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看着跪在地上的唐縉,顯得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
唐縉跪在地上,擡起頭來,將自己剛纔說的話再說了一遍:“是晚輩行爲不周,才害得五小姐失了名聲。所以晚輩願意對五小姐負責。”
王清面無表情的望着唐縉道:“那你以爲‘姐妹易嫁’就是好名聲?”
唐縉深吸了口氣,然後讓自己繼續冷靜的道:“外人雖知唐家和王家結親,但兩家並沒有對外說晚輩與哪一位王小姐定親。如今我們只要對外稱,其實晚輩是與五小姐定的親,從前皆是衆人誤會了。這樣,不管是對四小姐還是五小姐的名聲,傷害都能降到最低。”
王清嗤笑了兩聲,這連接下來該怎麼做都已經計算好了,這很難讓他相信,當日在公主府的失禮之處,有沒有他故意的意思在裡面。便是他如今想出來的法子也不過是“掩耳盜鈴”之法。
他們雖不曾直接對外稱是誰與誰定親,但這種事怎麼可能瞞得了外人,他若真的這樣做了,表面上是能挽回了楹姐兒的名聲,但實際上只會坐實了楹姐兒“奪姐之夫”的名聲,以後便是嫁過去也只會一輩子讓人嗤笑。
王清眸含冷意,看着唐縉又問道:“那你想讓楨姐兒如何自處?”
唐縉道:“晚輩自知對不起四小姐。四小姐是個好女孩,我相信憑伯父的能力,以後定能給四小姐找個比晚輩更好的如意郎君的。”
“那你是覺得我的楹姐兒就不值得更好的人?”
“晚輩不是這個意思,倘若伯父願意將五小姐嫁於我,我必當奉五小姐如珍似寶,今生只五小姐一人,一輩子不納妾。”
王清卻已經不想再與他廢話了,當年秦氏怎麼會給楨姐兒定下這樣的人家。
王清對他擺擺手令他不要再說,然後聲音冷冷的道:“唐少爺還是請回吧。”說着又喊了一個小廝進來,道:“請唐少爺出去。”
小廝道是,然後對唐縉道:“唐少爺,您請。”
唐縉失望的嘆了口氣,臉色有些黯然,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他知道他的話並沒有得到王清的贊同,而王清此時對他的態度,是他從沒有遇到過的疏冷。
唐縉跟着小廝,腳步緩慢的走出書房,接着卻看到披一件蓮青斗紋錦上添花番絲鶴氅的王楨領着一個丫鬟就站在門口,見到他出來,王楨轉過頭來看着他,她甚至對着他笑,只是那笑裡面滿含了嘲弄和諷刺。
唐縉有些愧疚的喊了一聲:“楨姐兒,我……”但一個“我”字出口,卻又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王楨想到那一日,明明是他是在跟她說着話,結果就因爲聽到一句“王家五小姐落水了”,然後就像風一樣的衝了出去,那時候她是什麼感覺,她只覺得周圍的冰雪都沒有她的心這麼冷。
後面等他將她救上來,他甚至不顧避嫌,便抱着她一邊跑一邊讓人去請大夫,又聲聲低喃着“楹妹妹,你不要怕。”那聲音是那樣緊張,滿含深情,連周圍那麼多人叫他將人放下來都聽不到。
多麼可笑,在昨天之前,她還在滿心期待着他們的婚事,他們的未來。他讓她以爲他是喜歡愛護着她的,他將她捧到了雲端裡,結果卻猝然之間親手將她推了下來,從高高的雲端上摔下來,她摔得這樣疼,連全身骨頭都碎了一樣。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愚蠢的人了,她只顧着沉浸在幸福裡,連他是什麼時候對王楹起了心思的,在這之中王楹又起了什麼角色,只是爲了不想讓她好過所以故意來撩撥她的未婚夫,還是她也對唐縉也又小心思,這些事情她一概都不知道。
但摔得再疼,她也只會讓自己摔這一次,摔碎的骨頭,她會一塊一塊將它們補起來。從今以後,誰也別想來傷害她,誰都不行。
王楨並沒有與唐縉說一個句話,只對他露出那滿含諷刺和嘲弄的一笑之後,便從他身邊走過去進了王清的書房。
唐縉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便隨着小廝繼續往前走。等出了王家的大門,小廝對他拱手道:“唐少爺,您輕便吧。”說完便轉身回去了。
唐縉轉身從大門往裡面看過去,身體像石頭一樣一動不動的,守門的兩個小廝站在門口,頗爲警惕的看着他。剛剛送這個人出來的小廝已經對他們發話,不許再讓這個人進來。
旁邊又有一個管事模樣打扮的人領着一個背藥箱的太醫從他身邊過去,唐縉聽得那管事對着那太醫說了一句“五小姐”什麼的。唐縉的耳朵不由動了動,想到楹姐兒,想到那天楹姐兒在他懷裡的樣子,唐縉的心裡突然生出了一股無盡的衝動。
王清的書房裡,此時王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王楨,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你想清楚了?”
