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聽見帳子裡傳出幽幽的聲音來,帶着五分的疲憊五分的無奈,只狠下了心腸道:“我爲什麼要大人有打大量呢?你們一個個都先去了,倒留着我活受罪呢。”
“你這話說的,若說恭王府的老王妃是活受罪,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是享福的人呢?”大長公主只感嘆道:“讓你進來是陪我說會兒話的,不是讓你進來興師問罪的,你若這樣,我也只能送客了。”
“瞧你,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大的氣性,我跟你玩笑幾句不可以嗎?我今兒還給你帶來了一個開心果。”老王妃說着,只拉着劉七巧的手道:“七巧,快給大長公主請安。”
劉七巧站在大長公主的牀前,隔着一方簾子,隱約能看見大長公主靠在引枕上,卻也瞧不見她的精氣神如何。劉七巧只福了福身道:“七巧見過朝陽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似乎是在裡頭點了點頭,卻也有些憊懶道:“我們老人家聊天,你巴巴的帶個小姑娘來,豈不憋悶的着她了?”
老王妃笑着道:“她可不是普通的姑娘家,是王府的開心果,這一張巧嘴可厲害着,我今兒專門讓她來陪你聊天解悶。”
大長公主笑道:“你少在這裡胡說,我如今是六根清淨的人,哪裡還能像年輕時候鬧騰。”
劉七巧聽大長公主的話語,似乎是沒有半點求生的意思,便是躺在牀上,也只熬日子罷了。劉七巧以前工作的婦產科都是迎接生命的地方,很少有這樣的病人,但是她曾經勸說過鑽牛角尖的太后娘娘,對勸說大長公主,還是有一點信心的。
“大長公主,七巧不是來陪您聊天的,七巧是來陪大長公主聊佛法的。大長公主禮佛四十年,緣何不求一個壽終正寢,偏生要這樣不明不白的去呢?”劉七巧手指攏在袖中,微微握成了拳頭,帶着幾分正色道。
老王妃聞言,只先是一愣,繼而開口訓斥道:“七巧,你怎麼說這種話?簡直出言不遜!”
坐在帳子裡頭的大長公主也是一愣,隔了良久卻又笑了出來道:“若是死了,便也無從考證了。”
劉七巧只搖頭道:“大長公主這麼想就錯了。小病不治,便會成大病,現在不治,等今後大長公主口不能言,指使不懂這些小尼姑的時候,如何還能攔得住太醫?到時候大長公主的尊嚴何在?”劉七巧說着,忽然就撲通一聲跪在大長公主的牀前道:“七巧今日來勸說大長公主,也並非是別無所求的,若是七巧能勸動了大長公主,還請大長公主答應我一件事兒。”
大長公主這會兒也來了興致,她病還沒打算治,這小姑娘倒是先跟她談起了條件來。她素來是目無下塵的人,自然不會跟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便只笑着問道:“你要我答應什麼事兒,倒是先說來聽聽。”
劉七巧輕輕咬脣,神色凜然,挺直了脊背道:“七巧想讓大長公主爲七巧保媒。”
老王妃聞言,頓時驚的說不出話來,這時候再看劉七巧眼下的烏青,彷彿又瞭解了一些其中深意。
“我已是塵世之外的人,早已看破紅塵,六更清淨。你讓我保媒,卻是爲了什麼?放着老王妃和太后娘娘不求,你怎麼倒是求到我這裡來了。”大長公主也略帶疑惑的問道。
“七巧昨夜一夜未睡,正是爲了這事情,思前想後,唯有讓大長公主保媒,纔是上上之策。”劉七巧坦然的跪在那裡,平靜而言:“七巧七歲時候幫母親接生,鄰里見了都視爲異類,十三歲已經是牛家莊最好的穩婆,十四歲幫人剖腹產子,爲冤死的寡婦以證清白,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驚世駭俗的。可七巧從沒有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唯有這一件,七巧想求大長公主的恩德。”
劉七巧說着,眼眶漸漸泛紅,想起和杜若的種種,熱淚已不能自已:“七巧心繫寶善堂少東家杜若,想要和他結爲連理,奈何世俗所迫,杜若爲孝道所阻,不能如願。七巧只求大長公主憐惜,能爲七巧保媒,助我嫁入杜家。”
大長公主被劉七巧這一段慷慨陳詞所打動,只微微蹙眉道:“那若我不提你做主呢?”
