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 我讓二姐根據青綾公主的修爲高低教了我一些應急的法術。雖說我只要勝兩局就夠了,但總覺得實力相差也不能太過懸殊。
我心中想着那些複雜的招式,在杏樹下有模有樣地比劃着。二姐則斜倚在臨時搭好的藤牀上喝着小酒, 一邊還不忘指揮兩句, “手臂用力一點, 沒吃飯嗎?”
過了一會兒又道:“我說的是氣沉丹田, 不是讓你憋氣。”
我訕訕照做, 用餘光去看二姐的方向,結果發現她正專心致志地逗弄着籠子裡的一隻畫眉鳥,根本沒在看我, 那她那一番煞有介事的挑剔從何而來。
“讓你專心修煉,你看我幹嗎?”她目不斜視, 嘴裡還不忘教訓。
我心中瀑布汗, 手上卻不敢鬆懈, 生怕她真的腦袋兩旁也長了雙眼睛。
“嗯,這還差不多。”二姐終於給出一句肯定的評價。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長舒一口氣。
她嘆道:“小三,二姐這麼嚴厲也是爲了你好,要是你從前努力點,早日飛昇上神,就不用看人臉色了。”
我走到她身邊, 嘻嘻笑道:“現在努力也不晚吶。”
“你真的打算和青綾比試?我總覺得她沒安好心。”她的神色有些擔憂。
我端起她的酒杯將裡面的佳釀一飲而盡, 覺得不過癮, 又倒了一杯, 放在鼻間輕輕嗅了嗅, 才慢條斯理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了,只是她向來心高氣傲, 目中無人,除了帝君,她何嘗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過?她一定是覺得自己不可能輸給我,才答應地那麼爽快。”
“可是我看她的眼神深不可測,面上的笑也讓人覺得陰惻惻的。”
我湊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肩,嬉笑道:“二姐你什麼時候那麼悲觀了,不是還有你和其他仙友在那盯着嘛,就算她真的沒安好心,也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爲難我啊!”
說完,還在她肩上蹭了蹭:“你是不相信你自己,還是不相信我啊?”
她將我的頭推離半分,笑道:“我不信你,行了吧!”
我委屈地撇撇嘴,嘟囔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適當的自謙來鼓勵別人是一種美德!”
三日之約眨眼即到。二姐又想像那次茶會一樣將我好好打扮一番,我急忙求饒,那次的目光已經夠不好受的了,我可不想再成爲衆矢之的,更何況我是去大展身手的,又不是去看熱鬧的,打扮地那麼隆重行動起來難免縮手縮腳,還是乾淨利落點好。她神色莫名地盯了我半晌,才放棄這個打算,我鬆了口氣,穿上一身簡單的月白裙衫就出門了。
騰雲趕到三十三喜善天時,已聚滿了不少圍觀的羣衆,除了上次出現在紫玉元君茶會上的那些女仙,還有不少叫不出名號的仙友。衆人皆嘰嘰喳喳,議論地熱火朝天。我還以爲自己走錯地方了,但好幾次都從他們口中聽到我的名字,應該沒走錯。想想便覺得合理,長日無聊,有免費的比賽看,誰還坐得住呢!更何況以青綾公主的排場,能吸引這麼多關注着實不足爲奇。我怕自己遲到,訕訕地推算了一下時辰,發現才卯時兩刻,離約定的辰時尚有半個時辰的功夫呢,於是便立即釋然,化作一個平凡小仙的模樣滿場兜圈子。走到一方瀑布下,發現那裡人頭攢動,我心中大爲好奇,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湊熱鬧。
奈何源頭被圍得水泄不通,我擠了半天都沒擠進去,便揪住一個模樣甚爲憨厚的男仙,攢出一個親切又得體的笑容,禮貌問道:“敢問這位仙友,裡面這麼熱鬧,是在作甚。”
他看了我一眼,耳根處染上一層詭異的紅色,愣了半天才道:“他們在賭今日比試,青綾公主和花,花……”
他想了半天都沒想起我的名字來,臉卻越來越紅,我只能好心提醒他:“花洛。”
“對,就是花洛,仙友好記性。”我嘴角抽了抽,要是我連自己名字都記不住,才真叫沒記性呢!
他咧嘴一笑,撓了撓頭:“他們在賭今日的比試,公主殿下和花洛仙者誰會勝出。”
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問道:“那誰名下的籌碼多一些呢?”
他回答地不假思索:“自然是公主殿下啊!剛開局沒多久,青綾公主名下就有三百多注呢。”
“那花洛呢?”我追問道。
“一注都沒有。”他羞澀地笑了笑,熱情道:“我打算買五注賭青綾公主勝出,你要不要一起。”
“呵呵,好啊。”我皮笑肉不笑,我當然要買,而且要買很多注,不過是賭我自己贏!
