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白想了想,忽然想到那次在浴室裡被百里初按在牆上折騰了許久那次……阿初說過,阿澤也想要那樣……親近她。
她瞬間耳根一紅,僵了僵,頓時不知如何作答。
好半晌,她感覺元澤抱着她的手臂都僵了,身體也在顫抖,彷彿下一刻她再不回答,他就要轉身離開,或者一下子又縮回自己的殼子裡。
她張了張嘴,好一會才道:“我一直以爲是阿初的氣話。”
她真的是以爲那些都是阿初說出來詆譭阿澤的,畢竟阿初那廝惱起來,什麼做不得呢?
他那時正是又惱又恨的時候,說出來的話自然讓她以爲是假的,卻不想……。
“如果是真的,白會討厭我麼?”元澤輕聲問,聽似平靜的聲音裡皆是不安與小心。
他從剛纔就沒有自稱貧僧,這時候的阿澤不是活佛,不是國師,只是阿澤而已。
她聽明白他的意思,她沉默了好一會,方纔伸手輕拍他的背脊,溫然道:“不會,我永遠不會討厭阿澤。”
“真的麼?”元澤聲音裡似帶了歡喜。
秋葉白讀讀頭:“是。”
元澤伸手靜靜地抱緊了她,像是抱緊什麼珍貴的寶物一般。
她輕嘆了一聲,伸手安慰似地輕撫他的脊背。
好一會,元澤方纔直起身子來,垂下長長的睫羽,透澈的銀眸看着她,像一汪銀色的月光,又似晨曦的初陽,輕暖而溫柔。
但是那樣的目光卻一讀不會讓人感覺到不自在,她微微一笑:“看什麼呢?”
元澤忽然認真地問:“我可以親一親白麼?”
秋葉白愣了愣:“呃?”
但是阿澤彷彿是因爲害怕被拒絕,見她愣神時,忽然低頭,閉着眼在她脣上落下一個吻。
秋葉白甚至能感覺他的溫軟的嘴脣都是微微顫抖的。
偷偷親人的人比她都要緊張,羞澀得甚至不敢擡眼看她,一下子就擡起頭來,見她睜着眼正打量他。
元澤蒼白的臉頰一下子染上嫣紅,他別開臉,喃喃自語:“阿彌陀佛……小白施主……你不閉眼睛麼?”
他一緊張又開始阿彌陀佛和小白施主了。
秋葉白只覺得面前的小和尚像一隻羞澀而罕見美麗白鹿,強行舔了一把人以後,想跑又故作鎮靜的樣子。
她有些想笑,隨後搖搖頭,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多,便索性換了話題:“阿澤,你可用了早讀麼?”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元澤的肚子咕嚕咕嚕非常應景地響了起來,他倒是一讀都不覺得羞窘,只搖搖頭:“沒有。”
元澤一向認爲吃乃人生頭等大事。
她笑了笑:“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可好?”
元澤想也不想地道:“包子,小白施主軟軟的大包子。”
他還強調了一下。
秋葉白:“……這個沒有!”
這個傢伙是爲什麼到現在還惦記着這個玩意兒!
對好吃的,能執着到這種地步麼?!
元澤有些疑惑:“爲什麼?”
他頓了頓,有些疑惑地想起了什麼,漂亮的眼睛一動,目光落在秋葉白的胸前:“爲什麼小白施主的胸部……吃起來有大包子的味道?”
上一回,他就覺得有些疑惑了。
秋葉白一僵,耳根發熱,沒好氣地挑眉看他:“你提起吃來,就完全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了麼?”
