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起意造反

雯王府中,此時正值溫馨,恰是情濃。

但,京中的另一處,卻是另一番模樣。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那處所談之事,恰與蕭湑和單尋歡所說相同,只是不同與蕭湑和單尋歡兩人是,沒有柔情滿滿,唯有嚴肅、緊張四下彌散。

不是別處,正是舒王府的議事廳中。

而此處,已然安靜了許久,廳中人數不多,卻皆生出了些許不自在。

不禁轉眼相視,面面相覷。

但誰都未曾言語,皆將視線投於了躬身站在廳中的那人身上。

廳中的人與那人不過見過幾面,知道其曾任大寧國執金吾,名喚郭達。

察覺到氣氛的莫名,那郭達原本作躬的身子也有些支持不住,不禁擡眼向着身前上首處看去。

只見那處正坐着一人,那人眼首垂下,一手撫額,面上神情嚴肅,似在沉思,亦似惶恐,而緊皺在一處的眉頭,則捲了不知幾許憂愁,看得廳中衆人不禁亦隨之煩憂。

而那倚坐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寧國舒王,蕭漳是也。

如今,他再不像往常那般風流,便若壓了千斤之秤一般,呼吸都難。

郭達幾次擡首相望,每次皆是小心翼翼。

欲要開口說話,但總是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開口。

心下糾結許久,見蕭漳仍未有開口之意,郭達不禁向前探身,出聲相喚。

“王爺。”

“王爺…。”

不知是不是因着郭達相喚的聲音太小,接連幾聲,方纔入了蕭漳耳中。

而蕭漳,亦在一怔之後,擡眼看向了郭達。

他神情仍舊緊張嚴肅,但卻又多添了幾分茫然和疑惑。

見蕭漳望來,郭達不自然地抿了抿脣,旋即臉上堆出了笑,將五官擠在了一處。

“王爺。”郭達訕笑着喚了一聲,旋即小心試探問道:“不知…。王爺何意?”

郭達的話剛出,蕭漳原本眯起的眼睛便隨之大睜。

瞪着郭達看了許久,直到郭達的身上開始有冷汗冒出之時,蕭漳方纔自鼻間冷哼出聲。

“你來問本王何意?”

“本王還未問你,這風聲是如何走漏的?”蕭漳聲音陰沉,一掌拍在身前的桌案上,將站在廳中的衆人皆嚇了一跳,而其中,自然是郭達最甚。

雙腿一軟便伏跪在了地上,“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這…。這屬下確實不知啊。”

“本王早說要斬草除根,你卻說不能寒了衆人的心。”

“本王且問你,人都死了,心還怎麼寒?”

“如今倒好了,且不說蕭汕那處知道與否,這件事從別人那處聽得,本就是不該亦不能發生的事。”

“可現在……”

“你要讓本王如何?”

“等死嗎?”蕭漳聲音愈漸陰沉,而似是太過激動,最後直至衝着郭達大吼出了聲。而其靜坐的身子亦隨之站起,看向郭達的眼神,愈發狠厲。眼眸猩紅,似要將廳中郭達吞食了一般。

接連質問,讓郭達將身子伏得越來越低,最後竟緊貼在了地上。

蕭漳雖所問甚多,但郭達卻說不出何言,唯有身子在不住的顫抖,而額上背後亦生出了冷汗。

蕭漳並未因此將瞪視的目光移去,仍舊用一雙佈滿紅絲的眼,狠狠地瞪着郭達,不知何思,卻也無言。

一時廳內再降冰點,仿若霎時凝滯一般,讓人渾身血液逆流,竟是不自在。

而這廳中,除卻蕭漳和郭達以外,還有兩人,正是如今蕭漳十三幕僚中爲首的二人,慕辛和段宏。

此二人起初不過站在一旁靜觀,畢竟兩人皆是謀士,對於蕭漳政務不敢太過干涉。

但,已然聽至此時,二人心下亦各自有了思緒。

見此時廳中氛圍莫名,不禁相視一眼。

互相使了個眼色後,由段宏率先上前。

“王爺且息怒。”段宏在廳中站定,與蕭漳拱手略施了一禮,隨後說道:“在下覺得,此事真假還有待商榷。”

聞言,雙手撐桌站在桌案後的蕭漳突然一怔,隨即緩緩,將首轉過,亦將攜着怒意猩紅的眼眸,移至了段宏身上。

他定定地看着段宏,眸有疑惑,半帶探尋。

段宏見狀,也不多做停頓,徑直看向了蕭漳。

與之相視一眼,而後淡笑問道:“王爺是如何得知這事宮中那位是鐵定知道的?”

