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七歲的慕雲若?(10000+)

寧北凡看了雲若好一會兒,俊臉上顯出了些許輕痛,而後從腰中掏出了一錠銀子,叫來了牢頭,將其放在他手上,道:“好好關照裡面的人,決不允許有任何懈怠。轂”

牢頭一怔,不曾想竟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也對這女子如此在意,原本以爲只是給被擒住的逆賊,難道是大有來頭。

寧北凡不再理會這牢頭,轉頭又看了眼雲若,但是他沒有叫她,僅是遠遠的看了看,便轉身去追夏侯靖了。

然而在途中,寧北凡的心情卻一直是沉痛的,因爲他或許是現在朝裡唯一知道慕雲若爲何離開的,也是唯一知道皇上在慕雲若心裡究竟是何等地位的。

他沉了聲氣,這才推開了最後的一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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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外,仍是陰雲不止,皓月的光輝早已不知被刺落在了何地銓。

寧北凡追上一路前行的夏侯靖,低喚了幾聲:“皇上,皇上!”

夏侯靖將步子微微放緩,卻並沒有停下,而是直到邁入了邢峰爲他專門準備的府中上房,這才掛上佩劍,梳理下自己的腕子,同時輕聲說道:“看夠慕雲若了?”

他的聲音很冷,聽不出任何意思,也使得寧北凡無從揣摩,而後他側過身,拿過了一塊搭在旁邊事先準備好的兩條全新的白布,一塊握在手裡,另一塊轉身扔給了寧北凡,而後夏侯靖便徑自散下了長髮,漠然的擦拭着被雨水浸溼的長髮。

寧北凡嘆口氣,也用將白布落在發上,但是才稍稍擦了一下,卻還是忍不住失了神,而後又漸漸將那白布拽回,緊握在手上。

“皇上,您此番擒回雲若,打算如何處置,不會真的是要——”寧北凡心中擔憂,眉宇凝重。

夏侯靖對於他的疑慮,冷笑了一聲,側過頭道:“怎麼,不能嚴刑拷打,逼問她嗎?”

“不是不能,但是……”寧北凡眉心擰的更緊,俊臉上明顯看出了不悅,“皇上會後悔的。”

“是嗎。”夏侯靖挑了右眉,而後丟下手中的布,轉身向着寧北凡這邊走來,隨即站在他的面前,冷漠的凝視着他道,“你在心疼慕雲若嗎?”

“是,微臣就是心疼她!”寧北凡毫不猶豫的開口,第一次如此正式的面對着夏侯靖,“皇朝的事情,不該讓一個女子來揹負,如果是九玄陣的話,微臣自會找秦玉書來破解!”

“九玄陣……?”夏侯靖冷笑,“九玄陣是擋不住朕的!只有那個女人……”

夏侯靖提到慕雲若的時候,齒間不由加了力道,俊臉上的神情也愈發複雜,“這個陣,威力是九玄陣的十倍,慕雲若定是改良過了,聽聞,是叫九宮陣,是隻有慕雲若一個人可以破的陣,你,要如何去破!”

夏侯靖一聲厲喝,彷彿是將心中的焦躁瞬間炸開。

寧北凡也是一驚,未曾想竟會是這樣的結果,遂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僅是側過眸有些哀傷的看向了他處。

看到他這幅沁入悲傷的樣子,夏侯靖忽然間冷冷而笑,笑得戲謔,“寧北凡,如今最沒有資格心疼慕雲若的人,就是你,別在朕面前扮作癡情郎,你以爲,朕爲什麼不會再心痛,嗯?”