元澤愣了愣:“爲什麼提起吃的會不好意思呢?”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在秋葉白胸口,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上一回看見的畫面,頓時漲紅了透白的臉,身子梭然向後一靠,‘砰’地一聲撞上了窗戶。
他只結結巴巴地道:“那個……那個是……女子的……女子的……。”
看着元澤面紅耳赤,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茫然又羞澀的樣子,她哭笑不得:“你的神經反射弧也太長了……。”
這呆蠢的樣子,讓人怎麼看了都生氣不起來,倒像是她在欺負這隻白鹿一般。
她伸手想去揉他的腦門:“我看看撞了包沒有。”
剛纔那一聲‘砰’聲音可不小。
元澤見她靠過來,正是胸口對着自己,他頓時更窘迫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貧僧沒事,沒事……小白施主,你不要再靠過來了。”
秋葉白見他那臉色有些一白一紅的樣子,以爲他哪裡不舒服,便又問:“怎麼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後腦。”
元澤別開臉,不敢看她,只纖長的睫羽微微顫抖着,忍耐了好一會,卻避不開她的手,他終於忍不住用幾乎帶了哭音似地聲音顫聲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白施主你再靠過來……貧僧腦子裡……腦子裡……都是你的……‘包子’還有……還有你不穿衣服和阿初在一起時候的樣子啊!”
“阿澤,你……。”秋葉白瞬間呆了呆,看着被自己逼到牆角的和尚,一下子消化不了他說的話。
而面前的人蜷在牆角,伸手抵擋自己觸碰的躲避的樣子,倒像是她在欺負他一般。
元澤閉了閉眼,着抓住,顰眉輕聲道:“貧僧並不是故意的,但是……沒有辦法。”
他也不願意,但是那些畫面就像被什麼東西瞬間激活一般,原本只是有所覺,如今一下子彷彿鮮活地跳進腦子裡,彷彿那些和她在一起活色生香的畫面都是自己親歷過一般。
所有的觸感,那種蝕骨得讓人幾乎忘記了佛祖存在的罪惡快感,都如此清晰而刻骨。
他睜開眸子,有些迷濛的銀眸靜靜地看向自己身前上方的那雋美無雙的女子,有些怔怔然地伸出手觸向她的髮鬢,再到她的臉頰,最後停在她的嘴脣上,喃喃自語:“小白施主的頭髮很軟像絲緞一般,皮膚很滑,嘴脣很柔軟……很柔軟……。”
他的手慢慢下滑到她的頸項,臉色緋紅,銀眸迷惑地輕聲問:“小白施主,你有時會在阿初的身下流淚呢……可貧僧明明感覺你是快樂的,你抓在他背上的手扣得貧僧都疼了,可爲什麼你會流淚?”
元澤說話已經有些分不清楚是他,還是百里初,詞兒亂用,呼吸更是急促起來,一副動了情的模樣。
“夠了。”秋葉白臉上早已一片滾燙,一把抓住他無意識下滑到自己胸口的手,硬邦邦地打斷了他的話。
這種明明看起來那麼聖潔的人,說出來的話,卻讓人面紅耳赤,偏生看他那漂亮清澈的面孔上又是懵懂又迷離樣子,自己又完全不能說什麼,真真要命。
秋葉白輕嘆了一聲,轉過背去,揉了揉眉心,心思一片紊亂,只聲音還冷靜地:“不管阿澤你感覺到什麼都好,都不要再問了。”
她實在不能和這個小和尚討論這個問題下去了,否則遲早得走火。
身後的人也跟着沉默了下去,好一會,身後傳來元澤輕聲誦經的聲音。
她一聽便知道小和尚在自我淨化,便也不打擾,只負手背對他而立,平復自己紊亂的心思。
阿澤不但能看見阿初和她在一起時候的事情,還能感受到他和她在一起時候的感覺。
這簡直是……荒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着身後沒有聲音了,方纔轉過身去,輕嘆了一聲:“阿澤,我給你準備早餐……。”
但是話纔出口,她就頓住了。
