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公主安靜下來,擡了眼瞼凝視他,“你,還肯娶我?”
“廢話。”韓越霖語聲低柔,話卻不大中聽,“娶你總比出家要好。”
“……”昭華公主蹙了蹙眉,眼底卻有笑意,“你這個人,氣死多少人了?”
韓越霖一笑,“肯嫁了?”
昭華公主默認,隨後道:“我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成親之後,不能夠爲你生兒育女。”
“你跟一個一度想遁入空門的人談及子嗣,不覺得多餘麼?”
他不在乎那些,昭華公主知道,可該說的還是要事先告訴他,“我是沒可能長命百歲的,便是攜手,也不能陪你到最後。你……”
“便是隻能相伴幾年,我亦知足。”韓越霖擡手輕撫着她的面容,手勢極輕柔,似在撫着最珍愛的寶物,“況且,我會遍尋天下名醫,爲你好生調理。炤寧勉勉強強是個算卦的,你幾時學會了她那點兒不着調的本事,竟敢斷言自己不能活至耄耋?”
昭華公主擡手抓住他的衣袖,一點點加重力道,心裡酸酸的。
這個男人,固然偶爾與她賭氣,但是,從未放棄過她。
他只是輕易不肯說。
韓越霖看着她對着自己發呆的樣子,彎脣微笑,“傻乎乎的。”
“的確是傻。”昭華公主微笑,又輕聲地問他,“你平日,偶爾可會記掛我?”
韓越霖想了想,“經常。手邊無事的時候就會記掛。總是奇怪,我怎麼就忘不掉你這麼個人呢?”
昭華公主啼笑皆非的。他是打死也不肯說含情脈脈的言語的。但是,已經知足了。
“你呢?”
“不告訴你。”
韓越霖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昭華公主似被燙了一下,向後躲閃。
他卻是不依,更緊的攬住她,空閒的一手托起她的下巴,隨後微微用力,捏開她的牙關,低頭索吻。
最親暱的舉止,他也要這樣霸道——從來如此,彷彿她一定會掙扎會咬他似的。
昭華公主閉上眼睛,心說在這種時候只是滿腹啼笑皆非的人,滿天下怕是隻她一個。
說起來,她是怎麼看中這個男人的?很多時候,他在她眼裡簡直是糟糕至極,缺點一籮筐。可他居然還好意思說她一無是處。
加重的親吻,被蓄意撩着的輕顫的舌尖讓她再不能胡思亂想。什麼都不能想了,腦海一片空白,身形完全軟化在他懷裡……
**
夏日的黎明總是來的特別早。
晨曦初綻時,炤寧醒來,無法再入睡。
起身洗漱之後,她轉到西梢間,站在大畫案前。
已經畫好的要送給景林的工筆畫。
她畫了江南一角山水,並且將他也畫了進去。
又仔細地審視一番,自己仍是滿意的,這纔將畫收起來,到了他生辰那日再命人送過去。
隨後,她鋪開畫紙,開始描畫一些男子的肖像。
所畫到的人,都是在她被追殺的時候,喪命於她的丫鬟、護衛手裡的死士。
每一次掩埋死士之前,她和徐巖都會仔細看看他們的樣貌,回憶一下自己有無在誰家見過他們。自然知道是白費力氣,可在那時,是他們唯一可以抓到的線索。
這種畫之於炤寧是很簡單的事情,心情自然是不怎麼樣——給死人畫像,給意圖殺掉自己的死人畫像,能心緒如常纔怪,她只當是幫助官府描畫通緝的要犯的樣貌。
畫這些不是她閒得無聊,而是要拿去給韓越霖、昭華公主看看。
如果他們見過這些人,如果這些人裡就有那個讓昭華覺得詭異的人,那麼,太子毒殺手足的事情便有了力證,可以據實稟明皇帝。
