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文昌路西段嚴氏大院內。
陳老四和其他幾個靈器店的老闆,都聚集在了大堂裡。和前兩回相比,今天他們一個個可謂滿面春風,笑逐顏開。
放在外人眼裡,看見有人一邊做着虧本的買賣,一邊笑呵呵,肯定以爲是一羣傻逼。不過對他們來說,這兩天的價格戰初戰告捷,靈物市場的靈器區已經恢復了五成客流,而且訂單量一直在上漲之中。
這還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截止今天午飯之前店夥計統計的信息來看,已經有三分之一的老顧客出現在他們店裡面。雖說只有少數下了訂單,但這已經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標誌——風然靈器府搶過去的顧客,正被他們搶回來。
另外,聽陳記靈器店的店主說,今天回來了兩個老顧客,這兩個老顧客正是前幾天在風然靈器府下了訂金的。今天回來他們店裡採購之前,已經把交給對方的訂金退了。
連退訂金的現象都已經出現,那他們似乎更沒啥好擔心的了。
只要這個活動再做十天半個月,等風然靈器府頭一批下了訂單的顧客煩躁起來,退款潮就會出現。到那時,短期的市場需求已經被他們供給,風然靈器府只能喝西北風——關門大吉。
作爲此次的主謀和大功臣,嚴大有被衆人捧得那叫一個猛,恨不得把古往今來所有智慧之人的名氣都扣在其頭上。
“會長,還是您足智多謀,只兩個回合就反敗爲勝,在下佩服!”
“嗨,你們也別總是誇我,也誇誇陳老四啊。價格戰的點子,還是陳老四最先提出來的。這兩天,他也盡心盡力,忙得很。”
“是是是,陳老闆這回一馬當先,也算是爲大家帶了個好頭。來,陳老闆,我敬你!”
……
正互誇着,劉管家面帶喜色地走進來,給嚴大有遞了一份報紙。
這是今天的《槐城日報》,每天早上就發出來了。今天嚴氏大院裡一早上來了這些位客人,大家有說有笑,沒人想到看報紙,劉管家也就沒留心。不過剛纔他無聊看了一眼,發現個喜訊,特地拿來給嚴大有過目。
報紙的頭版,再次刊出了風然靈器府的消息。雖然只在頭版角落,但其消息內容,的確讓嚴大有眼前一亮——“風然靈器府開張活動名額已滿,令其價格漲回原價”。
“會長,是不是風然靈器府又有動作了?”陳老四眼睛很尖,看出嚴會長臉上的疑惑之色,連忙問道。
嚴大有沒說話,把報紙傳給陳老四。酒會,一下子陷入了更大的狂歡之中。
“哈哈哈,‘漲回原價’!”陳老闆第一個看到,所以第一個發出愉快的嘲笑聲。
“什麼?給我看看。‘活動名額已滿,……漲回原價’,喲呵,還真是的,哈哈哈。”
“這下好了,我們的虧本活動也不用做太久。真沒想到,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居然腦子進水,還敢漲價!”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在猜測風然靈器府爲何會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這個決定是誰做的,以及是不是已經出現了內訌,等等。
一時間,酒會上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倒是前番心情大好的嚴大有,此刻卻沒能笑出來。不光沒笑,反而微微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多年的商場經驗告訴他,世界上沒有前一刻還陰險狡詐,後一刻就直接癡呆的對手。一切的舉動,都有其背後深刻的考慮。
而商場局勢的變化,有時候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一些看似無意義甚至愚蠢的舉動,後來都會引起局勢的劇烈轉變。
風然靈器府現在雖然處於劣勢,但還不至於就此認命,這也不符合對方前兩個回合的強勢作風。
只不過,他一時間也實在不理解這一反常的漲價行動,意義何在?
所以,他皺起了眉頭,竟隱隱有些擔憂起來。
“會長,你不覺得好笑嗎?”有人注意到嚴大有的表情,問道。這一問,讓其他人也都很快安靜下來。
嚴大有冷哼一聲,對衆人剛纔的反應不是很滿意。或者說,很不滿意。只看到表面的邏輯信息,只顧着大肆嘲笑,洋洋得意,根本麼有一點居安思危的基本素養。
“哼,你們以爲對手這一招,很愚蠢?”
