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豈有此理!我和向使者在此,妖獸豈敢放肆!比賽先暫停,走,跟我們去看看。”
譚長老流利地說道,毫不停頓,像是早就演練好的劇本。一切都這麼順利,自然。城主和兩大掌門、理事會重要成員以及官府幾大官員,都左右伺候着,跟出中心廣場,隨後乘馬車趕往青芒山。
一隊人馬打城西走過,達達的馬蹄是個美麗的錯誤,引起無數百姓翹首盼望,交通一時堵塞。沒辦法,城主只得臨時組織幾個官位較低的,在前邊開路。饒是如此,速度依然十分緩慢。
於是,更多的人被趕去開路。漸漸地,馬車隊伍變成了騎馬隊伍,最後慢慢變成了步行隊伍。
要不是考慮到今天的事情要讓全城重要人物都看到、聽到,說真的,譚長老和向使者以及石進通等人,早就策馬揚鞭一騎絕塵了。
來到東山口的時候,這裡有一輛貨運馬車擋道,被趕到旁邊。大隊伍重要人物騎馬前進,次要人物趕着馬車你推我我推你慢悠悠跟在後頭。
約莫一個時辰過後,這一小段路終於走完了,大夥來到青芒山。
因爲在路上耽誤了太多時間,譚長老有點着急,身先士卒走在前面。向使者不甚着急,在後面一段距離跟着。石進通按理說是最着急的,可是無奈向使者身份尊貴,他沒敢大不敬超車,只能貼着步子在後面緊隨。
南宮明有傷在身,但還是緊隨石進通之後。至於其他人,自然都往後面排。
青芒山礦區入口處,本來有兩個守衛,一個去報信現在在隊伍後面,另一個克忠職守。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山內有妖獸,非刑事堂許可之人,一律禁止入內!”
譚長老楞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他奶奶的,當初這幫子人,還是他和石進通親自安插 進來的,怎麼連他都不認得了?再說,我是何許人也,身份何其尊貴,你眼睛長哪裡去了沒看出來?
“嗯哼,你是哪個隊的?你領導是誰?”
譚長老如是問道,神色傲慢至極。他這麼做,本意是想憑他高傲的氣質唬住對方,讓對方乖乖認錯,道歉讓路。
可是,今天在這裡把守的守衛,不光是個來了不到一個月的新人,還是個特別有職業操守的人。龔長老跟他說過,閒雜人等一律攔下,不報姓名一派胡言以及虛張聲勢者,一律不要理。
所以,他沒吱聲,竟,把頭扭向一邊。
算起來,這是譚長老在槐州城,頭一回被人用側臉相待。他此刻的心情,從紅得發亮的老臉皮就能看出。
如果不是後邊有槐州城一衆人等,他早就一巴掌打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守衛了。可作爲白龍城官員,作爲天劍宗長老,在一個城池的重要人物面前,他怎麼能因爲這點小誤會就痛下殺手呢?
在譚長老後面,向使者兀自兒偷笑。他也沒吭聲,隔了老遠就停下來。他這麼一停,那石進通和南宮明自然也停下來,其餘人更是不消說都乖乖中途休息。
這進山的路,一般沒那麼直。青芒山礦區這一截,尤其彎曲得很。別看譚長老只在向使者前邊三五丈遠,卻已經被山石擋了大半,勉強能看到身影。至於使者身後的兩位掌門,更是連身影都望不見。
他們很着急。可是,向使者沒吱聲,後邊的誰敢多嘴?那行,就都等着吧。
……
着急的,可不只有外面的人,裡面的更着急。
嚴磊已經讓手下把幾箱礦石運了出去,東作業區也在礦道盡頭封了起來,自己跟工人們從地道趕往東山口。
石俊從小路趕到北區,殺了五個剛好巡山到那塊兒的守衛,之後就一直在那裡候着。
礦道入口下面,陸然和南宮瑾兒也在石壁庫房藏着,等待時機。
本來嘛,按照正常的馬車速度,從中心廣場到青芒山,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大家稍微等等也就是了,畢竟辦事要緊。可現在,過了一個時辰還沒動靜,這就有點不道德了。
現在是盛夏,北區礦山那跟火焰山似的,石頭都能煎雞蛋。這還不說,他石俊穿着毛絨絨的雄獅皮,比裹了被子還熱,再加上太陽暴曬,說真的,儘管是個武師巔峰的高手,他現在已經快中暑了。
你說先脫下來透透氣吧,萬一大人物來了怎麼辦?他今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希望別人看見五具屍體,同時看見他這個“青砂怪”,要是剛脫下來就被人瞧見,那他不是把腦袋往牢裡送嗎?