他揚眉而道,卻是一語擊中了寧北凡心中那處,他眼神略顯沉重,然後緩緩擡眸看向夏侯靖,忽然一怔。

因爲此刻那威嚴的帝王眼中的神情,是那般痛徹,自嘲,甚至是如此的厭惡自己。

“皇上……”寧北凡也心痛,然後沉默半響,字字冰冷道,“微臣也是迫不得已才讓皇上吃下那東西,若非如此,皇上便會有性命之憂,微臣只是以大局爲重。”

“此時,朕已如你所願,不會在因那個女人而心痛,甚至她傷成這般,朕都像是個沒有心的人,一點都不痛。這,就是你要的結果。當然,朕也好感謝寧丞相當機立斷,救駕有功。”夏侯靖長長舒了口氣,而後揚了幾步欲出門,交臂時,他輕輕將左手搭放在寧北凡的左肩上,有些空洞的說道:“只是……北凡,朕,偶爾也會想,一個人若是沒了心,與怪物,何異?”輕輕一笑,“許是,生不出死罷了。”

他的聲音,透着一種莫名的孤寂,而後收回了那冰冷無溫的指尖,推門走了出去。

站在原地的寧北凡始終在沉默,忽而也是自嘲的一笑,用右手遮住了自己的右半張臉,神情漸漸歸爲沉寂。

可是在那狹長的眸中,卻不經意滑出了痛楚,“雲若,是我將你一手推向了深淵,要如何,才能補償予你……”

第一次,作爲丞相,如此的無力。

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在方纔皇上的眼中,看到的卻是另一種情緒。

封住,不代表消失,所以過去的夏侯靖對慕雲若究竟有多深愛,那份深愛就會變成一種沁入骨髓的執着與執念。

不會心動,卻必須擁有的執念。

“雲若,這樣下去,你會被皇上,拖下地獄嗎……”寧北凡沉默,卻同時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慕雲若不是一個可以被輕易預測的人,這個女人定然不會按照命運去行事,而且他也不相信,一個能做出攔截百萬大軍的九宮陣的女人,會就這樣輕易被抓回。

想來,連皇上也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慕雲若,究竟爲什麼甘願返回?

究竟……

然,沒等寧北凡將這件事想明白,忽而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大喊:“皇上,皇上,不好了!!剛纔您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她——”

慕雲若?!

寧北凡眼瞳猛的一縮,也是一把扔下手中的白布,轉身趕着出了門,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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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牌匾下,當寧北凡趕到時,夏侯靖正擰着眉心望着這慌張跑來的牢頭。

“她怎麼了?”夏侯靖壓低聲音開口,狹長冷眸中頓時揚過一絲焦慮,“說!”

寧北凡亦是來到夏侯靖身邊,等着那牢頭。

牢頭用力喘息倒了口氣,然後“撲通”一聲跪了地,大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那女人突然就——”

“突然怎麼了?”寧北凡焦急催促。

牢頭冷汗越出越多,驚恐的用嘴脣欲說了半天,就像是馬上要道出的幾個字,幾乎能要了他性命一樣。

最後,他終於一咬牙,將額頭狠狠砸在地上,大喊:“瘋……瘋了,那女人瘋了!”

瘋了?

簡簡單單二字,令夏侯靖深瞳猛的一縮,就是連寧北凡都難以置信。

夏侯靖二話不說忽然擡步就向着牢房走去,甩開的黑色披風在夜中散發着一股躁動的狠意。

寧北凡亦要前去,走了半步突然俯視地上跪着的人,冷冷而道:“若有她有個三長兩短,你的命,不夠賠的!”

寧北凡也轉身疾步走去,獨留下那牢頭,懊惱的一下又一下捶着自己的頭,然後急急忙忙也爬起了身,跟着兩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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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夏侯靖今日第二次進入到重牢,狠狠踹開了阻擋在他眼前的大門,沒有絲毫的猶豫,步子也沒有半點放慢,反而是愈走愈急。

直到來到門口,將大門倏然打開,他這才停了步子,視線即刻在牢房中搜尋着那抹纖細的身影。

“慕雲若!!”夏侯靖力喝,卻見這三個字落下的時候,角落裡好像有一抹身影動了動,適應了暗光,夏侯靖定睛看去,俊眸亦是在這一瞬間,猛的收縮了一下。

漆黑的牢中,偶爾印着月光,長髮垂下的雲若,眼中的冰利的光暈不知何時已然消散而去,她看來很是警戒,身體不住的打着顫,安靜的小臉上,寫滿了詫異與驚懼,然她卻一個字都沒有叫喊,僅是縮在那裡,如立起了防備的刺蝟,隨時準備扎透每一個靠近的人,尤其是在聽到方纔夏侯靖的那聲力喝後,那本就蒼白的小臉上,似乎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你們……是誰?”她壓低了聲音,但語氣雖然和所有人所知的慕雲若一樣冷靜壓抑,可是卻感覺裡面還滲透了些無助與稚嫩,就如同一個孩子一樣。

“你又在耍什麼花招,慕雲若。”夏侯靖開口,俊眸霎時染上一層慍怒,“你在戲弄朕嗎?爲了避開言行拷問?”

