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國妖顏 後記 女帝 (三)
桃木梳子一點點地梳理過手裡的秀髮,百里初澤滿意地頷首,柔聲道:“白的頭髮越來越黑軟了。”
安置了兩個肉嘟嘟的小不點,剩下的時光便是屬於他們的親密時間了。
這幾年白一直在忙着打仗,領軍,沒有太多時間打理自己,前些日子,他幫着她梳頭,發現她的髮質枯黃,不免想起老甄說女子烏髮變黃便是耗損過度,便讓雙白尋了好些黑谷豆子給她做養身的東西調理。
雖然行軍打仗,實在沒有什麼好東西,但是這些天下來,她的髮質還是有所轉變的,這讓他很滿意。
秋葉白擱下手裡的戰報,看着鏡子裡的人溫柔如水的銀眸,便含笑道:“嗯,辛苦你了。”
百里初澤搖搖頭,溫聲道:“我只是負責翻翻書,有些佛膳的經書裡養生方子不錯,食材和處理多是雙白在看着,他纔是辛苦那個。”
秋葉白點點頭,看着他銀眸安靜而溫和,暗自輕笑,這也就是阿澤纔會這般實誠,若是阿初,大約會傲慢地道——“嗯,你打算用什麼答謝本尊呢?”
只阿澤從不邀功,她和阿澤在一起這些年,倒也知道這溫柔澄澈的‘佛’心中其實很有些傲氣,絲毫不輸給阿初,但他有一說一,不是自己乾的事兒,絕對不會佔便宜。
她雙手伸出握住他的手,繼續笑道:“若不是你記掛在心中,雙白也不會去忙這事兒。”
他被她這麼一握手,兩頰竟飛起兩點紅雲:“嗯……。”
她見他那樣子,忽然有點好笑,一用力拉着他坐在自己身邊,伸手摸摸他的臉:“這麼些年了,怎麼還這般害羞?”
阿澤和阿初還是一樣,阿初有多奔放恣意,他就有多害羞內斂,簡直像個大姑娘。
秋葉白穿着的睡袍是淡紫色的薄綢,鬆鬆地掛在身上,這麼一拉一動,從他的角度,便可以看見她胸前一片溫軟起伏的雪潤來,他瞬間覺得喉嚨又有些幹了,別開銀眸:“貧僧……。”
他頓了頓,換個自稱:“我沒有……害羞。”
秋葉白知道他早已認爲自己犯了戒,並不再自稱僧人,而只自謂居士。
她點點頭,知道他還是害羞。這些天,雙白除了忙着要打理他的事情,又要幫着參謀,還得照料她這個文嘉王女,確實也辛苦了。
“是了,雙白最近好像心裡有事兒?”她索性岔開話題,免得每次看見阿澤溫溫柔柔,像隻身嬌柔軟易推倒的文靜小白貓,就忍不住想要戲弄他,給自己惹麻煩。
每次和阿澤在牀第之間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和阿初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反過來。
她若是‘欺負’阿澤太過,那麼和阿初在一起的時候,那隻野貓王絕對加倍給她折騰回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現世報了。
這種……“情趣”着實讓一般人消受不起,不過還好她‘身經百戰’,早已神經強韌。
只記得不要對阿澤戲弄太過就是了。
他點點頭,微微嘆息了一聲,替她將長髮撥到腦後:“嗯,苗疆九翠聖女以向我們文嘉軍稱臣爲條件,要將九簪公主要回去,你可還記得?”
秋葉白聞言,點點頭:“記得的,那九簪公主回去也有兩個月了罷?”
她當然記得,那位九翠聖女可比她那苗疆土司的爹要能耐多了,也識時務多了,見他們和天極打起來,只按兵不動,對天極來調兵用各種藉口拖延,只持觀望態度。
然後天極將傾覆,她便立刻着人送來了書簡,提出交換條件。
不可否認九翠給出的條件,讓她和衆臣都想不出有什麼必要拒絕。
文嘉軍現在和天極交戰,屬於內戰,而赫赫趁火打劫南下劫掠,其餘諸國都在觀戰,不時擾邊,此時苗疆願意主動示好稱臣,還提供不少糧食,就是一個很好的帶頭作用。
她雖然相信文嘉軍一統天下,將赫赫人驅逐出去,是遲早的事情,但是如果能得到同盟軍,更是極大的鼓舞士氣,更是天下歸心的一種表現。
“宮變的時候,九簪曾經幫助過我,她那樣的姑娘,應該是山林間的清風和精靈,不應該被束縛在中原的禮教之中,太格格不入,於情於理,我都應該放她回去,有什麼問題麼?”秋葉白有些奇怪地看着百里初澤。
九簪因爲幫了她,自然不能再留在宮中,何況她身爲無足輕重的人質,在宮中一向不受待見,若不是因爲明光殿的照拂,九簪只怕早就死在深宮裡了。
所以他們叛了以後,九簪就跟着他們走了。
他輕嘆了一聲:“這就是雙白心神不寧的原因了。”
秋葉白聞言,幾乎有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什麼……你……是說雙白和九簪……這怎麼可能?”
