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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檀站在樹底下,看着前面的鐵鋤和鐵鐮將帶來的一包稻穀灑在地上,然後小泥巴便拉了王檀躲到了小灌木叢後面,而鐵鋤和鐵鐮撒完了稻穀之後,亦是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王檀正要開口說話,小泥巴對着她噓了一聲,然後小聲對她道:“二小姐,小點聲,麻雀要是聽到有聲音,它就不會來了。”
王檀捂住嘴巴,對她點了點頭。然後便沿着灌木叢往外看。
外面起先還靜悄悄的,但過了沒一會,就有一隻麻雀飛了過來,它先是停在地上試探性的往前走了幾步,接着又退後,頭向四周警惕性的望了望,見沒有發現危險,然後才低下頭,對地上的稻穀一粒一粒的啄了起來。接着是第二隻,第三隻……有幾十只麻雀陸陸續續的飛了過來。也有麻雀飛過來只站了一會,接着又飛走的。
接着再等了一會,啄稻穀吃的麻雀們突然身子晃晃悠悠的,再接着就只只頭重腳輕,東倒西歪的倒在了地上。還有些麻雀撲騰着翅膀掙扎着想要飛起來,可惜飛得剛剛離地,就又重新掉了下來。
小泥巴高興的站起來,拉了王檀道:“二小姐,我們撿麻雀去。”接着就從灌木叢中走了出去。
鐵鋤和鐵鐮也從另一邊走了出來,然後將倒在地上的麻雀像撿花生一樣,一個一個撿起來扔到背後的的簍子裡。
王檀看着簡直要驚歎了,驚訝的問道:“抓麻雀這麼簡單的?”不是至少應該在灑糧食的上面支個筐子,然後筐子連一頭繩子,人躲起來,等麻雀過去吃糧食的時候,再一拉繩子將筐子扣下這樣的嗎?她記得以前學過的一篇課文裡寫的就是這樣抓麻雀的。王檀又問道:“你們是不是在稻子上面加了迷藥或毒藥什麼的?”這樣毒倒的麻雀還能吃嗎,不怕會有毒?
鐵鋤轉過頭來對她解釋道:“不是的,二小姐。這稻子只是泡了酒,這些麻雀是醉倒了。”
小泥巴順手撿起一隻麻雀,也對王檀解釋道:“冬天麻雀找不到東西吃,肚子餓了纔會降低防備心過來吃這些稻子。要是其他時候,這種法子是不成的。”
王檀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小泥巴一隻一隻的數着抓到的麻雀,最後數出一共有三十六隻,將帶來的兩個簍子全都裝得滿滿的。小麻雀笑着道:“今天抓得比昨天還多。”說完將簍子的蓋子扣上,然後拍了拍手,又轉頭對王檀道:“這片山頭麻雀最多了,每年家裡都能抓許多麻雀。”
鐵鋤和鐵鐮一人一個將裝着麻雀的簍子背起來,鐵鋤對王檀和小泥巴道:“二小姐,小泥巴,我們回去吧。”
王檀看了看天色還早,便道:“我們再在山上走一走吧。”
小泥巴問道:“二小姐,你還不想回去啊?”
