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府外,除了突然而至的南雪一族與正往回折返的夏侯泰之外,還有另一行人也在悄然往南王府趕去。
拓跋陵一襲黑衣,走了上路,不需半刻,便來到了南王府千雪所在的地方,他僅揚手攔住身後的人,他並不急着出手,只吩咐了若是南雪之人真是要下殺手,那再動手將千雪帶回。如此,在東衛這方,也可以將千雪的蹤跡落在南雪這方,西陵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千雪收入。
外面一陣凌亂之聲傳來,南雪山的人果然已經找到了千雪,拓跋陵看着來人,冷眸不經意眯動了一下儼。
他對南雪山的幾個派系稍稍有些瞭解,來找千雪的,竟然是……巫馬族稔。
巫馬族是南雪的四大貴族之一,善戰派。縱然千雪與他人不同,可爲了抓一個女子,竟動用如此多的強者,未免有些大動干戈了。
拓跋陵沉下氣息,然後將視線投向已然有些慌亂的千雪,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可是卻發現千雪的神情在下一刻變得完全不一樣。
這種感覺,竟讓他的心底都有些發寒,是一種絕對的孤獨感。
“千雪……”拓跋陵不由的念起這個名字,想起那日碰觸她指尖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她腕子上無法抹去的鐵鏈的痕跡,黑眸再度一沉。
南雪山的人,是懼怕千雪的。
他再度看向千雪,不知這樣的一戰,將會是怎樣的結果。
而這一面,千雪已經被巫馬族的人的話激怒,雙眸中透出利刃般的光耀,“不要欺人太甚……”
巫馬族爲首之人冷笑一聲,直接提起了刀具,欲強行將千雪帶走,“欺人太甚?這句話是對人說的吧,像你這等妖邪,莫要再出來禍世!”
言罷,他便帶着衆人一同向着千雪殺去。
狂風四起,將千雪蒼白的面龐襯出了冷漠,許是想到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她痛苦地笑了一下,咬牙而道:“又是妖邪……就算是妖邪,我未作孽半分,爲甚容不得我活着……明明就是你們弱小,所以怕我,怕我納蘭千雪有朝一日將你們全部碾碎……我都逃到這裡了,礙不到你們的事,但你們還是窮追不捨,連無辜之人也不放過,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納蘭千雪……真的做一次妖邪了!血債,必要血償!!”
最後一聲,千雪幾乎是嘶喊出來的,而後她就像瘋了一樣驀然迎着巫馬族的人而去,未及看見半分刀光劍影,卻已經血濺滿園,旖旎風光不再,此處霎時成了一片血海。
指尖割裂了血肉,她奪過了刀劍,殘酷的割下衝上前之人的首級,舌尖舔弄着濺在脣上的血液,她好像忽而變了一個人,瘋狂,嗜血,乃至殘酷。
她的攻勢也無人可擋,速度迅捷,竟使得南雪四大家族之一的巫馬族毫無招架之力。
一直在觀望的拓跋陵也爲之驚訝,他雖想過納蘭千雪應該不弱,可當真沒想到竟會如此,宛如瞬時間變了一個人一樣。
貓兒也會有鋒利的抓刃,撕開皮肉的長齒。
這就是納蘭千雪嗎?這就是……南雪山最爲尊貴的血脈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拓跋陵有生以來第一次驚歎至此,與生俱來對強者的渴望讓他幾乎已經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沸騰的鮮血。
便是在這時,忽而又見到許多南雪山之人向內而入,手上皆是拿着一條無比冰冷的鎖鏈,他們將千雪團團圍住,如是要捕回野獸一樣。
這時拓跋陵似乎也有些明白了,明白那些傷痕的來源。
南雪山的人,根本從來就沒將千雪當做人看,正如千雪方纔所言,他們害怕,害怕這個比他們強上太多的女人。
看到這些鎖鏈,千雪沒由來的竟真的怕了,她有些怯步,臉色霎時變爲蒼白,十三年的記憶猶在心頭,她不想要再被關起來,她不想再被鎖起來!