王楨道:“是,求父親爲我退掉這門親事。”
王清沉默了一會,然後道:“這樣也好,免得唐縉以爲我王家的女兒非他不可。我王清的女兒不愁嫁。”
王楨背過身,走了兩步,背對着王清又繼續道:“我曾經發過誓,我以後絕對不要像孃親這樣,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然後看着丈夫冷落自己想着別人,晚晚孤衾難眠,看着燭淚流盡直到天亮,到最後還落得個抑鬱而終的下場。”
王清看着王楨,並不說話。
王楨卻又已經接着道:“父親,若沒有其他的事情,女兒先告退了。”說完對王清福了一禮,然後出去了。
王清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嘆息一聲,只是這一聲不知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王楨。
等王楨走後,王清坐在書桌前,不由想起秦氏來。自從秦氏去後,不管是刻意不願記起也好,還是心裡確實想不起也好,他很少會主動想起秦氏。但他每一次想起秦氏,幾乎都是王楨故意提醒。她知道楨姐兒對他有怨氣,父女兩人每一次見面,她都要提醒一次他曾經對秦氏有多壞,她並不想讓他好過,更不想讓他忘記秦氏。
其實當年秦氏算計他之後,他並不想要娶她。那時候她和蔣氏正在合庚帖過婚書,娶了秦氏就代表要辜負蔣氏。更何況他和蔣氏青梅竹馬,兩家早就約定了他們的親事,他早已將蔣氏看作自己以後唯一的妻子。
當年秦家要將秦氏送入宮中,爲此走通了薛貴妃的路子。秦氏與玉蘊交好,他因爲玉蘊的關係亦是將秦氏當做妹妹看待。秦氏與他們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此後怕再難見到宮外的親友,因此給他們下了帖子請他們前來小聚。
相聚的地方設在秦家花園的涼亭,周圍一堆的丫鬟婢女,並沒有不尋常的地方。後面玉蘊喝醉了,秦氏說要先讓玉蘊醒醒酒,等玉蘊醒酒之後再讓他護送她回去,所以也將他留在了外院客房。
他一直得祖父告誡,貪杯易誤事,所以那日並沒有喝多少酒。但他在外院不過喝了秦家小廝送來的一碗茶,接着便不省人事了,等再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地方是秦氏的閨房,二人皆是寸衣不着。
秦氏驚叫着將人引了過來,他在人羣中看到悲痛失望的玉蘊時,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人剜了一樣。而秦氏在衆人面前什麼話都不說,便只是哭,但這樣的情形,卻比她指責他輕薄了她還要糟。
無論他跟祖父和父親說多少次他是被算計的,祖父和父親卻都只是搖着頭與他說:“哪怕你真的是被人算計的,但你和秦家小姐確實發生了關係,就這一點,就讓我們家佔了下風。你倘若不娶秦家小姐,秦家便只會讓秦家小姐去死,並將她的死說成被你所污而自戕,到時候無論你有多少張嘴皆說不清,你以後的前程也就完了。娶了秦家小姐,這件事發生在秦家,輿論便是偏向我們王家,再加上我們對輿論因勢利導,外人便會認爲是秦家人算計了你,而我們王家爲了秦家姑娘的清白和性命,不計前嫌,讓你娶了她。”
那時,一直以他爲傲的祖父更是對他失望透頂:“我早與你說過,行事要小心周全,對人要多個心眼,萬不可讓人抓住錯處。如今連一個閨閣女子都能算計於你,官場複雜,你以後便是考了功名做了官,又如何保證自己不會被人算計了去。”
無論他怎麼抗爭,對祖父和父親來說,王家的名聲和他的前途都重於他和玉蘊的感情。祖父一向將他看成王家的希望,怎麼可能會讓他毀了名聲。一向只跪天地君親師的祖父,甚至在祠堂裡當着王家列祖列宗的面給他這個孫子下跪,求他娶了秦氏保住名聲。
他被關在了家中一直到成親,然後直接被押着與秦氏拜了堂。
他想起了他和秦氏的新婚之夜,秦氏拉着他的手對他說的話:“……我知道你恨我算計了你,但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比蘊姐兒更喜歡你……我知道祖父將你看成王家的希望,蘊姐兒性子單純嬌氣,自己都還要別人照顧,根本不能爲你管好內宅,讓你心無旁騖的打拼仕途。而我不一樣,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打理內宅,所有的事情我會做得比蘊姐兒好一百倍好一千倍,王清,我會是一個好妻子的……”