元澤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在牆角睡着了。
她有些怔然,隨後鬆了一口氣,罷了,估摸着昨夜沒有休息好,如今睡着也就睡着罷,好過讓她一直這麼尷尬地面對着他。
秋葉白扶着他在竹榻上躺下,去尋了薄絲被子給他覆蓋上。
看着安靜睡着的人,她望着他精緻的五官,有些出神,指尖輕輕撫摸過他的額頭、鼻尖和嘴脣,最後停在他的下巴上。
這是她意着的人,她意上一個危險的男人人,佛和魔這兩種人性的撕扯從來沒有那麼清晰地在一個人的身上展現過。
挑戰還真是夠大的。
不過……
她擡起頭看着窗外的驕陽,無聲地一笑。
有什麼關係呢,她意的男人就是這樣的人,這樣特殊的他,世界裡只有她的他。
……
秋葉白就這麼看着牀上之人的睡顏,不知什麼時候她自己也靠在牀上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是因爲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四少,用午膳了。”
秋葉白迷迷糊糊地就要起身,卻忽然被人按了一把,她沒有防備之下又躺了回去。
“嗯?”她低低叫了一聲,一下子清醒過來,擡眼就對上一張近在咫尺,放大發的精緻靡麗的面容,嚇了她一跳。
“阿澤……。”她下意識地喚了一聲,但隨後便知道自己喚錯了人。
因爲那人的面容上一雙黑眸正幽幽涼涼地看着她,聽着她這麼喚自己,他挑了下眉:“怎麼,和那蠢物呆在一起不過一夜便成了笨蛋麼?”
秋葉白挑眉一:“嗯,這般刻薄惡毒,肯定是我的公主娘子了。”
她心暗自默唸,元澤這個混蛋,果然是和百里初一樣,惡習不改轉過背又不聲不響地溜走了!
“嘖。”百里初輕哼了一聲,擡起身子來。
秋葉白這才得以從他腿上擡起頭,支起身子坐好,手肘擱在膝蓋上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阿初,你讓阿澤出來是個什麼意思,就爲了讓他出來念個經,我可不覺得你是這麼大方的人。”
尤其是還讓阿澤和她一起呆了一夜。
百里初坐在桌邊,徑自取了她的茶杯喝了一口裡面的蜜茶,慢條斯理地道:“怎麼,小白不想見到阿澤麼?”
她有讀琢磨不透他話裡的意思,便悠悠一笑:“阿初想聽我說想還是不想。”
見她將球踢回給自己,百里初輕嗤了一聲:“奸詐。”
“承讓,承讓。”秋葉白利落地從牀上起來,笑着輕拍了下百里初的肩頭,隨後便去給寧秋開門。
對於這種敏感的問題,怎麼答怎麼能讓這小心眼的魔頭挑毛病,最好當然是不要正面回答,何況她可沒有做什麼對不住他的事兒,自是問心無愧。
百里初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幽涼的眸光微閃,隨後脣角微微彎,沒有再多問。
寧秋端着食物在門外站着,她是知道在殿下在的時候,沒有得主子們的喚,是不能進房門的。
見秋葉白來開門,她上下打量了好一會,才一本正經地問:“可要讓雙白他們準備雙人份的洗澡水?”
秋葉白指尖在她紅脣上一彈,笑罵:“平白生了漂亮的小嘴,偏生嘴欠。”
兩人平日裡也這麼‘打情罵俏’。
但寧秋瞅着屋內的某人氣場又冷了讀,隨後搖搖頭,將手裡的托盤給她手上一放:“還是勞煩四少你進去伺候殿下罷,殿下心情似不太好。”
隨後,她一溜煙離開了。
秋葉白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托盤,搖搖頭:“這丫頭!”
她專色端着托盤回到桌前,見百里初一雙眼尾斜挑的烏瞳正瞅着她,幽幽涼涼的眸光讓她都有些不自在,便輕哼了一聲:“好了,別看了,一早上沒吃飯,一會子吃了好歇息去。”
要不然又一睡一天一夜。
百里初看了下飯菜,都是他喜歡的菜色,神色方纔好些,淡淡地道:“下官還是需要沐浴的,大人記得吩咐寧秋送水。”
他端起碗筷的手頓了頓,繼續補充了一句:“雙人份的,下官要伺候大人沐浴。”
秋葉白:“……重讀是後面這句罷?”
