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雲家?”李壽重複道,盯着雲朝陽看了半晌,道:“廢話我也不問了,我只問你一句,你帶着棗兒搬出來後,能保證不讓棗兒吃苦受罪?不讓她傷心難過?”
雲朝陽毫不猶豫地道:“大哥放心,這些年,我辛苦經營,也算是小有積蓄。搬出去之後,吃住條件雖然肯定不能與在家相比,但斷然不會讓棗兒冷着餓着,也絕不會做任何會讓她傷心難過的事。”
頓了一頓,雲朝陽接着道:“只是,這樣一來,免不了要她與我一同操持辛苦,當然,雲家的事,也經常讓她費盡思量,所以我其實一直很猶豫,究竟怎樣做才能讓她高興?”
“然後呢?”李壽臉色已經不似放才凝重,反而好像在聽一件有趣的事。
雲朝陽想起李棗兒,不禁微微一笑,道:“我漸漸發現,爲經營而絞盡腦汁,是她所愉悅的,爲雲家的事而勞心費神,是她所厭惡的。而且,我發現,若繼續呆在雲家,恐怕我會失去她……所以……”
“好了,不用再說了。棗兒那個脾氣,我是明白的。”李壽朗聲一笑,道:“出來也好,你和棗兒都不用受那一家子的鳥氣。只不過,你保證我的事卻是不能忘的,否則,我就拆了你的骨頭來燒炭”
雲朝陽認真地道:“我保證。”
李壽點點頭,上下打量着雲朝陽,咧嘴一笑,道:“你這個樣子,不愧是棗兒的夫婿,可不像是姓雲,倒有點我們李家人的性子。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白,爲何要以我的名義?”
雲朝陽道:“這事,讓我家知道了的話,怕是會很麻煩。”
李壽一皺眉,道:“這麼說的話,你搬出來這事,你家那幾個長輩,會答應麼?”
雲朝陽沉聲道:“即使不答應,也總會有辦法的。”
李壽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一揚眉,沒再細問,“好,這兩事我也應了,還有麼?”
微一張口,話到嘴邊卻是:“沒了,大哥應了這兩件,我就十分感激了。”
李壽重重地拍了下雲朝陽的後背,道:“又見外了。”
李壽巴掌不輕,雲朝陽被拍得微一咧嘴,卻是笑的,說:“那大哥,我就先走了,棗兒一個人在鋪子裡忙着,我得趕緊過去。”
李壽也大方,聞言送了雲朝陽出去,囑咐道:“以後若還有什麼事,只管說。”
雲朝陽點頭,告辭了李壽,急急忙忙,來到雜貨鋪,不想,卻沒見到李棗兒,一問,才知道她去錢家了。便以爲是去處理昨日的事,也沒在意,哪知他晚上回到家,發現李棗兒還沒回來,只有個小廝一直在等他,說是李棗兒讓來告訴他,仍在錢家,可能晚點回去。
雖知道李棗兒安全無虞,但在錢家耽擱這麼久,總覺心裡忐忑,不消多少猶豫,便打定主意和那小廝一起去了錢家。
剛進大門就覺得不大對頭,李富做事嚴謹,將下人訓練得一絲不苟。守門的,打掃的,修葺的,端茶送水的等等做事時無不認真,今日卻都有些分神,神態各異,眼神兒卻都往後院飄。
按下心中疑惑,雲朝陽也忍得住不問那小廝,只被他領着,一路來到李富的院子。小廝推開門,向裡詢問一聲,隨即請雲朝陽進去,同時,李富迎了出來,臉色除了稍顯沉重之外,並無其他異樣。
見到他,李富淺淺地勾了勾脣,頭微微向內一點,道:“棗兒,我說什麼來着,你瞧瞧誰來了?”說着,遣了下人,關好門,道:“勤芳身子不太好,棗兒多陪了她一會兒。”
雲朝陽不好進去,站在外間,隔了半個屏風,只見齊勤芳一臉悽楚絕望地躺在牀上,李棗兒和徐紅椒一前一後地坐在牀邊,關切地看着她,低低地勸着什麼。
任是再聰明的人,此時也摸不着頭腦,雲朝陽費解地看看李富,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棗兒擡起頭,對雲朝陽搖搖頭,又低頭對齊勤芳說了什麼,再對齊勤芳點點頭,才起身走出來,自然而然地挽住雲朝陽的手臂,對李富道:“二哥,我和他去別屋說。”
李富看得一笑,道:“去我書房吧。”便叫人來領路。
到了書房,李棗兒軟軟地瞪了雲朝陽一眼,道:“不是讓你在家等?你過來做什麼?”