那時候聽到這些話他並不覺得感動,他恨她恨得要死。他不明白她明明跟蘊姐兒親密得不得了,對蘊姐兒照顧有加,寬容忍讓,連他都爲她待蘊姐兒的情誼感動,怎麼轉眼間,她就可以算計了本要與蘊姐兒定親的他。就連她邀他和蘊姐兒去秦家小酌的時候,她都還送了蘊姐兒一副並蒂蓮的刺繡,說要提前祝他們“並蒂連理,永結同心”。
他爲蘊姐兒不值,更爲自己不平。他將婚姻中對她的冷落,當做報復她的方式。秦氏進門後,確實對他一心一意,爲他打理後宅孝順長輩,但他卻不曾爲此有半分心軟。
後面秦氏懷孕,生下楨姐兒。那時他便是連楨姐兒也不多喜歡的,她自生下來,他甚至不曾抱過他。
而會有涵哥兒,卻是因爲他的母親。
若說他和秦氏成親家中會有人高興的話,怕也只有他的母親。祖父和父親雖然爲了名聲讓他娶了秦氏,卻並不喜歡這個算計嫁進來的孫媳或兒媳。而他與蔣氏的親事,本就是祖母與蔣家的太夫人口頭約定下的,祖母與蔣太夫人二十多年的交情,因爲王家臨前悔婚也斷了,祖母爲此對蔣太夫人滿懷愧疚,更不喜歡秦氏。
母親與祖母的婆媳關係並不算融洽,當年定下父親與母親的婚事時,王家還沒發達。但等到父親到了成親的年紀時,祖父已經是四品的京官,原家的門第亦是已經不配王家的門第。祖母曾想過與原家退親令給兒子聘個高門的媳婦,但因祖父反對而作罷。後面母親進門後,不知從何處聽來了這件事,之後婆媳關係便有了嫌隙。比起性子驕縱與祖母更爲親近的玉蘊,母親卻是更喜歡會說好話討她開心的秦氏。
有了第一次的算計,經過秦氏手上的一滴水他都不會喝,他立志讓秦氏能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用冷落來讓秦氏後悔她當初的算計。但他會防着秦氏,卻不會防着自己的母親。
他想起秦氏臨終的時候,心如死灰,滿身枯槁,她睜着空洞的眼對他說:“你成功了,你終於讓我後悔當初算計着嫁給了你。如今我就要死了,你們終於又可以在一起了,我欠你們的一切,如今我用命來還了你們,若有下輩子,不要再讓我遇見你們……”
那時候他看着她,第一次生出了愧疚,第一次覺得他其實也是對不起這個女人的。
王清仰起頭,用手指擦掉眼角的眼淚。往事已矣,恩怨成灰,一切都該放下。希望下輩子能如她所希望的那樣,不要再遇上他,然後找到一個真心疼愛她的男子。
王清剛從前事中回過神來,卻又有小廝匆匆從外面跑進來,對王清稟報道:“老爺,唐家少爺現在跪在了大門外面,說要求您讓他爲自己的過錯負責。”
王清氣得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掌拍在書案上,震怒道:“他這是連逼迫的手段都用上了。”說着轉頭對小廝道:“你馬上讓人套車去將雲陽侯和雲陽侯夫人請過來,我去大門看看。”
王清帶着青銅一路匆匆的到了王府門外,看到的便是跪在門口的唐縉,大門外面已經圍了不少的人。
唐縉聽到有人出來,擡起頭看到王清,喊了一聲道:“伯父,我……”
王清已經懶得再跟他糾纏了,直接讓人將他扶起來,然後押進了府裡。
雲陽侯和雲陽侯夫人來得很快。雲陽侯夫人想到唐縉做下的事情,氣得簡直要七竅流血,連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唐縉真的會膽大到來跟王清說要娶王楹。爲什麼她一向規矩守禮的兒子,一遇上王楹會跟瘋了一樣
王清讓人將他們請進了花廳,然後直接切入正題:“前幾日我將楨姐兒和唐少爺的八字拿給一個高僧重新算了一下,高僧說楨姐兒和唐少爺的命格相沖,若勉強結下這門親事,楨姐兒可能會死於非命。我爲了兒女計,意欲解除這樁親事,請侯爺和夫人成全。”意思就是,你兒子命格太硬,可能會剋死我女兒,所以我現在要退婚。
雲陽侯夫人還欲挽回,賠着笑臉道:“親家,不至於如此,我知縉哥兒行舉有些失當之處,但他們二人畢竟是從小就說好的親事,親家您……”
王清卻打斷她道:“命格之事非人力所能改之,我不能拿楨姐兒的性命冒險,還請夫人答應。”
雲陽侯夫人也知就憑兒子做下的事情,這門親事再難挽回,便也不再多說。真是結親不成反成仇家,如今她只望王家不會記恨兒子壞了他們家姑娘的名聲,以後故意爲難他纔好。