她是知道雙白和九簪算是朋友,但是她可從來沒有想過這兩個人……會有什麼曖昧的可能。
畢竟雙白那種管家婆……呃……那種沉穩、細緻謀士風格的人和九簪那種跳脫的性子,差距未免太遠了罷?
何況雙白當初心中愛慕的可是雲姬那樣的女人,雖然雲姬對自己不利,和自己是情敵,但是她必須承認雲姬那種類型的女子確實能吸引不少優秀的男兒。
雲姬和九簪的性子完全南轅北轍啊!
“情之一字,從來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他輕嘆了一聲:“只怕雙白自己也不相信九簪那姑娘會在他心中留下影子罷,白,你可記得這些年九簪有很多機會能回苗疆,但是她都沒有走?”
秋葉白一愣,若有所思。
沒錯,當初她可是曾經打算將九簪送走,但是九簪只說兵荒馬亂,她當初幫着天極抓捕了不少阿奎的人,已經算是苗疆的叛徒了,所以她不能回去。
自己一想,確實如此,雖然九簪當初的做法其實是幫助更多的南疆的人免去了被阿初的怒火牽連,救了更多的人,但是在南疆之人的眼裡,大概這個公主已經形同叛徒了。
再加上她看着那時候的九簪已經變得沉默了許多,心事重重,不復曾經的跳脫活潑,所以她還是留下了九簪,安慰她總有一日南疆的人們能理解九簪的苦楚。
此後和天極的交戰之中,九翠聖女確實非常的識時務,她便也沒有再注意九簪了,只知道九簪跟在司禮監中,也算是過得不錯,只是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這般牽扯。
“其實阿初已經注意到雙白對九簪到底有所不同,只是當初以爲雙白對九簪多一份的關注,不過是物傷其類,但九簪走了以後,他雖然做事一如從前,但是偶然間卻總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連一白都看出來了。”他笑了笑,將一杯茶遞給秋葉白。
她接過茶,也嘆了一聲:“連一白都看出來了,可見這事兒還是真的了,只是當初九翠的書信送來的時候,我且按下不發,親自去問了九簪,九簪卻只猶豫了不久,便答應回去了。”
九簪一直都在期盼能得到族人的諒解,這她是知道的,所以南疆那邊的書信送來算是一種和解,起碼九簪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去了,九簪才答應得那麼利落,但是她也記得九簪答應之後,神色之中毫無喜色,或者說更有一種近乎悽然的神色。
她還以爲那姑娘是在擔憂族人們沒有完全諒解,何況九簪如今也快雙十年華,在漢人裡都算是晚嫁的了,是在憂愁回去的後路。
卻不想……竟是和雙白有關。
“這也怪不得人,畢竟這兩人沒有一點口風透露出來,若不是雙白的不對勁,我們怕也是沒有往九簪這上頭想,他們藏得太深,只怕彼此心中都壓抑着太多的事情。”百里初澤看不得她的眉心微顰,伸手溫柔地輕撫過她的眉心。
“白,我們終歸是外人。”
秋葉白擱下了茶杯,有些無奈地一笑:“嗯,等諸般事情皆了了,我再尋個機會讓雙白走一趟苗疆罷,苗疆的姑娘敢愛敢恨,九簪能走,只怕心中是存了要放下雙白的心思了。”
她自己得到了幸福,卻也希望身邊的親朋好友也能得到幸福,不要再出現一對靜萍和天書那樣的……怨偶也非怨偶,但愛侶也算不得愛侶的情形。
太多的陰差陽錯,太多的身不由己,蹉跎太多的光陰,只能耗損掉所有愛情裡的美好。
她自己也算是過來人了,風風雨雨過去,太明白箇中滋味不好受。
說着,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這一次他沒有再害羞,而是靜靜地看着她片刻,隨後溫柔地將她攬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肩頭,低頭在她秀髮上輕吻:“都依你,只等諸般萬事了。”
他伸手輕過她的脊背,目光落在她的背上。
她身上的薄綢睡衣間,還能隱約可見背上一片華麗的牡丹花紋,那是當初他睡前以血爲調了特殊的藥物爲墨汁在她背上描繪下的印記,也是留給她漫長時光裡的念想和他的寄託。
“是了,這牡丹怎麼還沒有開,當初你說你醒來它便開了,不是麼?”秋葉白感受到他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脊背上,也知道他在描繪什麼,便隨口有些好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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