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溪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要離開我。”把婆婆扶起來後,方亮傑又按住了左言溪的雙肩,將她攔在房間裡,“我剛纔是一時衝動,你要原諒我……”
左言溪被母子倆強行堵在了房間裡。她忽然有一種特別無助的感覺。以她的性格,今天鬧到這個程度已經是兔子急了也咬人的表現。鬧得婆婆給自己下跪……
左言溪摸了摸自己迅速腫起來的臉,無奈地嘆了口氣,這都叫什麼事兒?
婆婆見她冷靜下來,用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語氣說:“孩子,我平時是對你嚴厲了一點。但是……我也是爲了你們以後好。亮傑平時工作忙,再怎麼說他是家裡的頂樑柱……我如今年級也大了,哪天我兩眼一閉,伺候不了你們了……你們可要怎麼辦呢?”
“媽——”方亮傑聽見說什麼兩眼一閉,忙呸道,“別瞎說。”
“生命無常……”婆婆將左言溪的秀髮扶順,輕聲說,“我這也不是在瞎說!我也是希望你們將來能過得好……言溪,你從小沒媽,我知道你心裡的苦……唉……”
說到左言溪有親媽,又將她的眼淚引了出來。就因爲是單親家庭,她曾經受過婆婆多少白眼?今天當着方亮傑的忙,倒說得像平時多疼惜左言溪一樣。
“媽,我和言溪想把新房子裝修起來搬過去住。”方亮傑忽然說,又看了一眼左言溪,“房子隔得不遠,我們答應你,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好不好?再說……亮其也差不多要戀愛結婚了,老在深圳呆着也不好,我想讓他回來。也好陪下您。”
婆婆一愣,原本看向左言溪的慈愛眼神瞬間轉化成了怨恨。“你說你想搬走?”
左言溪正要說話,方亮傑又忙接過了話頭:“不不不,媽,這也是我的意思。咱們都住一起不也總是在麻煩您嗎?不如我們倆個人另外出去住,您也落個清靜。我們會經常來看你的……”
“落個清靜?”婆婆冷笑了一聲,接着轉身就走了出去。
果然搬家就是她的底線,一談到搬家,無論什麼情況下她都得翻臉。
左言溪從前確實希望能夠分家住,勉得每天面對婆婆的橫眼。但近兩天的兩個耳光,完全使她喪失了信心。就算搬出去住了又能怎麼樣呢?他們就能像剛認識那會兒一樣,好好地過日子了嗎?她雖然是個軟弱的人,但也明白男人動手是一種隱患,有第一次說不定有第二次。
所以,左言溪現在真的很糾結。
“言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你原諒我,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方亮傑見婆婆出了門,忙把門關上,緊緊地捏着左言溪的肩膀。
“爲什麼要照那些照片,還藏起來不讓我看見?”左言溪忽然想起自己光顧着生氣了,完全忘記了疑問。
方亮傑舔了舔嘴脣,“寶貝,因爲我當時就是被你的笑容吸引的,可能你自己不知道……真的很美。我想要珍藏起來。”
“但也沒必要不跟我說啊……你直接把相片裱起來掛家裡我也不會生氣,你爲什麼要弄得那麼神秘呢?”左言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方亮傑一開始就和自己說了,說不定還能有一場浪漫的感動。可如今呢?
“我……不是怕你生氣嗎?”
左言溪指指自己的鼻子,“我生氣?”
想了半天,左言溪才意識到這些照片是偷拍的,難道方亮傑是指自己發現被偷拍而生氣?照片裡的自己都是陽光燦爛的,又是偷拍的見不得人的照片,她就算是要生氣,能氣到什麼程度?
“比起發現這些照片,我更生氣的是你瞞着我。並且動手打我……”左言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肚子的氣。
“老婆你別生氣了,我……”方亮傑鄭重地說,“只要你相信我是愛你的,我會對你很好的。你別懷疑我……也別想着離開我。”
方亮傑的表情很誠懇,雙眼像小狗一樣緊緊地盯着左言溪。
不知道爲什麼,剛剛纔滿眼冷漠的人忽然有這種轉變,總讓左言溪有一種不真實感。她的心思在腦海裡轉了好幾圈,才終於推開了方亮傑,開門要出去。
“老婆……你不能走,不要走……”方亮傑立刻攔在了她的前面。
左言溪放輕了語氣。“我出去走一走。”
方亮傑明顯地不相信:“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就是在樓下走一走,想靜一靜想一想。”左言溪推開方亮傑打開門,迅速地走了出去。方亮傑又追到客廳攔着,“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亮傑你怎麼了?”左言溪簡直無法理解了,“我就是想靜一靜而已,你自己也靜一靜吧!”