他嗤之以鼻,可怎也掩蓋不住那漸漸溢出的躁動,於是他斂了神情,即刻上前想要抓過雲若,然而當他碰到她纖細的手臂的一刻,雲若卻第一時間縮成一團,用雙手即刻遮住自己的頭,咬着牙死死盯着他,而那渾身已經可見的顫抖,卻根本就不是僞裝出來的。

指尖,忽然停下了,夏侯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慕雲若,也不是過去的那個慕雲若。

這個柔弱無助,可雙眸卻如慕雲若一樣倔強不屈的女人,究竟……是誰?

俊臉上晃出了許許多多的神情,疑惑,焦慮,不解,憤怒,他似乎在這一瞬只能站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腦中更是一片空白。

且見他驀然轉身看向身後之人,狹長的俊眸中在那一瞬間迸出了幾乎充斥了殺意的憤怒,“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寧北凡也察覺出了不對,即刻問向旁邊哆哆嗦嗦的牢頭,“從實而道,否則必是讓你們人頭落地!”

牢頭一聽,帶着所有的守牢人都跪在了地上,就連在外面巡查的邢峰聽到報信兒,也跑過來徑自跪下。

而後聽到這牢頭幾乎是帶着的大喊:“小的真的不知道啊!皇上、寧丞相,您們走後,小的就把牢門關上了,就連話都沒和這女人說,況且才那麼短的時間,小的想做什麼也做不了啊!!”

牢頭委屈的不行,憋得滿臉通紅,鼻涕眼淚也幾乎混成了一團,接道:“皇上饒命啊,小的真的是冤枉的,而且寧丞相也關照過,就是給小的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忤逆而行啊!剛纔小的真的是什麼都沒幹,就聽這女人一個人在那裡嘀嘀咕咕什麼,小的也驚嚇的緊,哪敢招惹這位主兒啊!”

“嘀嘀咕咕?”寧北凡似乎聽到了很關鍵的字眼,頓時陷入了眸中深思,“你可聽清她說了什麼?”

牢頭一怔,當真是打破腦袋拼命的回想,突然身子一立,道:“這個女人好像是在反反覆覆的說着同一句話,小的一開始確實沒在意,只是後來聽到這女人沒聲音了進來一看,這才發覺出不對。”

“同一句話……?”寧北凡擰緊眉心,突然一怔,“難道是——!”

夏侯靖即刻看向寧北凡,似乎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寧北凡心下一頓,上前兩步來到了雲若面前,看着滿身戒備的她,他先扯開了脣微微一笑,像是一個慈愛的哥哥那般,然後用指尖輕輕拂過她的長髮,剛一開始雲若驚得險些反抗,可是慢慢的,卻稍稍有些放鬆,不過即使如此,她仍是滿身戒備,彷彿是隻要寧北凡稍微有些不好的舉動,就會逃跑。

“雲若,你叫慕雲若對嗎?”寧北凡問,語氣很是耐心。

雲若動了動眸子,有些遲疑的點了頭,清麗的眼睛看了看四周,而後再度將視線落回到了寧北凡的身上。

“你,今年芳齡如何?是哪裡的人,父母在何處?怎麼會到這裡來?”寧北凡又問。

然如此摸不着邊際的問題,卻讓夏侯靖的臉色更沉,視線也更加的冰冷,其他人更是如此,簡直就是一頭霧水。

可是誰也沒想到,慕雲若卻輕輕攬過了寧北凡的脖子,將嘴脣貼近他的耳畔,小聲的說了幾句話。

如此親暱的行爲,令夏侯靖的眼神更沉,驀地打斷:“寧北凡,她究竟在說什麼?”

