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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王家剛剛回到繼遠侯府,周世瑛身邊的小廝墨鬆便來向他稟報道:“二少爺,陶先生來來了,現正在外院書房等着您。”
陶嵇自從與白卿慧成親之後,便從繼遠侯府搬了出去,住進了白卿慧的陪嫁宅子裡,心安理得的做起了“軟飯男”。
白卿慧懷孕將近六甲,陶嵇爲照顧妻子的身孕,最近極少來繼遠侯侯府。周世瑛正想着他此次來,是有什麼要緊事,然後便聽到旁邊的王檀對他道:“陶先生怕是有什麼急事,你去見陶先生吧,等一下我自己去丹棲院給太太請安就好。”
周世瑛想了想,最後道:“也好。”說着握了握王檀的手,道:“那你自己小心點,多叫幾個丫鬟陪着你去。”
王檀看着他嚴肅認真的模樣,不由笑了笑道:“太太不是洪水猛獸,我也不是無還擊之力的病貓,何況太太是要面子的人,難道她還敢當面打我不成,你用不着這樣小心翼翼的。”。
周世瑛卻仍是保持着認真的模樣。
王檀最終妥協道:“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小心,也會多帶上幾個丫鬟。”
等周世瑛走後,王檀先去淨房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然後便帶着蓮霧和香櫞幾個去了丹棲院。
兒媳婦從孃家回來,自然要先去給婆婆請安,告知一聲我兒媳回來了。這雖是面子工程,但做好了纔不會落人話柄。
王檀走進丹棲院時,正巧白氏的一個丫鬟紅雲領着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從正房裡面出來。那婦人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沙綠色褙子,梳着圓髻,頂漂亮的模樣,只是眼角處比平常貴婦多了幾道皺紋。
王檀還以爲是白氏孃家的哪個親戚,結果那婦人看見她,卻笑着開口道:“這是瑛哥兒的媳婦吧,果然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兒。”
王檀微微笑了笑,道:“夫人過獎了。”說着又洛帶疑惑的問道:“不知夫人是……”
那夫人笑了笑,道:“我夫家姓黃,孃家姓桑,與先繼遠侯夫人是族姐妹,與這府裡的桑姨娘是堂姐妹。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姨母。”
原來是桑家的人。
原配繼室向來是冤家,這位黃夫人與先繼遠侯夫人和桑姨娘是同宗姐妹,按理,她該不喜白氏纔是。只是不知爲何不見她去找桑姨娘,反而會與白氏有交情。她爲何會來找白氏。
王檀壓下心中的念頭,屈身對她福了個禮,然後道:“原來是姨母,失禮了,望您不要怪罪。”
黃夫人道:“不知者無罪,無礙。”
王檀又道:“姨母這是準備要回去了?不知可賞臉到外甥媳婦的院中喝杯茶,也好讓我與您多親近。”
黃夫人道:“不了,我還有事。要喝茶有的是時候,到時候外甥媳婦可別嫌我煩纔好。”
王檀道:“姨母哪裡的話,我正求之不得呢。”
黃夫人卻有些不明意味的彎了彎嘴角,不再說話,接着跟着紅雲出了院子。
等黃夫人出了院子門口之後,王檀這纔回頭進了白氏的正屋。
白氏正坐在西稍間的榻上,杜氏跪在腳踏旁,一邊給白氏捶着腿一邊跟白氏說這話。杜氏不知是說了什麼好聽的話,逗得白氏滿臉都是笑。
王檀走過去,對着白氏行禮道:“見過太太和大嫂。”
白氏擡眸看了王檀一眼,道:“瑛哥兒媳婦回來了。”
杜氏放下美人錘,從腳踏邊上站起來,看着王檀笑盈盈的道:“二弟妹回來得可真晚,可是親家夫人太熱情,留了晚飯才讓二弟妹回來的。”
不等王檀說話,白氏接着道:“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似的沒人要,當初回門,急急的吃箇中午飯就趕回來了。”
杜氏則故意對白氏嬌嗔道:“婆婆,瞧您說的,我這還不是怕您身邊沒人伺候,趕回來伺候您嘛,偏就被您說成是每人要的了。兒媳婦可真是冤枉,早知道,我那時候就該像二弟妹這樣,吃過了晚飯再回來。”
白氏道:“知道你孝順。”
這一唱一和的,是指責她回來晚了,不孝順了?
王檀笑盈盈的站着,並不說話。
白氏看着王檀既不生氣也不在乎的模樣,只覺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沒勁得很。
白氏有些煩躁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接着又問道:“瑛哥兒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王檀回道:“有二爺的同僚來府中尋二爺,二爺想着不好讓人久等,便先去見客人去了。”
白氏不滿的道:“什麼人這麼重要,連先過來請個安都來不及。”
王檀道:“這個兒媳婦就不知道了,這是二爺外頭的事情,我一個女兒家,也不好問。”
白氏聽完便不再多問。再多問,便要被說成是插手男人外頭的事情了,更何況還是繼子外頭的事情。
白氏接着便又問起王檀回門的事情,接着又問起蔣氏和王清道:“親家老爺和夫人的身體可好?”
