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後記 六
“常將軍來信?”秋葉白聞言立刻坐了起來,整理好了儀容,立刻往賬外而去,接過傳令兵手裡的信件展開細看起來。
看着秋葉白神色有些異樣,百里初澤微微挑眉:“怎麼,常老倌又折騰什麼幺蛾子?”
秋葉白將手裡的信遞了過去:“常爵爺要約我入雲縣詳談。”
百里初澤聞言不禁一怔,隨後接過信來,也細看了一遍,方纔沉吟道:“沒錯,這是常老倌的筆記,他突然約你入雲縣詳談,只怕是已經接到了順帝歸天的消息。”
秋葉白聞言,也點點頭:“沒有錯,之前常爵爺可是說要誓死不投降的,甚至因此連和常清歡的父女關係都斷絕了。”
但是這一次,外族大舉入侵,順帝都死了,而他們常家軍現在早就沒有能力去收復廄了,只有文嘉軍纔有能力去收復廄,常爵爺如今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他們擋住文嘉軍的去路,便是幫着赫赫人殘害自己的子民,但是如果他們不擋文嘉軍的去路,那麼就等於投降了文嘉軍,這讓常爵爺也無法接受。
所以……
他纔會給她來信罷?
“你去麼?”百里初澤看着她。
秋葉白將信收好,看着暗沉天空上滿天的繁心,沉聲道:“去,爲什麼不去。”
“我陪你。”他道。
她搖搖頭:“信上說了,他不願見你,我單刀赴會。”
常爵爺爲人在這一塊之上有些迂腐,他恨透了一切背叛者,尤其是國師,在他心中,如果不是國師的背叛,沒有他巨大的號召力,文嘉軍就不會勝得這麼快。
“你不怕是陷阱麼?”百里初澤勾了下脣角。
畢竟這常老倌雖然沒有恨他這般恨葉白,但是也是個不死不休的架勢。
秋葉白笑了笑,淡淡地一笑:“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去。”
不管前面是什麼陷阱,但是有機會兵不血刃拿下雲縣,減少傷亡,她都要冒險試一試的。
畢竟不管如何他們都是漢人,沒有理由在這種外族入侵的時候還對彼此生死相搏。
百里初澤看着身邊人兒沉靜的面容,幽涼的銀眸微閃,並不多言。
…………
雲縣
朝霞萬里映九天。
清晨燦爛的霞光照耀在大地之上爲雲縣的縣城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地面的白雪也被照耀的剔透晶瑩。
秋葉白在一名校尉的帶領下,走上了雲縣的城頭,那校尉便退到了一邊。
她看着站在城頭上背對着她一身夜罩明光甲的大將,淡淡地出聲:“常爵爺。”
那大將並沒有回頭,只靜靜地看着面前的景緻,好一會才道:“秋大人來了,這景緻可好?”
秋葉白聞言,便走到他身邊站定,也與他一齊看向城外:“常爵爺好興致,不過這雲縣的日出,確實有名的一景。”
常爵爺微微一笑:“正是,這雲縣原本叫做定寧縣,聽說太祖爺當年攻入天朝廄的時候,路過此地,見雲縣的日出極好,瑞氣千條,雲霞萬里,便將此地改爲雲縣。”
他頓了頓,又複道:“只是人言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我倒是覺得這歷史總是相似的。”
秋葉白微微挑眉:“是啊。”
若是真有這麼一段歷史,那麼幾百年後自己再領大軍而來,也是爲了奪上京而去,歷史確實如此相似。
常爵爺苦笑了起來:“只是曾經的勝利者變成如今的失敗者,真是……。”
“天道循環,周而復始罷了,不過我們的歷史,不也在這樣的輪迴裡,曲折地前進着麼,我們的疆土和地域在擴大着,我們所知道和見到的天地也在不斷地擴大着,前朝之時,火藥僅僅用於炮仗與煙花,如今我們用於攻城掠地,而前朝時,我們只知道有大秦,如今卻知道大洋的彼岸還有更多的國家,更多神奇的存在,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發展和前進着。”秋葉白淡淡地打斷了他。
更不要說前朝的女子束縛甚多,男女大防嚴謹到摧殘女子身心的地步,而天極一朝女子就能和離,還有女學,極有才華的女子能擔任翰林低品階的女官,商人的地位也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只可惜禁了海運和海貿,倒行逆施。
常爵爺聞言,瞬間一愣:“這……。”
是的,雖然中原大地朝代更迭,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卻並沒有經歷大的離亂,一切發展都還算順利。
今朝如今雖然已經沒落,但是民風開放,曾經的富強和富庶都是前朝盛極一時的時候也達不到的。
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前進麼?