話雖是如此,但是實現卻再度落在了雲若勾住寧北凡的那雙細長的小手上。

心口雖是不疼,可是也絕不愉快。

但是在聽到雲若所言的幾句話後,寧北凡方纔的笑容卻頓時僵在了臉上,更是無暇去管身後那一道幾乎將他刺穿的冰冷視線。

他微微起了薄脣,難以置信,而且愈發的感覺到震驚,甚至有着掩飾不住的痛苦。

這一切的表情,變化的都是如此之快,直到雲若將最後一個字說完,寧北凡才稍稍斂了神情,彷彿是怕驚住這面前的人兒。

隨後他扶住她的雙肩,然後溫柔的揉了揉她的發,道:“哥哥知道了。你安心歇息吧。”

雲若凝聲點頭,卻是下意識躲過了寧北凡的碰觸,彷彿就算是她肯對寧北凡說上什麼,但也絕對不是在親近他。

十足的戒備,已經完全不需要掩飾。

不多時,寧北凡起了身,俊臉上寫滿了沉重。

“究竟怎麼回事?”夏侯靖低語,黑眸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他。

寧北凡咬咬牙,回頭又看了眼雲若,然後道:“皇上,先請這裡的人都出去比較好。”

夏侯靖眉心更緊,但還是聽了寧北凡的話,用手一揚,便讓所有人都走了出去,離開前,那些人也同時關上了牢門,又將這個牢房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雲若似乎又一次的陷入安靜,抱膝而坐,身上仍然有些顫抖,黑暗中的她能看到的東西幾乎不多,清澈的視線落在離他不遠處夏侯靖的身影上,卻還是看不清他,僅知道那裡有一個渾身泛着冷意的男人,使得她不由的又往回縮了縮。

如此反常的舉動,令夏侯靖的齒間力道更大,遂一把扯過寧北凡道:“現在沒人了,說!”

寧北凡輕嘆口氣,半響,擡眸看向夏侯靖道:“皇上,微臣認爲,您從慕雲若的口中,已經套不出東西了,哪怕是嚴刑拷打。”

夏侯靖有些恍惚,着實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卻有種隱隱的預感,一種沉重而讓他極其不喜的預感。

“什麼意思?”

寧北凡又深吸口氣,詳細說道:“皇上還記得前幾年,微臣去了趟西洋嗎?在那裡的大夫,好像正在研究一種醫術,叫……可以通過言語的暗示,控制封住別人心思。”

“就算如此,與慕雲若有何干系?”夏侯靖狠語。

“若是微臣沒猜錯的話……”寧北凡頓了頓,然後用着最爲沉痛的語氣,道,“慕雲若,似乎也會。最簡單來說,若是找不到解開慕雲若自己爲自己定的一句話或一個人的這把‘鑰匙’,皇上面前的這個慕雲若,永遠都只有七歲,且沒有七歲以後的任何記憶,包括學識,更加包括了她建立九宮陣的記憶。也就是說,現在的慕雲若,爲了保護她想保護的人,親手,廢掉了自己。只是微臣也有些不明,慕雲若究竟爲什麼會這樣的奇術,或許……或許,這與慕雲若的來歷有關,或者所來之處有關……”

後面的言語,夏侯靖聽得似乎並不是太清楚了,僅是驀地向後退了半步扶住了牢房的牆邊,冷峻的臉上漸漸籠罩了一層難以置信的痛楚。

“皇上!”寧北凡見狀,緊忙上前扶住夏侯靖,卻瞬間被他狠狠甩開。

而後夏侯靖轉過身,緊抓了寧北凡的衣襟,一把將他拉了過來,低吼道:“寧北凡,朕豈會信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七歲……”夏侯靖猛的伸出手,用力指向旁邊的雲若,“這個女人,怎麼可能僅有七歲,而且——”夏侯靖的呼吸愈發急促,那陣焦躁而空洞的感覺,彷彿在他心口磨出一道利痕,於是他壓低聲音,一字一定的說,“而且,你又要朕怎能接受這個女人,竟在朕的眼皮之下,自己變成了一個廢人!”