雲朝陽淺笑道:“這會天晚了,我不來接你,一會又要麻煩二哥派人送你。”
李棗兒一眨眼,笑了,道:“算你這理由找的好。”
雲朝陽道:“事情可都處理好了?什麼時候回家?”
李棗兒嘆口氣,道:“齊勤芳小產了。”
雲朝陽十分吃驚,道:“小產?你昨兒不是和我說,有喜的是二嫂麼?”
李棗兒再嘆,道:“齊勤芳也懷孕了,我沒和你說。”
雲朝陽奇怪道:“這又是爲什麼?”
李棗兒坐了下來,把玩着毛筆,想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吐口。
雲朝陽看她爲難的神色,沉吟一陣,道:“你若不好開口,不如我來猜猜看。你昨天不告訴我,總不會是因爲你忘了說。你並不歧視庶子,雖然同情二嫂,但並不偏頗,因爲齊勤芳也是可憐人。所以,你不告訴我的原因,不會是因爲看不起她懷的孩子,不認同這孩子是你的侄兒。”
李棗兒點頭,道:“沒錯。”
雲朝陽又道:“雖然二哥對二嫂情有獨鍾,一直冷淡齊勤芳。但虎毒不食子,聽聞自己的孩子沒了,二哥理應十分心痛。但方纔我見他神色如常,顯然,並沒有因爲齊勤芳小產一事而傷心。而二哥他,又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李棗兒再點頭,道:“二哥他一向重情義。”
雲朝陽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道:“所以,那孩子……”
“大約就是你想的那樣。”李棗兒扔開手中的毛筆,將昨日的事講給雲朝陽聽,最後有些懊惱地道:“因爲我說,事情了了之後,可以放她出去,讓他們一家團聚。可誰知道她聽了之後忍不住將這消息告訴那個男人,可那男人根本沒打算娶一個曾經是別人的妾的女人,因此……”
李棗兒沒說下去,雲朝陽已經瞭然,道:“那,那個男人是?”
李棗兒搖搖頭,道:“那地方極偏僻,二哥派的人一時跟丟了,還不知道那男人是誰。不過還好後來他總算及時趕到,不然齊勤芳怕是連命也沒了。”
雲朝陽一陣沉默,良久方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李棗兒咬咬牙,道:“我剛和二哥商量過了,反正也是要假流產的,此時是真的了倒也省事。總之二哥和二嫂之間是容不下別人的,過幾日就讓二哥將她休了出去,我再找個地方將她安置下來,慢慢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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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家了?”雲朝陽問道。
“其實我也知道幫不上什麼,就是覺得她很可憐。”李棗兒有些傷感地道。
“比她可憐的人多了,你怎麼同情得過來?我瞧你們的處置就很好,不必再費心思了。”雲朝陽的聲音清淡如十月的秋水,正惹得李棗兒直皺眉的時候,忽然話音一轉,添了幾分討好的意味,道:“你不如同情我一下,我從中午到現在還什麼都沒吃呢”
“從中午?到現在?”李棗兒嚇了一跳,頓時什麼也忘了,下意識去按他的肚子,只是那又怎麼能按出個所以然?
雲朝陽失笑地握住李棗兒的手,道:“是啊,我一直在忙,什麼都沒顧上吃呢。”
“再忙也不能不吃飯啊”李棗兒狠狠地瞪他一眼,氣勢洶洶地拉着他去找李富,道:“二哥,廚房還有飯麼?這傻蛋一天都沒吃東西。”
李富也吃了一驚,道:“怎麼什麼都沒吃?我這就叫人去廚房弄點……”
雲朝陽攔住李富,笑道:“不用忙了,二哥。讓人給我拿點糕點車上吃幾塊就不餓了,我和棗兒回去吃。”說着,輕輕握了一下李棗兒的手。
李棗兒只當他不喜歡在外面吃飯,也就順着他,進去與徐紅椒和齊勤芳道了別,又安慰了幾句,這才告辭離去。
回了家,李棗兒張羅着讓雲朝陽吃飯,等他都吃好了,才問道:“你都做什麼了,忙得飯都沒吃?”
雲朝陽放下筷子,看了眼李和謹。
李和謹立即道:“姑爺查清楚了,是雁柳將姑娘身體的事情告訴給三夫人知道,所以姑爺給了雁柳一筆錢,將她放出府去了。”
李棗兒不疑有他,只皺眉道:“竟然是雁柳。不過,只這一件事就忙一天?”
雲朝陽笑笑,讓李和謹收拾了桌子下去,道:“還做了一些事,只是……”見李棗兒等待地看着他,便一笑,道:“第一件,我給可人找了個夫家,是我認識的,人不錯,不會虧待她的。”
李棗兒點點頭,道:“好,還有呢?”
雲朝陽沉默一陣,道:“我從三娘那裡將碧蕊要了出來,與二弟換了小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