王檀道:“難得出來走一走,總要多玩一會。”
小泥巴歪着頭想了想,然後又高興拉起王檀道:“那二小姐,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說着拉了王檀便往山上走。
鐵鋤擔心走太遠了,萬一遇到危險會傷了二小姐,連忙喊住小泥巴道:“小泥巴,你要帶二小姐去哪裡?不要走得太遠。”
小泥巴在前面一邊走一邊道:“不會走太遠的。”
鐵鋤和鐵鐮無奈,只得也在後面跟了上去。
王檀跟着小泥巴,沿着山路走了差不多有半炷香的時間,然後到了她所說的好玩的地方。只是王檀望着自己前面的一個水潭,實在不明白這個地方好玩在哪裡。那潭子也不大,除了裡面的水清澈些,也沒什麼特別的。要說這唯一說得上好看的,只怕就只有長在水潭旁邊的一顆山茶花。這棵山茶花的特別之處在於,它是冬天開花,此時枝頭上白色的花朵,在周圍一片枯敗之色的襯托下,顯得尤爲燦爛。
小泥巴笑着對王檀道:“二小姐,你將手伸到水裡面去。”
王檀將手往袖子裡一縮,搖搖頭道:“不要,冷得很。”
小泥巴道:“這水一點都不冷。”說着蹲□子,將手伸進水裡,然後再捧了一捧水,對王檀道:“二小姐,你伸出手來。”
王檀看了小泥巴一眼,然後猶猶豫豫的伸出一個手指頭。小泥巴將捧着的水澆到她的手指頭上,接着道:“你看,一點都不冷吧,這裡的水上熱的。”
王檀感受到從手指頭上傳過來的溫熱,有些驚訝,這像是溫泉水。王檀蹲□子,將手放進水裡面,感覺到那水果然是溫熱的。
小泥巴在水潭旁邊找了個大石頭坐下,然後挽起褲腿,脫下鞋襪,將腿伸進了池子裡,一雙腿在水池下面一晃一晃的,帶起了一圈一圈的浪花。小泥巴轉過頭來,見王檀只是將手伸進水潭裡,便與她道:“二小姐,你也跟我一樣將鞋襪脫了,將腳伸進水裡面來啊。”
王檀望了望後面,見鐵鋤和鐵鐮只是在二十步遠的地方站着等她們,並沒有走近過來。王檀便道:“好啊。”說着便走到小泥巴旁邊的地方坐下,脫了鞋襪也將腳伸進了水裡面。
王檀舒舒服服的呼出一口氣,只覺得全身都是暖融融的。王檀也學着小泥巴,腳在水下面輕輕的晃着的,然後嘴裡小聲的哼起了調子。
小泥巴在旁邊歪着腦袋聽王檀哼了一會,然後問道:“二小姐,你這哼的是什麼歌,真好聽。”
王檀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歌?王檀認真想了一下,總覺得這首歌的旋律像是印在她的腦子裡似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歌名。
這是她前世裡學來的一首歌,她的哥哥最喜歡的就是哼這一首歌給她聽。每次她生病住進醫院不能出去的時候,她的哥哥就會哼這首曲子給她聽。就連死的時候,她都是聽着這首歌離開那個世界的。
想到哥哥,她不由想要回憶起他的樣子,卻發現,她腦海裡他的樣子已經模糊得讓人記不清了。其實她離開也不過七年而已,但那個世界卻好像已經離她好遠了,遠到讓她有時候懷疑,那個世界裡的王康康,會不會只是她的一場夢境。
前世王康康離世的時候,對那個世界並沒有留戀,唯一舍不下的只有唯一的哥哥。王康康是孤單的,沒有朋友,有親人,但大多時候卻勝似沒有親人。唯一用心疼愛她的也就只有哥哥。不過這樣也好,王康康是個負擔,她離開,他或許會活得更輕鬆一些。
小泥巴見王檀在出神,不由又喊了一句:“二小姐……”
王檀回過神來,然後“啊?”了一聲。小泥巴又問道:“二小姐還沒跟我說,你哼的是什麼曲子呢。”
王檀道:“隨便哼的,沒有名字。”
然後小泥巴一臉崇拜的道:“二小姐真厲害,隨便哼就能哼這麼好聽的曲子。”
王檀笑了一下,不再說話,只看着腳在水下面一晃一晃的。
過了一會,王檀聽到從遠遠的地方好像有鐘聲傳來。王檀不由奇道:“這裡怎麼會有鐘聲,這附近有寺廟嗎?”
小泥巴指了指山上的方向,道:“那裡有個青蓮庵,鐘聲是從那裡傳來的。那裡的菩薩可靈了,之前小蜻蜓的娘沒有生出小弟弟,小蜻蜓的祖母非常不喜歡她娘。後面她娘去青蓮庵拜了菩薩,喝了那裡的佛水,後面就生了小蜻蜓的弟弟。”
青蓮庵?王檀怎麼覺得這名字那麼熟悉呢,好似在哪裡聽過。
王檀還在想在哪裡聽過“青蓮庵”這個名字,溫泉上方突然傳來樹枝搖晃的聲音,接着是一陣腳步聲。王檀的耳朵動了動,連忙出言喊道:“誰?”