“皇上,慕雲若是不是一個能做出這種事的女人,皇上不是比誰都清楚嗎?”寧北凡也有些着急了,然後凝聲而道,“雖然這只是暫時,但是……皇上卻不能再動慕雲若卻是千真萬確,不能殺也不能放。或許,皇上,還是輸給慕雲若了。”

深瞳驀地一縮,夏侯靖似乎安靜了許多,抓着寧北凡的力道也在那一瞬微微放開了些許。

他似乎是在想着什麼,但似乎又什麼都沒想,脣角卻是有意無意動了動,勉強扯出一絲冷笑,而後側過頭,看向了仍在榻上警戒着周遭的慕雲若,彷彿在腦海中,回想起了不久前慕雲若的一句話。

慕雲若敢隨着皇上回來,便也有的是方法憑自己的意志而行,皇上想控制雲若,皇上……做得到嗎?

俊眸上霎時染過一絲利刃,夏侯靖忽然失笑,笑得幾近癲狂,而後他亦漸漸冷了下來,冷到渾身充斥着寒意。

“果然是……又擺了朕一道。”夏侯靖一字一定而說,沉默良久,他垂下眸,安靜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也就是說,現在的慕雲若,已經對朕沒用了。”

他的聲音有些涼薄,涼到了寧北凡的心裡,他想替雲若反駁,但是作爲一個丞相,他卻又無法反駁,僅是緩緩點了點頭,道:“沒用了。”

夏侯靖安靜的點了幾下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而後他再度看向坐在那方,也在努力想要看清他的慕雲若,眼中好似流動着更爲複雜的情緒。

終歸,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是會爲了保護夏侯伊,寧可毀掉自己。

終歸,沒想到她竟再一次的將一把利劍刺入他的心口,哪怕已經不會再痛,可是血,仍是會流下來的,從心裡,從每一個地方。

墨染的黑眸裡,漸漸歸爲了最深的沉寂,但他卻沒再看雲若,僅是側過身,“即使如此,在她清醒之前,朕不想再見到她。”

夏侯靖低語,驀然回身欲走,但是在那修長的背影中,卻滲透着一種落寞與孤寂。

是啊,本不該是這樣的,本不該是……這樣的……

於是他邁開步子,欲離開這黑暗之地,可臨出門的那刻,還是忍不住停下,而後淡漠的問道:“寧北凡,她,是否也將朕,忘得一乾二淨?”

寧北凡一怔,但很快也沉下了眸子,回道:“若是真的如微臣所說,那麼慕雲若現在只記得七歲之前的記憶……皇上,不該在那段回憶裡的。”

夏侯靖慢慢抿住了脣,緩點了一下頭,然後轉回頭,可是這一瞬,雖然夏侯靖一個字沒說,但是寧北凡還是自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種淡淡的傷痛。

果然,僅是封住這份情感,卻無法抹去記憶中的深愛。

“交給你了。”夏侯靖長舒一聲,遂邁開步子離開牢房,向着外面走去。

然而卻不知,就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雲若好似在用力按壓着自己的頭,再是恍然擡頭,似是緊接着又意識到什麼那樣,拖着墜地的常擦很難過的鐵鏈不顧傷口的痛楚突然就開始往外跑,直到踉蹌的站在了牢房之外,雲若才輕啓脣,然後在乾澀的脣中,輕聲的喃出一個字:“敬……?”

夏侯靖猛的收住了腳,也收住了即將推開大門的手,而後驀然回頭看向雲若。

牢房中的寧北凡也是跟着出來,當真對這一聲輕喚有些意外。

“你……記得朕?”夏侯靖眸子微微輕動,可是若是記得,慕雲若又豈會是這番無邪的神情。

記得他的慕雲若,永遠都是那副絕對不會臣服的倔強。

“敬!……敬?”雲若似乎有些費解,口中輕喃着這個名字,就好像看到眼前的這個人,是敬,又不是敬。

因爲在她此時記憶中的敬,不該已然是如此挺拔俊美的男子。

雲若似乎想要確認,遂拖着長又沉重的鏈子一步步的再度向夏侯靖走去,清澈無比的眸中,盡是倒映着夏侯靖那冷峻的臉龐。

然而夏侯靖的眸子,卻越來越深。

不,不對!