“您看這天空的流雲,不管它怎麼改變模樣,但是它始終都那麼幹淨,都在天空中安靜地漂浮着,從不在乎世人怎麼議論它的善變,因爲它知道它就是雲,從來不曾真正的改變過。”秋葉白轉頭看着常爵爺。
常爵爺看着秋葉白的面容,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在陽光的映照下泛出的光芒,銳利而燦爛,坦蕩而廣博。
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折服。
也讓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很複雜,好一會才輕笑了起來:“早年和秋大人共事的時候就知道秋大人除了極有能耐,口才也極好,也絕非池中之物,只是沒有想到,真的一遇風雲便化龍,讓人佩服。”
他當然知道秋葉白想要說的是個什麼意思——她希望他明白,不管世人怎麼議論他今日的決定,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心是忠誠的,他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而是爲了上京的百姓。
秋葉白看着常爵爺,輕嘆了一聲:“常爵爺對朝廷的忠誠,天地可昭,日月可鑑,就如我秋家原本出身開國大族白家,如今卻成爲終結朝廷之人,着實諷刺,但經歷了那麼多,您應該比我更明白朝廷氣數已盡,而我又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常爵爺轉過臉,看向那一抹耀眼的陽光,好一會,神色悵然:“我當然知道。”
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如此的糾結,才如此的……無奈。
好一會,他忽然一轉身,擡手就抽出了手中的劍擱在她的脖子上。
秋葉白一頓,卻沒有出手,只任由脖子上的利劍寒鋒咬在皮膚上,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那種細微的刺破皮膚的疼痛。
“你單刀赴會,就不怕我殺了你麼?”常爵爺冷冷地看着她:“你說了那麼多,都改變不了你就是個逆賊的事實。”
她看着常爵爺眼角的風霜痕跡,神色淡淡地道:“你會殺我麼?”
城牆之上氣氛古怪而緊張,城樓之上,也同樣氣氛異常的緊張。
“不好,那常老倌真的動手了!”一白看着那情形,臉都綠了綠,立刻看向自己的主子。
卻見自家的主子卻神色平靜地站在隱蔽的樹後,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卻沒有慌張的模樣。
“國師?”雙白自然是也看見了,便試探地低聲喚了一聲。
如果國師不說話,他還真是一下子沒有法子分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國師還是殿下。
因爲兩人不說話的時候,現在看着沒有什麼太明顯的區別,眼神甚至都同樣的淡漠或者說莫測深邃。
“國師您給句話,末將就立刻帶着人上去把那擺架子的常老倌都收拾得妥妥的。”老常提着大刀站在一邊,惡狠狠地瞪着那牆頭之上的常爵爺。
他爲人沉得住氣,很少這般惱恨外露,只因爲這常爵爺原本算是他的家主,老常公對他也有大恩,只是後來常爵爺忌憚他功高震主,又不服管教,硬生生將他們這批老常公賜姓的子弟驅逐了出去,雖然他們也是嫌棄常爵爺是個才能和才華不如老常公,卻又端着高門世家大將身份瞎指揮的主,但是這到底是‘驅逐’,所以雙方早有舊怨。
再加上後來老常與常爵爺數次交手,各有死傷,這又添了新恨,如今看着那宿敵竟拿劍架在秋葉白脖子上,這新仇舊恨加起來,老常自然是恨不得將這常爵爺給好好地收拾一頓。
但百里初澤只是擺了擺手,淡淡地道:“不必,我會親自走一趟,你們誰都不要跟來。”
“嗯?”老常等人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面前的人已經沒了人影。
一白反應最快,但卻沒有跟出去,反而一轉身攔住了準備跟出去的雙白和老常等人,神色冰涼卻堅持:“國師有令,咱們就在這裡等着罷。”
他是絕對服從於百里初澤的指令的。
老常人都急忙得團團轉,卻也沒有辦法,只能乾瞪眼。
而這一頭城牆之上,秋葉白看着常爵爺的目光,異常的平靜和從容,但是她的平靜從容卻讓常爵爺的手都微微地顫抖起來。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好一會,才苦笑了起來:“是,我不會殺你,殺了文嘉王女,我就是天下的罪人了。”
文嘉王女如今在天下人的眼中就是傳奇,許多女子就因爲聽了秋葉白的傳奇故事,甚至不惜女扮男裝來投奔文嘉軍。
而秋葉白知道後,乾脆就讓寧冬和寧秋兩人爲將,召集了一批娘子軍,專門負責幹後勤保障和文嘉軍救治醫療傷兵的事宜,寧冬自從明確了雙白心中無她的事實後,也並不糾纏。
江湖兒女,來去瀟灑坦蕩,對方從來沒有許諾什麼,也不曾算是辜負了她什麼,她便索性收了所有的兒女情長,一路將這一支隊伍經營得有聲有色,從此這一支娘子屢立軍功,聲名在外。
何況此舉給了許多孤兒寡母一條生路,也給了許多被世道所逼得沒有生路的女子一處投奔的生機。
這樣驚世駭俗的事兒,傳出去之後,雖然褒貶不一,但又爲秋葉白多添上一筆傳奇之色,聲望已經攀至頂峰。
更何況,也只有文嘉軍才能驅逐赫赫人,解救廄百姓!