想來不是不失落的。
她也是被太子害得那麼慘的人,可是,即便是有證據,也不能公之於衆——她不是皇室中人,安危、前途都是皇室父子的一念之間、一個取捨而已。只要時過境遷,便不能再執意追究。
而昭華公主不同,她本身就是金枝玉葉,是皇帝的女兒。公主受了傷害,不管是在多久之後查清原委,都能稟明皇帝,爲自己討還一個公道。
這期間的差別,只在於身上流的是不是皇室的血。
如果昭華不是韓越霖在意的女子,如果昭華不是那樣瞭解、深愛韓越霖的人,炤寧捫心自問,不會管這檔子事。
不在意的人,她從來是冷漠得近乎冷血的態度。
可是那兩個人不同。韓越霖在她心裡的分量,是與師庭逸、予莫相同的。昭華是韓越霖在意的人,便是她也要在意關心的人。
這根本不需要理由。他們兄妹兩個,一直都是這樣,彼此出了什麼事,只有共同承擔一個結果。
只那麼一次,她本着爲他好的打算,卻害得他苦找了很久,找到之後恨不得掐死她。
韓越霖那個人,心裡自有應對一切的態度、手段,他不需要任何人爲他好替他做決定,他需要的只是身邊的人給予他絕對的信任。
是因此,她與昭華公主,之前都做錯了決定。
她的事已成過去,昭華公主呢?只希望昭華能夠如她一般醒覺,忽略他的口不對心,珍惜、善待他。
哪個做妹妹的,不希望哥哥身邊有個懂得他的嫂嫂呢?
炤寧心裡一直記掛着韓越霖,沒想到,這人不經記掛,上午便來到了什剎海找她說話。
她喜滋滋地去迎他。
吉祥神采奕奕地跟在她身邊。
見面之後,炤寧笑道:“你倒是清閒。”師庭逸到這會兒還沒時間回來呢。
韓越霖卻順勢提及景林:“那廝實在是不成體統,竟然從蕭錯手裡把人偷走了——這是哪一家的路數?”
炤寧眉飛色舞的,“不管怎樣的路數,有用就好。他也是好心,你別跟他鬧彆扭。”
聽她這麼說,韓越霖真的放下心來,笑,“只是蕭錯爲此慪火,這之於他,絕對是百年不遇的。”
“景林可是皇上的心腹,皇上的心腹豈能沒點兒過人之處?”只要景林不在跟前,炤寧都會滿口稱讚他。
韓越霖睨了她一眼,之後道:“我要娶昭華,跟你說一聲。”
“啊?”炤寧看住他,笑意緩緩蔓延開來,“哦。那太好了啊。”
“跟個小傻子似的。”韓越霖蹙了蹙眉。
“傻了多少年了,管得着麼?”炤寧早就習慣了他的揶揄,只回以沒心沒肺的一笑,隨後開始斟酌他那一句話的分量,“這件事,你先交給我辦,等皇上找到你的時候,你再實話實說就好。這件事必須聽我的——我可不是爲你好,是爲着昭華。”
“……”韓越霖看了她片刻,又斂目思忖片刻,頷首道,“好,這次就依你。你要是給我辦砸了,沒得商量,家法伺候。”
炤寧輕輕地笑出聲,“這件事都辦砸的話,我自己就一脖子吊死——哪兒還有臉見人啊。但是你別心急,過兩日我才能着手此事,現在正忙着別的事呢。”
“有什麼好心急的。”韓越霖撇了撇嘴。他都等了多久了?哪裡會在乎多等一段時日。
炤寧笑了笑,跟他細細說起在忙何事,因何而起。
韓越霖凝神聆聽,末了道:“畫像做完之後,記得先告訴我,我要看看。”
“嗯。還要請景林看看。他知道的事情、見過多少人,是我們無可估量的。”
“這我也想到了。”韓越霖側目看着吉祥,“這一段又敗壞了多少東西?”
坐在地上的吉祥勉爲其難地對他搖了搖尾巴,隨後仰頭看着炤寧。
炤寧笑起來,“我們吉祥說了,你管得着麼?”