劉七巧淡淡一笑,臉上一片靜謐,只緩緩道:“那七巧就在這水月庵出家爲尼,陪伴大長公主終老。”
“我這都快要死了,還要你陪伴什麼,小丫頭,你不誠心啊。”大長公主笑嘆道。
劉七巧撇了撇嘴道:“大長公主這是小病,定然能醫好,還有着高壽呢。”劉七巧說着,只挑眉猜測道:“依我看,大長公主病在腹中,定然是如癸水一般,長公主覺得自己年事已高,如今返老還童之態,必定深覺羞愧,所以不想醫治。”
大長公主見劉七巧竟然一言就點名了她的病症,也只能歎服道:“你你你,你這丫頭,嘴太毒!”
其實對於大長公主的病症,劉七巧昨晚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也是爲了這個。大長公主終身沒有生育,在某些方面比一般的婦人更容易發病。所以劉七巧推算大長公主的病症,不是在上身,就是在下身,且是最開不了口的地方。
從今天大長公主在簾帳中坐着和老王妃談話開始,劉七巧便時刻關注着大長公主的一舉一動,見她上面的衣物穿着完好,上身動作流暢。倒是方纔坐姿略略一動的時候,似乎是有一點點的僵硬。劉七巧有此判斷,大長公主的患處應該在下身而不在上身。
大長公主是出家之人,平常只用素齋,一年之內雖種類繁多,卻也脫離不了那最常見的幾種,而豆腐、豆漿、豆乾,更是寺廟僧人尼姑每日都要食用的東西。大長公主年近六十,自然已經早已沒有了癸水,所以劉七巧大膽的猜測,大長公主的體內之前應該是生有子宮肌瘤,而因爲長吃豆製品的原因,導致雌激素沒有下調,所以在絕經之後,肌瘤仍然在生長。
而這樣的結果就導致了大長公主在癸水去了幾年之後,忽然又有了癸水。當然這次不是生長髮育,而是生病。作爲一個年長且德高望重的老人,這樣的病症顯然不足以與人道出,所以大長公主的病症一直拖延至今。
“大長公主,若是七巧說對了,那你能不能讓七巧幫你治病呢?”上次安富侯夫人因爲子宮肌瘤破裂,導致小產後惡露不絕,如今這才一個月時間過去,聽說已是好轉了很多,便說明杜若那個方子在這種方面確實是有療效的。
大長公主只淡淡一笑道:“沒想到那麼多的太醫都沒能斷出我的病症,被你一個小姑娘就給說了出來,這叫我的老臉往哪兒放呢。”
劉七巧只笑着道:“太醫們並非不能斷症,只不過是不敢斷症,大長公主若是覺得我說的沒錯,那能讓七巧替您醫治嗎?”
大長公主嘆了一口氣,伸手撩開了牀前的帳子,劉七巧急忙從地上起身,上前把帳子掛到一旁的掛鉤上,低頭正好看見大長公主那張氣血不太豐滿的臉色。
“你還沒告訴我,放着老王妃和太后娘娘不求,你爲何獨獨選我爲你保媒呢?”大長公主看着眼前的劉七巧,見她雖然身量年歲尚小,但一雙杏眼炯炯有神,帶着自信的神采,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因爲大長公主是世外之人,所以七巧纔有此一求。”劉七巧站在大長公主和老王妃的面前,擡起朝着老王妃看了一眼道:“由老王妃和太后娘娘出面保媒,固然是好,可是難免會讓人覺得恭王府以皇家的威勢壓人,偏要將我一個上不了檯面的丫頭,塞到杜家,且老王妃和杜老太太還是閨中密友,難得都是福壽雙全的老人家,七巧不想讓她們爲難。大長公主雖然身份尊貴,卻是世外之人,若是由大長公主保媒,杜家也不會覺得大長公主是在用權勢壓人,只當是大長公主您真心心疼小輩,畢竟你已經看淡浮華四十載了。”
老王妃一邊聽劉七巧這麼說,一邊摸着她的手背道:“難爲你這都想的到,你這孩子,平常看你大大咧咧的,心思卻是這般細膩,你這烏七八黑的眼皮子,竟是爲了想這些才一宿沒睡的?”
