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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七巧用過了午膳,杜太太早已經吩咐了丫鬟們準備了午膳,因爲杜蘅也在安濟堂,所以飯菜都準備了雙人份兒的。杜太太還特意讓丫鬟準備了酸梅湯,用冰塊冰着,讓劉七巧一併帶了過去。

劉七巧剛從外頭進來,就聽見杜蘅在那邊自言自語,只笑道:“你大哥哥的鼻子可比狗靈,不管是什麼味道,他都聞的出來,這店裡所有的藥材,你只蒙着他的眼睛讓他聞一下,他也能全部都說出來。”

杜若見劉七巧果真來了,眉梢頓時露出了笑意來,卻並不與她接口,只是又細細問起了下一個病人的病情。杜蘅見劉七巧來了,只羨慕道:“大嫂子怎麼也來這裡了,這可真是蓬蓽生輝了。”又道:“緣何我和大哥哥都是杜家的子孫,我怎麼就沒遺傳到一些天賦呢?”

“你以爲什麼都是靠天賦的嗎?這都是後天學的,你出生時候也不會做生意,怎麼現在也已經有了滿肚子的生意經了呢?”劉七巧笑着道,又命身後丫鬟們進來,只道:“你們去裡頭布膳吧,一會兒菜放的時間長了,也會不好吃了。”

杜蘅聞言,便走到門口對着後面排隊的人道:“大傢伙等一下,杜太醫一早來看診,還沒用午膳呢,我們先讓杜太醫用個午膳。”

外頭天氣炎熱,雖然安濟堂的門頭上有一排的屋檐,稍微擋了一下陽光,但還是曬的很熱。劉七巧看着外頭的病人,轉身對杜若道:“你先進去吃些東西吧,快一點就好。”

杜若看完手邊這位病人,下一個病人又坐了下來,杜若真要爲她診脈,那人只開口道:“杜大夫不用着急,先吃飯去吧,我等着。”杜若這才擦了擦汗,跟杜蘅一起進了內間。

六菜一湯,還有酸梅湯飯後消渴,杜太太實在想的周到。杜蘅只一邊吃飯一邊道:“我在寶善堂那麼久,我娘就從來沒給我送過吃的,好容易娶了個媳婦,我媳婦也從沒想到過給我送吃的。”

劉七巧見杜蘅提起了杜二太太,只稍稍愣了愣,笑道:“你大哥哥跟你不一樣,這身子精貴着呢,他要是能跟你這般皮糙肉厚,我保證不這樣跟前跟後的。”劉七巧一邊說,一邊給杜若添菜。

杜若見外頭病人多,難免就吃了快了一點,劉七巧忙道:“吃慢點吧,小心噎着,別一會兒胃疼看不了診,那就得不償失了。”

杜若知道劉七巧說的有道理,也只放慢了速度。劉七巧低着頭想了半天,見杜蘅正在那邊埋頭吃東西,也不知道方纔杜二太太的事要不要說,可這事情她明明知道,若是不說,回去杜蘅知道之後,自己也不好交代。

劉七巧想了想,打算等他們用過了午膳之後,再抽空跟杜蘅說了。

一時間他們兩兄弟用過了午膳,杜蘅吃的很是滿意,只一疊聲道:“我出門在外的時候,別的倒沒有什麼,就是特想念家裡的廚子,不是我說誇口的話,我家的廚子手藝還真不是蓋的,好多館子店裡頭的大師傅那也沒這手藝。”

劉七巧只笑着道:“可不是,老太太肯花錢讓廚子出去學唄,你以爲廚子都是無師自通的呢。”

杜若喝了兩口酸梅湯,整了整袍子又到店堂裡面看診,杜蘅真要跟着出去,劉七巧只喊住了他道:“二弟你先別走,我有點事情要同你說。”

紫蘇見劉七巧留下了杜蘅,便知道劉七巧是打算說杜二太太的事情,只和赤芍兩個人到外面幫着招呼病人,留了杜蘅和劉七巧兩個人在內間。

杜蘅倒是鮮少見到劉七巧這樣一本正經的模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笑着問道:“大嫂子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還要揹着大哥哥,倒是讓我心裡七上八下的很。”

劉七巧見了杜蘅這般模樣,也是無奈了,只笑着道:“你少油腔滑舌的了,家裡面出了點事情,只怕你笑不出來了。”

杜蘅見劉七巧這麼說,卻還是依舊嬉皮笑臉道:“家裡能出什麼事情,家裡出事了大嫂你還有閒心思給大哥哥送飯菜,我看沒什麼大事吧?”

劉七巧這會兒真不得不感嘆杜蘅的心理素質確實是好,只搖頭道:“我跟你直說把,你娘被老太太攆去莊子裡頭住去了。”

杜蘅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才慢慢的坐了下來,想了片刻纔開口道:“大嫂子你說的是真事?老太太當真把我娘趕去莊子裡了?”

