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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略略皺了皺眉頭,今兒一早安濟堂那邊已經派人送了幾味藥過來,其中便沒有牛蒡,太醫院每年所需用的牛蒡也不過五斤重,如今已是下半年,庫裡總共也就剩下兩斤半不到,便只拿了兩斤出來配藥,其他的也是要勻回去的,可眼下安濟堂的牛蒡不來,這藥就配不下去。

“現在配的藥大概夠幾天的量?”杜若擰眉想了想,寶善堂的牛蒡是夠的,可若是全拿出來,下半年牛蒡就要缺貨。今兒一早杜蘅走的時候,杜老爺也交代了讓杜蘅再物色幾個產牛蒡的莊子,務必保證能在第一時間補到貨。

“若是病人不增加,現在配的藥應該能吃到後天中午。”小太監低下頭,掰着手指數了數,聲音尖尖細細的開口說。

杜若稍稍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下去忙把,每一個進來的病人都要記錄在案,別到時候又撐不到後天中午,這會兒一時也沒多餘的藥給你配。”

小太監點了頭離去,劉七巧把他們的對話全然聽在了耳中,見杜若眉宇緊蹙,便知道他又動了點惻隱之心,只開口道:“你彆着急,好歹沉住氣,等明日若是安濟堂還是拿不出藥,二叔那邊應該也會有所動作的。”

“嗯,朝廷給安濟堂的期限,也是明日午時,到時候寶善堂的藥就可以送進來了,大抵也耽誤不了事情。”

劉七巧辭別了大長公主,回到了杜家,先是回百草院洗了一個熱水澡,那邊茯苓只上前一邊服侍劉七巧更衣,一邊開口道:“老太太那邊方纔打發人來問話,問少奶奶去了哪兒,奴婢只說大少爺那邊急着喊大少奶奶出去,別的也沒有多說什麼。”

劉七巧也知道宅門裡面向來多的是耳報神,方纔她臨走時候,只讓人去杜太太那邊知會了一聲,老太太那邊確實沒有去說一聲,也是自己的疏忽了。

“方纔大少爺那邊收治了一個產婦,正要臨盆,別的穩婆都沒得過麻疹,怕傳染了不好,所以大少爺喊了我過去,剛生了一個閨女下來,我就急急忙忙的趕回來了。”劉七巧說着,臉上也帶着幾分疲累之色。她這幾天大姨媽雖然快要結束了,卻也是大放血了,來回的奔波了兩次,身上也乏。

“大少奶奶不如歪一會兒,這會兒還沒到晚膳的時間,估摸着今兒兩位老爺和大少爺沒那麼快就回來,只怕還要等上一陣子。”茯苓說着,扶着劉七巧走到隔壁房裡的軟榻上,替她鋪了墊子讓她睡下,只接着道:“奴婢讓小丫鬟去廚房弄點點心來,一會兒奶奶吃一點墊墊肚子。”

劉七巧纔沒睡一小會兒,外頭就傳來丫鬟的聲音,她只闔眸聽了幾句,原來是杜茵又上百草院來了。

劉七巧過門沒幾日,杜茵已經往百草院跑了三趟了,若是沒心眼的也不在意,可若是有心眼的,只怕也要瞧出其中的一些端倪來了。不過好在杜茵平素就和杜若比較親的,所以和新來的嫂子談得來,也是有的。

“大姑娘這會兒倒是來的不巧了,大少奶奶纔在裡頭歪着了,大少爺也是不懂疼人的,大少奶奶前幾日剛進宮爲樑貴妃生了一對龍鳳胎,纔沒兩天呢,又讓少奶奶出去忙去了。”這是茯苓的聲音,她平常在杜若跟前是最有臉面的,說話的底氣也比其他人足幾分,也只有她敢說幾句數落杜若的話出來。

“怎麼大哥哥又讓大嫂去接生了嗎?”杜茵略略好奇的問了一句,不過並沒等茯苓回答,她那邊就只繼續道:“我是來給嫂子送月餅的,這是今兒我舅舅家送來的月餅,聽說是南方口味,今兒一早別人家才送過來,我舅母便送了一些過來,我娘來不愛這些,就全交代給我了,如今我已經送了好幾個地方了,就差大嫂這邊還沒送過來。”

杜茵說明了來意,讓玉竹把手中的食盒放了下來道:“既然嫂子還沒醒,那我就先走了,晚上要放的花燈,還有幾個沒做好,正巧回去趕一趕。”

