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外院,涵哥兒的住處。
王楨坐在牀邊,雙手握住涵哥兒的一隻手,聲音微顫的喊着:“涵哥兒,涵哥兒……”表情悲痛,眼眶含淚,幾乎忍不住就要落下淚來。
而躺在牀上的涵哥兒,則雙眼閉合,面色蒼白,看上去了無生氣。
王清領着太醫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對太醫道:“杜太醫,請您爲犬子請脈。”
杜太醫恭敬的答了一聲是,然後放下醫箱,拿出扶脈用的軟木,走到牀邊。卻見到仍還坐在牀邊的王楨,便又恭敬道:“王小姐,請您避讓一下,讓下官爲王少爺扶脈。”
王楨的神情卻有些恍惚,彷彿並未聽到太醫的話。王清皺了一下眉,連忙開口道:“楨姐兒,你先讓開,讓太醫給涵哥兒診脈。”
王楨這纔回過神來,看到傍邊的太醫,連忙抹了一下眼淚然後讓開。
杜太醫將涵哥兒的手拿過來放到軟木上,又將手放在他的手腕上,然後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脈。一會兒之後,他才又睜開眼睛,將扶脈的那隻手收回來。
王楨有些急切的問道:“如何了?”
太醫並未答她的話,反而伸手又將涵哥兒的眼睛翻開瞧了瞧,接着又從醫箱拿了一排針出來,從上面抽出兩支概約半寸長的針,往涵哥兒的腦袋上輕輕的紮了下去。
針紮了一會,躺在牀上的涵哥兒突然輕咳一聲,接着悠悠的睜開了眼睛。太醫將針拔了出來,又將他的手放回到牀上,然後纔拿着軟木和針走了回來。
王楨已經迫不及待的跑了上去,握住涵哥兒的雙手,急切的道:“涵哥兒,你終於醒了,你嚇死姐姐了。”
涵哥兒的腦袋還有些混混沌沌的,過了一會他好似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昨晚本是在看書的,後來就覺得肚子不舒服,然後不斷的想吐。他記得他好似就是吐着吐着就暈倒過去了,想來他又是生病了吧。
看着王楨擔憂得幾乎要哭出來的臉,他不由擠出一些笑容來,道:“我又讓姐姐擔心了。”那話說出來卻有些氣息虛弱。
王楨搖了搖頭,哽咽道:“說的什麼傻話,姐姐只要你好起來。”
那邊王清看到涵哥兒醒來,反而不急着過去看他,而是問太醫道:“杜太醫,犬子的身體如何?”
太醫道:“小少爺生來帶有不足,脾胃虛弱,這是食用了酒水等刺激脾胃之物,導致體內五臟六腑運行紊亂,才引得腹吐昏迷。”
王清不由蹙眉,府中衆人皆知涵哥兒身體病弱不得飲酒,連飲食都要十分的主意,是無人敢與他酒喝的。再想到他今日是去了東昌伯府,這酒怕是在東昌伯府裡喝的。想到這裡,他又不由心裡責怪東昌伯府,明知道病人忌酒卻還讓他飲用,也太不爲他着想了些。他本以爲東昌伯府是涵哥兒姐弟的外家,裡面都是他們的外祖舅父,定會好好照顧於他。
旁邊的王楨自然也聽到了太醫的話,心中不由愧疚起來。
在東昌伯府用飯時,福安公主賜酒給涵哥兒。外祖父家的富貴全倚仗着福安公主,全家人皆捧着她,福安公主又是個不喜歡別人拒絕的性子,舅舅舅母他們雖明知道這樣不好,卻也不敢替涵哥兒拒絕。
而她呢,想着父親偏心兩個小兒子,涵哥兒的以後怕還要靠福安公主這個舅母撐腰,雖也知道涵哥兒不能喝酒,卻也不想他爲此得罪了公主。且涵哥兒的身體最近好了許多,她又想着僥倖這一點酒應該不會讓他出事,所以也沒有阻止,但沒想到這卻害了涵哥兒。
都怪她,若早知涵哥兒是滴酒都沾不得的,就算得罪了福安公主,她也不會讓他喝的。
那邊王清沒有多糾結與東昌伯府的不當之處,已經請了太醫去外室寫方子了。
太醫寫好方子後交給王清,王清在上面看了看,他是懂點藥理的,確定上面的方子沒有什麼問題之後,纔將方子遞給小廝讓他去抓藥。
太醫站在一邊,看着王清有些欲言又止。王清見了,又連忙問道:“杜太醫,您可是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的。”
太醫道:“有句話,不知下官當不當講?”
王清道:“太醫有什麼話說就是。”
太醫想了一會,纔開口道:“我剛剛爲小少爺診脈,發現小少爺印堂暗沉,是耗神過多之症。我知曉王家是耕讀傳世之家,但小少爺身骨虛弱,實在宜多靜養而不宜多耗心神。否則心神耗盡,便是人盡枯竭之時。”他這是以爲王家讓病中的少爺仍是苦讀不綴,才導致涵哥兒心神耗費過多。
王清低着頭沉思了一會,然而卻並不多說或辯解,反而對太醫拱手道:“多謝太醫勸告。”
太醫道:“大人不嫌下官多嘴就好。”
王清讓人送上診金,又親自送太醫出了門口。
剛從門口回來,卻看到王老夫人在紫蘇鬆霞的虛扶下,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焦急的問道:“涵哥兒如何了?”