“這……”
陳老闆認爲是的,不過嚴會長既然這麼問,那肯定有話要說。他很識趣,也很好奇,正想聽聽會長的高見。
“還請會長明示。”
嚴大有呷了兩口茶,長嘆一聲:“哎,我看你們,纔是蠢貨。對手這一招,叫水漲船高。這個檔口漲價,雖然容易趕走新顧客,但卻能短時間內留住已經下了訂單的老顧客。”
在場諸位,都是精通商道之人,剛纔一時大意,現在被這麼一提醒,也都很快反應過來了。不過話雖如此,但有一個很明顯的事實不容忽視。
“會長所言極是,我等剛纔的確得意忘形了。”陳老四說道:“對手這招實在是精妙。不過,正如會長所言,這一招把新顧客都趕到我們這邊來了,自己的老顧客,似乎也只能短時間留住而已。”
嚴大有點點頭,眉頭漸漸舒緩了些:“這倒的確如此。但你們這幾天還是要小心謹慎,一有情況馬上跟我彙報。我總覺得,這個檔口能相處如此應對之法的人,沒那麼簡單,可能還會有什麼動作上來。”
“嗨,會長你就放心吧,我們的人現在一天彙報三次,情況都瞧着呢。對方使出這一招,也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您老多慮了。”
“嗯,但願老夫是真的多慮了。”
說完嚴大有站了起來,準備進屋休息一會兒。可是還沒轉身,劉管家就帶着一個店夥計進來,神色慌張。
“不……不好了,出……出事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嚴大有喝了一句。
“老……老闆,不好了,張記靈器店,被查封了!”
張老闆此時就坐在大堂裡面,聽到這個消息,腦袋猛地震了一下。今天早上他出來的時候,還看見有兩個顧客進店買靈器來着,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被查封了?
“臭小子,你瞎說什麼呢?”張老闆不敢相信,有點怒:“上午你不還說老顧客都回來了嗎?怎麼這會兒就被查封?”
“老闆,是真的!剛纔有顧客看中一把流星錘,試了試,結果……”
“結果什麼?快說!”
“結果錘子把斷了,流星錘砸到客人的腳。然後流星錘上有很多刺,然後……”
張老闆自行腦補後面發生的情況——帶刺的流星錘,那得五六十斤,不,關鍵是帶刺……尼瑪,這砸到腳上,那還不戳出幾個窟窿來?
“然後什麼?說!”
“然後,然後剛好民事堂陸堂主打外邊經過,聽到喊聲,進來看……再然後,就被查封了。”
聽到這裡,張老闆更生氣了。媽的,今天他怎麼這麼倒黴?好端端的流星錘,把怎麼就斷了呢?哪個工人偷懶,竟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
關鍵是,陸然那個貨怎麼偏偏這時候在店外面經過?這個逼的顧客都被我們搶了,心裡肯定巴不得他們出點啥子事情,這還不剛好給他撞上好機會了?
“休要急躁!”嚴大有大喝一聲,讓倆人頓時安靜下來:“這件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又如此巧合,恐怕另有蹊蹺。這樣,想來查封也沒那麼快,我們現在趕過去看看。”
還是會長沉穩,遇事鎮定。關鍵時候從不亂了手腳失了分寸。天底下真正巧到極致的事情,是絕少的,此時在此種關鍵時刻剛好發生,很可能是對手有意爲之。
大傢伙聽了之後,也都點頭認同,連忙隨會長大人打道回靈器區。
達官顯貴們的馬車,那都是上好的,跑起路來都比尋常車馬要快。只一盞茶的功夫,嚴大有就帶着一衆靈器店店主們,來到靈器區頭排張記靈器店外。
這裡,一切都沒變,還像兩刻之前剛發生事故時的樣子——一位衣着華貴的年輕公子,也就是那位受傷的顧客柴小虎,正躺在張記靈器店門口,受傷的右腳伸到店外面來,腳背上已經一片模糊,看起來十分駭人。
店門口,民事堂堂主陸然正襟危坐,是的,坐在一張從店裡面搬出來的椅子上面。其實早先事發的時候,他是站着的,處理完事情給出查封的懲罰後,也站着。
站着幹嘛?呵呵,當然是等張老闆這一波人過來。今天這一出好戲,如果只是演給張記靈器店的夥計和門口路過的幾個顧客看,未免效果欠佳。要是能在各大靈器商甚至嚴會長面前演一出,那效果,定能彌久不衰。
說實在的,倆人已經等了很久了。柴小虎在地上把屁股都坐疼了,剛纔正想着要不要也拿個凳子先歇一會兒。
就在這時,一大 波期盼已久的人物出現,讓他們又開始忙起來。
“哎喲,疼,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