那腳步聲也突然停下,接着是一個少女驚訝的聲音:“咦,小姐,下面有人……我還以爲這地方只有我們知道呢。”
王檀連忙將腿從溫泉裡收回來,穿上鞋襪,小泥巴也跟着穿上襪子和鞋。下面的鐵鋤和鐵鐮已經跑上來了,鐵鋤急切問道:“二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王檀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接着便看到三個女子從另外一個方向的樹林中走了出來。打頭的女子看起來有十*歲,穿着月白色的襖衣襖裙,一副小姐模樣的打扮。她身後跟着的兩個女子看起來十六七歲,一副丫鬟的打扮。
她們三人看到他們也顯得很是驚訝,其中一個丫鬟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是山下的村民嗎?”說着目光又停留在王檀身上,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又道:“看你的穿着和打扮不像是村民,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鐵鋤對着她們拱了一下手,答道:“我家小姐是京城王家的千金,我們姐妹三人是王家三夫人的陪房,不知三位姑娘出自哪一府上?”
那小姐打扮的女子又問道:“京城有好幾個王家,不知你們是出自哪一個王家?”
王檀答道:“我父乃禮部左侍郎王清。”
那小姐道:“原來是王侍郎的千金,幸會。”
王檀問道:“不知姐姐是?”
“我姓白,父母早幾年已經過世,父母名諱倒不值再提。”
王檀終於想起來,之前在繼遠侯世子的婚禮上鬧一出“姐妹易嫁”,然後與繼遠侯世子各自逃婚,在京城鬧得滿城風雨的白大小姐,在婚禮上逃走後住進的不就是青蓮庵。
王檀將這位白小姐打量了一番,然後問道:“大理寺左少卿白大人應該是你叔父吧?”
白大小姐笑了笑,然後點點頭道:“正是。”
王檀頓時覺得,這緣分有時候真是莫名其妙的東西,這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在這荒郊野外都能遇上。不過她在婚禮上與繼遠侯世子鬧的那一出倒是令人欽佩。
既然已經各自報過家門,大家又正好都在此處逗留,便就相互聊起了天。
王檀問道:“白家姐姐怎麼會來這裡?”
白大小姐道:“我本就住在前面的青蓮庵,平日閒着無事會到山裡走走。我的丫鬟前幾日在這裡發現有溫泉,所以今日便來看一看。你呢?王家的千金不在京城,怎麼會來這裡?”
王檀答道:“我跟我姐姐在山下我母親的莊子上住着,我今日是跟着他們來抓麻雀的。”說着指了指鐵鋤和鐵鐮。
白大小姐點了點頭,又笑着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看來我與你有緣,在這裡都能遇上。”說着頓了一下,又道:“我閨名卿慧,你呢?”
王檀道:“我閨名一個檀字。”
白大小姐道:“你若不介意,我便叫你檀妹妹吧。”
王檀道:“那我叫你慧姐姐吧。”
衆人又在此處呆了好一會,王檀與白大小姐亦是聊得頗爲愉快。眼看着天色漸暗,大家才從溫泉那裡走出來。
從溫泉出來的路是一條極狹窄的小路,等衆人從小路里面鑽出來,接着便到了一條稍大些的山路。
去青蓮庵與山下莊子的方向不同,白大小姐便與王檀辭道:“我回青蓮庵的路與你不同,先就此別過。檀妹妹若是得閒,可以上青蓮庵找我,我請你喝茶。”
王檀也道:“慧姐姐若得閒,也可以來山下莊子找我。”說着拍了拍鐵錘背上的簍子,道:“我請你吃麻雀。”
白大小姐笑了笑,道:“一定。”
等白大小姐與她的兩個丫鬟走後,王檀也與小泥巴等人也轉身往山下走。
王檀揀了一根小樹枝,拿在手上一邊晃着一邊走,但走了沒一會,王檀突然聽到樹叢裡有什麼東西好像躥來躥去的。王檀覺得有些奇怪,停下腳步仔細聽了一會,但此時又沒有了聲音。
鐵錘見王檀停下來,開口問道:“怎麼了,二小姐?”前面的小泥巴和鐵鋤也轉過頭來看着她。
王檀問道:“你們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鐵鋤鐵錘和小泥巴都紛紛搖頭,鐵錘道:“二小姐,你可能聽差了。”
小泥巴則道:“也有可能是山上什麼動物發出來的聲音。”
王檀又再聽了一會,但再沒有聽到剛纔的聲音。她聳了聳肩,只當是自己確實是聽差了,於是繼續往前走。
鐵錘也跟在後面走,走了幾步,他的褲子突然被幾條藤刺勾到了。他彎下腰,將纏住他腿的兩條藤刺小心的拿開,然後拍了拍褲子擡起頭來。但等他擡起頭來時,卻嚇了一條,前面的二小姐不見了。
鐵鋤不由驚慌的喊道:“二小姐……”
小泥巴和鐵鋤聽到聲音回過頭,發現身後已經沒了二小姐,也不由着急道:“二小姐呢?”