慕雲若幾乎從來都不會管他叫靖,要麼是皇上,要麼就是夏侯靖!

若是這樣,若是寧北凡也沒有說謊欺君的話,那麼或許就只剩下一個結果!

在慕雲若過去所在的世界裡,也有一個靖,也或許……在慕雲若的世界中,僅僅只有一個男人。而他夏侯靖,也可能根本就是這個男人的代替品!

突然間想到在許久前,慕雲若突然喊自己那聲靖的時候,自己是多麼的意外與驚喜,然而反觀慕雲若卻是一臉的不解。

原來,如此。

僅僅一個晚上,他夏侯靖成爲了兩次徹頭徹尾的傻瓜,整整兩次,被這個女人又玩弄於鼓掌之中。

什麼情蠱、忘情丹,忘掉的不過是對她的戀慕,還有傷害她時的痛。

除此之外,那種焦躁,那種被忘記被替代的不甘,爲何百倍千倍的在他心中滋長。

眼神,不經意的縮動了一下,彷彿有什麼東西,又裂開了一條縫隙,在心中碎裂。

然僅是七歲心智的雲若卻並不知曉,依舊是淡淡的凝望着眼前的他,然後安靜的上前,微微扯出一抹笑,而後又安靜的牽住他的衣角。

“敬。”她輕喚,渴望着記憶中那與她相依爲命之人得以迴應她的言語。

然而正是因爲這個字,像是一把尖刀一樣最後割斷了夏侯靖心中的繩索,且見他驀地抓住雲若牽住他衣角的手,冷冷將她甩開,用力之大,彷彿是將先前一切的情緒盡數瀉出。

一陣轟響之下,雲若狠狠甩在了牆壁上,本就滿是傷痕的身子,又一次的從重重包裹的白布中滲出了血紅,她猛的僵住,清澈的眸子看着夏侯靖,一字沒說,只是有些茫然的,不解的看着這滿臉怒意之人。

“朕,不是你口中的人。朕,是你的敵人,是要殺了你的人。”夏侯靖冷冷言道,渾身散着一股帶着殺意的懾然,陌生而又讓人膽寒。

周圍,似乎陷入了一場特別的寂靜之中,趕出來的寧北凡見狀,總是覺得有些不好,尤其是在他看到夏侯靖那漸漸變得凜冽的神情,還有再次傷口裂開的雲若。

寧北凡擰了下眉,幾步上前將雲若護住,然後擡眸對夏侯靖道:“皇上,現在她的心智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夏侯靖輕輕動了下脣角,驀地收回了手負過,而後道:“那你便看好這個孩子。別忘了,她終究是慕雲若,也終究會醒過來,也終究,會是朕的敵人。”

不知究竟是在對寧北凡說,還是在對自己說,夏侯靖似乎更加強調了“醒過來”和“敵人”兩個詞,隨後他收了視線,真正的甩袍離開了牢房,僅剩下寧北凡伴着雲若。

雲若依舊是安安靜靜望着夏侯靖離開的方向,毫無雜念的眸中仍是透着一頭霧水。

寧北凡則是上前,微微一笑,輕輕撫了撫有些怔然和失落的雲若的發,然後說道:“小云,別怕,那個人不過是口是心非,其實最關心你的就是他。”

雲若有些訝異,但隨即卻聽了寧北凡的話,安靜的點了點頭。

寧北凡雖然神情有些複雜,但最終還是淡淡笑了笑,而後將雲若輕輕擁了下眼前這渾身發顫的女子,指尖順過她的發,脣瓣微啓,在雲若稍稍安心了之後,他才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

