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歌山下的“講釋所”建了起來,先是請了藩內知名的學者來宣講,逐漸的,聞名而來的人多了起來。後來演變成不只是授道,也形成了學術討論的氛圍。世間之人,無非“名”、“利”二字,這些大儒學者,頂着清高的名聲,卻也是慕名之人,到了“講釋所”可以傳道、可以揚名、可以得利,真是絕佳的去處。吉宗也是瞄準了這點,才設了這個“講釋所”,只是,“生意”是出乎意料的好。一時間,都知道了紀伊藩藩主喜歡鑽研學問。和歌山下的“講釋所”也成了個時髦的地方,你如果沒收到過此間的邀請函,那在同輩學者之間,都擡不起頭來。
井澤彌已經投入到水庫的修建中去,想搶在入冬前,打個好底子。她當初勘測回來,幸運的發現那一處的地層都是花崗岩,堅固非常不易受地震影響。而大畑才藏的田堰已經有了個架子,對於井澤彌接手水庫,她沒有表示太多,其實,也輪不到她說什麼,技不如人爾。南部海岸的重建,藩內市場的整肅,手下藩士大名旗本的歸攏,財政的恢復,吉宗慢慢上手,也漸入佳境,藩內的一切,似乎上了一個軌道。
只是,此時,一騎快馬送來了將軍崩了的消息。吉宗放下手中的信,再次感嘆情報機構的益處,這裡將軍崩了的消息剛到,她其實三天前就已經知道了。將軍無嗣,未免生變,消息是壓後發了,她這裡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德川家宣已經做好繼任的萬全準備。不得不說,德川綱吉半生勇猛,半生荒唐,最後選的嗣子卻不錯,夠強大,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道理很簡單,一個價值千金的東西,放在一個強者手裡,大家都覺得合適,即便垂涎也要忌憚其實力;但如果落在一個小兒手裡,那就是一場血雨腥風啊。
現在想想,當初自己因緣際會的救了於須磨,母親第二天就知道了,絕非偶然,實在是她們家的情報網太厲害了。只是,知道的越多,吉宗偶爾也會生出一些迷茫,這情報網,好像和巨勢家也有些關聯,也就是她的父親家。設點,人才選拔,培訓好像都和巨勢家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本應親密的關係,對外顯得生疏甚至對立,但真正深入進去,又覺得兩者密不可分。吉宗不想深究,她只要有實力掌握住這個資源,就行了,至於從何而來,因何而起,她想不透也就不必想了。
正好,想到了於須磨,手裡閒下來,去看看他,自己這段時間太忙了,過於怠慢了。吉宗起身,獨自前往於須磨的院落,一陣風吹過,一片落葉被吹進了遊廊裡,落在了吉宗的眼前。吉宗看看金燦燦的樹梢,感覺着微涼的風,輕嘆道,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是秋天了。只是這個秋天,等待紀伊藩和她的未必是個收穫的季節。
吉宗一人前往,於須磨的院子也不像真宮理那般設有護衛,她輕輕的入了院落。剛一進院子,吉宗就被眼前的美景攝住了腳步。參天的古樹密密的遮着大半個院子,葉子一層一層的堆着,黃的佔多數,只是許多葉子尖尖上已經泛了紅,好像落日的餘暉染成的。樹下,於須磨歪靠在木架上,微微擡頭,看着頭頂濃密的葉子不知在想什麼。光袖輕飄,有點兒飄飄欲仙的味道。吉宗覺得心裡像被人打了一拳,悶悶的疼。她幾步輕縱,落在了於須磨鋪在樹下的榻榻米上,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來了。”於須磨收回視線,落在吉宗身上,裡面盛滿了喜悅,沒有被打擾的不耐和驚慌。好像他就是在此等待吉宗歸家一般,可是,吉宗知道,她自繼任藩主以來,很少踏入於須磨的院落。吉宗覺得眼眶一熱,於須磨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她的影子,她,直到今天才注意到。剛剛的於須磨看上去那麼惆悵,翩然欲飛,她扯緊他的袖子,不肯鬆手,怕她的手鬆開了,於須磨也就飛走了,而於須磨可能不在的這個假設,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有一個人,他也許不曾觸動你心底埋的最深的那個地方,但是,他總在你回首的時候,就站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你,等着你。這種感覺,纏纏綿綿的,繞着吉宗,像一絲絲一縷縷的線輕輕的拉扯着她包裹着她。讓她覺得溫暖,覺得牽掛。吉宗感覺着自己的心跳快了兩下,她知道,自己的心裡,已然有了於須磨。不強勢,不生硬,甚至悄無聲息,於須磨就這麼輕輕的來了。
“怎麼了?”於須磨看到吉宗難得孩子氣的扯着自己的袖子,扯了兩下未果,只得放棄。吉宗也不說話,扯着他的袖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於須磨溫暖的手托起吉宗的臉,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
沒來由的,吉宗覺得臉頰一熱,好像心思被人識破一樣,有些尷尬,她掩飾的問道“你笑什麼。”
於須磨含笑道“我第一次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這種感覺真好。”吉宗被他的話說的心裡一緊,酸痠軟軟的,她故意睜大了眼睛,半仰着頭貼近於須磨。她也從於須磨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羞澀而甜蜜的,這種陌生的情緒和表情讓她一時有些慌。於須磨的氣息溫暖而乾淨,帶着他特有的馨香,吉宗覺得迷醉了,醉倒在他的眼睛裡,呼吸中。吉宗再承受於須磨眼睛裡滿溢的愛意,再多一些,她就要被溺斃其中了。她輕輕闔上了眼睛,於須磨的吻緊跟着落了下來。
不同於以往的吻,不知道是否是心境的變化。吉宗覺得這個吻炙熱得都要把她燙傷了,於須磨纖長的手臂,把她攏在了懷裡,像是擁着世間最珍貴的珍寶。靠近於須磨的懷抱,那裡也是熱的,滾燙滾燙的。吉宗下意識的推,觸到了他急速的心跳,忽然頓住,頃刻間她覺得自己的身子,都要融化了,因爲這炙熱和急速跳動的心。
他們兩人,在樹下擁吻了很久,吻了很多次。每次停下來,吉宗總覺得暈眩,好像景物一直在旋轉。她越過於須磨的頭頂,看着婆娑的樹影,覺得更加暈眩。原來,於須磨的吻,是黃色的帶點兒紅,一如他熾熱的體溫,要把人燙着似的。他溫文儒雅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顆因自己劇烈跳動的心。吉宗覺得,所有的感官都在淡去,她只能透過脣來感知世界,熱烈、溫暖、溼潤、執着,一如於須磨一直以來,爲她做的一切,溫暖包容,如同歸家一般的安逸放鬆。
吉宗的心飄得越來越高,卻因爲一陣濡溼的感覺,落回了地面。她驚慌的撤了身子,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裙褲。於須磨疑惑的看着她,眼睛裡的激情還沒褪去,呼吸不穩的問“怎麼了?”吉宗臉色有些尷尬的,不說也不動,只是執拗的想起身,卻好像想起什麼,又不再移動。吉宗現在坐在於須磨懷中,壓着他的衣服,只是想象,吉宗就懊惱的氣悶。於須磨見她神色,忽然一愣,輕輕抽了抽壓在她身下的自己的衣襬。潔白的衣服上,染上了粉紅“這”於須磨先是急的臉色一白,隨即也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他伸出手,反將吉宗擁得更緊,掩飾着自己微紅和不適,道
“我的藩主大人長大了,真好。”
嗡的一下,吉宗的臉和樹葉的尖端一樣紅,這葵水,早不來晚不來,真是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