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二字頓時如利刃般扎入千雪的心中,她也漸漸眯住了眼,金眸籠上層暗淡,迸出了一絲怒意。
玥虹很得意,想繼續激怒千雪,然後設個計讓她出醜,或者自己假裝受委屈,然後嫁禍在這個叫千雪的女人的身上。
她是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是什麼來頭,但是如今皇上身子已經不好,眼看就要冊立新君的時候,他們鍾家對五哥的作用不是一星半點的大,料五哥也不會因爲一個不知道哪裡撿來的臭丫頭,丟了他們鍾家這重要的一方勢力儼!
呵,她倒是想看看,在五哥心裡,皇位重要,還是一個乞丐重要!
玥虹是鐵了心的想要將千雪趕出南王府,於是幾步上前,一掌拍在了桌上,惡狠狠的看向了千雪,“妖女,怎樣,若是不服氣,你儘可以來與我對峙,放心,本郡主善良的很,不會要你性命的!稔”
她冷笑,望入千雪眼底,冷不丁一寒,總覺得在這雙黑眸中,潛藏的是她從未見過的無底深淵。
但是接下來,千雪則是落下視線,用整隻手攥住毛筆,生澀的在紙上照着書上的字,一筆一劃認真的寫着,像是根本就將玥虹這個人的存在抹得一乾二淨。
玥虹見狀,頓時有些傻了,她鍾玥虹可是赫赫有名的鐘大將軍的二女兒,她出生至今,向來只有她無視別人的份兒,今兒個竟然被這個乞丐無視了兩次!
怒火席上,玥虹突然就要將千雪手中的筆揮開,然而沒等她碰到分毫,只見千雪非常利索的握.住筆桿,即刻轉了筆鋒將其挪去了另一個方向,避的無比巧妙。
玥虹又連續揮了幾次,但是每次都是落空,最後玥虹終於大吼一聲,沒了耐性,伸出手就要一掌打向千雪。
且見千雪眉心微動,幾乎是瞬時間便用手擒住了她的手臂,迅速下滑,一把捏住她的腕子,驀然一彎。
一聲驚叫忽而乍現,就在玥虹的腕子幾乎快要被徹底掰碎的剎那,千雪忽而停了手,然後一把將玥虹推開,玥虹一屁股躺倒在地,捂着手大喊大哭。
千雪則是悶悶不樂的拿過紙筆,冷冷清清的自玥虹身上邁了過去,然後頓步說道:“如你……所願。”
言罷,她便要揚步出房,玥虹雖然痛苦不堪,也極其憤怒,可是轉念一想,又多了些笑意,因爲就是這一擊,她便是得逞了,便是能去五哥那裡告狀了。
然而就在千雪即將出門之際,她還是想起什麼停了一下。
泰,好像ting重視此人,傷了她,果然有些對不住泰。
於是她側過頭看向玥虹,又擡起雙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右手還要寫字,那麼……
千雪深吸口氣,看向玥虹道:“還……你。”
字落,只見千雪忽然將自己的手狠狠捶向旁邊的牆壁,霎時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鮮血也自皮肉上滑下。
從始到終,千雪都只是蹙動了下眉心,然後將手收回,用舌尖輕輕舔過掀起的皮肉上的紅,有是一陣痛,讓她心頭一緊,然後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這一刻,玥虹真的是傻在了那裡,眼睛依舊還看着牆壁上那染着的紅色之上,她帶來的隨從隨即上前,說道:“郡主,這,這還要不要去找五王爺……”
玥虹心下一緊,當真動搖了。
她剛纔來,可是來找茬想讓這叫千雪的女人把自己弄傷的,這樣纔好告狀。
可是,剛纔那個女人竟然用了那樣的……不可理喻的,常人絕對不會用到的方法,無形間將她憋在了那裡。
若是這時候告狀,讓五哥知道了這件事,最後吃虧的必然就是她啊!
玥虹心裡頭一陣亂糟糟,緊忙對隨從道:“別告了,千萬別讓五哥知道,先把這件事壓下去——”
“玥虹?”夏侯泰的聲音倏而自房外響起,帶着纖塵的白靴緩步入了房,漆黑的眸中很快映出了玥虹蒼白的臉,還有那牆壁上觸目驚心的血痕。
夏侯泰自是一下就判斷出了究竟出了什麼事,他側下頭看了眼瞠目結舌的玥虹,眉心一緊,“千雪去哪兒了?”