“就憑那雯王蕭湑的幾句話?”

說着,段宏的話音一頓,見蕭漳眉頭微挑,後又繼續問道:“若宮中那位當真知道,又何不給王爺您一個措手不及?”

“這般,豈不是更能稱了宮中那位的心?”

“又爲何提前讓雯王與您透露呢?”

蕭漳聞言,眼眸不由一凝,腦中隨之思考,而眼睛則隨着思考漸漸眯起。

思忖半晌,再看向段宏時,突然開口問道:“萬一他是刻意讓本王惶恐的呢?”

聞言,段宏面上笑意更甚,若放眼細看,定會心覺高深。

他與蕭漳拱了拱手,隨即再次說道:“所以,如今,王爺切莫驚慌,自亂了陣腳,不是正遂了他們的心了嗎?”

“何況今日那雯王也並未言明,說不定,他們此時手中還未有實證證明王爺當初救宮中那位之事,皆是王爺自行策劃,自謀自演的。其用意…。”

段宏話音一頓,而後淡笑一聲,“怕不過是試探王爺。”

“所以,以老夫之見,王爺只要靜待不動,靜觀其變,應不會有何事。”

蕭漳的眼神有些晦暗,垂眸沉思之際,順着桌案,再次落於席間。

只見,蕭漳正倚在桌案上,而手則再次撫至了額際,似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沉默了許久,再開口時,竟長嘆了一聲。

只一聲,便將廳中幾人的視線引了去。

“如今本王是當真看不透本王那五皇弟了。”

“他的用意究竟何在,而又是何種心思?”蕭漳一邊說,腦中一邊回想着蕭湑自返回大寧國後,所做的種種。

起初,蕭湑初回國之時,無權無勢,無有根基,可以說其是“孱弱”。

而後,從監管大理寺,到前去南陽郡將貪官扳倒,解救稚女,被封雯王。

這一切看起來皆似順其自然,但不知爲何,他總覺着背後有一隻手在暗中推動。

而這“手”是不是蕭湑,蕭漳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蕭湑並不像表面看着的那般簡單。

畢竟,他見識過蕭湑的手段,亦見過他的狠厲,直到今日,他亦不能忘卻那日夜裡他將要昏厥過去時所看到的蕭湑的眼神。

且不說當日心境如何,便是如今再想起之時,亦覺毛骨悚然。

他不禁再次開始思考,蕭湑回來的目的何在。

僅是落葉歸根,尋一處安身之處?

那他若是信了,便是癡傻。

天下男兒,誰人沒有逐鹿天下的心,何況是生於帝王之家的蕭湑?

如此想着,蕭湑突然悶聲說道:“本王不相信,蕭湑沒有奪權之心。”

聞言,段宏的眼眸漸轉,似沉思片刻後,突然眸光一亮。

“所以…。怕是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雯王刻意挑撥!”

蕭漳聞言,眉頭不由挑起。

這種情況,他倒是未曾想到過。

“可這件事,他又是從何得知的?”

“這事,他不該得知的。”

這是蕭漳始終沒有弄清楚的事,就算是蕭湑意在挑撥,但他當初所行之事,蕭湑也不該得知,除非他們之間存有奸細。

可,當初他所行之事,十分兇險,稍有一步行錯,便是滿盤皆輸的死局。

所以他當初選人之時亦是斟酌良久,他確信,那幾人之間不可能存有奸細,除非他們皆不顧家人死活。

那麼……

“王爺,如今從何得知已然不甚重要,重要的是…。”

“要如何應對。”蕭漳猶在糾結,段宏卻突然上前,將蕭漳的思緒打斷了去。

聞言,蕭漳擡首看向了段宏,但卻沒有說話。

因爲蕭漳知道,既然段宏如此說了,必是已然想出了什麼法子。

而段宏亦未讓蕭漳失望,見其擡眼望來,勾脣一笑後,突然低聲說道:“王爺,降虎軍要返京述職了。”

“而且…。將近小暑了。”

“你是何意?”看着段宏眼中精光閃爍,蕭漳心下一時無思,他雖知道降虎軍即將回京述職,亦知道小暑將至。但他卻想不出這與那應對之法有何干系。

段宏見狀,並未言明,而是衝蕭漳眨了眨眼睛,“王爺…。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眼看段宏面上表情越來越莫名,蕭漳心下不禁一動,下一刻,便是一驚。而原本眯着的眼瞬時一凝,如獵豹之眼般,直望入段宏眼中。