如果他殺了秋葉白,那麼不光天下百姓不能原諒他,連清歡大概永遠也都不會原諒他。
他閉了閉眼,忽然一轉身,對着自己身邊的校尉道:“去,打開城門,迎接文嘉軍入城。”
秋葉白一愣,她沒有想到常爵爺會答應得如此爽快,但那校尉卻似一點都不驚訝,轉身就向樓下跑去。
只是那校尉離開之前,神色頗爲悲慼地看了常爵爺一眼,眼中竟似有淚光隱隱。
可她尚未及細想,就見常爵爺手中的劍似因爲太過沉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常爵爺彷彿瞬間蒼老了不少,他微微顫抖着扯下一塊懸掛在自己腰帶上的一塊虎頭牌遞給她:“拿着罷。”
秋葉白一看那純銅鎏金虎頭牌,上面一個碩大的古篆體“常”字,不由一愣。
“怎麼,秋大人連天極的國祚都敢動,這虎頭牌卻不敢拿麼?”常爵爺看着她微微驚愕的神情,卻笑了起來,彷彿她的驚愕取悅了他。
秋葉白看了常爵爺一眼,乾脆地擡手接過了那虎頭牌。
看着她接過了虎頭牌,那常爵爺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飄渺和黯淡:“這虎頭牌平日裡分爲三分,分別代表我常家軍左軍騎、右軍騎和中軍騎,只有我才能將它們合爲一塊虎頭牌,所以有了這虎頭牌,常家軍上下便可知道這是我的授意,王女可以號令常家軍上下,莫敢不從。”
秋葉白聞言,一看那虎頭牌,果然見上面有三道奇異的宛如華麗花紋的縫隙,若是尋常不注意還以爲這是上面鐫刻的花紋。
她正暗道這常家果然謹慎,用這般方法防止有人假傳主帥軍令。
只是……
“您不必將這令牌給我,我相信爵爺在的話,您說的話,會比這虎頭牌更有用。”秋葉白看着常爵爺道。
常爵爺聞言,卻神色複雜地慢慢轉頭看向城牆外:“末將聽說陛下歸天后令人將他的屍身立於城牆之上,只道——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而常家家訓——誓死效忠朝廷,絕無二心,絕不投降,陛下既然已經殉國,身爲臣子,又將唯一一道復國的力量交付敵人,末將又怎麼還能苟活於世間?”
說罷,他梭然足尖一點,一頭朝城下躍去!
常爵爺說話的時候,秋葉白已經覺得有些不對了,但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打着殉國的主意,不過她反應極快,又是一流高手,在常爵爺跳下去的瞬間,她雖然大驚失色,但立刻身形一動,直接躍上城頭,手上軟劍一抖,就朝常爵捲去。
但常爵爺是抱了必死之心的,見秋葉白來救他,竟忽然一擡手,臂上袖箭瞬間彈射出數支毒箭朝着秋葉白麪上激射而去。
秋葉白若不想中箭,就必須立刻鬆手迴護。
看着常爵爺梭然墜落,滄桑而蒼老的面容上卻一臉求仁得仁的表情,周圍傳來一片常家軍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或者驚惶的叫聲,她忍不住怒罵了一聲:“愚忠!”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卻讓她心瞬間緊抽發涼——戰鬥最激烈的時候,文嘉軍折損不少人馬的時候,她想過也許會在戰場之上斬殺此人,卻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逼死這麼一個老臣。
雖然這說實在的算不得她逼死的,但是……不管在世人眼裡,還是她自己的心裡,常爵爺的死都和她脫不了關係。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但是就在常爵爺即將摔在那高大的城下,粉身碎骨之時,一道人影卻忽然如流光一般掠過,那人寬袖一拂,竟似托起一片巨大的氣流,而常爵爺也是八尺高的漢子,竟然似那氣流裡的一片落葉一般,輕飄飄地在半空中打了個轉,然後被託着輕輕地落在了雪地上。
秋葉白看着這般情形,原本梭然提高的心,便又終於慢慢地放了下去。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一道白影,正巧對上那人冰涼又溫柔的銀眸,他立在雪地裡,膚光勝雪,銀髮飄散,看着她,微微一笑。