齒間開始不由自主的在打着寒顫,神色有些不對,金色的雙瞳也開始略微的動搖。
見到她如此之狀,拓跋陵即刻便明白,這是在崩潰的邊緣了,若是再等下去,怕是千雪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以現在千雪的狀態來看,很有可能不分敵我,將所見之人全部送下地獄。
這……也是一件麻煩的事。
思及此,拓跋陵不願再等,起了身,欲去幫千雪將那些人送走。
鎖鏈聲,陣陣迴盪,巫馬族的這些人,已經布好了陣,在千雪身邊徘徊。
千雪用力喘息着,左右而看,怒意越來越重。
只見那些人突然就一同向着千雪衝去,一個一個將鎖鏈環在了千雪纖細的脖頸上,千雪痛苦不已,想要掙脫,奈何那些人根本就不給千雪任何碰到她的機會。
那一霎,拓跋陵看到了滿身血紅的千雪眼中,泛出的一縷溼潤,她是痛苦的,也是悲傷的。
心底莫名升起一陣怒意,使得拓跋陵的眼中也泛出殺意,於是即刻從暗處而出,眼看就要衝入這場對峙。
可就在同一時間,一陣激烈的馬蹄聲突然在院中響起,拓跋陵見時機不對,即刻靠在暗處。
只見那一襲尊袍之人飛馳而來,他馬不停蹄,用極大的衝力將巫馬族人手上所有的鎖鏈全部扯開。
“泰……”千雪金眸中映出了那俊美卻滿含怒意的臉龐,她有些倉皇,下一刻便被溫柔的擁入懷中。
一瞬間跟在夏侯泰身邊所有的侍衛全部將巫馬族的人圍住,似是不允任何人踏出南王府一步。
“竟敢對本王的千雪……”夏侯泰因憤怒顫動了下脣瓣,看着拖在地上的血紅,屍首,還有那正顫抖不已的千雪,他知道自己仍是晚了一步。
但幸好,還不算太晚。
那些人看到夏侯泰,也是驚得說不出話,臉上浮現的更多的是懼意。
他們悄然後退了步子,警戒的看着四周,其中一人上前說道:“我們尊東衛南王,我們只是想將這妖邪抓回,以免他傷了南王。”
夏侯泰右眼眯動一下,來時在路上他不是什麼都沒看到……
“妖邪。”夏侯泰冷笑一聲,將自己的衣袖撕開一縷,環在千雪的眼睛上,輕輕繫好,再於千雪耳畔道:“雪兒,等本王一會兒,再一會兒……就清靜了。不要怕,嗯?”
他似白日那樣,在千雪的臉龐落下輕吻,絲毫不管那黏膩在上的血紅,而後擡起冷眸,低語:“方堯,幫本王暫且捂住千雪的耳。”
身邊方堯聞言,點頭上前自後捂住了千雪的雙耳。
千雪依舊渾身發着顫,垂下的指尖正一滴一滴的落在血。
而這時,夏侯泰已經站在了千雪的前面,望着所有南雪山的人,用力地將袖口崩好,“剛纔你們對雪兒所做的,本王,會十倍奉還。”
南雪山之人驚懼,爲首者急忙上前,說道:“南王,你若與我們對峙,便是東衛要與南雪宣戰。如果傷了我們,你還指望南雪會助你成皇嗎!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你抓回千雪,不是想要奪得南雪才這麼做嗎?”
夏侯泰若有似無的勾了下脣角,“誰知道呢。”
“東衛向來討好南雪,我們本來已經準備與東衛商談合盟大事,你與南雪爲敵,你東衛的皇上,就絕不可能將皇位讓與你!識相的,還是將納蘭千雪還給我們,我們尚且可以替你隱瞞方纔的無禮!”
聞言,夏侯泰再度揚眉輕笑了下,“別以爲東衛不知道,南雪早便在四下勾結西陵。東衛,不是那麼好騙的,本王,也不是那麼好騙的。不過……你說的也對,本王不能與南雪宣戰,所以……”
聽到了這句話,南雪幾個人相視一笑,覺得是夏侯泰退步了。
然卻誰也沒料到,夏侯泰卻緊跟着淡漠地說了一句話:“所以,爲了不走漏風聲,不得已……全部滅口。”
說最後四字的時候,夏侯泰溫潤的眸中忽而閃過利刃般的光暈,他抽過腰間長劍突然與南雪之人對上。
方堯許久沒見到自家爺親自動手,於是更加用力的捂住了千雪的雙耳,怕她留下更加殘酷的記憶。
悲鳴聲霎時響徹了天空,又將南王府罩上了一層濃郁的血腥味。
但凡跟過五爺的人都知道,若是他親自動手,一定是怒到了極致。
方堯不忍不住低頭看了看眼前的千雪,輕嘆一聲,自家爺是真的非常在意這個女子。
這時,天上漸漸墜下了淅淅瀝瀝的雨,將地上的血紅打溼。
夏侯泰慵懶的握着特別鍛造無堅不摧的王者長劍,踩踏着地上的水,一步步來到了巫馬族爲首者的面前。那人已經再無招架之力,擡起頭,迎上了夏侯泰冰冰冷冷的視線,可接下來,夏侯泰卻莞爾,溫雅的笑了下。
這一笑,竟是令那人膽戰心驚,剛要開口再談上一句,可夏侯泰卻沒給他任何機會,毫不猶豫的擡起手,讓他永遠的保持了沉默。
周圍,終於陷入了寧靜,夏侯泰將長劍緩緩收回劍鞘,他的視線,連片刻都沒再這些倒下的人身上停留,而是回眸間,擔憂的看向千雪。
見她聽了他的話,什麼都沒看,什麼也都沒聽到後,這才稍稍輕笑了一下,一步步向她走來。
然後替代了方堯,輕輕將她攬入懷裡,道:“千雪,回房了,這裡,有些髒了。”
千雪微怔,點了下頭。可正當夏侯泰要將她帶走的時候,千雪還是牴觸了一下,她用手輕握夏侯泰的衣衫,低語:“你……不怕……我嗎?”