王清又道:“既然事情已經說定,退婚之事也是宜早不宜遲,明日侯爺和夫人便將我們楨姐兒的庚帖和婚書還回來吧。我今晚亦會讓人清點好侯府的聘禮,讓你們一併拉回去。”
是自己兒子將事情鬧成這樣,他們連拒絕退親的立場都沒有。想到兒子,雲陽侯夫人近乎哀求的道:“王大人,孩子不懂事,請您原諒他的過錯。”
王清面無表情的道:“唐少爺何錯之有,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他救了我女兒。”
雲陽侯夫人面上的表情不由僵了僵。
王清又道:“府裡還有些閒事要忙,就不留二位了,二位請帶着唐公子回去吧。”
等雲陽侯夫婦和唐縉離開後,王清剛走出花廳,卻又有丫鬟過來與他道:“老爺,老夫人和三夫人在擷芳院裡吵起來了。”
王清心煩的摸摸額頭,只覺得今天過得真是一團糟。但心煩歸心煩,他還是快步的趕去了擷芳院。
擷芳院的丫鬟婆子都被趕出去了,福年祿年守在院子外面不讓其她丫鬟靠近。
蔣氏尖銳的聲音從屋子裡面傳了出來:“……婆婆,你怎麼可以這樣偏心,楨姐兒是您的孫女,難道我們楹姐兒就不是了嗎。唐縉做下的事情關我們楹姐兒什麼事,我還怪他害苦了我們楹姐兒呢。婆婆你不去怪唐縉,反而來怪我們楹姐兒,哪有這樣子做祖母。”
原氏看起來似是在勸解,實際上是在煽風點火的聲音:“姑媽,我看這事情也不關楹姐兒的事情,這是唐家少爺要來求娶楹姐兒,又不是楹姐兒貼上去說要嫁給唐家少爺。說起來也是唐少爺太不知廉恥了,他可是楨姐兒的未婚夫,結果跑來說要娶楹姐兒。他一個外男,應該沒什麼機會遇到楹姐兒纔是,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看上楹姐兒的。”話裡話外,多少有些暗指是王楹故意勾搭唐大少爺之意。
原氏繼續道:“唉,大姐夫小姨子,鬧出這樣的閒話,外面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們王家呢,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下面幾個少爺小姐的婚事,這唐少爺真真是害苦了我們王家。不過說起來最可憐的就是楨姐兒了,本來高高興興的繡嫁妝待嫁,結果卻出了這樣的事情,現在不知道要多傷心呢。”
王老夫人滿含怒氣的看着蔣氏,怒道:“這件事就算最大的錯處在唐縉,但若楹姐兒知道避嫌,行爲妥當,如何能讓他起了那種心思,說到底還是楹姐兒不知檢點。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楹姐兒學的就是你的做派。”
王檀本在屋裡陪着王楹的,此時聽到這些話忍不住衝了出來,跪倒王老夫人面前,氣道:“祖母訓斥母親,孫女本不該插嘴的。但祖母說話實在好沒道理,人被一隻瘋狗咬傷了,哪有不去怪咬人的狗,卻去怪人沒有躲開的。就如上次祖母被貓抓傷了手,從來只聽人在怪那隻貓抓傷了您,可沒見誰怪您沒有避開讓貓給抓傷了。我知道祖母心疼四姐姐,可五姐姐也是您的孫女,您怎麼不憐惜一下她被人壞了名聲,不憐惜她現在正生着病。外人怎樣想五姐姐無所謂,那總歸是不相干的人。但您的我們的親祖母,您有沒有想過,您說出這些話來,會讓五姐姐多傷心。還有母親,她做了什麼事,惹得您這樣指責她的品行……”
門外的簾子重重的一晃,王清滿眼怒氣的走了進來,衆人的眼睛直直的望向了他。
王清並沒有聽到剛纔全部的爭吵,但卻剛好聽到了王老夫人和王檀的話,所以他纔會這麼生氣。
他一直知道王老夫人待楹姐兒和檀姐兒不如楨姐兒親近,但剛剛的話,就如檀姐兒說的,哪裡像是一個祖母會對孫女說的話。他對這個母親,只覺得心裡充滿了失望。
王清走過來將王檀拉了起來,然後過來對着王老夫人道:“母親,楹姐兒要養病,請您先回去吧。”
王老夫人看着兒子眼中的冷意,心也不斷跟着往下墜。
她生的孩子她清楚,哪怕他從小不在她身邊長大,她也還是瞭解他的。倘若剛纔他過來對她說的話表達不滿,對她進行指責,他怕還沒有失望透頂。但如今連指責都不屑了,就只怕他對她已經完全心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