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看着滿面糾結的紅娘子,也頭疼的很,畢竟他不可能按那死鬼李信的方式去改變自己的行爲習慣,這就是個無解的死結啊。
至於暗示紅娘子她心儀的李信已經被獄卒吊死了,現在的李信是一個鬼魂借用軀殼還陽,這種話只要不是腦子有坑,提都不能提。
該如何是好呢?
想了想,李信覺得還是要逼一逼,未婚妻不讓碰,算怎麼回事?於是問道:“紅娘,你究竟是怎麼了,你心裡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沒,沒,你快回去吧,我……我雖然是踩繩賣解的出身,但也是個良家女子,李公子,你莫要爲難我,我心裡真沒別人,我只是想在新婚之夜,再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給你!”
紅娘子的秀厴現出了一絲痛苦之色,猛晃着腦袋。
李信不依不饒問道:“這話是你說的,到了高郵我們立刻成親,成不成?”
“我……”
紅娘子語塞,不自然的半低下了腦袋,從洛陽到高郵,大約一千五百里,以日行五十里計算,也就是一個月,一個月以後,自己嫁給他,如果在新婚之夜還沒能解開心結,自己的身子到底給不給?
她實在是沒有任何信心。
李信突然心裡很不舒服,那死鬼害人不淺啊,不過這姑娘也是個實心眼,不就是爲你說了幾句公道話麼,至於這麼死心塌地?
他頭一回妒忌起了那個死鬼,於是猛一把將紅娘子拉入了懷裡,托起她那秀氣的下巴,沉聲道:“紅娘,看着我!”
紅娘子沒有掙扎,不安的半仰起俏面看着李信,美眸裡隱隱噙着淚光。
李信可不會心軟,理直氣壯的質問:“紅娘,你口口聲聲心裡只有我一個,卻不與我圓房,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你又不和我說,那你有沒有爲我想一想?”
“別說了,不要逼我,李公子,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紅娘子的淚水止不住的滑落下來,不自禁的把下巴枕上李信的肩頭,無聲的啜泣。
不過李信能感覺到,紅娘子的身體緊繃如一根弦,在抗拒着與自己貼在一起,很明顯,靠着自己哭,只是女性軟弱的表現,並不是想與自己有過多親密接觸。
李信沒來由的心頭火起,非常強硬的扳過紅娘子的臉頰,狠狠親了下去……
“哎唷!”
卻是怪叫一聲,李信捂着臉,連退了數步!
我草!
被咬了!
老子居然被個女人咬了!
那舌頭火辣辣的疼!
紅娘子懵了,她沒想到自己會咬李信,她敢發誓,那只是驟然遇襲的本能,頓時,一股強烈的愧疚涌上了心頭,甚至偷看着李信那憤怒的面龐,心裡還莫名其妙的浮現出兩個李信,一個是一年前,在街頭爲她仗義直言,帶有幾分書呆子氣質的迂腐李信,也是這個李信讓她暗生情愫。
而另一個,是被她從獄中救出,行事風格大不相同的李信,也是陪伴了她兩個月的男子,對於這個李信,以女性獨有的細膩心思與直覺,她始終抱着警惕與懷疑,卻又爲那非凡的能力驕傲並自豪,兩個男人,在她的腦海中浮浮沉沉,一幕幕往事閃現出來。
但讓她恐懼的是,原先那個李信留給她的印象,不僅單調,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酸的掉渣的話,還越來越淡泊,反而是這個李信,鮮活生動,已於不知不覺中佔據了大半個她的心靈。
‘如果他真是鬼怪附身,不是李公子,那我該怎麼辦,是不是要忘掉原來的李公子,改爲接受他?’
莫名其妙的念頭,紅娘子被自己嚇了一跳,隨即就安慰說怎麼可能呢,就算稟性變了,也不可能變成另一個人啊,只是自己又爲何要如此堅持?
