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太太便不再勉強:“這個是自然,宅子早選了幾處,等明天一早讓連掌櫃拿給你爺爺看,總是先找好了居所,纔好辦別的事。”因金穗懂事,她不自覺地就把這些該跟黃老爹商量的事情,直接跟金穗說了出來。
“那就多謝老太太了。”金穗驚喜地道,沒料到姚家這麼看得起黃家,是真的把黃家當做貴客來看了。
又聊了些家常話,無非是金穗在雙廟村的生活以及在楚王府的情形,一時話了,時辰還早,見金穗面有疲色,姚老太太命人帶金穗去樓上歇息:“先略略去乏,吃些茶點,睡上一覺,晚間我讓人去叫你,必不叫你錯過了宴席。”
丫鬟們便領着金穗上樓,榮祿堂上下三層,一層七間正房,正房前連着一溜五間抱廈,二層五間,以此類推,三層有三間。
瑪瑙領着金穗到了二樓,去的是西稍間,一面收拾,一面笑:“老太太喜歡年輕女孩子,樓上多留給姑娘們住,這間屋子,我們大姑奶奶住得最長久。靠窗的暖閣精緻些,裡間稍暗,早早收拾過了。黃姑娘看,是在暖閣裡歇着,還是在裡間歇着?”
暖閣靠着南面,外面有一條走廊連着五間房,看風景是極好的,想必是姚家大姑奶奶的小憩之地,這會兒她是要休息,而非看風景,便笑道:“勞煩姐姐收拾裡間吧,我略歇一歇便罷了。”
瑪瑙點頭,親手撩開帳簾。指揮小丫鬟們鋪牀散被,另有小丫鬟送上茶水點心,瑪瑙奉上茶笑道:“這是祝掌櫃特命人送來的碧螺春,用的是山上的泉水。老太太、大太太說。吃起來有股子清冽的泉香。奴婢倒不懂這些,黃姑娘嚐嚐。”
金穗也不懂品茶,只是奇怪瑪瑙這時候怎麼提起了祝葉青,因笑道:“我是粗人,姐姐都品不出,我如何品得出,倒浪費了這茶。”
“黃姑娘要是粗人,奴婢越發連粗人都不是了。”瑪瑙奉了茶,親手夾了兩塊姚府特製的點心,等金穗吃完了。陪着說了會兒話。服侍她睡了。交待丫鬟們用心服侍,這才下樓來。
樓下正廳裡,姚老太太讓大家散了。姚二太太自是沒二話,和媳婦、孫子孫女們起身告退,姚大太太使個眼色,大奶奶袁氏領着女兒出去了。
姚三太太不肯走,面露古怪:“老太太瞧着,這黃姑娘可真是懂事,字字句句有條有理。”
“你想說什麼?”姚老太太輕瞥她一眼,語氣略微不耐煩。
雖是輕輕的一眼,但姚老太太身居高位,常年理事。府裡府外一把抓,卻是極有氣勢的。
姚三太太心中一寒,強裝鎮定地呵呵笑道:“我是說那黃老……黃老太爺極會教姑娘,字字都說到了老太太的心坎上。”
她堅持不肯承認金穗是自己聰明,而是別人教了她的話,纔會如此靈敏地應對。
“那也得一個會教,一個會學纔是。”姚老太太別有意味地說道,不想跟她糾纏這個沒意義的話題,轉而問道,“欣哥兒今天怎麼沒來?他四叔出去這麼久纔回來,怎麼不叫他出來見見?”
姚三太太自然聽出姚老太太的話外音,無非是說姚三老爺不學無術,一事無成,又風流好色,總之沒一點好處,這樣總被姚老太太敲打,她慢慢地適應了,卻是無法避免地總要尷尬一陣子的。
提到姚長欣,她又一陣膈應,連勉強的微笑都維持不住,搬出早準備好的理由:“欣哥兒前天和三老爺出去看楓葉,身子小恙,大夫說不見風纔好。媳婦便讓他歇着了。”
“行了,你屋子裡那些糟污事我先不管,但我姚家的子嗣半點閃失不能有,你且記住這一點。今天雍哥兒回來,別的事罷了,你院子裡的事自己理着,早早讓欣哥兒養好了身子,免得他四叔擔心。”姚老太太揮揮手。
姚三太太沒佔到一絲便宜,此時卻不好再煩着姚老太太,只好心有不甘地退下了,不過,堂上的婆媳倆更是面和心不合,她自己偷着樂罷了。
姚老太太這纔對姚大太太笑道:“今天見着了黃家的姑娘,我總算是安心了。”
姚大太太往前挪了挪身子,也笑:“前些天便聽跟去的小廝們來報過,正趕上楚世子妃懷孕之喜,黃姑娘趕着好時候,倒在世子妃面前得了臉。在世子妃面前都沒出錯,何況我們家,所以媳婦才說,這是個伶俐的姑娘。”
“黃姑娘懂事,想必那黃老太爺也是不差的。我先前聽說雍哥兒送的許多東西黃家都收下了,還以爲是個填不滿的窟窿呢,罷了,即便是個窟窿,不過煩擾些,可黃姑娘這樣的小小人,倒是意外之喜了。”
“老太太忙着,沒理會得,媳婦才聽小子們說,黃姑娘讓人造了冊子,把楚王府她院子裡的東西一一登記了,路上黃老太爺又和雍哥兒提起,這些東西收下便收下,以後都從他分紅里扣。雖說處事不是太周到,倒是爲着他孫女的一片心。如此,是半點便宜都不肯佔了。”姚大太太提起金穗滿臉笑容,她的獨子平安到家,有一點點錦上添花的事都笑得春風滿面。
“嗯,倒是讓人欣慰。”姚老太太剛說完,便見瑪瑙下來,問道,“黃姑娘睡下了?”