韓越霖撇一撇嘴。
炤寧道:“你幫我跟昭華說一聲,我這兩日就不去看她了,畫完那些畫像再去找她說話。”
“行。”韓越霖轉身向外走的時候,提了一句,“蕭錯的府邸就在這附近。”
“是麼?你倒是什麼都知道。”炤寧挑了挑眉,“有時候我真嫉妒你們這種人。”太多太多的事情都在他心裡,想不想知道的都一樣。這是她最想做到而不能做到的事,亦實在是值得很多人嫉妒的事。
韓越霖一笑,轉身走人。
炤寧回到書房,想到韓越霖與昭華公主的事情,心裡是滿滿的喜悅。太好了。哥哥和昭華往後都不會孤孤單單度日了。
身邊這些人,她最擔心的就是韓越霖。他性子孤傲、冷漠,能夠交心的人很少,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做了和尚老道,那也是不合羣的。往後能有昭華公主那樣細緻、精緻的女子與他相伴,實在是天大的好事。甚至於,昭華潛移默化之下,能把他刺人的性情磨去一些棱角。
至於予莫,她根本不需擔心,只怕他在姻緣這樁事情上挑花了眼。那個混小子的眼光……難以捉摸。只盼着他儘早得遇意中人。最好是能管得住他而不是被他管着的。
想到這兒,炤寧有些心虛地笑了笑。現在可真是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卻已經開始偏向着弟媳婦了。
沒法子,這世道下,女子本就是方方面面吃虧受約束的人,來日的弟媳婦又不是外人,她偏心也是應當的。
紅蘺走進來,瞧着炤寧喜滋滋的樣子,不由打趣道:“畫這種話也能這麼高興——這是想到什麼好事了?”走出府邸,她說話處處透着恭敬,在家裡的時候,便如以往一般隨意。
炤寧看了看她,照實說了。
紅蘺忍不住笑出聲,“五爺那個性子,不知道要到何時纔會娶妻。他可是早就放下話了,要先立業再成家。”
“唉——那看中他的人可有得等了。”炤寧頓了頓,又開始擔心,“他可別像越霖哥似的,等到兩情相悅要成親的地步纔跟我提一句。”
“五爺不會。”紅蘺笑道,“他要是有個風吹草動的,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這種大事,他怎麼可能不跟您顯擺一下呢?”
炤寧聽了大樂,“還真是那麼回事。他是跟越霖哥一樣,一向是橫看豎看覺得我毛病太多,要不得,選到的意中人一定是嫺靜、溫柔、細緻的女子。這樣也對,他們總歸算是有福之人。”
紅蘺笑笑地打趣:“這樣說來,王爺是無福之人?”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對他夠好的了。”炤寧大言不慚,“他說的話,只要是我認可的,我都照辦了。”
“是啊,不認可的事兒你是一件都不肯遷就。”
炤寧放下畫筆,摸了摸鼻子,理虧地笑了笑,“這倒是。”
紅蘺將手邊的一盞羹湯遞給炤寧,“早間就沒吃幾口東西,趕緊把這喝下。”
“嗯。”炤寧接到手裡,坐下來一口一口地享用。
紅蘺一面將炤寧已經畫好的人像收起來,一面問道:“昨日的事,這樣就算完了?”
“當然不會。”炤寧笑道,“王爺和江夏王世子不出手的話,還有我跟越霖哥呢。景先生想用這件事做足文章,我不能讓他事與願違。”
“既然景先生是這個意思,便是誰都不出手,他也會加一把柴的。”紅蘺慎重的得出這結論之後,又提醒炤寧,“你耐心點兒,別誰都還沒動,你就下手了。到底是女子,總搶這種風頭可不好。”言下之意,是你給一大堆男人留點兒餘地,別總讓他們看到可喜的結果都笑不出來。
“嗯,我心裡有數。”炤寧想起給景林的那幅畫,跟紅蘺說了原委,又吩咐道,“你得空就命人給他送去吧。橫豎也不能在他生辰當日道賀,禮物早一些送到更好。”
紅蘺則躊躇道:“只送一幅畫?”