劉七巧只點頭道:“千真萬確,我原本還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你後來想想這事情只怕也是瞞不住的,不如就說了。”

杜蘅這時候已經信了劉七巧的話,只繼續問道:“這倒是爲了什麼?說起來老太太已經很久沒爲了什麼事情這麼生氣過了,我娘究竟做了些什麼?”

這時候杜蘅的第一反應卻不是擔心杜二太太,而是想知道杜二太太究竟做了什麼,才讓杜老太太這麼生氣,這也着實讓劉七巧忍俊不禁了,只搖頭繼續嘆息,又將今日一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了杜蘅聽。

杜蘅只聽到一半,便只擺了擺手道:“大嫂子不用說了,老太太既然有了決斷,這事情便算是了結了。”

劉七巧見都杜蘅一副懶得理的模樣,倒是越發覺得他有意思了起來,只笑道:“那行,就這麼了結了,老太太現在正在氣頭上,只怕這時候你爲你娘說情,也未必有用。”

杜蘅只點頭道:“大嫂子你放心吧,女人家的事情我懶得管,都是一肚子小心眼,我聽了都頭大。”

劉七巧聽杜蘅這麼說,正要反駁呢,杜蘅笑呵呵的補上了兩句道:“不過大嫂子和一般女人倒是不一樣的,我杜蘅佩服的很呢。”

劉七巧這時候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倒是故意問道:“我說你怎麼就這麼沒心沒肺的呢,那被趕去莊子上的可是你娘,你怎麼就這麼算了?”

“莊子上有什麼不好的?不缺吃、不少穿,難得還清靜涼快,不過就是讓她過一段太平日子罷了,找上幾個老媽媽照顧着,沒準比家裡還舒坦,也不用整天想着心思沒事找事了。”杜蘅只不以爲然道:“我太瞭解我娘了,太要強的性格,偏生有處處不如人,不過這也不能怪她,誰讓我爹眼光太好了,娶的姨娘都是個頂個的有來頭,這一點我就比我爹好,女人嘛,長的好看就行了,其他的無所謂。”

劉七巧見杜蘅這麼說,只笑道:“我瞧着幾位姨娘挺安分的,你這麼說可不公平,二叔難道還配不上她們嗎?”

杜蘅只想了想道:“我爹是配得上,可這樣我娘難免心裡就自卑了,你知道女人一自卑就容易變態,一變態就……”

“行了行了,越說越歪了。”劉七巧急忙就截住了杜蘅的話茬,接着道:“其實這事情確實也挺爲難你的,如今弟妹還坐着月子,怎麼也要讓她順過氣,索性等過些日子,老太太也消氣了,弟妹也消氣了,到時候再把你娘接回來得了。”

杜蘅也只點了點頭道:“我娘那種人欺軟怕硬的,保證這次回來服服帖帖的。”

劉七巧和杜蘅談完了事情,出門就見杜若還在那邊爲病人看診,紫蘇正拿着蒲扇給杜若打風,額頭上密密麻麻都沁着汗珠。劉七巧上前接過了紫蘇手中的扇子道:“你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燒好的水,涼了給外面的病人送些,這邊我來吧。”

杜若一邊擦汗一邊擡頭道:“藥鋪裡有綠豆,還有薄荷葉、你讓打雜的婆子熬一鍋綠豆湯出來。”

紫蘇領命去了,這時候有一個看上去三十好幾的婦人坐在杜若的跟前,只見她身邊的男人道:“大夫,你幫我媳婦看看,她這幾個月都噁心想吐,分明是有了身孕,可是看了好多大夫,大夫都說她這不是喜脈,您快幫她看看。老漢我一把年紀了,連個兒子也沒有,就指望她這一胎了。”

杜若聞言,只點了點頭道:“這位大哥不用着急,我先給嫂子把把脈看看。”

劉七巧見那大汗說的症狀有些蹊蹺,便也只留心聽着,一邊打扇子,一邊盯着杜若診脈。只聽杜若開口問道:“嫂子犯惡心多久了?”

“大概有兩三個月了。”

“有來癸水沒有?”杜若又問道。

那婦人只搖了搖頭道:“有四個月沒來癸水了,肚子也比以前大了,還不想吃飯,犯惡心,我自己覺得是懷上了。”

杜若又伸手按在了那婦人的脈搏上,探了片刻,只開口道:“確實不是喜脈,嫂子如果方便,我們到裡面瞧一瞧。”

那婦人聞言,只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只聽她男人道:“杜太醫讓你進去,你就進去吧,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杜若只笑道:“嫂子放心,我就是看一下你的懷相而已。”

那婦人見自己男人這麼說,便只點了點頭,起身跟着杜若進了裡面檢查的小房間,劉七巧也跟着走了進來。

才進門杜若便只開口道:“七巧,我方纔搭脈搭得很準,這位大嫂子這一胎確實沒有喜脈,只是她的症狀卻還沒消失,倒是讓我一時間有些疑惑了。”

劉七巧一邊聽一邊招呼那婦人在炕上躺下,又道:“你先彆着急,我檢查檢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