“這樣,我遠遠地跟着你,絕不會打擾你的,現在天黑了又晚了,你還沒有吃東西呢。不如我做飯,我們先吃飯?”
左言溪仔細地盯着方亮傑,今天的他實在是太反常了。
方亮傑被左言溪盯得有些發虛,只好退了一步,“那你早點回來。”
左言溪點點頭,接着開門出去了。出門以後,她特意在樓下候了一會兒,見方亮傑沒有跟着出來,才慢慢地晃悠着到了公交站。
接着她便上了車。
現在是下班時間,回來的人多但出門的人少,她上車的時候竟然還有空位。左言溪靠窗坐下,因爲正對着空調,頭上涼嗖嗖的。
這條線路她這幾天坐了好幾次,也算是相當熟悉了。
手機在家裡被摔黑屏所以她乾脆沒有帶出來,也是爲了讓方亮傑相信自己真的只是出來走一走。
正在忐忑不安中,公交車忽然“突突”跳了兩下,接着停下了。司機連着發動了好幾次,才確認出了故障。“對不起乘客們,這車出問題了,請大家下車等下一班吧。放心,車票都是買過的不用再買。”
車內一片譁然,左言溪發了半天愣,纔跟着人流緩緩地下了車。
她本來內心就有些糾結,到了警察局說不定也要在門外徘徊半天。現在被這麼一鬧,那點兒勇氣更是所剩無幾。第二輛公交車過來的時候,她想了想,轉身往回走了。
離婚,會不會是一時衝動呢?
如果就這樣偷偷摸摸地去了公安局,當憑一耳光的傷情鑑定,能不能算作家暴?
左言溪一個人在路上緩緩地走着,身上除了一張公交卡就什麼也沒有了。她不想回方家,也不想回左家。沒有能夠收留她的朋友,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裡。
史無前例的迷惘感籠罩着她。
左言溪一邊慢悠悠地向前走,一邊在腦中思考着自己將來的路。單親家庭的她,對一個美滿幸福的小家有着無比的憧憬與渴望。而且她結婚才一年,要她真的輕易選擇放手,無疑是往她的胸口剜肉。
正垂着頭走,前面忽然發生了一陣燥動。左言溪停住腳步,就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身影狂奔了過來。來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運動裝,帶着一個露頂檐帽,正風一樣地衝了過來。左言溪還來不及躲開,他就已經穿越前面的地攤要衝到眼前了。
左言溪半張着嘴,正要找地方避開,那男人就已經衝到了眼前。一晃眼之間,他忽然拉住了自己的手,然後一把推開了。左言溪莫名其妙地摔在街邊,一屁股坐在佈滿灰塵的地面上。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剛纔那一瞬間左言溪看到了他的臉。這個人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沒想出來究竟在哪裡見過,忽然又衝過去了一羣人,個個手中都拿着鋼棍一樣的東西。這如同千軍萬馬過境的架勢嚇得左言溪又往後挪了好幾步。灰塵嗆得她不住地咳嗽。
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到大馬路上的打羣架。
不,不是羣架。應該說是一羣人圍歐一個人。
左言溪等他們都跑過去了以後,才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來。不遠處攤地攤的攤主們正在破口大罵,那羣人衝過去以後,幾乎踩爛了他們的大部份東西。
左言溪攤開手掌,看着手心裡那個紅色的u盤。這是剛纔那個被追的人放進她手中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看樣子應該很重要。
怎麼辦?
左言溪是個膽小的人,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她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腦中回放了不到兩秒鐘的時間裡,那個男人的驚鴻一瞥,那個人給她的感覺很熟悉。
可是現在她也無家可歸,不知道要把這東西藏在哪裡。
左言溪在原地轉了兩圈,決定暫時在原地等一等。她有預感,既然那個人忽然把這u盤交給了她,那他就一定會想辦法取回去。
在等人的這段時間內,她一直在回想到底是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可是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她的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根本就回想不起來。夜幕慢慢地降下來,夜攤攤主早就已經平息了怒火,繼續做起了生意。左言溪站在街道的轉角,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