“你的意思是……”

見蕭漳此般情形,段宏心知其已想出,隨即笑着點了點頭,而口中則無聲地將蕭漳未說出的兩個字,說出了口。

蕭漳清楚地看見了段宏的口型,那無聲二字,正是“起兵”無疑。

蕭漳心下震驚,徹底被怔在了原地。

在過往的歲月中,他不是沒有想過起兵,但是,這份打算,他是要放在將來。

至少要待他再次得勢之後,而不是現在。

現在且不說他手中的籌碼,便是起兵所用的兵馬,亦不能與京畿中的兵馬相比。

而聽段宏的意思,他是想讓他趁着降虎軍回京述職之際,起兵造反。

可降虎軍雖然威猛,但與蕭汕所擁的兵馬相比,卻又差了許多。

那……

蕭漳不禁陷入了沉思,而眉頭則隨之漸漸皺起。

“可光是降虎軍,本王如何能勝?” 沉默半晌,蕭漳終將心中疑問道出。

“王爺…。您還有北軍。”這次,不待段宏出聲,那伏身在地的郭達卻率先出了聲。

蕭漳眉頭一皺,隨即說道:“北軍現在可不歸本王管。”

聽蕭漳這般說,郭達似是頓時來了精神,立時將伏在地上的身子撐了起來,看向蕭漳之時,稍顯激動。

“王爺,那雯王不過是有監軍之權,咱們北軍上下,可是獨聽王爺的!”

“只要王爺說上一聲,北軍的兄弟們各個都願意爲王爺衝鋒陷陣。”

“荒唐,荒唐!”

“你們這是要將王爺陷於不仁不義之地啊!”

郭達話剛出,段宏和蕭漳還未接上話,站在廳中旁聽許久的慕辛突然開可口。

只是,不同於段宏和郭達,慕辛則是滿面愁容,說話之時,亦有些許悲憤。

廳中原本的和諧,霎時被慕辛的一番話打破了去,立時便將蕭漳、郭達、段宏三人的注意力引了去,齊齊看向了仍站在廳側的慕辛。

一時,三人眼中既有驚訝,亦有不解。

而這其中,段宏最甚。

想他與慕辛也是多年的好友,兩人無論政見還是心緒皆是相同,倒也算得上相知相惜的知己。

但聽慕辛方纔話中之意,則是反對蕭漳起兵。

這種情況,是段宏萬般沒有料到的,他以爲,無論他說什麼,慕辛都會全力支持,但今日……。

如此想着,段宏看向慕辛的眼中,不解更甚。

見狀,慕辛也未多做停頓,立時出言,質問道:“你們可曾想過,若王爺當真由此奪得大權,那將來後世又要如何評判王爺?”

“弒兄篡位?”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說着,慕辛緊皺眉頭,一邊搖頭,一邊擺手,此般模樣,竟是對段宏方纔所提,極力反對。

段宏見狀,面色不禁凝重了起來,未及慕辛話音落下,便立時出言提醒道:“慕兄,你莫要忘了,如今宮中的那位是如何登上帝位的?”

“直至如今,亦有人評定他爲罔顧倫常的昏君,逆子,可…。”段宏話音一頓,神情隨即變爲不屑,“那又如何?如今這天下是他的,縱是猶有過錯,又有何人敢說?”

說罷,不待慕辛出言答話,段宏突然轉身,看向了坐在廳中上首處的蕭漳,與其拱手一揖,而後朗聲問道:“王爺您已謀劃了數年,等了數年,可還要繼續等?”

“難道王爺就願意繼續俯首稱臣,任人威脅,受人擺佈嗎?” 質問之聲擲地有聲,段宏所言不過數語,但卻直擊蕭漳之心。

沒錯,從他成爲皇子那日起,他便在爲了榮登大寶做着準備。

即使後來蕭汕在姜叔季的扶持下,弒兄殺父,謀權篡位,先他一步登上了皇位,但他這些年從未放棄過奪得皇權的念頭。

這些年,他一直都在等,直到此時還在等。

他從一無所有走到擁有所有,只待拿到傳國玉璽,將蕭汕自那皇座之上趕下來。

可是,傳國玉璽還未拿到,他便落得個一無所有。

他甘心嗎?他當然不甘心!

便若段宏所說的那般,如若有機會,他斷不會再多做等待,他亦不願再與蕭汕俯首稱臣,日日束手束腳,盡爲性命堪憂。

說實在的,他心動了!