那日張嫂的逃離,始終印在千雪的腦海裡。
聞言,夏侯泰寵溺一笑,執起千雪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語:“那你怕本王嗎?”
他說着,便揚手將千雪眼前的那塊布摘下,當一片血海映入眼簾的時候,當夏侯泰俊美的臉上也同她一樣染滿了血蓮般的顏色時,千雪怔住,雙眸漸漸溢出瞭如珠般的淚,她有些哽咽,然後上前緊緊擁住了夏侯泰,像個孩子一樣大哭了起來。
夏侯泰半闔雙眸,右手輕撫着千雪的長髮,“若是你入了地獄,本王陪你下去就是了。”
他好似說了一句隨意的話,輕笑,卻使得千雪的哭聲更加厲害。
“這可不好辦了……”夏侯泰有些無奈,聲音卻充滿了寵溺,忽而用力將千雪橫抱起來。
千雪嚇了一跳,哭聲一下止住,哽咽着攬着夏侯泰的脖頸驚詫的望着他。
“走了。去沐浴吧,今夜本王陪你睡。”夏侯泰像是在哄孩子一樣輕語,又輕吻了下千雪的鼻尖。
千雪輕輕點頭,可同時還是會轉頭看向那些倒下的人,看向那些曾經是同族之人。
心中,仍舊會悲傷,會揪痛,也爲他們的死而哀悼。
閉上眼,淚水漸漸流下。
夏侯泰看了看她,然後沉默着,徑自抱着她向浴池走去。
待他們走後,拓跋陵才從暗處走出,望着王府的一片血腥,又望着已經走了很遠的夏侯泰與納蘭千雪,他沉默半晌,眸中添了狐疑。
他有些看不清了,夏侯泰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不過……或許夏侯泰這一點,與西陵人不同。
拓跋陵在別人來收拾院子之前,翻過其中一個人的屍首,看向那勃頸處毫不猶豫的致命劍痕。
夏侯泰是一個果斷狠辣的人,但是……他卻不像西陵這般喜歡凌虐敵人。
或許,這便是東衛之人,對於敵人所保有的,最後的仁慈吧……
想罷,拓跋陵沉了眸,通過南雪這羣人,大致瞭解了下夏侯泰,瞭解了這個竟讓他有些許尊敬,但終究會在沙場上一戰的敵人。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聽見那邊傳來了腳步聲,當是剛纔被夏侯泰差去善後的隨從方堯。
拓跋陵冷哼一聲,便帶着人悄然消失在了夜裡,如同從未來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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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聲卷着氤氳,在裡房的池水中蔓延。
夏侯泰抱着滿身是血的千雪來到了房裡,千雪始終悶着頭窩在他的懷裡,一聲不響,一聲不發。
其實,他一開始是想讓丫鬟來幫着千雪清理身子,可是今夜之事,他卻不想讓他人知道,而他又很不放心千雪一人沐浴更衣,所以就來親自幫着她打理。
“雪兒,待會兒本王在旁邊陪着你,不會看你,你若有事叫本王,喚一聲便可。”夏侯泰輕聲而道,然後鬆了手,將千雪放在了池邊。
看到夏侯泰轉身要走到屏風後,千雪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心口,突然就抓住了他的衣袖,半晌,小心翼翼道:“一……起。”
夏侯泰身子頓了下,有些意外的看向千雪,竟發現她整張臉都有些浮紅。
夏侯泰回身站好,看着哪怕他轉了個身,也絕對不鬆手的千雪,冷峻的臉上,終於揚出了一絲笑,道:“好,本王聽你的。”
千雪驚喜,臉上掛了笑,而這時夏侯泰則擡起雙臂,默默地俯視着眼前的人兒。
千雪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其中的含義,咬咬脣,上前,一點一點的解開了夏侯泰外袍上扣,將外衫褪下,鬆手,任它輕輕滑落在了夏侯泰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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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羽嫣的《陸少的終身大事》/a/9488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