王檀回答道:“父親和母親的身體都極好。母親還讓我代她向您問好。”
白氏道:“親家母客氣了。”
旁邊杜氏突然道:“真羨慕二弟妹孃家姐妹多,回門宴定是辦得極爲熱鬧的。”
王檀笑了笑,並不說話。杜氏則又接着道:“對了,二弟妹,婆婆念你和二弟是新婚,不曾要你立規矩。只是我們做兒媳的,總要首先奉起孝道。我看您明日開始,也跟我一起早晚到婆婆跟前伺候吧。你說呢?”
過門三天就要她來立規矩,真是好寬厚的婆婆。
白氏看了王檀一眼,不說話。
王檀笑了笑,道:“既然大嫂都說這是孝道,難道我還有說‘不’的道理。”
杜氏笑着道:“我早就跟婆婆說過,二弟妹可是王家的姑娘,規矩和孝義定是學得一等一的好的。”
白氏彎了彎嘴角,接着道:“我也不是什麼嚴苛的性子,難道我身邊還缺人伺候不成,讓你們早晚來立規矩,不過是怕外人說我們繼遠侯府沒規矩。”
王檀道:“太太說的是。”
白氏又道:“你早上也不用太早過來,跟你大嫂一樣,每天卯時一刻過來就好。”
王檀在心裡算了算,卯時換算成現代的時間,是凌晨六點還不到。呵呵,可真是不早!
王檀繼續笑着道:“兒媳每日定準時過來。”
白氏點了點頭。
白氏沉默了一會,想着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便對王檀道:“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王檀道是,然後跟白氏福禮告退道:“那兒媳先告退了。”
等從丹棲院回到景瀾院,還沒來得及在榻上坐下,百葉有些氣呼呼的從外面進來,先給王檀福了個禮,然後開口道:“二少奶奶,分給您用的兩個庫房已經放滿了,您從王家帶回來的東西沒地方放。我想讓羽絨將第三進裡的其中一個廂房開了給您做庫房,但羽扇說,那是準備給二少爺做庫房用的,不給開。”
王檀的嫁妝多,明面上的嫁妝雖只有三萬,但實際上卻比這個多了兩倍不止。當初嫁妝進門時,景瀾院裡分了兩個大庫房出來專門放她的嫁妝,那兩個庫房早就塞得滿滿得根本放不下東西了。
而蔣氏疼女兒,回門王檀帶的禮是三車,而蔣氏則回了滿滿的四車回來,裡面有不少的好東西。原來的庫房放不下,自然要開闢一個新庫房來放東西。
景瀾院是個三進的大院子,房子也多,哪裡會找不到屋子放東西。羽扇此舉,大約是看她還面嫩得很,她又是周世瑛身邊的大丫鬟,算準她一個剛進門的新媳婦不敢得罪她,所以想趁此先確立自己在景瀾院的地位。
王檀對百葉道:“你去將羽扇請進來,說我有話跟她說。”
百葉道是,接着出去了。
王檀在榻上坐下,過了沒多久,羽扇便從門外走了進來。先是看了王檀一眼,然後便屈身行禮道:“見過少奶奶。”
王檀讓人給她搬了一張小杌子,笑着道:“你先坐下吧。”
羽扇也不客氣,道了一聲是,便從杌子上坐下。
王檀問道:“羽扇,你今年幾歲了?”