“嗯,就送一幅畫。”炤寧道,“別的東西,拿得出手的都是有來歷的,他不會收。”景林不讓她在畫上題字落款,是爲着避免僅有的一絲被人抓到把柄讓她被人非議的可能。他是爲她好,不是嫌棄她的字,她明白。
紅蘺想了想,“也是。景先生也是爲你好。”心裡則是一如以往的一頭霧水:景先生對王妃到底是怎樣的感情?以前有些時候,他看着王妃的眼神,是炙熱甚至狂熱的,可更多的時候,則是無奈甚至嫌棄的。這種情形……別說局中人到底是何情緒,她一個局外人看着都累。這件事可不能怪王妃從頭到尾雲裡霧裡遲鈍得要命,換了誰又能看穿那男子的心思?
當日,景林收到了炤寧送他的畫。
展開來看,是他要的江南一角山水,還多出了一個他。
畫中的他,身在船頭,臨風而立,竟是一番蕭然淡泊的意態。背景是江南秀美的山,嫵媚的水。
他頭上戴的發冠,身上的衣衫、玉佩甚至鞋子的顏色,都刻畫得清清楚楚。
仔細回憶一番這是哪年哪一日,他不得不承認,她幾乎還原了當日的自己,並且,容貌比他自己一向認爲的更出衆。
他挑了挑眉。
那丫頭其實傻乎乎的,偏生記性這麼好。
她只要答應下來的事,便一定會做到。
這一次,做的太好,甚至可以說,做過了。
誰要她連他一併畫下來了?
誰想看到自己在她眼裡是什麼樣子了?
混賬!
多餘。
多事。
她總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都不問問別人允不允許。
他瞧着那幅畫,眼神先是驚喜,之後是嫌棄,隨即,便是深濃的痛楚。
那痛楚,唯有獨處時纔會流露。
怎麼會看上那麼個小混賬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他很久以來解不開的結。
一定是哪輩子欠了她,還欠的不少,這輩子完全是來還債的。
他願意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解釋。
願意爲此幫她過得更好。
只希望她能一直那麼傻乎乎又混賬的過下去,希望那男子能夠一直這般寵着她縱着她,一輩子。
他愛的女子,便是永世不能得到,也該是活得最如意的人。
**
當日下午,錦衣衛在佟煜的書房搜查到幾封信件,當即交給景林與韓越霖,二人看過之後,轉呈到皇帝手中。
師庭迪專程去找了師庭逸一趟,隨後,將兩封信件通過崔鑫之手,送到龍書案上。
佟煜書房裡那幾封信件,是江夏王早兩年回信給榮國公的,話裡話外都是安撫,勸榮國公不要妒忌江家的權勢,畢竟佟家已是皇室外戚,動江家的人的心思就更不可取了。
師庭迪呈上的信件,則是太子、榮國公寫給江夏王的信件——師庭迪給出的說法是:這是他私自扣下的。
太子、榮國公信件裡的內容,皆是滿心惶恐,前者擔心燕王因爲戰事讓皇帝更加看重,請江夏王進京幫襯他;後者則是爲着家族即將沒落滿腹憂慮,疑心燕王戰捷回京之後將太子的地位取而代之,便是太子不被廢掉,來日燕王也會成爲攝政的王爺。
在佟煜書房裡搜查到的信件,是師庭逸的手筆。
師庭迪呈上的信件,是炤寧的手筆,但是,其中出了點兒岔子:
有一封信,是榮國公去年寫給江夏王的——是貨真價實的忌憚燕王、韓越霖與江府的信件。
師庭迪此次進京,本意就是審時度勢向皇帝表忠心,爲自己謀一份安穩生涯。他不是江夏王,他不會因着伍太妃的緣故就對太子唯命是從——太子早就明白這一點,不然早就親自取信求助了。
