶我四處走走?比如……有什麼不大方便去的地方,寶瑾提前知道了,以免到時候衝撞。”
裴嶽棠點點頭,“寶瑾所說極是,素丹,帶夫人在家中四處走走。”
“夫人,這邊請。”丫鬟素丹恭恭敬敬的擺出請的手勢。
裴嶽棠眼睛不方便,身體也不好,肯定是能不亂走就不亂走。
趙慎琢偷偷的撇撇嘴,和素丹一起出去了。
臨陽侯府佔地較廣,因當今聖上對開國功臣甚是不薄,修建的府邸氣派豪華,宅院幾重深深,正是如此,趙慎琢前次來的時候,無法查探到真正的寶庫究竟在何處。
素丹盡心盡責的爲夫人介紹府內的狀況,趙慎琢偶爾多問一兩句,一上午走下來,沒有多少收穫。他不氣餒,面色平靜的回秋陽院吃飯,一進屋門就看到滿桌子豐盛的飯菜,以及坐在桌邊的,笑的依然溫雅的裴嶽棠。
“寶瑾回來了?”裴嶽棠微笑道,“快洗洗手,坐下吃飯吧。”
趙慎琢瞅一眼,桌邊兩凳子,挨在一起。
他坐過去,看到素丹上前來爲侯爺佈菜時心生一念,打手勢示意素丹不要出聲,將碗筷交給自己。
素丹大約猜到了用意,微笑着默默的遞上筷子。
趙慎琢瞥一眼身邊的人,用小勺挖了一點飯,上面鋪了些菜肉,接着裝作嬌羞的撇過頭去,“侯爺,我餵你吃飯。”說着滿滿的一大勺直接往裴嶽棠的臉上招呼。
下人們驚呼一片,裴嶽棠只微蹙起眉頭,一臉不解,身子不動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