他什麼也不問,誰也沒有責怪,第一時間確實擔憂着千雪。
玥虹心生嫉妒,可是卻知道自己被逮了個正着也不好再觸五哥的怒火,於是壓低聲音,小心地說:“剛剛出去了,應該是去找清淨的地方了……”
夏侯泰壓低視線,即刻轉身離開.房間。
獨獨留下的玥虹氣得咬牙切齒,坐地不起,乾脆拼命的踹動着桌椅,“五哥沒看見我也受傷了嗎!爲什麼五哥只惦記着那個乞丐,那個乞丐有什麼好的!”
隨從實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安穩這位主兒,也就保持了沉默。
正當這時,另一名將軍府的隨從前來,低聲說道:“二小姐,大小姐讓您趕緊回府了,說是今天老爺也回府,要一起用完膳。”
玥虹鼓腮,冷不丁又踹了腳凳子,“連姐姐也和我作對,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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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離開了末雪閣,卻並沒有走得太遠,而是被正在忙碌的孟叔引去了注意。
孟叔那裡似乎正缺人手,於是千雪便去打聽,希望自己能派上些什麼用處。
一番瞭解下來,原來是今日永方鏢局的人來送鏢,是從東衛邊疆拉來的一支遠鏢,裡面都是王府裡侍衛們會用到的一些在邊疆打造的護甲。只是今日王府裡的人大多都被派出去採買了,實在是無人幫着整理這些東西,就是連接應鏢局的人手都有些不夠,所以孟叔正打算去外面把人都召回來呢,至少多一個人也好。
聞此言,千雪便來了精神,即刻丟下了筆紙,自告奮勇的幫忙。
雖然舞文弄墨也是好的……但是,她現在急着幫夏侯泰做些事,以回報他對小顏的救命之恩。
千雪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地雙眸緊緊盯着孟叔,似是也知道孟叔也並不怕她。
孟叔看着這眼中毫無雜念的千雪,終於妥協應了此事,不過未免千雪收到不必要的困擾,孟叔便先找了個小斗笠讓千雪帶着,這樣就無人可以認出她的真顏與那異色的雙瞳。
不多時,孟叔便將千雪帶到了後院,那裡聽着少說也有十餘輛鏢車,一些看起來很嚴肅的人站在鏢車旁,而座椅上,只坐着一身黑衣之人,他正旁若無人的飲着茶,安安靜靜。
方纔聽孟叔說,永方鏢局的人都是勇武的猛者,可是這一行人……
千雪莫名壓低了視線,總覺得他們散發着一股森冷冷的氣息,多少與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尤其是那正在飲茶的椅上之人。
透着黑紗,千雪凝眸而看,發現那人相貌可謂雌雄莫辯,有着難得一見的陰柔之氣,頭髮攏在右側,束成一縷,上揚的雙眉下,是一雙幾乎無舞的又冰冷,又空洞的雙眸,高ting的鼻樑下,則是一點笑意都沒有的緊抿的脣。讓他的右眼下,還有一顆不容易被發現的淚痣,將他的這份陰柔,體現的淋漓盡致。
似是感覺到了千雪的視線,那人也若有似無的看向這方,冰冷無溫的雙眸,很快就對上了千雪的視線。
不過幸好有黑紗遮掩,那人只是看了眼千雪,而後便將視線收回,放在了孟叔身上。
其實孟叔對永方鏢局突然換人之事也感覺有些奇怪,不過點了點送來的貨物,似乎一樣沒少,就也覺得不會像是什麼劫鏢的歹人,於是也沒有多想,這就準備幫他們領銀子去了。
走前,孟叔有些擔憂千雪,千雪卻搖搖頭,示意他一人無事。
孟叔點頭,準備快去快回,而後便匆匆離開。
這一時刻,後院裡,只剩下了永方鏢局的人還有千雪,千雪低頭,又向下壓了壓斗笠,其實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而那人也不怎麼說話,依舊是一個人靜靜的飲着茶。
可本以爲這種沉默的氣氛可以保持到孟叔回來,然而就在這時,那坐在椅上之人卻倏而又擡頭看向了千雪,俊眸微眯,將視線落在了千雪受傷的左手上。
如深淵般的眸,忽而一動,然後放了茶杯,竟起了身面對了千雪。視線一凜,便靜靜向她走來。
一股莫名的壓迫感襲上,千雪微怔,隨着那人的接近,她的心好像愈發的冷,冷到快要被結冰。
不自覺地,她也後退了半步。
而就在這時,那人卻停下了腳步,用那森冷的黑眸,試圖望入她那黑紗下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