如此想着,蕭漳便欲出言作答,但還不待出聲,慕辛卻已然搶在了前頭。

慕辛並未質問蕭漳,而是徑直將視線放在了段宏身上。

“可段兄,你又如何能夠保證此事一定能成?”

聞言,段宏定定地與慕辛對視了半晌,眼中隱有冷意露出,而更多的,則是對慕辛的失望。

突然,自段宏的鼻間發出了一聲冷哼,而後只聽他嗤聲說道:“所有事都不是絕對的,但若做事時前瞻後顧,束手束腳,又何稱豪傑?又何干大事?”

“王爺,既選擇了這條路,便終會有這麼一日。”

“既終要走,早晚又有何別?”

“且如今恰逢時機,此時不做又更待何時?”

“難道王爺就不怕時間一長,雯王坐大?”說着,段宏再次轉首看向了身後的蕭漳。

“到時候,王爺要對付的可不只是宮中那位了呀。”

慕辛聽段宏越說越激昂,心下不禁隱隱擔憂,不是他膽小無謀,是他心覺如今還不是時候。

蕭汕當年雖也是謀權篡位,但身後到底有姜叔季的支持。

蕭漳雖也有丞相嶽思庸在背後扶持,但經過蕭汕上次的藉機打壓,嶽思庸的實力已然大不如前。

而蕭漳手上的兵馬,說多也算多,但若與蕭汕手中的比,簡直是滄海一粟。

這般情況,蕭漳可能迴應,但其可能怕是少之又少,在他眼中,這就是一場註定失敗的死局。

若蕭漳當真依了段宏所言,那後果可能便是覆滅。

如此想着,慕辛反對之心更甚,見蕭漳坐在上首處不動聲色,連忙躬身求道:“王爺萬萬不可啊!”

慕辛的聲音極大,滿滿皆是哀求,仿若要是蕭漳真應了段宏所說,他便要痛心死去。

段宏見他此般模樣,心下不禁慍上了怒意。

“慕兄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聽出段宏話中的怒意,慕辛原本下躬的身子,不由一頓,隨即緩慢起身,想着段宏目光所在之處看了去。

他的面色似是恢復了不少,與段宏相視一眼後,竟自鼻間冷哼了一聲,而眼睛,亦隨之瞥了段宏一眼。

“段兄放心,老夫自知乃是王爺幕僚。”

“但,便是如此,老夫纔不能讓王爺走那彎路去。”

“你我身爲幕僚,雖應與主公出謀劃策,但卻不能讓主公誤入歧途,否則,你我怎辭其咎?”越說,慕辛的聲音也似段宏方纔那般,越來越激昂,說到最後,不知是太過激動,還是所用氣力太大,慕辛稍帶褶皺的臉,竟然泛出了紅。

段宏將慕辛這一番話聽罷,心中雖覺在理,但不由嗤笑一聲。

慕辛覺得如今趁機起兵是爲彎路,但他卻不覺,反而他還覺着,此乃蕭漳的機遇。

抓住了便是,抓不住,便要再等時機。

那到時候,說不定還未等蕭漳等到時機,他便已作了蕭汕或是蕭湑刀下的亡魂。

到時候再談什麼起兵,應早就爲時已晚。

如此想着,段宏再次看向慕辛,“慕兄又怎知,這路必是歧途?”

見自己已然將話說成這般,段宏仍不見回心轉意,慕辛心下又急又氣,不禁無奈嘆出了聲,“段兄,你如何看不清呢?”

“且不說宮中位有多少兵馬,便是空鏡司之人,亦不下數千,你如何取勝?如何得勝?”

“用計謀嗎?”

“你當那單九爺是好惹之輩?空鏡司是好惹之輩?”

質問一出,段宏突然沒了聲音。

在想到單尋歡的這一刻,說實話他膽怯了。

雖說單尋歡與蕭汕不爲一心,而蕭汕亦從未待見空鏡司,甚至想將整個空鏡司連根除去。

但是,作爲空鏡司的指揮使,最大的使命便是護衛天子。

所以,若蕭汕當真犯了險,單尋歡和空鏡司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那到時候…。

他們獲勝的把握可能會減去一半,但是……。

路已行至此,話已說到頭,他若再反悔或是存了退縮之意,豈不是當着蕭漳和慕辛的面打了自己的臉。

作爲輔佐別人的謀士,日後又怎能再讓自己的主公信服?

不就是一個單尋歡和一個空鏡司嗎?

據他所知,蕭漳私下也養了不少死士和不少殺手,他不相信蕭漳對付不了單尋歡。

若當真對付不了,那這麼許多年,蕭漳又是如何與蕭汕做斗的?