王清喊了一聲“母親”,然後才答道:“杜太醫已經診過脈了,只是有些脾胃不適,我也已經讓人去抓藥了,母親不用擔心。”
王老夫人這才小松了口氣,道:“那就好。”說着望了周圍一眼,又皺着眉問道:“你媳婦呢?”
王清道:“這三更半夜的,人來多了反而添亂,我讓她在屋裡等消息。”
王老夫人用指責不滿的眼神看了兒子一眼,然後冷聲道:“哪有孩子生病,做母親的不來看一眼的。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她就一點不放在心上了。”
王清道:“母親,是我讓她不要來的,她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王老夫人卻對兒子失望的搖了搖頭,然後道:“我進去看看涵哥兒。”說完就進了內室。
王清在外室站了一會,然後才進了內室。裡面王老夫人和王楨正圍在牀邊,與躺在牀上的涵哥兒說着什麼。斷斷續續的可以聽到王老夫人關切的聲音:“涵哥兒,你感覺可好些了,還有沒有想吐的感覺……”涵哥兒偶爾虛弱的答上幾句。
王清見他的精神明顯不濟,此時與王老夫人說話也不過是強撐着。王清對牀邊的兩人道:“母親,楨姐兒,我們先出去吧,讓涵哥兒好好休息。”
王老夫人彷彿這纔想到不妥來,連忙自責道:“瞧我,你剛剛醒來,正需要多休息,祖母卻還一個勁的拉着你說話,沒的耗費你的心力。”說着又輕輕拍拍他的手道:“那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祖母再過來看你。”
王清又叮囑了幾句讓他好好休息,不要多思多想的話,然後領着王老夫人和楨姐兒一起出去了。
等出來後,王清讓紫蘇鬆霞等人服侍王老夫人回去,楨姐兒卻與王清道:“父親,我想留在這裡陪着涵哥兒。”見王清有些猶豫,又道:“我不會打擾他休息的,我就在外面坐着。”
王清想着她就算回去怕也放不下心,便道:“隨你吧,讓雲實雲杉給你拿牀被子來,不要凍着了。”
王楨道是。
王清便點了點頭準備出去,剛走了幾步卻突然想到太醫的話,他便又轉身去了涵哥兒設在東次間的書房。
涵哥兒的書房極空蕩,左邊是多寶閣,上面稀稀落落的只放了幾個青花瓷瓶,左邊擺了黑漆桌和太師椅,上首是書桌。但書桌空空的只擺了一些筆墨和紙硯,上邊並沒有放書。
王清走到桌子前看了一眼,然後拉開桌子下面的抽屜,卻見裡面塞了滿滿的書。王清伸手翻了翻,發現裡面皆都是科舉所考的《大學》《中庸》等書籍。王清將最上面的那本《論語》翻開來看,裡面紙張破損陳舊,看得出來是經常被人拿着看。字行間有人用毛筆寫了註解,註解上的觀點雖有些稚嫩,但對於十三四歲的年紀來說,卻是非常不錯了。
王清放下書,不由的嘆了口氣。
而此時東院的正房裡,王檀和蔣氏坐在炕上,王檀正一邊擺出搞笑的動作一邊講笑話給蔣氏聽:“……有兩條蛇遇到一起,小蛇問大蛇‘大哥,我們有毒嗎?’,大蛇問‘你說這幹什麼?’,小蛇說‘我咬到自己的舌頭了’”說完王檀便先“哈哈哈”的笑起來了。
可惜蔣氏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明顯沒有認真聽女兒說話,但又不想太下女兒的面子,等王檀說完,便也跟着捂着嘴笑:“哦,是哦,檀姐兒說的好好笑啊,呵呵呵……”
然後王檀突然就喪氣的低下了頭,果然是冷笑話沒前途。
不過娘您也笑得太假了,假得都直接打擊到了我。唉,想當年她可是號稱笑話大王的,只是可惜,她前世看的那些笑話,不是帶黃色就是帶現代名詞,黃色笑話說出來會讓蔣氏擔心她的教養,帶現代名詞的則容易讓蔣氏以爲她鬼上身,現在只好拿這些冷笑話來充數。結果冷笑話果然冷。
蔣氏見女兒有些頹然的樣子,連忙止住嘴上的“呵呵”聲,抱過她安慰道:“哎呀,檀姐兒,你別這樣,娘知道你是想引娘開心,娘是沒聽清楚,要不然娘一定會笑的。要不你再講一遍?”
王檀喪氣道:“不要了。”
蔣氏正要繼續安慰女兒幾句,秋堂卻突然從外面掀了簾子進來。
秋堂對着蔣氏和王檀行了禮後道:“剛剛老爺讓人傳了話回來,說四少爺已經沒事了。”
蔣氏小松了口氣,她雖然討厭秦氏,也討厭秦氏生的兩個孩子,但她卻沒想過希望他們死。
王檀也是小松了口氣,她自然也是希望涵哥兒沒事的。不是看在她們是兄弟姐妹的份上,她本就是空降過來的,他們對她也不見得好,她對他們可沒什麼感情。她是看在他們也是王清的兒女的份上,無論如何,王清這個“爹”對她總是很好的。
這個給她溫暖讓她嚐到父愛感覺的男人,她總是不希望他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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