其實紅娘子對於李信的遭遇並非不清楚,她後來打聽到,當時獄卒受縣令之命吊死李信,眼看就死了,卻是突然回了一口氣,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張全等獄卒放了他,並納爲手下,纔有了她後來看到的一幕。
瞭解到這個事實,紅娘子對李信更加懷疑,但她不知道該不該挑破。
李信也在看着紅娘子,漸漸地,心頭的惱火煙消雲散,心裡生出了一絲同情。
根據他繼承的記憶,那死鬼對紅娘子幾乎沒有印象,從候方域手裡救下紅娘子,只是諸多打抱不平中的一件,可這個倔強的女子,從此把一顆芳心繫了上去,不顧一切的攻打縣城!
李信敢肯定,既便原主還活着,沒被自己附身,也不大可能接受紅娘子的愛意,多半還是被紅娘子強行委身,挾迫投了李自成,不得不爲之效力。
想到這,李信的目中現出了欣賞之色。
他不吃那死鬼的乾醋了,反而覺得這樣的紅娘子,一根筋,認死理,癡情,纔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剎那間,仿如一隻無形的大手在他的心靈最深處狠狠撥弄了一下,那乾枯已不知多少年的心靈竟起了圈圈漣漪,一絲情愫悄然紮下根來。
他有了種強烈的得到紅娘子芳心的衝動,以本尊去征服這個倔強的女子,而不單單是頂着死鬼李信的軀殼僅佔有她的身體!
突的,李信笑了起來,牽住紅娘子的手,笑道:“紅娘,婚前你不讓我碰,我尊重你,但是我是個男人,你不把我餵飽,又不讓我去別處就食,難道你想把我活活憋死?”
紅娘子膛目結舌,她完全想不到,李信會說出這樣無恥的話,一時之間,淚水止住了,俏面也漲的通紅,好久,才憋出一句:“我可不是妒婦,要不……你不是留了些女子麼,你去挑一個,我想會有人願意做你的小妾。”
李信一眼就看出了紅娘子的言不由衷,啞然失笑道:“紅娘,被你一腳踹了我再去找別的女人,你把我當成什麼?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是不是?我還是要臉的,算了,你不願意我不勉強,早點睡吧,我回去了。”
“李……”
紅娘子張嘴,又不知說什麼好,她的心結不解開,始終沒法把自己交出去,同時心裡還很愧疚,別提多痛苦了,難以決斷之下,只能默默看着那蕭瑟的身影離去。
李信走到門口,卻是回頭道:“紅娘,如果我去了高夫人房裡,你能接受麼?”
“什麼?高……高夫人?”
紅娘子不敢置信道:“你怎會這樣想?高夫人是闖王的妻子啊,你該不是打上了高夫人的主意吧,那可不行,我寧願你納妾,也不讓你去搞高夫人。”
李信淡淡道:“高夫人勾引過我,一次我能忍,兩次三次可說不準,你要知道,我是男人,我也有需要的。”說完,就轉身而去。
紅娘子不淡定了,她本能的不相信高桂英會勾引李信,卻是耐不住胡思亂想啊。
比如高桂英是米脂人,那裡靠近蒙古,習俗也有些相似,而蒙古人在男女方面一向沒什麼講究,同時高桂英又是馬賊出身,這類人的道德觀念相對薄弱,對貞潔是不是也不重視呢,況且又是結過兩次婚的女人,年齡過了三十,或許真不在乎自己的身子,爲了她和李蘭芝早日獲釋,勾引李信,以身子和李信做交易。
這念頭就如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靈,甚至身體都在輕微顫抖,她沒法想象,如果李信搞上了高桂英,自己能否淡然面對。
怔怔的站了好久,紅娘子幽幽嘆了口氣,她不怪李信花心,只對李信的愧疚越來越深,是啊,不餵飽又不讓偷吃,天下哪有這樣的妻子?
罷了,罷了,他愛鑽誰的房間就去鑽誰的房間,當作不知道便是。
紅娘子關上門,脫去外衣,上牀鑽進了被窩,卻怎麼都睡不着,她既希望李信別去找高桂英,又想着自己的情況,反正男人嘛,逢場作戲,在高桂英身上泄了火,自己也不會那麼愧疚,兩種念頭激烈衝突,甚爲煎熬!
可是她就沒想到過,高桂英是蒙了千古奇冤啊!