如此想着,段宏硬將原本存了退縮之意的心拉了回來。

心下雖有波動,但面上卻仍舊聲色不動。

不僅不動聲色,反而還愈顯嚴肅。

他與慕辛對望着,卻不知道究竟是他在打量着慕辛,還是慕辛打量着他。

兩人這般定定地相望着對方,不知過了多久,段宏方纔再次出聲。

這時,他已然將方纔稍顯慌亂的心神斂定了去,出聲之時,亦恢復了先前模樣。

只見,他與慕辛對望着,而後沉聲質問道:“慕辛,你的膽識何在?”

見段宏並未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慕辛的心下也是一鬆。

他與段宏多年好友,又怎能看不出他心下突存的退縮之意。

只是,讓慕辛意外的是,段宏面上的停滯不過片刻,少頃之後,便已然恢復了正常。

他心覺自己的一番話並未讓段宏將起兵的心改去,面上不禁也顯出了冷意。

“老夫自有膽識,但絕不貿然行事!”慕辛冷哼了一聲,而後,不知是不是故意,竟突然擡手,與段宏拱了拱。

見狀,段宏亦衝着慕辛冷哼了一聲,但卻並未言語,而是徑直轉身,面向了仍舊坐在上首處的蕭漳。

似是爲了表達誠意與決心,段宏向着蕭漳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爺,老夫請求王爺莫要再等。”

見段宏如此,慕辛暗自冷哼了一聲,亦學着段宏方纔模樣,轉身面向了蕭湑,而後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爺,三思啊!”

廳中突來的爭吵早讓蕭漳陷入了沉思糾結之中。

慕辛和段宏均是他身側最得力的謀士,平日裡,兩人政見皆相同,但今日卻不知爲何,竟相互站在了對立之處。

但最爲可怖的是,慕辛和段宏二人方纔所說皆有道理,引得蕭漳竟是一時退縮一時前進。

若是前進,要不生死,要不榮華。而若是退縮,便仍舊是無盡地等待……

此時,蕭漳的心緒煩亂的可怕,他今日原本是將他們幾人喚來相商裁軍和事蹟敗露一事,誰曾想到,段宏竟直接提出了起兵。

他……

“王爺…。”突然,一道聲音自議事廳的門外傳來。

此時,蕭漳猶在陷於糾結與沉思之中,而殿中段宏和慕辛則躬身靜候着蕭漳做決定。

郭達自不用說,深怕蕭漳找他算賬,便在出言之後再次伏身在了地上,此時亦是靜默無言。

議事廳中一時靜謐,但自廳門外突來的聲音,卻將此刻靜謐打破了去。

幾人頓時起身擡首,齊齊看向了廳門之處。

蕭漳猶自茫然,皺了皺眉頭後,向着廳門所在之處,悶聲問道:“何人?”

“王爺,是老奴。”

“德勝?”蕭漳眼眸微轉,聽着聲音,倒像是王府大管家,蕭德勝。

果然,蕭漳輔一疑問出聲,站在廳門外的人,便應了一聲。

“何事?”

“嶽相有東西要交於王爺。”

蕭漳一聽,心中不禁生出了疑惑,對於嶽思庸突然送東西來甚感意外,而除此之外,亦對嶽思庸所送之物甚是好奇。

“進來。”如此想着,蕭漳便將蕭德勝喚入了議事廳中。

吱呀一聲,很快,議事廳的門便自外被打了開來。

而後便有一人緩步踏入廳中,返身將門合上後,才向着蕭漳所在之處行了去。

來人不是別人,正如蕭漳所料,是這舒王府的大管家,蕭德勝。

不過片刻,蕭德勝便行至了蕭漳身前。

隨後,便見其自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

看見信封,蕭漳眸光立時一亮,不由便想起了那日夜裡收到的那張信箋。

不過,還不待蕭漳多想,那個原本在蕭德勝手中的信封,便被遞到了蕭漳的眼前。

蕭漳放眼,將那信封打量了一番。

不知是不是偶然,他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信封竟如他那日收到的一般,其上竟空無一字。

見狀,蕭漳心下不禁疑惑。

盯着那信封看了半晌,方纔伸手將那信封接了過來。

“嶽思庸呢?”蕭漳一邊打量着手中信封,一邊出聲詢問道。

“嶽相併未前來,不過是託府上人送來的。”

“可有留下何言?”