打定主意後,我發揮自己身材嬌小的優勢,尋了個空隙鑽進去,果然看到一個長着兩撇八字鬍,白淨面皮的男仙在吆喝:“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啊!史上最無懸念的賭局,押對了寶包你賺的盆滿鉢滿。”
好在我出門前鬼使神差地帶了幾顆夜明珠,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我豪氣萬千地走到小桌前,財大氣粗地將它們一氣拍到寫着我名字的那張紙上,又取下紅寶石髮簪,和夜明珠堆在一起,迎上衆人錯愕的目光,一字一頓道:“我買五百注賭我,呃……不是,賭花洛仙者勝出!”
“五百注?”
“怎麼,這些不夠?”我看了一眼另一邊堆成小山狀的金銀珠寶,雖然數量多,但我的夜明珠個個渾然天成,是帝君送我的寶貝,單價高,加上那根紅寶石髮簪,買個五百注應該不成問題吧,我如是想着。
“夠是夠,不過你確定是買在花洛名下,而不是青綾公主?”
我不耐地揮揮手,“羅嗦什麼,直接登記吧。”
他笑得合不攏嘴,八字鬍也飛揚起來,我猜他一定在想沒遇到過我這種冤大頭吧!
忽然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偏頭一看,發現剛纔的那個憨厚小神仙不知何時擠到了我身邊,他一臉困惑地看着我:“你就這麼確定花洛會贏?”
我當然確定!不過我沒有直接將自己的心聲說出來,而是聳肩道:“我不確定啊。”
“那你爲什麼還……”他的神色更加困惑。
我神秘一笑道:“我唯一確定的是,我家不缺錢。”然後拍了拍他的肩,閒庭信步地走了出去,估計他還在撓着頭猜測着我的身份。
兜了一圈回到設置在承天台的嘉賓席時,發現二姐正和一個丰神俊朗,氣度非凡的男子攀談着。男子一襲藍底金邊的錦袍,正是元始天尊。
距離玉清宮的那次不愉快已經過去半年多,我雖然早就不生他的氣了,但想到那一番話,心中還是難免有些疙瘩。我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態面對他,便磨磨蹭蹭地不肯過去。二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我,立即衝我招手。緊接着,元始天尊也望了過來,俊美的臉上喜怒難辨。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只能硬着頭皮走到他們身邊。
“你去哪了?”二姐劈頭蓋臉問道。
我挨着她坐下,避開元始審視的目光,回答道:“三十三喜善天的風光這麼好,我隨便逛了逛。”
走了半天,肚子有些餓,看到桌上有我最愛吃的桂花糕,就順手去拿,橫空伸出另一隻修長的手,和我搶同一塊點心,我皺了皺眉,不想和他爭執,便去拿另一塊,誰知那隻可惡的手又跟了過來,我再換他再跟,我徹底意識到他根本就不是想吃點心,而是存心要和我作對,思及此,我乾脆收回手,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樣?”
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從碟中拿了一塊桂花糕,遞到我面前:“不想怎樣,伺候你吃點心呀。”
我拂開他的手,別開頭道:“我不過一介小仙,哪敢勞動尊駕伺候。”
他難得的好脾氣,我這樣不識好歹他都沒生氣,臉上的笑更加濃厚:“你還記着那件事啊!姑娘家生多了氣會長皺紋哦,你就不怕變醜了緋寒不要你嗎?”
“帝君纔不會像你這麼膚淺呢!”我大聲反駁。
他臉上的笑僵了僵,二姐忙放下茶盞:“哎,見好就收啊!”
那句只是氣話,沒經過思考便脫口而出了,事後我也有些後悔,畢竟他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朋友之間拌幾句嘴是難免的,既然他主動言和,我也不能老抓着那點舊事不放。於是,我敲了敲桌子,故作嚴肅道:“某些人剛纔好像說過要伺候我吃點心啊,點心呢?”
笑意重新回到他俊美的臉上:“哦,這呢!”他重新挑了一塊桂花糕遞給我,我接過,煞有介事地咬了一口,他怕我噎着,急忙遞上一杯果茶。
我喝了一口,問道:“你是來爲我助陣的嗎?”
他回答道:“實際上是,但名義上不是。”
我奇道:“那你名義上是來做什麼的?”
他笑而不答,二姐替我解惑:“他是青綾請來的評審,除他之外,還有三清之外的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
完了,我只想到了要切磋我擅長的東西,卻忽略了最終勝負的決定權還在評審手上,元始還好說,其他兩位我都沒見過,怪不得青綾公主那麼志在必得,既是她請來的,一定會特別偏袒她了。
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元始敲了一下我的額頭,好笑道:“你放心,那兩位天尊是出了名的剛正端直,絕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我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作爲三清之一,爲何他沒有近朱者赤,沾染半分他們的剛正端直之氣呢?不過得到保證,我的心逐漸落回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