師庭迪接到聖旨進京之前,便已聽說過很多事情,對大局早已心裡有數,爲此,他自然要在這時候不遺餘力地幫助炤寧和師庭逸、韓越霖等人。動身之前,他從江夏王的書房裡竊取了幾封有分量卻不至於獲罪的信件,爲的是以此向皇帝表明:我爹糊塗了,可我比誰都明白輕重。
之前炤寧交給他的幾封信,是她模仿太子、榮國公的筆跡寫下的,信件做舊,落款日期是在南楚皇子在大周遊歷期間。
這其實是叫他覺得詭異的一件事,不明白她如何能做到提前預知災禍並做出了應對的準備。如果是人力所致,那她手裡是有着怎樣可怖的人手?如果是事先掐算出來的……那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妖精。
但是,他的感受不重要,江夏王府能否沿襲榮華最重要。是爲此,他在經歷昨晚之事之後,從速做出選擇,表明自己的立場。
這樣兩件事情之後,不想捲入其中的太子,還是捲入了。
韓越霖與炤寧被指證的事情,反倒成了最無關緊要的一節。
如果皇帝不曾知曉太子曾不遺餘力地殺害炤寧、設計燕王,在面對這件事情的時候,少不得會反過頭來思忖,懷疑有人處心積慮地算計太子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太子以前的那些事,在皇帝心裡留下了太重的陰影、疑影,他對太子早已失去了根本的信任,在這關頭,心裡只有震怒。
別人正是篤定他這種心思,纔敢大膽地出手,讓太子吃個舉足輕重的悶虧——事情不是太子的主意,但這是他的爪牙促成的,倘若此次得逞,日後別人還能有安生日子可過?這樣的事,務必當即杜絕。
皇帝斟酌半晌,最終還是不願意家醜外揚,將師庭逸、韓越霖、景林喚到面前,用商量的態度跟他們委婉道出自己的心思。
三個人俱是滿口贊同,誰都不提太子也該受罰一事,反倒溫言寬慰皇帝,說太子只是被榮國公矇蔽了心智。
皇帝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對此事的處置結果:
佟煜污衊朝堂重臣,削職爲民。其弟佟燁貶職,外放至地方任職縣丞。
皇帝倒是想把榮國公抓回來,很不對把他處死,想到如今那人的處境根本是生不如死,也就收了這心思。之後,他並不打算與太子細說此事,當日見到長子,絕口不提白日裡那些是非,態度是平日裡慣有的溫和,只是少了些許親切隨意。
炤寧在當晚聽說了這些事情,只是淡淡一笑,心裡更爲看重的,是如何能趕在皇帝離京避暑之前給韓越霖和昭華公主賜婚。
這種事,賜婚的日子越早越好。如此一來,昭華最遲到冬日便能成爲她的嫂嫂了。
又畫好一名東宮死士的畫像,她細看了看,滿心的不舒服,放下畫筆,轉去沐浴更衣。
那檔子事,不能久做,時間久了容易讓人情緒反常。
轉回寢室的時候,不見服侍的人,卻見師庭逸已經寬衣歇下。
她上了牀,“今日倒是回來的早。”又湊近他,聞到他一身清爽的氣息,“如實招來,在哪兒沐浴更衣纔回來的?”
“回了趟王府,順道收拾齊整了。”師庭逸笑笑地解釋道,“擔心一身酒氣地回來惹你嫌棄。”
炤寧笑了,貓一般地拱到他懷裡,“昨晚沒睡好,今日一大早就醒了,今晚我可得睡個好覺。”
師庭逸展臂緊緊地摟了摟她,啄了啄她的脣,“只要睡個好覺?”
“嗯!”她用力地點頭,又壞壞地笑着看他一眼,“我們家王爺這兩日辛苦得厲害,難道我還能好意思奢求別的?便是有那份心思,也不好意思直說啊。”
師庭逸笑開來,調轉彼此身形,“你個小東西。”
炤寧底氣不足地忽閃着大眼睛,“你想怎樣?”
“不把你累暈不算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