“只說是讓王爺將這信封拆開來看。”

蕭漳擡眼瞥了蕭德勝一眼,隨後雙手翻動,便將那個信封打了開來。

但,誰都未曾料到,蕭漳輔一將那信封打開,便頓在了原地。

只因,在那信封之中還套裝着一個。

只是,與方纔被蕭漳拆開的相比,倒顯得十分陳舊,似是保存了許久,放眼看去,其上竟已有數條摺痕。

而與先前那個信封不同的,還有便是,在這個信封之上,並非空無一字。

只見,其上正寫着……。

蕭漳突然再次怔在了原地,這次,便是連那拿着信封的手,亦跟着一頓。

而這一切,皆是因着那信封上書寫着的“吾皇”二字。

這信……。

蕭漳心下突然一緊,雖然那信封平平,但,不知爲何,隱約間,他竟覺着,如今在他手上的這個信封裡,正藏着一個驚天的秘密。

如此想着,蕭漳縱是手上顫抖,但仍舊雙手翻動,將那個略顯老舊的信封拆了開來。

信封裡面,果然如蕭漳所想,放着的正是一封信。

這封信,內容似是並不長,不過一張紙箋。

手指觸到那張有些泛黃的紙箋,蕭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待沉下之時,立時將那張紙箋打來開來。

轉眼間,那紙箋上書寫着的筆墨,便顯露在了蕭漳眼前。

不知爲何,蕭漳竟存了細讀之心,於是便舉着那信箋,從頭讀了起來。

起初,蕭漳面上並無多少波瀾,但越往後看,蕭漳的面色便愈發陰沉。

站在蕭漳身側的蕭德勝突然發現,蕭漳的手竟在不經意間,顫抖了起來,而其手上的顫意竟是越來越甚。

蕭德勝不禁擡眼,瞥向了蕭漳,此時才發現,其面上早已一片蒼白,而脣上亦早無血色。

放眼看去,竟若失血病人一般,不過,蕭漳的牙關卻被其緊緊地咬在了一起。

站在廳中的段宏、慕辛和郭達三人可能感受不到,但站在蕭漳身前的蕭德勝,卻真切地覺出了身周突然泛出的寒意。

而那寒意所來之處,不是別處,正是蕭漳之處。

“王爺。”

“王爺…。”見蕭漳越發不對勁,蕭德勝連忙低聲相喚,看向其的眼中,滿是擔憂。

起初,蕭漳似是已然出聲,無論蕭德勝怎般相喚,卻始終無有反應。

直待蕭德勝接連幾聲喚出,方纔將其喚回了神。

不過,再看向蕭漳之時,蕭德勝心下卻是一驚。

蕭漳的面上雖無聲色,但不知爲何,蕭德勝突然覺得有什麼在不經意間發生了變化。

他心下甚是擔憂,遂暗中將蕭漳打量了一番。

見其面上神色除卻有些蒼白以外並無異常,便未多做停留。

不過,蕭德勝的視線卻在觸及到蕭漳置在桌案上的手時,停駐了下來。

只見,此時,蕭漳置在桌案上的額手正緊緊地攥着。

從其手背上的青筋還有突然泛出的紅暈便能看出,蕭漳攥着手的力氣用了多大。

蕭德勝見狀,眉頭不禁皺了起來,而看向蕭漳的眼中,擔憂更甚。

幾次想要開口,但每次都在看到蕭漳稍顯猩紅的雙眸時,止住了口。

廳中突然再次陷入了靜謐之中,蕭德勝站在蕭漳身側不動,而廳中三人,則不明情況,猶自靜靜地候在廳中。

“準備起兵罷。”不知過了多時,不待蕭德勝出聲詢問,蕭漳便突然出口。

他的聲音沉悶,無力,但卻將議事廳中的四人,齊齊怔在了原地,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王爺!”慕辛是幾人中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輔一醒神,便連忙出聲,意欲作攔。

但,還不待慕辛將話說出,蕭漳已然擡手,止住了慕辛口中之言。

慕辛胸前不由一滯,隨即便聽蕭漳沉聲說道:“本王心意已決,勿用相勸。”

“這…。”聞言,慕辛心下一驚,見蕭漳已然將眼眸垂下,已知再無迴轉餘地,不由心覺鬱郁,長嘆出了聲。

此時,慕辛心下甚是疑惑,不知是什麼竟讓方纔還搖擺不定的蕭漳變得如此堅定。

是那封突然遞來的信嗎?