“回老太太,黃姑娘睡下了,想來是真困了,睡在西稍間的裡間。”瑪瑙輕聲回話,笑着給兩人行禮,幾步走到姚老太太身後給她輕輕捶背。
“鄭大姑娘和黃姑娘都安排好了,這會子閒下來,你覷個空,叫你雍四爺來陪我說說話。到底苦了一路,雖說是有霆哥兒護着,聽他輕描淡寫的,其中兇險我又哪裡不知……”說着,姚老太太眼角又紅了。
瑪瑙輕聲勸解,招呼小丫鬟們打水送帕子。
姚大太太一聽,臉上的笑容便淡了些,心中雖感傷,更多的卻是驕傲,還有一股不甘之氣。
死了丈夫和兒子的,是她,不是別人。心裡又怎麼不怨呢?
姚老太太就開始抱怨:“空靈大師都說了,咱們家的哥兒要少出行,偏偏一個兩個慫恿着他往外跑,都見不得我孫子好……”
這回姚長雍的出行是有聖旨在的,是慕容霆求來的,姚老太太不敢怨責慕容霆,又不好點着名字罵兒媳,只能指桑罵槐一番了。
瑪瑙見姚老太太哭得可憐,這樣剛強的老太太從來不肯服軟,就連宮裡那位坐上了太后之尊,都不見她示弱,偏偏疼愛孫子疼得沒邊了。
她心裡不好受,指望姚大太太勸是不可能了,搜腸刮肚地想了一番,哄道:“老太太,如今雍四爺回來了,該歡歡喜喜纔是,不然,一會子雍四爺見了老太太的淚,傷了眼睛,還以爲是奴婢討了老太太的嫌。老太太就當疼奴婢,也不該這麼哭的。”
“你這小蹄子,我哭我的,與你什麼相干?”姚老太太氣笑了,笑罵一句,果真擔心姚長雍什麼時候回來了,便止了淚,瞥見無動於衷的大兒媳,又是一陣氣悶,“今天客人多,少不得有你忙的,趕緊忙去吧。”
此話正中姚大太太下懷,卻說:“一會子二姑奶奶和二姑爺要來,總不能讓老太太接她。”
“來了我自打發人去叫三太太過來陪着,你且去吧。”
於是,金穗一覺醒來,飯桌上又認識了一位姚家的人,這位是姚家三房的姑奶奶,閨中時行二。因席上還有別家的奶奶太太們,聽稱呼,金穗知曉這位的閨名叫做新晴,而先前她所睡的西稍間的原主人大姑奶奶則是叫姚新樂,是二房嫡出的女兒。
因姚家族人多,就是近支沒出五服的都滿滿當當坐了五六桌,在金穗拜見姚老太太之前,已經和姚長雍見過面了,見到他安好,完好無缺地回來,面上皆是喜氣洋洋。
飯畢,金穗又跟姚老太太推辭一番,這才登上馬車和黃老爹去了客棧。
第二日一大早,因金穗昨天下午睡過一陣子,倒是起得比黃老爹早,吩咐店小二又熬了一碗醒神的湯上來涼着。等她對完冊子,上了昨日姚老太太等人送的見面禮,黃老爹起牀正好喝了醒神湯,祖孫兩人叫了早飯上來。
飯後吃茶,黃老爹揉揉尚疼的額角,問了些金穗進姚府的情況,金穗細細說了,又道:“姚老太太那些長輩送了不少見面禮,我推辭不過就收了,卻煩惱咋還禮呢。好在他們家有幾個小孩子,還有個輩分比我低的大姑娘,咋還禮卻要爺爺費思量了。”
黃老爹笑道:“到底送了啥,你給我瞧瞧。”
金穗就讓月嬋把見面禮取出來,月嬋指着幾個盒子道:“姚老太太送的是一對上等的羊脂白玉鐲,大太太送的是一對翡翠戒指,一對翡翠耳環,一對翡翠鐲子,並一根翡翠簪子,二太太送的是一副串米珠穿花蝶金流蘇,三太太送了一隻赤金纏枝梅鐲子。”
ps:
越來越不知道起什麼章節名了,很想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