她看着他,脣角也慢慢地彎起溫柔的笑容。
她喜歡這種默契——這種屬於靈魂伴侶之間的默契。
…………
“阿爹,那個伯伯爲什麼要跳樓呢?”小姑娘稚嫩的聲音在池塘邊響起。
“嗯,大概因爲他釣不到池塘裡的魚兒罷。”另外一道男子溫柔幽涼的聲音跟着響起。
小月兒動了動自己的小屁股,頗有些不滿地伸手拽拽自家爹爹垂落下來的漂亮銀髮:“爹爹不要像小日兒一樣,隨口放屁。”
百里初澤也不去管她扯自己的頭髮,只一手扶穩坐在自己膝頭上的小人兒,一手握住她手裡椅的魚竿:“第一,大冬天的在池塘上鑿個洞不容易,釣魚要專心,說話那麼大聲,魚兒就要跑了,第二,只有男孩兒才張開就屁啊屁啊的。”
小月兒微微顰起秀氣的小眉毛,奶聲奶氣地道:“第一,爹爹鑿洞只用了片刻,所以不難,一白叔叔說了這冬天的魚兒沒東西吃,行動遲緩,蠢笨得很,所以絕對不會因爲我們說話大聲點,魚兒就跑了,這不科學;第二,孃親也是女孩兒,春姨和冬姨都是女孩兒,還有娘子軍的姨們都是女孩兒,她們也經常屁啊屁啊的說話,所以爹爹說得不對。”
百里初澤:“……。”
他這輩子不管是百里初還是元澤,好像……都沒有這麼能說的嘴兒。
一白正在一邊折騰魚餌,聽着小月兒這般長篇大論,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小月兒哪裡像是您和四少生的,倒像是四少和雙白那聒噪的母雞生……生……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年年有今朝,歲歲有今日。”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見百里初澤一雙冰冷森寒的目光掃了過來,方知自己剛纔說錯話了,硬生生地拗了一個詭異的彎。
只是這彎拐得有點……呃……大了點。
“噗通!”他只覺得屁股上捱了一腳,瞬間慘叫一聲,一頭栽倒進冰涼的池塘窟窿裡。
小月兒看着掉進池塘裡的人,搖了搖自己梳着雙丫髻的小腦瓜,奶聲奶氣地嘆息道:“唉,自作孽不可活。”
明明知道初爹爹最討厭把一切雄性生物和孃親相提並論的了,還犯忌,居然還嫌她聒噪,也不想想她小月兒嫌棄過他這個保姆男蠢會拉低她和小日兒的智商麼?
百里初澤看着懷裡肉嘟嘟卻一副老氣橫秋模樣的可愛小丫頭,忽然想起也許小白曾經幼時也是這般可愛的模樣,便伸手將懷裡小人兒肉嘟嘟臉頰邊的碎髮幫她溫柔地撥到小耳朵後:“不要理會笨蛋,是了,‘不科學’是什麼?”
這又是小白教給小丫頭的麼?
小月兒點點小腦瓜:“孃親說的,不科學就是不合理,科學就是合理。”
孃親經常教給她很多稀奇古怪的詞兒,卻簡練凝結得很,可有意思了。
百里初澤聽着小月兒說話,也不覺得意外,只點點頭,又看了看天色:“嗯,還要釣魚麼,你孃親就要議事兒完畢了,要開飯了。”
小月兒看了看還算早的天色,又看了看池塘裡狼狽掙扎着的一白,便忽然從自己袖子裡摸出幾枚糖心小果子,舉着胖乎乎的小手送到百里初澤的嘴邊,繼續奶聲奶氣地道:“爹爹餓了麼,您和澤爹爹都不禁餓,孃親說糖心果子挺抵餓的,您先含着,別餓着了。”
百里初澤感受着自己脣邊的小爪子,眼神瞬間更溫柔了,低頭含笑咬了小丫頭送來的糖心小果子:“怎麼了,你這個小丫頭這麼有心,是不想回去用膳麼?”
小月兒亮晶晶的大眼睛撲閃了兩下,指着池塘裡撲騰的一白,歡喜地道:“一白叔叔掉下去以後,撲騰了好多魚兒上來,是不是魚餌大了,便能釣上來更多的魚兒,小月兒還想釣一會兒魚!”
這是百里初澤第一次教她釣魚,小丫頭還分不清拿釣竿纔算是釣魚,現在這……其實算不上釣魚。
百里初澤聞言,轉臉看去,果然看見池塘邊上撲騰出來不少肥碩的大白魚兒——那都是因爲某人掉下去後一番掙扎,把魚兒嚇得跳出了水面,砸落在洞口邊上的。
一白瞬間有了點不太好的預感。
不會是他想象的那樣罷?
不好意思~這幾天不在深圳,今日趕回來都已經太晚,明兒會把剩下的4000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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