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富重重點頭,有些釋然,轉而笑道:“既然是兄弟的命,弟弟可要問大哥一句,現在嫂子還是嫂子,張旺兄弟的事也你也算盡力了,這事,就到此爲止了麼?”
“你以爲呢?”李壽眼睛一亮,反問道。
李富沒說話,與李壽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道:“可要叫上小三、小四?”
李壽低頭想了一下,道:“小三還好。小四麼……性子太直了,我怕日後他不小心說漏了。”
李富也點點頭,“那便不叫他了。”擡頭看了看天色,見一彎月已經掛在樹梢,眼底微微一沉,嘆了口氣,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語氣中,頗爲不捨,眼圈竟然微微的紅了。
“多大的人了!再說,眼下還有好多事沒辦。私事不提,單說若以後我的事情成了,像你說,咱們兄弟一個買、一個賣,往來自然就多了,堂堂正正的,錢掌櫃也管不着。”李壽跟着李富站起,擡手按住他的頭壓了壓,笑道:“快進去和娘說一聲,她怕是還要拉着你說一會兒話,再耽擱就更晚了。”
“也是。”李富聽自家大哥說的.在理,寬心的同時,不禁暗暗下了決心,這事怎麼的也得幫大哥辦成。
見李富想通了,李壽推了弟弟一把,笑道:“進屋吧。”
“哎。”李富應了一聲,低頭將酒碗拾.起摞好,拿在手中,轉身正要回屋,卻見門口站着一個小小的身影。“棗兒?”認出那個小人,李富緊走幾步,奇怪地道:“怎麼出來了?”
李棗兒還小,也就幫忙撿撿碗,.旁的事也用不着她。因此她早就站在門口偷聽兩個哥哥的談話了,只不過聽到李壽和李富最後好似約定了什麼事,偏又說得含糊不清,心裡頭便一直在想,也就忘了躲開,此時見李富發現自己,她忙笑起來,拉了拉李富的衣角,道:“哥哥們出來好半天了,不冷?”
李富聞言開懷道:“哥喝酒了,不冷。”說着舉了舉手裡.的碗。
“那棗兒也要喝。”李棗兒盡力裝嫩,伸手去夠李富的.碗。
“棗兒還小,不能喝。”李壽也走過來,臉上也是忍俊.不禁的表情,順手將李棗兒抱起,舉在肩上。
“哦。”畢竟只是裝.一下,李棗兒自然不會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樣任性,不達目的不罷休,也就不再鬧着喝酒,反而從李壽身上掙扎下地,對李富伸出手去:“我來端碗。”
此舉更令李富覺得妹子貼心懂事,將碗交給李棗兒,囑咐道:“小心點,別摔了。”
“嗯。”李棗兒應了一聲,抱了碗往廚房走去。
“大哥。”李富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小小的背影,對李壽道:“棗兒想習字,本來我覺得女孩子家習字沒什麼用,雖以前答應了她,要替她求爺爺教她學字,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但若是她真的喜歡……這事其實也沒什麼。”頓了下,轉頭去看李壽:“今天晚了,大哥幫我和爺爺說聲吧。”
“我當什麼事,放心,我明日就和爺爺說。”李壽笑道,他是老大,疼弟妹是慣了的。現在也就是他沒有,若是有,他能把星星都摘下來,別說是這麼件小事。說來,這事李棗兒確實是走了彎路,她只覺得李富見識寬,但卻忘了他見識了好的,也見識了壞的。若當初她求的人是李壽,說不準李壽能拿地給她換好幾本書了。
李富見李壽這麼痛快,心底小小地羞愧了一下,暗道自己還是不如大哥有做哥哥的樣子。
兩人進了屋子,李富和周氏說了一會兒話,便回了錢家。
李家人收拾了東西,便興致勃勃地商量起李壽和香鳳的婚事。事關自己,即使是自小就在李家的香鳳,也難免不好意思,早就紅了臉,尋了個哄李棗兒睡覺的蹩腳藉口躲到裡屋。
不過這倒是合了李棗兒的心意,她一面揣測着兩個哥哥到底私下裡準備做什麼,一面惦記着雲朝陽的病有沒有好,想着明天應該去看看,卻不知道該以什麼理由出去。她已經偷跑出去好幾次了,再偷跑,估計回來至少得一頓好罵。而且她以後說不得要常常出去的,每次都偷跑也不是法子。
說來,李家不是什麼深宅大院,閨女家也不太講究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李棗兒多少有點自掘墳墓,裝乖裝得過頭了,從小到大一直沒怎麼出門,街坊鄰居家的孩子也並不相熟。以至於冷不防的想要出門,卻想不出能讓周氏相信的理由。
正苦惱時,李棗兒突然發現香鳳正站在門口,將耳朵貼在簾子上聽着,越聽臉越紅,越聽越認真。眼中含羞露怯,手裡攪着絹帕,時而着急,時而微笑,時而忍不住將簾子挑開一條縫向外看。燭火搖搖,映得杏眼流光漣漣,粉頰豔如春桃,半啓的朱脣潤澤如蜜,真是好一副待嫁女兒圖。
李棗兒在一邊看得暗暗發笑,忍不住也細細聽了聽,直聽到最後幾句,心頭一動,立時有了主意。
第二天,吃過飯之後,李棗兒故作神秘地將周氏拉到一邊,湊到她耳邊小聲申請出門令:“娘,我今天可以出去麼?”
周氏一愣,狐疑地打量自己的女兒,道:“你一個小姑娘,幹什麼去?”
李棗兒抿脣而笑,往香鳳那邊看了一下,道:“娘,香鳳姐姐是不是要做新娘了?”
周氏一笑,道:“是啊,怎麼?”
“娘昨晚不是說,看新娘子不是要送禮的麼?可是我沒有東西送給香鳳姐姐。”李棗兒低下頭,裝作着急的樣子道。
周氏頓時失笑,昨晚她是調侃過李壽,說他娶香鳳做新娘子,可要準備大禮。但其實作爲童養媳,不需要三媒六聘,哪來的那麼多講究?沒想到卻被李棗兒耳尖聽到了,竟然就認真起來。不過對李棗兒一時也不好解釋,便笑問:“棗兒想送香鳳什麼?”
“我還沒想好。”李棗兒認真地道:“四哥說,後山的花開得怪好看的,娘,香鳳姐姐應該會喜歡吧?”
周氏想了想,一則不願意拂了李棗兒的心意,二則也覺得李棗兒一向乖順,不會惹出事來。而且周氏雖然一直欣喜李棗兒乖巧,但見她不像別家的孩子總想出去,僅有的兩次偷跑也是事出有因,不免擔心她是不是太過怕生,不敢見人的緣故。此時見她難得想出去,也就同意了,只是囑咐了李德跟着,好生照顧。
李德正是年少,第一次擔此“大任”,難免氣盛,當下擺出兄長的架勢,拍着胸脯保證。不過,他哪裡知道,李棗兒算計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