大雍朝有中秋放花燈的習慣,不管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寫上幾句祝福的心願,放在花燈裡頭讓它隨着水一路漂流,飄的越遠,那些願望就越容易心想事成。不過杜家的荷花池並不連着外頭的活水,杜家三姐妹只怕也不敢在花燈裡寫上什麼出格的話,不然若是不小心被誰撿到了瞧了去,也是不好的。

劉七巧只正百無聊賴的聽着,忽然眉梢一動,倒是想到一件沒準可以促成杜茵和姜家表少爺婚事的辦法來。只是劉七巧光只那麼想了一下,又覺得這做法委實太冒險,倒是沒必要讓杜茵做這樣的犧牲。

外頭杜茵正起身要走,劉七巧想了想,終究叫住了她道:“大姑娘請留步,我這剛醒,你怎麼就要走了。”

杜茵聽說劉七巧醒了,臉上只露出一絲驚喜的神色,便由茯苓領着自己進去,見劉七巧還歪在榻上,只規規矩矩的向她行了個禮數,坐在對面的紅木圈椅上。茯苓送了茶進來,悄悄退了出去。

一時間房裡有些冷清,劉七巧擡起眸子瞧了一眼杜茵,見她嘴角倒是噙着一抹笑,便問道:“我猜你也不只是爲了送月餅來了吧,什麼事情讓你高興成這樣了?”

杜茵略帶羞澀的低下頭:“哪有高興,不過是母親準了我和二妹妹一起去紫廬寺小住罷了。”

“我看你小住是假,去取那狀元泉是真吧。”劉七巧端着手邊的茶盞飲了一口道:“那泉水若真那麼靈,要麼早已經被那些舉子給喝乾了,要麼這世上就沒有落榜的舉人了。”

杜茵卻半點沒有生氣的意思,只還是低頭笑着道:“不過就是個兆頭,有總比沒有好,再說,就算他一輩子考不上進士,我也只嫁他一人的。”杜茵的眉梢難得有了幾分堅毅,抿了抿脣說道。

劉七巧又想起自己方纔想到的那個餿主意,自言自語道:“其實你非要嫁他,也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只是不走尋常路,只怕會把你娘給氣着了。”

杜茵聽劉七巧這麼說,哪裡就肯放過她了,只上前拉着了劉七巧的手臂,倒像是有幾分撒嬌一樣的晃着她道:“好嫂子,你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辦法呢?若是真成了,我定然好好謝你。”

“可你母親要是生氣那怎麼辦?你不是說前兒她才爲了這事情和你爹拌嘴來着?”劉七巧作爲新媳婦,已經頻頻得罪了杜二太太兩次了,如今還要給她女兒出餿主意,若是被杜二太太給知道了,定然是要拿着鞋底打她這小人的。

“我母親就這個脾氣,我時常勸她,她也不肯聽,反正她隔三差五也要喝父親配的順氣湯的,就算再氣一回,也算不得什麼了,好嫂子,你就快告訴我吧。”杜茵這是典型的有了男人忘了娘啊。看來在古代社會,大家看似三貞九烈的外表下面,都隱藏着一顆波濤洶涌、不安分的心。

劉七巧嘆了一口氣,只小心湊到她的耳邊,稍微的提點了一下:“姜梓歆是怎麼嫁給你表哥的?今兒是中秋,老太太請了姜家人進園子一起吃團圓飯,你不是還要和姐妹們去放蓮花燈嗎?”

劉七巧說到這裡,杜茵忽然間就恍然大悟了起來,只驚喜的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朝着劉七巧福了福身子道:“好嫂子,你就是我的親嫂子,我知道怎麼做了!”

杜茵的臉上揚起一抹淡笑,嘴角微微上揚,將她原本算不得出挑的容貌都襯托的光彩照人。

劉七巧見杜茵要走,只拉住了她道:“只稍稍弄溼了裙角就好,千萬別再下人面前失了儀態,若是傳出去反倒壞了名聲,要是被你大哥知道了,也不知要如何罵我呢!”

杜茵只點了點頭道:“大嫂,我曉得了,姜表哥若是在邊上,定是忍不住要來拉我的,他若不拉我一把,也枉費了我對他的這一片心意了。”

劉七巧見杜茵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便又擔心起來,杜若說的沒錯,自己總是瞻前不顧後,現在餿主意也出了,倒是拉不住杜茵了。

“不然,還在再等等,如今你父親都已經同意了,不過就是時間問題,再等幾日罷了。”劉七巧深怕鬧出什麼事情來,又委婉的勸了杜茵一句。杜茵卻斬釘截鐵道:“不能在等了,這事情若是再不定下來,只怕不但他的病好不了,就連我也要憋出病了,倒不如這樣,痛痛快快的解決了,便是我母親怨我,我總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也奈何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