“雲若……選擇這種方式,定然會有絕對的理由。那個會讓你清醒的人,又是誰……”他淡淡說着,低下頭,不禁輕靠在雲若身邊,“你,回來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此時的雲若卻好似聽不懂寧北凡的話,僅是靠在她這唯一稍稍信任的身邊,輕輕打了個噴嚏,然後閉了眼,僅是那有些乾澀的脣中,不由的還是念着那個讓她執着的名字,“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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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時間,離開了牢房的夏侯靖始終保持着沉默,命退了那些在門口不停喊着“皇上饒命”的牢卒,他徑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然,僅纔剛一進入,他便第一刻靠在了門上,俊眸緊閉,似乎完全陷入了另一種思緒。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也有太多的不可理喻,慕雲若造出九宮陣,慕雲若將自己心智封鎖,慕雲若早先就有一個也被她喚作“靖”的一個,很是親暱的人。

一切焦躁的源頭,毫無疑問都是來自於慕雲若,來自於這個本是被他下了決心,再不會被她擾亂心扉的女人!

但是,這個女人天生就有一種能力,一種能讓但凡只要是人,就會被她擾亂的能力。

狹長的眸子漸漸睜開一條縫,夏侯靖將右手滑入發間,將那幾乎快要乾了的墨發順到腦後,眸中隱隱流動着一抹難解的心思。

生氣,火大,比任何時候,哪怕比慕雲若離開的那時候還要讓他煩躁。

夏侯靖鎖住眉心,走上前,突然狠狠將面前的桌子踹翻在地,一陣巨大的響聲頓時在房中響起,但即使如此,夏侯靖的眸子似乎已然充斥着一分慍怒,如何也揮散不去。

然而這樣的聲音,卻惹來了門外侍衛的緊張,大喊:“皇上,皇上沒事吧!!”

糟亂的聲音再是響起,攪得本就煩躁的夏侯靖更加怒從中來,而後他索性轉了身來到門口“砰”的一聲將大門打開,而後冷冷說道:“不用守着朕,去邢峰那便好。”

侍衛一怔,面面相覷,雖覺得尚有不妥,但是聖意難違,是故也只能紛紛點頭。

這時其中一人問道:“皇上,邢將軍爲您準備了沐浴用的水,是否現在就帶進來,然後找人侍候您沐雲更衣?”

聞言,夏侯靖這才意識到自己從方纔淋了雨就一直沒處理,眸子瞥了眼兩個小廝拎過來的,最爲華貴的皇石浴桶,雖然心中不喜邢峰這般在這方面用心,但還是指尖稍稍往回一揚,“送進來就行了,朕不用服侍。”

言罷,他便轉了身,徑自卸衣衫去了,而那兩個小廝也不敢多呆,放了浴桶,匆匆離開。

不多時,夏侯靖便跨入其中,墨色的長髮蕩在水面上,如藻如墨,染着一層淡淡的寧謐。

大概洗了洗之後,夏侯靖便雙手搭放在旁邊,靠在浴桶邊上憶着今日的種種,眉心又是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慕雲若不能動,也不能放,而且還得親自保護起來不能被別人覬覦。

這一場風風雨雨,似乎又將他與她打回了最開始的局面,唯一不同的是,她與他的心境,都不再一樣。

從今以後,他便要將這個女人忘乾淨,像今日這般焦躁,不可再有。

罷了,確實如慕雲若所言,他與慕雲若並無深仇大恨,既然情感得意斬斷,也就沒必要在執着於她,只要她還活着,那便足以。

不見,也好。

不可再被她所影響分毫。

“七歲……”夏侯靖冷不丁的嘲諷笑了下,而後沉重的舒口氣,最後的最後,似乎是悼念般,用過去懷念的語氣,輕輕換了一聲,“雲……若。”

然而就在這個名字落下的那一瞬,房中突然傳來了鎖鏈的聲音,而且就在他的面前。

夏侯靖猛的一怔,即刻擡開眼眸,且下意識從浴桶中站起,順勢抽過了僅放在身旁的長劍“唰”的一聲橫過前方。

叮叮,鎖鏈重重一聲墜在地上。

夏侯靖深瞳猛的一縮,許是有些怔然。

而在他的面前的纖細之人,確實同樣驚訝的看着他,視線微微下移,似是看到了記憶中從未見過的……總之,她是漲紅了一張小臉,僅能勉強倒吸口氣,回答:“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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