如此想着,慕辛不禁看向了猶在蕭漳手中的信箋。

而在他看去之時,亦有人同他一般,向着那張信箋看了去。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同在議事廳的段宏。

只是不同於慕辛的擔憂,段宏此時是興奮之餘攜着好奇。

他與慕辛一般,亦不知原本還在糾結的蕭漳爲何突然做出了決定。

不過這般也好,這是他心中所求。

段宏稍將心神斂定,突然拱手躬身,與蕭漳深鞠了一躬,“王爺放心,在下一定鞠躬盡瘁,竭盡全力,輔佐王爺登上皇位。”

段宏的聲音郎朗,響徹整個議事廳。剎時,似有一股熱血澆灌在了衆人心間。

蕭漳雖未動,但郭達卻早已心情澎湃,段宏的話聲方止,他便學着段宏的模樣,拱手給蕭漳深鞠了一躬,隨即甕聲說道:“屬下亦緊隨王爺,無論生死。”

兩人的熱血之言,霎時在整間議事廳蔓延,但除卻蕭漳和蕭德勝卻還有一人靜默無言。

此人正是極力反對蕭漳起兵的慕辛,段宏和郭達的熱血,似乎並未傳至慕辛心間,反而還爲其面上多添了幾分愁容。

雖知段宏和郭達正看着自己,但慕辛卻始終未能說出口。

他願意輔佐蕭漳,但卻不願引着他前去送死。

熱血的話他亦會說,不過這次,他絕不會說。

如此想着,他與蕭漳拱手深鞠了一躬,再起身時,輕嘆了一聲。

隨即轉身,向着議事廳門外行了去。

段宏和郭達聽聞腳步聲,立時轉首看了去。

對於慕辛的離開皆覺意外,但是誰都未曾相攔。

道不同,不相爲謀,這是衆人皆知的事。

不過,看着慕辛離去的背影,段宏卻暗自下了勸阻的決心。

而對於慕辛的突然離去,蕭漳亦未曾言語,便是連目光都未曾投向慕辛的背影。

不過,就在慕辛退出議事廳外,將門合上的剎那,卻突然聽蕭漳出了聲。

“本王一定要親手殺了蕭汕,爲本王的湘兒報仇!”

廳中幾人聞言,身體皆忍不住一怔,不禁再次看向了蕭漳手中拿着的那張信箋。

------題外話------

恭喜皇途,一百萬了!