劉七巧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又擡起頭來,帶着幾分懇求,又帶着幾分懇切看着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只笑了笑道:“這個理由我先收了,但還不夠說服我的,等你想到了能說服我的,我再應你。”
劉七巧攏在袖中纖細的手指握成了拳,只抿脣道:“大長公主昔年已公主之尊嫁入寒門時候的心思,想必跟七巧是一樣的。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便是出身寒門也不打緊,只要人好就行,如今我倒是和大長公主當年的遭遇換了個個兒了。”
大長公主聞言,再也忍不住面上的笑容來了,只搖了搖頭,對老王妃道:“罷了,幾十年才遇上一個跟我一個性子的人,若不是紅塵未了,我倒還真想化了她在身邊當個比丘尼了。”
劉七巧見大長公主終於鬆了口,只暗暗的舒了一口氣,可面上卻還一片嚴肅道:“七巧方纔可是有話在先的,是要先治好了大長公主的病,纔會考慮個人問題的,若是大長公主的病沒有治好,七巧也不願要這恩典。”
這回老王妃也忍不住數落道:“你這丫頭,一套一套的,竟威脅起了大長公主來了,越發沒有規矩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今天主要任務是勸說大長公主不要諱疾忌醫,要好好把身子養好,至於我的個人問題,那不過就是順帶一說。”劉七巧說着,又暗下了神色道:“可是,我不會把脈,這可怎麼是好呢?雖然知道大長公主的症狀,可是對於公主的體質,還是要讓太醫來瞧一瞧,才能開出合理的藥方來。”
大長公主聞言,只皺了皺眉頭,想了半刻問老王妃道:“她方纔所說的那個寶善堂的少東家,是不是太醫院院判的侄兒?”
“正是正是,杜家的長子嫡孫,寶善堂的少東家,如今也在太醫院供職。長得是一表人才,謙和有禮,你若是見了也會喜歡的。”老王妃只說着,不由感嘆道:“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在宮裡的芙蓉宴上,大放厥詞的說:這男人還是得自己看上的纔好,還取笑我們盲婚啞嫁的,洞房之後連退貨都退不成。這不,這裡又來一個膽大不知羞的了。”
大長公主回想起以前的那些時光,也是感慨有餘,靠着引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每一個決定,即便他死了。”她的目光柔和,甚至有着脈脈的溫情,只開口道:“行了,你去把他給我招過來,讓他給我診脈,我吃他開的藥,若是我正能好了,就幫你保這個媒。”
大長公主說着,只又自嘲一笑道:“我這輩子也算什麼事兒都做過了,倒是唯獨一件事沒做過,那便是媒人了,若是這次真的成了,我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老王妃聽她這麼說,臉上頓時放出了神采來,只急忙將外面的小尼姑喊了進來吩咐道:“你快去外頭,去讓杜院判把小杜太醫喊來爲大長公主診脈,快點,不得有誤。”
那小尼姑聞言,隻立馬就點了頭出去,至門口見太醫院的馬車還在門外候着,便上前問道:“哪位是杜院判,裡頭老王妃吩咐,馬上請小杜太醫來水月庵爲師太診脈醫治。”
杜二老爺和陳太醫正在馬車裡等的發睏,忽然聽外頭小尼姑沒頭沒腦的就說了這麼一通話,急忙伸出腦袋問道:“小師太,你說的這是真的嗎?老王妃讓我去喊小杜太醫過來?”
那小尼姑也不認識哪個是杜院判,她們平素是貼身服侍大長公主的,從來也都是高高在上被人仰視的,聽杜二老爺這麼說,便不屑道:“你囉嗦什麼,裡頭的人怎麼吩咐,你們就怎麼做好了,還不快去把小杜太醫給請了來,其他的,我們是一概不管的。”
杜二老爺再次被氣的吹鬍子瞪眼,那邊陳太醫只笑着道:“杜院判杜院判,早些想通了纔好呢。你還記得二十年前,老杜太醫還在的時候,大長公主就喜歡找你看病,如今你我年紀大了,也該服服老了。”
杜老二爺頓時有一種茅塞頓開之感,仔細想想,當年馮將軍聽說就是京城第一美男,雖是武將,卻是一個儒將,想必大長公主就是好這一口也說不準呢。
杜若因爲身子不好,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如今雖然已經好了大半,他倒也是個安靜的性子,索性給劉七巧寫的食譜做起了批註來。上回的那一本孕婦飲食須知,劉七巧看完換回來之後,杜若就把它送到了書商那裡,預備給專門到寶善堂抓安胎藥的人家人手一本,就當是回饋大衆了。
雖然杜二老爺被那小尼姑堵了一句,很是不服氣,但還是很快就命車伕駕着馬車往杜家接人。杜二老爺只命小廝進去喊杜若出來,又命他帶上藥箱和專門爲人診脈的紅繩。
杜若這廂正認真的翻看醫書,寫書寫的入神,那邊茯苓進來道:“少爺,小廝進來說二老爺正在門口等您,讓您帶了藥箱和紅線去外面找他,好像是急着去出診去。”
杜若知道今兒劉七巧和杜二老爺回去水月庵給大長公主診脈,又聽聞讓他帶上紅繩,心裡便想起那日杜二老爺說起給大長公主懸繩診脈的事情。其實宮裡的貴人,杜若也看過幾個,雖然也有貴人要懸繩診脈的,但大多數人是願意摸脈的,畢竟摸脈診斷的結果會更準確些。
杜若聽茯苓這麼說,便擱下了毛筆,起身到房中換了一身衣服,那邊茯苓取了他的藥箱跟在身後,又讓春生跟在後面一起去了。
杜二老爺見杜若從家中出來,丰神俊逸果然是不輸當年的自己,也只能感嘆自己年華老去的分,捋了捋山羊鬍子問一旁的陳太醫道:“老陳,你看我當年,和我家大郎比如何?”