你說不脫吧,實在有點受不了了。一個時辰啊,哪怕光着身子在太陽底下暴曬,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而且這兒沒個遮陰的地方,全是光禿禿的石頭,腳都快燙出泡來了。
另一處,陸然和南宮瑾兒的情況稍微好些,畢竟在礦道石壁裡的庫房。可這是庫房,空氣不流通,氣味很重,也非常不舒服。
要說開門透透氣吧,萬一大人物們還沒進來怎麼辦?他們要是被發現,在大隊伍進來之前便已經在裡面,那等會兒石俊演的好戲,到底是誰演的可就難說了。
要說繼續蹲着吧,他陸然還能忍忍。可娘子金枝玉葉,怎麼能在這種環境裡久呆?就是能他也捨不得不是?
“娘子,要不這樣吧,我先出去看看。”
說着他再次動用潛望鏡,一點一點往礦道口上方靠近。在發現暫時沒人之後,他纔敢讓娘子出來透透氣。
“也好,”他想了想,心生一計:“娘子你就在這裡守着。上面有動靜你可以先躲進庫房。我從這裡進去,到北區看看石俊那小子到底想搞什麼鬼。”
“不行,夫君你修爲太低,去了太危險。還是我去吧。”
“娘子,看到你這麼關心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很注意的。再說萬一到時候他縮回來,這裡要是沒人看守,那我們豈不是白折騰了?”
“這……好吧,那你千萬要小心,不要被他發現了。”
陸然說得也有道理。按理說石俊不可能一直躲在裡面,更不可能穿着青砂怪的衣服從上面溜走,很可能還要破開作業區封板從這裡出來。到時候如果沒人把守,或者把守的是陸然,這就有點不好辦了。
陸然走到封板這裡,運足靈力錘了幾下,沒捶開。這封板也是靈木製作的,還很厚。好在娘子細心,沒等他說就主動給他開了個洞。
……
北區礦山外,石俊有點受不住——不,已經受不住了。正所謂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命大。今天的事情很重要,極其重要,但也不能把命搭在這裡吧?還是被熱死這種遺笑萬年的死法?
能讓大人物們同時看見那五具屍體和他這個“青砂怪”,當然是最好的,譚長老便可直接提出徹底接管的建議。但沒有看見青砂怪,只看見五具屍體,也還湊合。山裡的守衛都是他石家的,到時候上頭一問,守衛們肯定一口咬定是青砂怪所爲。
嗯,就這麼辦。想了想,他果斷撤了,弓着時髦的獅皮大衣往北區礦道趕去。
這時,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陸然剛從小通道來到北區下面的作業區,然後從作業區進入礦道,來到礦道口。爲了安全起見,他拿出潛望鏡趴在斜坡上,一點一點地送上去,準備觀察敵情。結果剛一探上去就被一爪踩碎了!
不是別人,正是石俊——哦不,準確地說應該是“青砂怪”。踩碎潛望鏡視鏡的,正是青砂怪的“熊掌”。這一出,差點沒讓陸然叫出來。
他還想着怎麼小心爲上,怎麼避免跟石俊碰上,畢竟現在實力不濟,碰上了八成要交待在這裡。可是天意弄人,觀察還沒開始,就已經碰上了。
怎麼辦?裝死?不大可能,這一回跟上次被秦長老追殺不同,裝死也得有個劇情啊。
打?這個好像也不可能。雖說他新換了一套防具,但也只是玄級中品的。上次的中品軟甲,被秦長老兩巴掌就拍爛了,這會換了更牛的石俊,那不是一巴掌的事?
正思索間,啪地一聲,他被狠狠抽了一耳光。不過“青砂怪”沒停下,是的,居然特麼的沒停下,而是自顧自地跑下去了!
約莫過了三五秒,陸然這才反應過來,石俊——沒看見他!剛纔那一耳光,是“青砂怪”的尾巴在跑動的時候,打過來的,而不是石俊故意爲之。
哎,其實,這也不能怪石公子。爲啥?人家現在已經快熱死了,意識都開始模糊了,視線更是被汗水弄得一片花,是真沒注意到。
這是山地,踩碎個什麼小石子的,不是很正常嘛?至於腳邊上一個大活人?拜託,就他現在這狀態,能辯清礦道在哪裡坡道是上坡還是下坡,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就好比跑慌了的獅子,打一隻躺在地上的兔子旁邊經過,除非兔子突然蹦起來往獅子身上撞,不然獅子是很難注意到的好吧。更何況陸然穿着一身土黃土黃的布衣,在汗水折射下,誰知道是塊石頭還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