羽扇有些不明白王檀的意思,她本以爲她叫她進來,是要問庫房的事,卻沒想到她突然問起她的年齡來。
羽扇如實回道:“奴婢今年十八歲了。”
王檀道:“十八,比我還年長了三歲,是個大姑娘了,可以許配人家了。”
羽扇的心裡一動,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突然握成了拳。她本就是心思靈透之人,要不然也做不了周世瑛身邊的大丫鬟。聽到這裡,她自然知道王檀想說什麼了。
王檀繼續道:“對了,你想要嫁個什麼樣的人家,我好提前幫你留意。你和羽絨都是從小伺候二少爺的丫鬟,是有功之臣。以後嫁人,我必不會虧待你們的。”
羽扇的額頭上有些冒着冷汗,連忙道:“奴婢不想嫁人,奴婢還想多伺候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幾年。”
羽扇覺得自己有些失算了,她不該心存僥倖,以爲二少奶奶年紀小,又是新進門,必不敢得罪二少爺身邊的丫鬟,以免惹得二少爺不滿。可是她忘了,再如何這位也是她的主母,手上拿捏着她的婚姻大事。
二少爺不會多管內宅的事,到時候二少奶奶想將她許給什麼樣的人家就許給什麼樣的人家。她在侯府看過的事情多,便是那些看起來好看的人家,內裡說不定是個什麼樣的。到時候二少奶奶給她許個面上好看內裡齷齪的人家,二少爺不知內情,怕還要誇她賢惠。像當初的大少奶奶,將原來大少爺身邊的兩個丫鬟配了出去,說許的是管事的兒子,結果呢,一個喝了酒就打老婆,另一個則是個花心鬼,日日在外面跟有夫之婦男娼女盜。大少爺不知內裡,還誇大少奶奶賢惠。
更何況,嫁人生子哪有在二少爺身邊做大丫鬟體面,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就相當半個主子,平時受其他丫鬟和下人的奉承討好,遇到有人求她們辦事時,還能得些銀子。嫁了人便要事事替夫家操持,則成了夫家的半個奴僕。侯府得臉的丫鬟一般二十二、三才會被配出去,她才十八歲,她怎麼願意早早的就被配出去。
王檀看着羽扇的樣子,心中滿意。要拿捏一個丫鬟再簡單不過,這不像對付那些已經成了精的管事麼麼,陽奉陰違又一肚子的壞主意。像羽扇這樣的,只要在她的婚事上做文章就足以讓她們低下頭來。
王檀笑了笑,繼續道:“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嫁人生子是女子的本分。我和二少爺若將你留成老姑娘,別人怕都要指責我們刻薄了。”
羽扇急得手心直冒汗,急切的道:“伺候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是奴婢的福氣,少奶奶若能留我在景瀾院多伺候幾年,便是對奴婢天大的恩德了。”
王檀笑道:“好了,這個也不急,你慢慢想清楚想要什麼樣的人家再告訴我,我替你尋。現在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我的兩個庫房都已經放滿了東西,我想將後進院子劈一個廂房出來做庫房,你覺得可好。”
羽扇早已被王檀嚇過了,如今哪裡還敢跟王檀較勁,連忙道:“二少奶奶是主子,景瀾院裡的事情自然是二少奶奶說了算。”
王檀點了點頭,又道:“聽說後進廂房的鑰匙都在你那裡?”
羽扇連忙道:“奴婢回去便將鑰匙給二少奶奶送來。”
王檀笑了笑,道:“聽景瀾院裡其他的丫鬟說,羽扇最是個伶俐又本分的丫鬟,如今看果真如此。”
羽扇道:“……二少奶奶過獎了。”
王檀又對蓮霧道:“去包五兩銀子來,賞羽扇姑娘。”
羽扇連忙道:“奴婢不敢要二少奶奶的賞。”
蓮霧看了她一眼道:“二少奶奶要賞你便拿着。”說着進了屋子,用荷包裝了一個五兩重的銀元寶,然後出來交給羽扇。
羽扇半低着頭,雙手接過。
王檀又道:“好了,你去忙你的吧。”說着讓蓮霧送了她出去。
蓮霧剛出去,周世瑛則跟着回來了。
撩了簾子從外面進來,看到王檀,開口問道:“我剛剛看到羽扇出去了,你找她做什麼?可是丫鬟不服管?”
王檀道:“沒有,我找她想問些事情。”
周世瑛點了點頭,沒有再問。王檀則又問道:“對了,陶先生找你是有什麼事?”
周世瑛道:“他來問我要百年以上的老參。白大小姐懷的是雙胎,肚子有些大,極可能會早產。陶先生怕出事,問我拿百年以上的人蔘防着。”
王檀有些驚訝道:“慧姐姐懷的是竟然是雙胎?”驚訝了一會,接着又道:“我嫁妝裡有五根百年左右和兩根五百年的老參,可以先給陶先生送去。”
上了年頭的老參難尋,特別是上了百年的,五百年的人蔘則更是千金難求。檀姐兒嫁妝裡的兩支五百年的老參,怕已經是王家所有的藏品了。看來岳父岳母真的是疼極了檀姐兒,纔會將這都讓她陪嫁了過來。
周世瑛搖了搖頭,對王檀道:“你的那些留着以後自己用吧,我記得庫房裡還有一百多年的人蔘,我讓墨鬆找出來將它送去給陶先生。”
見周世瑛這樣說,王檀便也不再反對。過了一會,王檀又道:“對了,你讓墨鬆去陶先生那裡的時候,順便幫我問問有沒有那種可以強身健體或養顏美容,但偏偏用起來會令人難受的藥材,幫我弄一些回來。”
周世瑛奇怪道:“你弄那種東西做什麼?你若是要用來強身或美容,自該用那些不難受的。”
王檀別有意味的笑了笑,道:“我別有他用。”
周世瑛看了王檀一眼,看她滿臉都是壞主意的模樣,不由抱過她笑着問道:“說說看,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王檀道:“我不告訴你。”
周世瑛裝作不滿的道:“週二少奶奶,婦以夫爲天,你現在竟敢隱瞞爲夫了。”
王檀卻仍是不肯說實話,推開周世瑛道:“滿身都是灰塵,你快去梳洗吧,我去讓人給你準備水。”說着從榻上跳了起來,從屋裡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