陳太醫一雙三角眼抽了抽道:“老了就是老了,好漢還不提當年勇呢。”
杜二老爺深深的被打擊到了,暗中決定回太醫院扣這位老同僚的薪水。
杜若上車,見兩位老太醫都各懷心事的樣子,便恭恭敬敬的問道:“二叔,大長公主的病症如何了?”
杜二老爺只很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臉黯然道:“我們連水月庵的門都沒進得去。”
杜若只覺得有些尷尬,便沒再問下去。那邊陳太醫道:“前兩日倒是進去過的,只不過這大長公主的脾氣也是越發奇怪了,年輕時候很隨和的一個人,老了倒越發嬌貴了。”
杜若只點了點頭,不再發話。那邊杜二老爺畢竟是杜若的親二叔,見他沉默不語,便開口道:“昨日我和七巧討論過大長公主的病症,倒是覺得可能也是婦科病症中的一種。大長公主大約也是有此難言之隱,才選擇諱疾忌醫的。我今兒一早也和陳太醫約定好了,進去先看看脈象,若是她還是不肯說,就先按照軟堅散結的方子,先開一劑試試看,若是見好了,也算是對症了。她這個病症拖下去必定是不能好的,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杜若只一一記在心裡,又有些不解問道:“既然二叔和陳太醫都商量好了,那爲什麼又找我來了?”
這回杜二老爺閉嘴了,他總不能說:我們懷疑大長公主嫌棄我長的不夠帥,他喜歡年輕的小帥哥。於是他只笑着道:“這個,我們也不清楚,等你去了,自然就清楚了。”
趁着路上的空檔,杜、陳兩人又分別把前兩次給大長公主把脈的情況告訴了杜若,杜若那邊雖然還沒見到人,到也是斷出大長公主氣虛血弱之症了,便在心裡擬起了方子來。兩柱香之後,太醫院的太醫總算是又來到了水月庵的門口,杜若上前說明了情況,便有小尼姑領着杜若進了門。
這邊杜二老爺和陳太醫兩人也沒心思在馬車裡候着了,索性進了對面的茶樓,一人一杯鐵觀音喝了起來。
杜若跟着小尼姑來到後面大長公主住的禪房,那邊小尼姑讓杜若侯在門口,自己先進去稟報了。杜若站在小院正中,聽晨鐘鏗鏘,聞着淡淡的檀香氣息,只覺得風送了馨香過來,讓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明瞭起來。
忽然簾子一閃,裡頭的小尼姑出來道:“杜太醫,師太請你進去。”
劉七巧趁着去請杜若的檔口,便也毫不掩飾的將自己和杜若從相識相知、到相戀的過程將給了大長公主聽。這邊老王妃也是第一次聽劉七巧說着這些,也是來了興致,又聽劉七巧說起杜若被杜老太太的一席話氣的吐血的事情,便蹙眉道:“好一個實心思的少年郎,怎麼就這麼不經嚇呢,他平素身子不好,只怕爲了這事情沒少操心吧?”
劉七巧只勾脣笑了笑,略帶羞澀道:“若不是他出了這樣一件事,我還一味的就等着,只因他這樣,我才覺得自己不能只這樣等着,倒是辜負了他的一片癡情,我既有了要嫁他的心思,又何懼被別人說道呢,若是我連這些也怕,那我劉七巧也不過就只是一個普通鄉下丫頭,又如何配得上他的喜歡。”
這番話說的坦坦蕩蕩,卻又這樣真心實意,竟讓兩位老人都覺得有些自愧弗如。杜若正巧從門外進來,偏偏就聽到了這幾句,一時間只覺得胸口被填的滿滿的,嗓子裡梗着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上前一步,更是顧不得兩位老人在場,竟直愣愣的看着劉七巧道:“七巧,杜若此生若是負你,願下十八層地獄。”
劉七巧卻沒有想品嚐聽了誓言的姑娘家一樣,急急忙忙堵住了杜若的嘴巴,只淺淺一笑道:“你若負我,便是下一百八十八層地獄,我也是不會心疼的,但我知道,你不會。”
那邊斜靠在牀頭的大長公主,不知何時眼中竟已蓄滿了淚痕,似乎眼前這情投意合的兩人,勾起了她無限的思舊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