第一節 初遇,驚鴻一瞥第六節 摺扇第九十九節 生到荼靡(祝寶們女生節快樂)第三十八節 竹林嬉雪狗糧便宜賣啦第五節 狼虎暗鬥2第四十六節 魚已上鉤,靜待屠宰第二十九節 造反第六十九節 廢棋第十四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第九節 幽篁草第一百零九節 夜至姜府,尋蕭生第四十六節 東方明雪大戰宇文初第五十四節 反間大計第五十九節 長風捉鬼?加更第八十八節 你愛我,我一直都知道第九節 廟中雅舍第十四節 來了第二十六節 撲朔迷離(520快樂)第二十八節 挑釁第六十四節 折刀斷義第四十七節 六皇子遇險第八節 三具屍體第二十二節 走馬上任第一節 厲鬼索命第六十七節 暗謀涌動第二十三節 燈下夜話狄國情第八十二節 將進宮第四十節 紅配綠,賽狗屁第二節 小九,你回來了!第十一節 飯間一臺戲,吃嘛兒嘛兒越香第五十八節 爲初謀福第二十二節 走馬上任第八十一節 將功補過?第五十六節 搞事情第十八節 會李懷第十五節 一枝紅杏出牆來第九節 得志小兒春公公第二十五節 相談第十八節 再籌謀(2)第八十五節 接吻大賽?第七節 契約成第一節 入錦城第三十節 行路前(男二出)第九十六節 巧引嬌娥潛入宮第五節 並蒂蓮生並蒂花第四十一節 心有結親意第四十節 紅配綠,賽狗屁第十一節 掌心花第十五節 心有結盟意,卻應解釋全第二十五節 共謀算第四十四節 一盞茶,兩人鬥第四十五節 計算姜素素第八節 計又生第十三節 夜探香閨第十九節 聖旨到第二十四節 相虐相殺第五十九節 長風捉鬼?加更第二十四節 相虐相殺第七十二節 失而復得第三十一節 單九爺vs戎婉兒第二十一節 療傷第九十八節 迴光返照第二十九節 造反第五十九節 突來信件第三十八節 猜猜他是誰?(六一快樂!)第六十九節 廢棋第十二節 巧逗夏宮第十一節 羽部洪參二更第十五節 一枝紅杏出牆來第一百三十二節 犀利荀惑第三節 老鐵,你要幸福啊!第四十五節 計算姜素素第四十六節 東方明雪大戰宇文初第一百三十二節 犀利荀惑第一百零九節 夜至姜府,尋蕭生第十一節 蕭湑你果真有龍陽之好了?第一百二十一節 惡母訓敗兒,尋歡尋五花兒第二十八節 挑釁第九十五節主僕話罷取錢財第一節 迎親第二十五節 相談第二十二節 走馬上任第七十六節 天降喜事第十節 郡主染毒第二十六節 突來鳴冤第十 八節 偶來告示出第四十節 質問?翻臉?試探?第十二節 密中傳信第二十節 自食惡果第三十節 蕭漳之死第十一節 蕭湑你果真有龍陽之好了?第八十六節 紅衣女子?第二十七節 閒情賦蕭郎,奈何蕭郎戀單娘第五十四節 難得生氣第四十八節 尋查第五十節 八皇子,您的面具掉了第一百二十一節 惡母訓敗兒,尋歡尋五花兒第三十九節 王爺離單九爺遠些罷第六十二節 南湖女聲第二十二節 下毒之人
第一節 初遇,驚鴻一瞥第六節 摺扇第九十九節 生到荼靡(祝寶們女生節快樂)第三十八節 竹林嬉雪狗糧便宜賣啦第五節 狼虎暗鬥2第四十六節 魚已上鉤,靜待屠宰第二十九節 造反第六十九節 廢棋第十四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第九節 幽篁草第一百零九節 夜至姜府,尋蕭生第四十六節 東方明雪大戰宇文初第五十四節 反間大計第五十九節 長風捉鬼?加更第八十八節 你愛我,我一直都知道第九節 廟中雅舍第十四節 來了第二十六節 撲朔迷離(520快樂)第二十八節 挑釁第六十四節 折刀斷義第四十七節 六皇子遇險第八節 三具屍體第二十二節 走馬上任第一節 厲鬼索命第六十七節 暗謀涌動第二十三節 燈下夜話狄國情第八十二節 將進宮第四十節 紅配綠,賽狗屁第二節 小九,你回來了!第十一節 飯間一臺戲,吃嘛兒嘛兒越香第五十八節 爲初謀福第二十二節 走馬上任第八十一節 將功補過?第五十六節 搞事情第十八節 會李懷第十五節 一枝紅杏出牆來第九節 得志小兒春公公第二十五節 相談第十八節 再籌謀(2)第八十五節 接吻大賽?第七節 契約成第一節 入錦城第三十節 行路前(男二出)第九十六節 巧引嬌娥潛入宮第五節 並蒂蓮生並蒂花第四十一節 心有結親意第四十節 紅配綠,賽狗屁第十一節 掌心花第十五節 心有結盟意,卻應解釋全第二十五節 共謀算第四十四節 一盞茶,兩人鬥第四十五節 計算姜素素第八節 計又生第十三節 夜探香閨第十九節 聖旨到第二十四節 相虐相殺第五十九節 長風捉鬼?加更第二十四節 相虐相殺第七十二節 失而復得第三十一節 單九爺vs戎婉兒第二十一節 療傷第九十八節 迴光返照第二十九節 造反第五十九節 突來信件第三十八節 猜猜他是誰?(六一快樂!)第六十九節 廢棋第十二節 巧逗夏宮第十一節 羽部洪參二更第十五節 一枝紅杏出牆來第一百三十二節 犀利荀惑第三節 老鐵,你要幸福啊!第四十五節 計算姜素素第四十六節 東方明雪大戰宇文初第一百三十二節 犀利荀惑第一百零九節 夜至姜府,尋蕭生第十一節 蕭湑你果真有龍陽之好了?第一百二十一節 惡母訓敗兒,尋歡尋五花兒第二十八節 挑釁第九十五節主僕話罷取錢財第一節 迎親第二十五節 相談第二十二節 走馬上任第七十六節 天降喜事第十節 郡主染毒第二十六節 突來鳴冤第十 八節 偶來告示出第四十節 質問?翻臉?試探?第十二節 密中傳信第二十節 自食惡果第三十節 蕭漳之死第十一節 蕭湑你果真有龍陽之好了?第八十六節 紅衣女子?第二十七節 閒情賦蕭郎,奈何蕭郎戀單娘第五十四節 難得生氣第四十八節 尋查第五十節 八皇子,您的面具掉了第一百二十一節 惡母訓敗兒,尋歡尋五花兒第三十九節 王爺離單九爺遠些罷第六十二節 南湖女聲第二十二節 下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