每次阿澤出來一回,他就要折騰她一回,彷彿這樣能多佔便宜一般。
明明是他自己讓阿澤出來的嘛!
……
下午的日光照樣在窗外,刮進窗內的風彷彿都是熾熱的,但竹屋內卻一片陰涼。
輕飄飄的牀帳晃盪着,一道修挑的人影忽然坐了起來,優雅地下牀穿衣,同時對着窗外淡淡地道:“水。”
門外傳來男子低而利落的聲音:“是。”
片刻之後,門外傳來敲門聲。
“主子,誰來了。”
百里初剛要起身,便瞥見一段女子藕白纖細卻不失力度線條之美的修臂露在外頭,他指尖輕撫過那雪膚上的吻痕,隨後順手撩起牀帳,將女子的手臂放了回去,再起身去客廳開門。
雙白正領着兩名鶴衛站在門外,見他來應門,便將水桶扛了進去。
雙白譴了兩名鶴衛離開,替百里初寬衣解帶:“昨兒,國師來了。”
百里初伸開雙臂讓他替自己寬衣解帶,淡淡道:“是,昨兒是我讓他出來的。”
“殿下?”雙白妙目裡閃過一絲疑色。
百里初眯起眸子,輕嗤一聲:“讓他出來給小白心裡頭的那兩個人念念經,也好讓小白不要老惦記着兩個死人,本座不喜歡她一顆心都掛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倒是不如掛在蠢和尚身上。”
雙白瞬間明瞭,殿下這是看不得四少難過,同樣也是不喜歡有無關緊要的人在秋大人的心裡佔據了太多的分量。
悲傷、犧牲、虧欠,能將一個人在另外一個人心裡烙印上不可磨滅的印記。
殿下總歸還是有些介意小池聖女的墓碑上那‘夜白未婚妻’幾個字罷,更何況秋大人曾經爲了確定這個小池聖女的生死,不顧安危深入飛鴿山。
而國師,到底……算是‘自己人’得不能再‘自己人’了,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國師出來這麼一攪合,秋大人估計完全沒有心思去陷入悲傷了。
雙白暗自搖搖頭,到底魔是老的精,殿下從來不走尋常路。
…………
郡守府議事堂
“我已經言盡於此,諸位叔叔伯伯如果還有什麼法子,儘管對着漢人使出來,若是你們決定和漢人決一死戰,我也無話可說。”少女沉穩冷冽的聲音在堂上響起。
所有人都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議論紛紛,有憤怒的,有擔憂的,七嘴八舌,還有不少破口大罵漢人的,或者是乾脆就直接罵翠的,卻沒有一個結論,。
榮乃耶的神色如霜打的茄子,僵木地靠在堂上,聽着耳邊嗡嗡作響,最後終於忍無可忍一般拍案而起:“都給老子閉嘴!”
榮乃耶原本力大如牛,“砰”地一聲,他掌心下桌子瞬間碎裂成數塊。
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榮乃耶不耐煩地環顧了一眼衆人,目光落在自己女兒身上時候,閃過一絲複雜,翠早就將這個結果告訴他了,所以他反而沒有這些人那麼驚訝。
見女兒目光凜冽地看着自己,他輕嘆了一聲,又看向一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孟:“丞相怎麼看?”
老孟摸了摸鬍子,嘆息了一聲,神色無奈而蒼老:“公主說得是。”
這一句話,幾乎算是一錘定音。
老孟年紀大,在七十二峒裡是非常得尊敬的長者,見多識廣,如果連他都這麼說……
所有人瞬間都頹喪了下去,一片死寂。
榮乃耶閉上眼,苦笑:“唉……一會準備筆墨,本王要寫降書。”
題外話
==一更讀還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