鐵錘道:“不知道,我剛剛彎了一下腰,結果一眨眼,二小姐就不見了。”
鐵鋤又氣又急的道:“你怎麼不好好看着二小姐。”說着又道:“先不說了,快找人,我們分頭找一找。”
王檀被人用一隻手捆住半跪半坐在小山洞裡,她的嘴巴被人捂着,身後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體。山洞的前面被已經枯敗發黃的茅草叢所覆蓋。
她聽得外面小泥巴等人在喊她,但接着聲音越來越遠,好似已經離開了外面。身後的男子輕聲的在王檀耳朵邊上說了句什麼,王檀點了點頭,然後她的身子和嘴巴便被人放開了。
王檀從小洞裡鑽出來,出來後又轉身將茅草往中間弄了弄防止它們將小洞露出來,然後才走上路面,對着山上大聲喊道:“小泥巴,鐵鋤,鐵錘,我在這裡。”
小泥巴三人很快就從其它地方走了出來,見到王檀,高興的跑過來道:“二小姐,你去哪裡了?”
王檀道:“我……看到一朵花很漂亮,然後去摘花去了。”
小泥巴等人很是疑惑,這裡哪裡有花?
王檀怕他們再問,連忙道:“哎呀,天快要黑了,我們快走吧。”說着先往前面走了。小泥巴三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後跟在了後面。
王檀用眼睛瞟了瞟周圍,用耳朵隨時注意着周圍的動靜。走了沒幾步,突然有五六個穿着黑色衣服蒙着面的人從山上躥了出來,鐵鋤和鐵錘見了,連忙往前幾步將王檀和小泥巴護在了身後。
那羣黑衣人中打頭的兩個人拿着劍指着他們道:“喂,有沒有看到一個穿青色衣服的人從這附近經過?”
鐵鋤和鐵錘抖着聲音道:“沒,沒有看見。大爺饒命,大爺,我們若是見到了,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那兩人又眼神凌厲看向王檀和小泥巴,小泥巴的聲音也在抖,道:“我也沒有看見。”
王檀手抖了抖,指着他們身後的方向,道:“我剛纔看到一個穿青色衣服的人往那邊跑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那兩個黑衣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黑衣人揚起手中劍,正要往下砍,王檀和小泥巴嚇得連忙抱頭驚呼。但沒聽到刀落的聲音,卻聽到另一個黑衣人道:“算了,我們還是趕緊追人,別節外生枝。”
再接着又是噼噼啪啪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漸漸走遠,直到再聽不到,王檀纔敢擡起頭來。鐵鋤和鐵錘已經直接軟在了地上,喊了一聲“媽呀。”
王檀又站着等了好一會,確定那些人已經走遠之後,接着轉頭正要往回走。結果一轉頭,又看到白大小姐正帶着她的兩個丫鬟又從上面走了下來。
白大小姐道:“我剛剛聽到小泥巴他們喊你的聲音,以爲你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又回來了。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
王檀道:“先別說那麼多了,快救人。”說着走到她剛剛鑽出來的洞口前,翻開外面的茅草叢。接着便看到山洞裡面,一個穿着青色衣服的男子就靠在山洞的懂壁上面。
那男子受了傷,身體孱弱,面無血色,肩膀上被人劃了一道口子,有血從上面流了出來。男子睜開眼睛,看到王檀,不由對着她笑了一下。
王檀問了他一句道:“喂,你還好吧?”
男子點了點頭。
已經從上面走過來的白大小姐看到山洞裡面的男人,不由捂着嘴,驚訝的喊道:“周公子?”
晚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